木槿花
自从李兰香去做工,家中两姐妹的平日吃饭穿衣都是罗水林照顾,若是有时出去卖货,便把她们放去老宅,让孙婆子与宝银照看一下。
家里的花生收了,一直囤积在仓中,老两口便打算运去镇子上榨了油,把仓空出来,好方便之后的秋收。
三个娃娃一听,纷纷闹着要跟去,实在是太久未出远门,天天在村子周边玩,耍都耍腻了。
这是要去做正事,孙婆子本不愿带他们,还没等开口,罗老头就充当好人,乐呵呵的满口答应:“好好好!都去!都去!”
“喔哦~”达成了愿望,三人怪叫一通,一个劲儿的粘过来奉承,喜得罗老头一张老脸上的褶子都加深了许多。
老宅田地多,种的花生也多,再加上他们俩年纪也大了,挑担子走还是有些吃力的,于是给老牛套了绳,用板车运过去。
牛已老,承受不住许多重量,所以两大三小一行人,只能随旁行走。
宝珍与宝珠来过几次镇子了,走过河边的苦楝树时,宝珠认了出来,拉着姐姐的手,指着树叫道:“是苦楝树。”
这个季节苦楝树结了籽,黄绿黄绿的小果子挂在枝头,有喜鹊和白头鹎来啄食,时不时还会掉落几颗下来,被路过的行人和车马踩碾后,就变成黏在地上的黑点子,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宝珍应和了,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再走段路,碰上了几株栾树与木槿,惊艳得两个娃娃“哇”的一声叫出来。
上一次来赶集时还是初夏,木槿未开花,看着与其他的绿叶树相差无几,一过了小暑时节,便茂盛地绽放开花,铺满树头,花期可以一直持续到寒露节气。
诗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中的舜华说的便是木槿花,花朵颜色为淡紫色,朝开暮落。
栾树同样美丽,它结出的果子粉红粉红,像挂着一片小铃铛、小灯笼。
宝珍与宝珠见了,立马便决定,等回程时,定要叫二哥哥爬树给她们摘一束回来。
走到镇子上,先把花生送去榨油坊榨油,留孙婆子一人一牛在那里看候,罗老头就带着三个娃娃逛大集。
赶集的日子,许多周边的小商贩都会挑货过来卖,还有一些手艺人会当街展示自己的手艺和商品。三个娃娃逛过一圈,最后蹲在一个搓泥人的摊子旁边,他们也不买,光看着就感觉很有趣味了。
盯过一会儿,忽然听到前头有喧闹声,宝银竖了竖耳朵,站起身来瞧,原来是集上来了个耍猴人。
宝银赶紧拉起两个妹妹,要过去凑热闹,罗老头就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生怕娃娃们走丢了。
耍猴人牵着两只猴子在做游戏,一会儿让它们钻圈,一会儿叫它们学着人一样,推小车或者是挑小担子,乖巧可爱的很,逗弄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等展示过,耍猴人就牵着猴端着盘子,向周边看热闹的人讨要赏钱,若是有人往盘子里丢铜板,小猴子就会朝着人作揖。
三个娃娃也想玩,统一偏过头来,眼巴巴看着罗老头,想叫他拿一文钱出来,赏给小猴子。
罗老头相比起孙婆子还是要更好讲话的,立马伸手从里衣里面拽出钱袋子,然后缓缓将死结解开,数出三文钱给他们,让一人玩一遭。
等到小猴子过来时,一个个按顺序给钱,那小猴子就依次作揖,让三个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正开心时,旁边传来叫声:“宝珍!宝珠!”
两姐妹抬头一看,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居然是天养!
原本应该在庙里的天养现下换掉了小僧衣,穿着和普通女娃娃一般的粉褂子和绿裤子,被一个年轻男人抱在怀里,正开心朝她们招手。
三个人一对眼,她便拍拍那年轻男人的肩膀,跟其耳语几句,那男人就放她下地,任由她跑过来。
宝珍和宝珠赶紧迎上前去握住天养的小手,然后姐姐妹妹紧抱作一团。
等开心完,宝珍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轻声询问天养的近况:“天养,你怎个自己下山来了,你的师傅师叔她们呢,她们在哪儿?”
“我已经还俗了。”天养讲完后露出个有些迷茫的表情,然后又咧开嘴巴笑道:“主持婆婆说我不叫还俗,她说我原本就不应该在庙里头的。”
“我现在有爹和娘了,还有哥哥。”她转过身一指那年轻男人:“喏,那个就是我哥哥。”
这话差点把宝珍和宝珠的下巴惊掉,在旁边偷听的宝银叫:“啊!你哥哥这么大,你不会是被拐子骗下山的吧?”那个男人看上去若是再大几岁,感觉都能当天养的爹了。
天养捂嘴巴笑,然后告诉他们:“我的新爹娘,宝珍和宝珠都见过的,就是薛娘子和她的丈夫呀。”
原来如此,薛娘子最终还是收养了天养。
宝珍与宝珠都为她高兴,又抱怨天养,怎么下了山都不来找她们玩,明明之前说好了的。
“我记得的。”天养认真地说:“我是中秋节前一日被我娘,也就是薛娘子接回的家。娘说我刚到家,要先熟悉了家里才带我去找你们,我与娘说好了,本来过两日就要去的。”
这个时候耍猴人讨完钱,便拉着小猴子去另一处地方摆摊,人群散了,那个年轻男子也走过来,蹲下身笑眯眯地与宝珍宝珠对话。
“你们就是天养说的好姐妹,宝珍与宝珠么?”
“我妹妹天养可念着你们呢,还说要去找你们玩,现在见了面,要不要你们先去我家玩呀?”
三兄妹有些脸红,不晓得刚刚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去,罗老头适时插话:“薛家后生,今天我们有事就不去打扰了,你娘收养娃娃是好事,我跟我家婆子说了,明日再提礼去你家贺你们。”
罗老头虽不认得薛家子,但是孙婆子和薛娘子是好友,薛家的一些事情他也从孙婆子那儿听过一些,按照礼数是应该的。
于是几个人分别,宝珍和宝珠更是激动的想赶紧找到孙婆子,跟她讲这个好消息。
在榨油坊碰面,孙婆子听了果然惊讶,为天养感到高兴的同时,更加感慨薛娘子总算了了一桩夙愿。
回程的路上再见木槿花,孙婆子也不骂宝银皮了,还主动指使他上树摘花,说要把木槿花摘来做菜吃。
摘回的半筐木槿花,将它们洗净了,一半拿来煎蛋,一半做了肉片汤,口感滑嫩,味道鲜甜,吃的娃娃们肚儿滚圆。
家里的花生收了,一直囤积在仓中,老两口便打算运去镇子上榨了油,把仓空出来,好方便之后的秋收。
三个娃娃一听,纷纷闹着要跟去,实在是太久未出远门,天天在村子周边玩,耍都耍腻了。
这是要去做正事,孙婆子本不愿带他们,还没等开口,罗老头就充当好人,乐呵呵的满口答应:“好好好!都去!都去!”
“喔哦~”达成了愿望,三人怪叫一通,一个劲儿的粘过来奉承,喜得罗老头一张老脸上的褶子都加深了许多。
老宅田地多,种的花生也多,再加上他们俩年纪也大了,挑担子走还是有些吃力的,于是给老牛套了绳,用板车运过去。
牛已老,承受不住许多重量,所以两大三小一行人,只能随旁行走。
宝珍与宝珠来过几次镇子了,走过河边的苦楝树时,宝珠认了出来,拉着姐姐的手,指着树叫道:“是苦楝树。”
这个季节苦楝树结了籽,黄绿黄绿的小果子挂在枝头,有喜鹊和白头鹎来啄食,时不时还会掉落几颗下来,被路过的行人和车马踩碾后,就变成黏在地上的黑点子,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宝珍应和了,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再走段路,碰上了几株栾树与木槿,惊艳得两个娃娃“哇”的一声叫出来。
上一次来赶集时还是初夏,木槿未开花,看着与其他的绿叶树相差无几,一过了小暑时节,便茂盛地绽放开花,铺满树头,花期可以一直持续到寒露节气。
诗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中的舜华说的便是木槿花,花朵颜色为淡紫色,朝开暮落。
栾树同样美丽,它结出的果子粉红粉红,像挂着一片小铃铛、小灯笼。
宝珍与宝珠见了,立马便决定,等回程时,定要叫二哥哥爬树给她们摘一束回来。
走到镇子上,先把花生送去榨油坊榨油,留孙婆子一人一牛在那里看候,罗老头就带着三个娃娃逛大集。
赶集的日子,许多周边的小商贩都会挑货过来卖,还有一些手艺人会当街展示自己的手艺和商品。三个娃娃逛过一圈,最后蹲在一个搓泥人的摊子旁边,他们也不买,光看着就感觉很有趣味了。
盯过一会儿,忽然听到前头有喧闹声,宝银竖了竖耳朵,站起身来瞧,原来是集上来了个耍猴人。
宝银赶紧拉起两个妹妹,要过去凑热闹,罗老头就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生怕娃娃们走丢了。
耍猴人牵着两只猴子在做游戏,一会儿让它们钻圈,一会儿叫它们学着人一样,推小车或者是挑小担子,乖巧可爱的很,逗弄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等展示过,耍猴人就牵着猴端着盘子,向周边看热闹的人讨要赏钱,若是有人往盘子里丢铜板,小猴子就会朝着人作揖。
三个娃娃也想玩,统一偏过头来,眼巴巴看着罗老头,想叫他拿一文钱出来,赏给小猴子。
罗老头相比起孙婆子还是要更好讲话的,立马伸手从里衣里面拽出钱袋子,然后缓缓将死结解开,数出三文钱给他们,让一人玩一遭。
等到小猴子过来时,一个个按顺序给钱,那小猴子就依次作揖,让三个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正开心时,旁边传来叫声:“宝珍!宝珠!”
两姐妹抬头一看,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居然是天养!
原本应该在庙里的天养现下换掉了小僧衣,穿着和普通女娃娃一般的粉褂子和绿裤子,被一个年轻男人抱在怀里,正开心朝她们招手。
三个人一对眼,她便拍拍那年轻男人的肩膀,跟其耳语几句,那男人就放她下地,任由她跑过来。
宝珍和宝珠赶紧迎上前去握住天养的小手,然后姐姐妹妹紧抱作一团。
等开心完,宝珍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轻声询问天养的近况:“天养,你怎个自己下山来了,你的师傅师叔她们呢,她们在哪儿?”
“我已经还俗了。”天养讲完后露出个有些迷茫的表情,然后又咧开嘴巴笑道:“主持婆婆说我不叫还俗,她说我原本就不应该在庙里头的。”
“我现在有爹和娘了,还有哥哥。”她转过身一指那年轻男人:“喏,那个就是我哥哥。”
这话差点把宝珍和宝珠的下巴惊掉,在旁边偷听的宝银叫:“啊!你哥哥这么大,你不会是被拐子骗下山的吧?”那个男人看上去若是再大几岁,感觉都能当天养的爹了。
天养捂嘴巴笑,然后告诉他们:“我的新爹娘,宝珍和宝珠都见过的,就是薛娘子和她的丈夫呀。”
原来如此,薛娘子最终还是收养了天养。
宝珍与宝珠都为她高兴,又抱怨天养,怎么下了山都不来找她们玩,明明之前说好了的。
“我记得的。”天养认真地说:“我是中秋节前一日被我娘,也就是薛娘子接回的家。娘说我刚到家,要先熟悉了家里才带我去找你们,我与娘说好了,本来过两日就要去的。”
这个时候耍猴人讨完钱,便拉着小猴子去另一处地方摆摊,人群散了,那个年轻男子也走过来,蹲下身笑眯眯地与宝珍宝珠对话。
“你们就是天养说的好姐妹,宝珍与宝珠么?”
“我妹妹天养可念着你们呢,还说要去找你们玩,现在见了面,要不要你们先去我家玩呀?”
三兄妹有些脸红,不晓得刚刚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去,罗老头适时插话:“薛家后生,今天我们有事就不去打扰了,你娘收养娃娃是好事,我跟我家婆子说了,明日再提礼去你家贺你们。”
罗老头虽不认得薛家子,但是孙婆子和薛娘子是好友,薛家的一些事情他也从孙婆子那儿听过一些,按照礼数是应该的。
于是几个人分别,宝珍和宝珠更是激动的想赶紧找到孙婆子,跟她讲这个好消息。
在榨油坊碰面,孙婆子听了果然惊讶,为天养感到高兴的同时,更加感慨薛娘子总算了了一桩夙愿。
回程的路上再见木槿花,孙婆子也不骂宝银皮了,还主动指使他上树摘花,说要把木槿花摘来做菜吃。
摘回的半筐木槿花,将它们洗净了,一半拿来煎蛋,一半做了肉片汤,口感滑嫩,味道鲜甜,吃的娃娃们肚儿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