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人儿一双细长丹凤眼,着一姚黄色云纹衣裳,外套了件雪色长纱,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个清冷角色。走近了瞧,倒是额间一点雪色花钿,显得这清冷气息尽被这俏皮所掩。

    那被唤宁姐姐的仙子没即刻接上她的话,倒是快步进了院,便坐那亭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忙不迭往嘴里送。

    “呼。”那黄衣仙子喝了茶,长抒一口气,跟着道:“我可是加急了步子往你这儿赶,小没良心的家伙,怎么不先关心关心你姐姐我呢?”

    醒枝为她又斟满一杯茶,恭敬地说道:“姐姐教训的是,喝茶,我们慢慢说。”

    见这模样,黄衣仙子顿时笑出了声。

    “宁娩姐姐,倒底什么喜事,惹得你如此着急?”一旁的杏翘凑了过来,好奇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眼里透出几分期待。

    宁娩那眼睛露出一丝神秘色彩,缓缓启唇:“长老出关了。”

    “果然!”杏翘一脸得意,喃喃自语着:“前几日长老屋上的仙光便淡了些许,真被我猜中了。”说罢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醒枝欲将茶杯向唇边送的手一止,捷地抬头瞪大了双眸:“阿娘出关了?”

    宁娩扯开唇角,对上醒枝的眼:“去看看?”

    “走。”少女起身,无一丝犹豫。

    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宁娩放下杯子起身,跟上了向院外奔去的醒枝。

    杏翘则是刚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一转眼,发现院里只剩自己。愣了几秒,左右也不见个人影。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彼时,长老殿内,白衣女子静静地倒了两杯茶。

    她抬眸,伸手道了句:“请。”

    未滤尽的几片茶叶浮于茶面,又缓缓沉入杯底。桌侧二人未语,气氛沉寂的可怕。

    “今日花长老邀我前来--”拄着悬赤色婚姻薄木拐的老者先出了声:“应不只是闭关许久,怀念亲友吧?”

    那老者童颜鹤发,一手绕着红线。但仔细一看却可发现他绕的线并不顺,看起来像是怀着重重心事。

    “醒枝体内那两股的势力……又不平衡了。”花长老轻握茶杯,眉头却锁得紧。

    老者似是早已料想到了这一回复,垂眸,绕着的红线越发杂乱无章。屋内归静了片刻。

    “从前我压制住,从未出过什么大差错。可如今……好像越发不安稳了。”花长老又开口,面目带着几分惆怅。

    “长老这次闭关,是因为--”

    “阿娘~阿娘!”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带着些沉重的氛围也如玻璃被这明媚打碎。

    “哎?月翁翁也在?”醒枝开口。

    阿娘出关,醒枝一颗心便都扑在了上面,哪还记得刚刚的不愉快?

    “阿娘,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这次为何闭关了这般久呢?”

    “之前带着宁儿他们几个出去镇妖,受了点小伤,没有什么大碍。”花长老说着望向宁娩。

    “啊?那妖怪伤得长老如此严重,我竟未曾留意,宁儿的过错,请长老责罚。”宁娩听罢面上闪过一细惊,又即刻变成了愧,即刻跪于长老跟前,又立马被扶了起。

    “是我疏忽,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我现在已无大碍,这些小事,别放心上。”花长老拍了拍宁娩的肩,温声安慰道。

    花醒枝见这一幕,双眸却沉了沉,闭关十月,区区妖怪所伤,也就只能骗过宁娩罢了。

    “阿娘闭关许久,应也闷了吧?不如枝儿陪您出去走走?”

    就算是真的出了事,她的阿娘也定是不愿让她知道的,比起追问下去,不如让阿娘好好恢复身体。至于其它的……她锁了眉,定是会好好调查一番。

    “好,今儿人多,倒也热闹,一起出去转转吧。”花长老望了望屋内几人,率先起了身。

    众人往外走去,随意聊着近来发生的趣事。也没有什么目的地,走了许久,竟见到了几个熟悉身影。

    “长老!您出关了?”几人见这一行人走来,面上浮出喜意。

    “嗯。”花长老望着面前几人,应了声,又道:“我没管着的日子,你们可有用功训练啊?”

    又望向宁娩:“宁儿,这群孩子有没有好好

    跟着你练法术?”

    “放心长老,他们都安分的很。您不在时,他们可从没松懈过呢。”宁娩笑着回答道。

    萤兔族只是仙界一小族,族中仙资高者比起天界是少之又少。而培养这些难得的天赋者,族中条件也自是不好。所以花长老便在族中下过通告,天资高者可到她处,经过比试,优者由她亲自培养。

    便有了如今的十几个徒弟。说是徒弟,倒也不算准确,因为她也从未让他们行过什么拜师礼,也让他们只管自己称为长老。

    许久未见,宁娩便提了个意见,让大家趁着长老难得在场切磋切磋。花长老自是同意,闭关了这么长时间,也想看看她的徒弟们有没有长进。

    “醒枝要不也来玩玩?”宁娩说罢,笑着面向醒枝。

    “难得大家有兴致,醒枝自是奉陪。”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笑。

    花长老的女儿,自是从小跟着他们一块学习的。小时候倒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天天在哥哥姐姐背后偷懒玩闹。说起来,宁娩小时候也是这个德行,二人总是给课堂炸出一团乱子。不是山外采摘灵草时背回株食人花,便是深海识物时藏进珠壳里装蚌精。不过,到也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就好像忽地变了个人似的。且不说课堂上没搞出什么乱子,还成了听讲最用心的两个。偏偏还天资聪慧,仙术是如疾马千里,一越而上。惹得别人总开玩笑道上天不公。

    “倒是许久未见醒枝妹妹了,这么久不修练,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一个紫衣姑娘活动着筋骨,向醒枝投来邀请的目光。

    “许久未见,自是奉陪。”

    说罢便见对话的两个少女显出警惕态,一串火花炸开,萤星点点,像璀璨烟花转瞬即逝,却奏响了这寻常山水。

    两道倩影在空中角逐,似两抹色彩渲染了苍穹,构成一幅动人的画卷。星火跳动,又像嘈切旋律,鸣唱春水秋月。

    这场欢曲也在贯耳掌声中止音。

    “怪不得不来和我们一同修炼啊。原来是自己偷偷修习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闭关十月的是你呢。”紫衣少女唇角下挂,故作不满。

    “嘻,承让了。”醒枝嘴角勾起,眼似弯月,宛如一只邀宠小猫,望向花长老。

    “这枝儿,叹,长老不在,倒是长进不少。”宁娩调侃着。

    醒枝蹭到花长老怀里,被拍着背。惹得众人一笑。

    面前几人趁着机会互相比试着,看久了倒也生了几分倦意,醒枝随意望了望四周,忽地水眼中漾起几波星光。转眼看了看左右,悄悄溜了去。

    只闻风吹枝摇声,未觉少女轻步音。伴着“嘿!”的一声,醒枝乍现在那白发老人身边。月翁翁持茶的手一抖,茶水荡出,星星点点洒下。

    “小枝儿,你不去看比试,来翁翁这儿做什么啊?哎呦,我上好的天山木锦茶啊,就这么糟蹋了一杯,焚琴煮鹤啊你。”说得可是一个惊天泣地的,掩着袖子擦着那还没挤出的泪,不知道的还以为醒枝欠了他多少灵币。

    花醒枝倒是习以为常,轻轻俯下了身,眯着星眸,恰巧对上了月翁翁两片袖子间偷偷露出的眼。

    “月翁翁一人品茗定是无趣,不如醒枝来陪您一块喝呗?”醒枝绽开笑颜,眉宇间带着些狡黠。

    “不了不了,一人品茶,足矣。”望着这不怀好意的模样,月翁翁直接打断了后话。

    看着少女自顾自地坐下斟了杯茶,还顺带帮他满了杯,似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无奈恢复正经样。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拜托翁翁的?”从小带着长大的,自是一嗔一笑都晓得其意。

    “翁翁果然神机妙算!”醒枝托腮,露出崇拜姿态。吓得月翁翁打一哆嗦。

    “我想……摘你的仙桃。”

    月翁翁动作一顿,该来的永远逃不掉。

    夕色染尽漫山,轻吻少女发梢,晕开了层层柔光。一瓣落花入流水,微起涟漪,漾开波澜。

    温阳于山尽,霞色映水,水面上几只春鸭浮过,拨开池上芙蓉叶。池面如镜,澄澈映景。群鸭渐远,涟漪久静,倒映出少女的影。

    池边少女一袭山岚色百蝶穿花云锻裙,腰间缀着淡粉贝珠。许是为了方便摘桃,纱袖只至手肘,形似朝颜,添得几分可爱。

    池未映得的不远处,也有一个着槐黄衣的少女,抬头望着仙桃树。

    偷偷溜了出来,一个人又觉无聊,索性把杏翘带上。

    花醒枝回蝶盈殿时,便见杏翘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摇醒了带上,路上叽叽喳喳的,倒也热闹。

    杏翘转腕施了一法术,两枚桃子便落在了她的手上。少女转面问道:“用法术轻轻松松摘两个便好了不是吗?你盯着愣了这么久,怎么,想爬树吗?”

    “也不是不行。”醒枝嗤笑了声,话音一转又变了冷调:“但我不会。”

    “那便简单了,直接用法术带几个回去。”说罢,杏翘欲动手。

    “但是太简单了,无趣。”

    “那你想?”杏翘侧了侧脑袋,露出不解。

    少女露出笑颜,一双柔荑不知何时握上了两段绸缎。

    “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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