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排走在墨染色海浪乱扑打的海滩上。准确的说，这是人工填岛，海滩也是从远海处搬运来的，入海的浅滩不像天然海滩那么长。
“你为什么回国？” 经过一系列信息的梳理，吴昊臻大约拼出了游沫的一些时间线。
“呆腻了。不想爬白人梯。”游沫说得很轻松。她觉得他听得懂。
是啊，那种虚情假意的职场规则和自带天花板，吴昊臻在金融圈感受别太深。他微微颔首浅笑了一下，几分苦几分无奈。
“你呢？英国不好留？”
“家里破产了。” 真是一点都没想隐瞒。
没再继续问下去，也没多评论什么。这些年，游沫见过各种各样的留学生家庭变故。这种级别都够不上惊讶的程度。
“这种柔和的海风，你在英吉利海峡少见吧？那儿都是大风大浪的。” 游沫这话题转得合情合理，但话中有话，出乎意料。
“嗯~闻着比美西岸腥气了些” 她闭起眼，专注地闻起拂面的海风。
吴昊臻眼里有些画面幻觉重叠。他仿佛看到一张薄纱抚摸过她的脸，被海面的波光一闪一闪地，点缀着她，突显着她。
一刹那被迷住了，有点愣神。
“我可以吻你吗？”
“你吻功好么？” 游沫听到这句调情的话竟然一点不意外，迅速做出了反应。
“不好我可是要退货的~”
“你教我”
他右手轻轻托着她修长的脖颈，左右环着她的背部。好丝滑，好冰凉的绸缎。借着拢她靠近自己的双臂，吴昊臻慢慢靠近彼此的唇。他心里正在打鼓，是要含住她的下唇，还是不要控制，用舌头顶开她的嘴唇。。
一束刺眼的光束突然穿过即将要揉进彼此身体的两人。
接着一个巨大的落水声。
再接着传来有人的呼喊：“谁啊，跳海吗？天哪，是辆摩托车！”
气氛瞬间消散。
两个人不约而同呼了口气，遗憾吗？不确定，反正想趁着酒意的肆意妄为，像是被突然扎破了的气球，还崩了一脸海腥味。
巨响发生地离他们也就二十多米远。迅速围过来几个也是大半夜在海滩散步遛狗的。好像是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不小心从旁边的步道冲出了沙滩。幸亏是轮胎被陷在湿沙地，车倒了。旁边趴着穿着一身骑服的。。女子？
被旁人询问无碍后，女子踉跄地站起来，“真没意思，又没成。。” 女子嘟囔着。
吴昊臻一手扶着游沫的胳膊肘，小心她别被沙子陷住脚，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秦总？”
“。。昊臻！”那女子跌绊着，双臂大张，朝这边来。
从自己被松开的胳膊，他脸上慌乱的表情，她的语气，游沫猜出了人物关系。
--
凌晨三点，吴昊臻才回到家。
公司给他租了个大平层公寓。家里只有一个角落，常年开着盏落地灯，光微微的。那个角落放着一张双人沙发。背后的龙龛里供奉着一尊佛像。
他没开其他灯。拖着两条疲惫的大长腿，倒在沙发上。身都不想翻。
太烦人了。总是有这啊那啊的意外找上门。活得真没意思。
他把脸整个埋在沙发的靠枕里，像闷到窒息的那种埋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滑出掉到地毯上。
这不是第一次秦朝阳被送到急救医院。上次是因为交通纠纷不依不饶，上上次是酒后撒泼闹事，这次又是骑车冲撞护栏。作为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吴昊臻处理这些烂摊子，仅仅是因为几年前那张一百万的支票赠与人？
债，是还不完了吗。。
趴了一会，支撑着自己起身，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随手想点旁边茶几上的一根烟。算了，换根雪茄，反正也是要抽，对自己好点。罪不能白受。
收拾了心情，正要去洗澡睡觉，几个小时后还要应付集团早会。
手机上有条未读信息预览：
【明早我给你带三明治当早餐，好吗】小曼发来的。
他没点开信息。
看多了利益交换算计心眼，单纯的心思，偶尔也是动人的。
--
大清早，游沫就接到娜娜的电话，好几只大狗狗送来洗澡美容，她都快手脚并用了。
“听说昨晚上有人在这附近跳海，搞得这几只狗狗，本来都装得挺乖，一看都来了劲儿，冲到海里。看着像是要救人，还不都是自己一个个玩得嗨。一大早都送过来洗！” 娜娜给一条大金毛搓着泡沫，揉着人家的小肚肚，忙并快乐着呢。
“我给你揉肚肚，你开心吗？开心你就笑一笑”
每个养狗狗的人都懂这对话的含金量吧。
“沫儿，你开发AI系统的。你说让算法学会狗狗的思想，跟我交流交流，有希望吗？” 娜娜一直很佩服游沫这种懂什么算法啦，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她应该都有能力实现。
其实，这就是游沫正在做的项目，这也是她和白至一起暗暗开发的系统。旁人看着她回国后无所事事，外行觉得AI算法学不会人类的思维模式。她两个不这样认为。她自己研究人工智能这么几年，机器智能衍生出的超出人类认知的表达已经不少见。
“当然，你没看大金毛正冲你咧嘴呢么？” 说话间，狗狗抖了抖身，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的泡沫。
“你看，一地沫儿，沫儿，到处都是沫儿！”
但这个想法都还是在暗自进行。游沫大学时的专利虽然卖了不少钱，但背后也是因为创意被偷，被迫提前出局。对方想让她作为花瓶继续入股，当个门面和吉祥物。游沫不乐意，索性一次性拿笔钱当封口费，回国了。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白人梯”。
在宠物店做学徒，真不是一时兴起。她每天记录店里接待的狗狗的行为特征等信息。同时利用店里的视频数据，进行狗狗行为的画面采集和特征提取，一点点积累起来训练自己的算法，不断调整更新当中的参数。只是还没有到申请专利，也没法大范围上样机测试。还得再沉淀些时间。
至于吴昊臻和那女上司，没心思去过问。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
昨晚一看那情况，游沫悄悄地溜了。
是非人，才招惹是非事儿。
--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吴昊臻就出现在集团大厦。
临上电梯前，拐弯到书店咖啡区，正迎上小曼期盼的目光。
“昨晚又加班了吧？看你那黑眼圈。你的冰美式！”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原则跟游沫一样，不说谎，只是适当隐瞒。
“昨天打烊前，余总来打包了个蛋糕，你猜他上了谁的车？秦总！你们两部门不是战火烧得势不两立吗？”
这才是吴昊臻真正的目的。听到这儿，他心里有了数。临走前，给了颗糖，“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
小曼砸吧砸吧嘴里含着的吸管，一模一样的冰美式，怎么就像是加了十分糖的甜度。
--
在秦朝阳办公室，余总的关系户签下了第三方审计的合同。
吴昊臻斜肩翘着二郎腿坐着，上下滑动手机屏幕。秦朝阳拍拍他的肩，“老大的意思，咱们先配合吧。昨天晚上。。”
“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
敢情是搁这儿唱双簧呢，懒得听。吴昊臻早对这份工作里呕烂的两面三刀做派习以为常。他不是做不到，有时候也愿意陪着唱两句戏。更多时候，想摘下脸谱喘口气。
她的时间，真好，不会花在这些抹脏梦想的破烂事儿上。。。
面对心动的人，自卑是第一本能反应。会一直低，一直低。
念高中时，他被金融大鳄们一掷千金，扰动股市的惊心动魄所震动，一心觉得也要做金钱数字的游戏者。大学选了金融，越学越觉得都是些账面把戏。
胜者写书成教材，败寇每步都是错误解。
明明是一两个时代性质的事件，搭上了好运的随机掉落，就盖棺定论成书本的理论，规则的模板。这么个马后炮总结的东西，跟他曾经的以为差得太远。
他以为是自己站得还不够高，没经手几个亿的大棋盘。
结果上了新牌桌，“亿”也就是个单位。玩的还是街头卖保险那一套。
「就看不上你们这些玩金融的，拆东墙补西墙。没有为这个世界实实在在创造什么新技术，为人类改善什么医疗。」他大学的好友，学工程的，不止一次这样当面说过。
他心里其实是同意的。
所以当他知道游沫的经历，打心底，喜欢她这个人。
这种喜欢不仅仅是关于她的颜，她的气质，更是对于她所做的，是他想都没敢想的，但又是他曾经梦想的一种实现方式。
因为这，她显得那么高高在上。
但出现在面前时，她的主动，又似乎是自己能短暂够得着的。
让他有想努力伸手抓住的冲动。
吴昊臻发现自己一看到这个女人，就会大脑宕机。做的事，说的话，都不过脑的理性处理，直接从心而为。
但是频出的意外，让他警觉。这会不会是不好的预兆？是给自己不要失控的提醒？
忽地，秦朝阳推门，面色阴沉地关门小声说，“住建司找这次并购的两方去开会，那边出事了”。
“你为什么回国？” 经过一系列信息的梳理，吴昊臻大约拼出了游沫的一些时间线。
“呆腻了。不想爬白人梯。”游沫说得很轻松。她觉得他听得懂。
是啊，那种虚情假意的职场规则和自带天花板，吴昊臻在金融圈感受别太深。他微微颔首浅笑了一下，几分苦几分无奈。
“你呢？英国不好留？”
“家里破产了。” 真是一点都没想隐瞒。
没再继续问下去，也没多评论什么。这些年，游沫见过各种各样的留学生家庭变故。这种级别都够不上惊讶的程度。
“这种柔和的海风，你在英吉利海峡少见吧？那儿都是大风大浪的。” 游沫这话题转得合情合理，但话中有话，出乎意料。
“嗯~闻着比美西岸腥气了些” 她闭起眼，专注地闻起拂面的海风。
吴昊臻眼里有些画面幻觉重叠。他仿佛看到一张薄纱抚摸过她的脸，被海面的波光一闪一闪地，点缀着她，突显着她。
一刹那被迷住了，有点愣神。
“我可以吻你吗？”
“你吻功好么？” 游沫听到这句调情的话竟然一点不意外，迅速做出了反应。
“不好我可是要退货的~”
“你教我”
他右手轻轻托着她修长的脖颈，左右环着她的背部。好丝滑，好冰凉的绸缎。借着拢她靠近自己的双臂，吴昊臻慢慢靠近彼此的唇。他心里正在打鼓，是要含住她的下唇，还是不要控制，用舌头顶开她的嘴唇。。
一束刺眼的光束突然穿过即将要揉进彼此身体的两人。
接着一个巨大的落水声。
再接着传来有人的呼喊：“谁啊，跳海吗？天哪，是辆摩托车！”
气氛瞬间消散。
两个人不约而同呼了口气，遗憾吗？不确定，反正想趁着酒意的肆意妄为，像是被突然扎破了的气球，还崩了一脸海腥味。
巨响发生地离他们也就二十多米远。迅速围过来几个也是大半夜在海滩散步遛狗的。好像是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不小心从旁边的步道冲出了沙滩。幸亏是轮胎被陷在湿沙地，车倒了。旁边趴着穿着一身骑服的。。女子？
被旁人询问无碍后，女子踉跄地站起来，“真没意思，又没成。。” 女子嘟囔着。
吴昊臻一手扶着游沫的胳膊肘，小心她别被沙子陷住脚，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秦总？”
“。。昊臻！”那女子跌绊着，双臂大张，朝这边来。
从自己被松开的胳膊，他脸上慌乱的表情，她的语气，游沫猜出了人物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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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吴昊臻才回到家。
公司给他租了个大平层公寓。家里只有一个角落，常年开着盏落地灯，光微微的。那个角落放着一张双人沙发。背后的龙龛里供奉着一尊佛像。
他没开其他灯。拖着两条疲惫的大长腿，倒在沙发上。身都不想翻。
太烦人了。总是有这啊那啊的意外找上门。活得真没意思。
他把脸整个埋在沙发的靠枕里，像闷到窒息的那种埋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滑出掉到地毯上。
这不是第一次秦朝阳被送到急救医院。上次是因为交通纠纷不依不饶，上上次是酒后撒泼闹事，这次又是骑车冲撞护栏。作为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吴昊臻处理这些烂摊子，仅仅是因为几年前那张一百万的支票赠与人？
债，是还不完了吗。。
趴了一会，支撑着自己起身，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随手想点旁边茶几上的一根烟。算了，换根雪茄，反正也是要抽，对自己好点。罪不能白受。
收拾了心情，正要去洗澡睡觉，几个小时后还要应付集团早会。
手机上有条未读信息预览：
【明早我给你带三明治当早餐，好吗】小曼发来的。
他没点开信息。
看多了利益交换算计心眼，单纯的心思，偶尔也是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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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游沫就接到娜娜的电话，好几只大狗狗送来洗澡美容，她都快手脚并用了。
“听说昨晚上有人在这附近跳海，搞得这几只狗狗，本来都装得挺乖，一看都来了劲儿，冲到海里。看着像是要救人，还不都是自己一个个玩得嗨。一大早都送过来洗！” 娜娜给一条大金毛搓着泡沫，揉着人家的小肚肚，忙并快乐着呢。
“我给你揉肚肚，你开心吗？开心你就笑一笑”
每个养狗狗的人都懂这对话的含金量吧。
“沫儿，你开发AI系统的。你说让算法学会狗狗的思想，跟我交流交流，有希望吗？” 娜娜一直很佩服游沫这种懂什么算法啦，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她应该都有能力实现。
其实，这就是游沫正在做的项目，这也是她和白至一起暗暗开发的系统。旁人看着她回国后无所事事，外行觉得AI算法学不会人类的思维模式。她两个不这样认为。她自己研究人工智能这么几年，机器智能衍生出的超出人类认知的表达已经不少见。
“当然，你没看大金毛正冲你咧嘴呢么？” 说话间，狗狗抖了抖身，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的泡沫。
“你看，一地沫儿，沫儿，到处都是沫儿！”
但这个想法都还是在暗自进行。游沫大学时的专利虽然卖了不少钱，但背后也是因为创意被偷，被迫提前出局。对方想让她作为花瓶继续入股，当个门面和吉祥物。游沫不乐意，索性一次性拿笔钱当封口费，回国了。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白人梯”。
在宠物店做学徒，真不是一时兴起。她每天记录店里接待的狗狗的行为特征等信息。同时利用店里的视频数据，进行狗狗行为的画面采集和特征提取，一点点积累起来训练自己的算法，不断调整更新当中的参数。只是还没有到申请专利，也没法大范围上样机测试。还得再沉淀些时间。
至于吴昊臻和那女上司，没心思去过问。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
昨晚一看那情况，游沫悄悄地溜了。
是非人，才招惹是非事儿。
--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吴昊臻就出现在集团大厦。
临上电梯前，拐弯到书店咖啡区，正迎上小曼期盼的目光。
“昨晚又加班了吧？看你那黑眼圈。你的冰美式！”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原则跟游沫一样，不说谎，只是适当隐瞒。
“昨天打烊前，余总来打包了个蛋糕，你猜他上了谁的车？秦总！你们两部门不是战火烧得势不两立吗？”
这才是吴昊臻真正的目的。听到这儿，他心里有了数。临走前，给了颗糖，“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
小曼砸吧砸吧嘴里含着的吸管，一模一样的冰美式，怎么就像是加了十分糖的甜度。
--
在秦朝阳办公室，余总的关系户签下了第三方审计的合同。
吴昊臻斜肩翘着二郎腿坐着，上下滑动手机屏幕。秦朝阳拍拍他的肩，“老大的意思，咱们先配合吧。昨天晚上。。”
“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
敢情是搁这儿唱双簧呢，懒得听。吴昊臻早对这份工作里呕烂的两面三刀做派习以为常。他不是做不到，有时候也愿意陪着唱两句戏。更多时候，想摘下脸谱喘口气。
她的时间，真好，不会花在这些抹脏梦想的破烂事儿上。。。
面对心动的人，自卑是第一本能反应。会一直低，一直低。
念高中时，他被金融大鳄们一掷千金，扰动股市的惊心动魄所震动，一心觉得也要做金钱数字的游戏者。大学选了金融，越学越觉得都是些账面把戏。
胜者写书成教材，败寇每步都是错误解。
明明是一两个时代性质的事件，搭上了好运的随机掉落，就盖棺定论成书本的理论，规则的模板。这么个马后炮总结的东西，跟他曾经的以为差得太远。
他以为是自己站得还不够高，没经手几个亿的大棋盘。
结果上了新牌桌，“亿”也就是个单位。玩的还是街头卖保险那一套。
「就看不上你们这些玩金融的，拆东墙补西墙。没有为这个世界实实在在创造什么新技术，为人类改善什么医疗。」他大学的好友，学工程的，不止一次这样当面说过。
他心里其实是同意的。
所以当他知道游沫的经历，打心底，喜欢她这个人。
这种喜欢不仅仅是关于她的颜，她的气质，更是对于她所做的，是他想都没敢想的，但又是他曾经梦想的一种实现方式。
因为这，她显得那么高高在上。
但出现在面前时，她的主动，又似乎是自己能短暂够得着的。
让他有想努力伸手抓住的冲动。
吴昊臻发现自己一看到这个女人，就会大脑宕机。做的事，说的话，都不过脑的理性处理，直接从心而为。
但是频出的意外，让他警觉。这会不会是不好的预兆？是给自己不要失控的提醒？
忽地，秦朝阳推门，面色阴沉地关门小声说，“住建司找这次并购的两方去开会，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