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骏的战马上,年轻将军昂首端坐,银色战袍肃穆泛着森森冷光,手中一把长弓正扔向身侧的侍卫。

    他微微倾身撩起佩剑,银光闪现,飞身跃起,脚尖轻点朝厉渊直直而来。

    他的剑法行云流水,凌厉迅猛,仿若一只猎鹰翱翔于空。

    将厉渊逼得节节后退,就在慕兮以为他二人势均力敌之时,凌厉的杀气便笼罩在她身侧。

    数名精兵朝她齐齐而来,挥舞着手中利刃,作势要将她拿下。

    一边有人缠住沈砚初,另一边是厉渊缠住了景逸。

    慕兮身侧仅存的几人也渐渐不敌厉渊的精兵,一人接一人的倒下。

    桃桃退至慕兮身侧誓死护着她,二人相互背靠着背,成了彼此最后的依仗。

    她们被敌军围困,脸上却丝毫不惧,敌军上前一人,便斩杀一人,接连几番对战,双方都未讨到好处。

    直至身后的人猝然倒下,桃桃被挑去兵刃,手臂上鲜红涌出狼狈地倒在地上。

    “桃桃......”慕兮神色一冷,伸臂欲将她扶起,而突如其来的利刃划下,桃桃见状用劲全力将慕兮推开。

    手臂上却也还是留下一道血痕。

    一股子鲜红顺着她冷白皮的手腕缓缓淌下,慕兮手中的银白利剑被鲜血染得模糊不清。

    桃桃被敌军中一人以利剑相逼,寒冷的兵刃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之上。

    “慕姑娘,放下兵刃,可饶她一死。”

    “小姐不要......”

    慕兮紧紧攥着手中兵刃,似要下定决心时,就见桃桃冲着她扬了扬唇角,慕兮顿时瞳孔紧缩。

    嘶哑着大喊,“桃桃,不要......”

    一抹鲜红自桃桃颈处飞扬而出......

    敌军一怔,她竟为了护主甘愿自尽。

    慕兮红着眼愣愣望着桃桃倒进血污中,双目含笑地闭上了眼。

    心底似被什么撕碎了般,让她的脸色变得狰狞,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慕兮紧紧咬着牙关,抬起猩红的双眸,心中涌起的恨意令她不顾一切地冲杀上前,再次与围在她身侧的敌军交上手。

    景逸听闻不远处慕兮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心头一紧,不顾适才对厉渊的强攻,他收手飞身回到慕兮身侧。

    二人重重落入厉渊的精兵包围圈。

    景逸护在慕兮身前,瞥见不远处倒地的桃桃,他眉心皱了皱,压低了嗓音问,“兮儿,你可还好?”

    “他们杀了桃桃......”

    她心头似被刀绞一般,眼泪却迟迟落不下,红着一双眼望向敌军中一身金甲的厉渊,嗜血的双眸似要将他吞噬殆尽。

    只一瞬她扬起兵刃,身形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朝着厉渊而去,景逸护在她身后,挡下其余人,彼此互为依仗,刀剑相击的碰撞声再次展开。

    数人的来回搏杀,刀剑相互,身影忽隐忽现,让人目不暇接。

    与厉渊的几番交缠中慕兮不敌而被景逸托着旋身一转,二人巧妙地互换了位置,景逸厉渊二人再次交上手。

    几番打斗下来,厉渊大致摸清景逸的招式,他在心底冷笑,景逸对慕兮的爱意,终是会成为对付他最好的利剑。

    一众精兵在厉渊的示意下,再次转而围攻慕兮,她手中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

    渐渐地,景逸被厉渊的人缠斗住,厉渊看准时机,薄唇缓缓勾起狡黠的笑意,在剑指景逸之时,突地偏转了方向。

    朝慕兮而去。

    冷冷剑意而来,慕兮瞳孔一紧,没成想,下一瞬,熟悉的檀木香骤然充斥在鼻尖,景逸侧身挡在了她身前。

    眼前的一切被蓦地放大,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俩人之间。

    慕兮红着眼愣愣垂眸,利剑穿透他的肩胛,从身前刺出,鲜血嘀嘀嗒嗒砸落一地。

    “景逸......”眼眶倏然一酸,她哑着声音唤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害怕与痛苦在一瞬涌上心头。

    害怕他出事,害怕他受伤,更害怕失去他。

    然夹杂在这声呼喊中的还有更加嘈杂的声音,“城门开了,冲啊......”

    厉渊适才还含着笑意的脸上僵硬了一瞬,他回眸便见凉州城门被破,数万大军涌进城中,他神色一沉,下令,“撤退。”

    唰的一声,剑刃自景逸身后拔出带起一片鲜红。

    景逸脸色苍白,眉间紧拧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他也踉跄着身子前倾跪倒在地......

    手中的兵刃哐当一声坠向地面,慕兮与他一起倾身缓缓跪下,双臂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慕兮低头,看着他身前血红的大窟窿,汩汩鲜红流出,她红着眼抬眸,“景逸,你怎么这么傻。”

    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难以掩饰内心的崩溃。

    景逸强忍着心头钝痛,幽幽抬起的一手抚上少女苍白的脸庞,他弯起缕缕鲜血溢出唇角,低着头艰涩开口,“兮儿,别哭,为了你,我也可以不要这条命的......求你再看看.....看看我前世今生所做的......”

    话音落,慕兮只觉手中一滑,景逸倾身重重倒了过来,沉沉的脸颊磕上她的肩头。

    慕兮喉间一哽,双目微愣,手臂无力地晃动着身前一动不动的景逸,声音哽咽沙哑,带着低低的哭腔,“景逸,你别睡啊,你醒醒,醒醒......”

    痛苦让她的喉咙变得更加干涩,她强忍着泪水,“你不是求我看看你么,我在这,你醒过来,醒过来啊......”

    ......

    “景逸,你别扔下我.....”

    慕兮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大叫起来,从嘶声力竭直至呜咽低声。

    身前的景逸早已不动,眼眶中止不住的涌出热泪,滴滴达达砸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阴霾密布的空中雨滴终是一滴滴落下,落日西垂,天边仅剩一抹余晖,映射在这满是鲜红遍地的旷野之上。

    红衣少女揽着银甲男子狼狈地跪在地上呼喊,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此刻满是疯狂的神色,痛苦的眼神中难掩的绝望之色,几近崩溃。

    一双空洞的眼神中星星点点的光亮在消散,猩红与泪痕满布。

    ......

    三日后,中军大帐中苦涩的药味弥漫,帐内空气却冷凝得结冰。

    慕兮仍旧一身火红的劲装趴在床塌前,纤瘦的脊背无力地躬着,手心紧紧攥着景逸垂放在床塌边缘那冷白的手掌。

    双目微红,神色也黯然了许多。

    她在这守了三天三夜,景逸依旧毫无动静,只余浅浅的呼吸声,公叔云说他失血过多,加之之前的内伤并未完全调养好,如今数病接连一起爆发。

    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他也不知景逸何时会醒来。

    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父亲,大哥二哥还有沈砚初,都垂着眸沉默不语。

    接连两日的规劝,慕兮都充耳不闻,如今旨意已下,是不得不从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廷之叹了口气,沉声开口,“兮儿,我们该走了......”

    就在前日,上京城接连传入北境两道旨意。

    一则若是夺不回北境的大景土地,便封慕兮为公主远嫁和亲。

    二则却是拿下凉州后,朔州军即刻返回,不得耽误,宸王须打点好北境诸多事宜才可返京。

    如今此战一了,慕兮不必再远嫁和亲,景逸重伤昏迷,朔州军也不得不遵从旨意。

    慕兮失魂落魄地垂着眸子,清冷的眸中倒映着景逸昏睡的模样,她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半晌她才喃喃开口,“父亲,你们走罢,我要这等他醒来。”

    “兮儿......”沈砚初情急之下开口,却被身侧的慕枫抬手挡下。

    慕枫拧着眉上前一步,兮儿和景逸的缘分,前世今生,真的是躲不开了么。

    那日远远一见景逸不顾自身挡在兮儿身前,他对她的执念,该成全这二人么。

    “兮儿,你三日未好好休息了,先随兄长回营歇息罢。”

    慕兮背对着几人木纳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哽咽。

    “桃桃也不在了,景逸还在这,我不能走,我要陪着他......”

    说着几滴热泪低落,砸向那双握紧的手背上,轻轻滑落开来。

    身后几人艰难地对视一眼,慕廷之又道,声音也缓和了许多,“兮儿,你阿娘传信来,期盼你早日回去呢。”

    “兮儿,乖,先随为父回去罢,殿下这有凌风他们看着,还有公叔先生,他不会有事的。”

    “兮儿,大军拔营在即,我们不能留你一人在这。”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慕兮仍旧毫无动静,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趴在床塌边,一双黑眸空洞失魂。

    直至身后一摸黑影朝她而来,慕兮神色一凛回眸。

    瞳孔一缩,只余一声闷哼,慕兮闭着眼倒向一侧,慕言顺手接过倒向自己的妹妹。

    伸臂捞起少女起身,无奈对着众人弯了弯唇角,“她不走,我只能这样了......”

    余下几日,天依旧阴沉沉的,收复北境,朔州军离去,整个凉州城寂静了不少。

    在两位国公的操持下,北境被战火绵延之地在军民的帮助下一点点恢复以往的生机。

    景逸一连昏迷了十日。

    直到这一日,夕阳西垂,帐内只余烛火燃烧的声音。

    几道呼吸此起彼伏,细细看去凌风凌肃影一皆是屏气凝神。

    景逸一身月白的寝衣,胸前有淡淡的血痕映出,他也丝毫不在意。

    双臂绷直地撑在床塌边,养了数日难得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颊现下是阴沉得如深潭。

    黑眸中没有一点光亮,他哑着声音吩咐,“影一,即刻去朔州,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及时来报。”

    影一应声退下。

    帐内再次归于寂静,景逸抬手捂着胸前钝痛,苦涩地闭了闭眼,额前紧紧皱起。

    兮儿,你可是我前世求来的,今生任谁挡在我身前,我便踏过他走向你。

    *

    与此同时。

    四月二十二,宜纳娶。

    朔州城。

    清晨天光微亮,自朔州太守沈府而出的数抬聘礼绕过朱雀街浩浩荡荡往魏王府而来。

    从街头到街尾,井然有序,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百姓们纷纷探头观望,皆是称赞,“沈大公子和郡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是呀是呀,这喜事早该办了,朔州的百姓有福了,都能喝上一口喜酒。”

    “着什么急,今儿只是定亲,距离婚期还有些日子呢。”

    “我听说大户人家定亲与婚期怎都要时隔几月,好准备妥当,如今这老魏王嫁女,怎地如此仓促......”

    “这话可不能胡说,听说是两家早就选好了日子,若不是大军出征北境,这定亲宴早该举行了,不会耽误至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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