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孟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公众荧幕,成了万众瞩目,等待着嘲讽的对象。

    她走出门,转角注意到身后的告示栏,一时好奇,上前看了两眼。

    随后便黑着脸,一把扯下告示栏上的张贴,撕为粉碎。

    “天才少年,九亿少女的梦!”

    配图,一张用彩色笔墨勾画的大致人像。即便十分抽象,也能凭借上面极其强烈的个人特征辨识出。

    “……”

    孟今气的不行,又瞥见新的告示,凑上头,方入目一行便忍不住撕了个粉碎。

    “前任第一天才躬身让位……”

    什么劳什子前任,你们都给我去死!

    她心里添堵,狠狠将撕渣渣的碎片跺了几脚,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姐,小姐!”薛翎这时候才急匆匆跑来,“您怎么走这么快,丫头追了好久。”

    孟今心里不痛快,耳蛞哧哧的响:“对了,你找的什么破房子……”话音未落,她话头一转,“薛翎,拜托你办件事。”

    “什么?”

    柯御史给的十万云宝币还在她手中,如今尚存一半,她很快打起精神,神秘地笑了笑,“山珍海味,我要世间各地的山珍海味,各地美食,今天全部送来,你能做到吗?”

    薛翎傻愣:“啊……啊?”

    ﹡

    不过半日,薛翎就带着队伍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

    她干劲十足,顶着浓重的黑圆圈,也丝毫没有倦怠,招呼着人一放,整个孟府堆满了各色菜式,佣人们下不了脚,挤在了门外。

    “效率这么快?”孟今有些吃惊。

    “那当然,丫头干活可是杠杠的!话说小姐,您要这么多吃的干什么?咱家难不成还会饿着你吗?”

    薛翎话未说完,门一关,屋里只剩下孟今一人。

    天色渐昏,外人该避则避,屋中央,孟今握着桌边一呼气。

    只能祈祷可以吧。

    她坐下,然后,拿起筷子。

    不过多久,桌上的佳肴就被扫尽一半,可一眼望去,堆在屋里的仍有许多。孟今摸了摸肚皮,有些撑。

    云雾西升,夜里白雾逐渐浓了起来,几乎将窗外光景遮掩近半。

    东西是美味,可一旦多了,便成了腻味。

    她长气一叹,一鼓作气,继续拿起筷子,埋头刨饭。

    又过了一会,孟今成功躺下,英勇牺牲。

    她浑身难受,腹胀难忍,挣扎着抬起手臂。

    仔细检查了上面的红线,仍是毫无变化。

    孟今怒火攻心,往地上一倒。

    她备受挫折地推开门。

    薛翎在门口候着,“小姐!”

    “你怎么了……”转眼就看见了她失魂落魄的背影。

    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色。

    月升苍天,云雾浓淡,将整块天分割成了匀称三块。

    很美,但也很静。

    就在这时,孟今听见夜里传来的细微动静,即便不起眼,在静夜之下,在这空旷的府邸,也显得清晰万分。她眉一皱,本能之下拉着薛翎躲了起来,掩开一条门缝。

    “别说话。”

    探出头,几个人影拉着一提箱子,弯腰驼背地走了过来。

    黑漆漆模糊一片。

    整个孟府是一座诡异的四合院结构。

    他们一路直行,停在尽头的祀堂前,左顾右看,无人后才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在门口放下箱子。

    祀堂的门被一根胳膊粗的铁链紧紧拴着。仿佛里面囚禁着的,是上古世纪的邪兽。

    孟今皱紧了眉,捂住薛翎的嘴。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而此刻,她清晰地感知到,这股强烈的不安感来自眼前这座祀堂。

    几人表情怪诞,解开门上的锁链,时不时朝后回头,动作很是小心。门被轻轻掩开一条缝,那人似一缕烟儿钻了进去。

    细小的裂缝中,一片漆黑。

    不过眨眼之间,半人高的箱子就通过那条缝隙塞了进去,几人快速锁好门,佯装无所事事,灰溜溜走开了。

    夜里的白雾浓的遮挡了视线,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将那片黑暗藏在了深处,一眼望去,目光透过雾里看花,只落在了无底的云雾。

    薛翎看得目瞪口呆,有些害怕:“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孟今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余光瞥见祀堂的大门在动。

    诡异的祀堂,门扇拉动着铁链,猛地颤了一下。

    那里,究竟是什么?

    她想要上前查看,却被薛翎攥紧了衣袖:“小姐,待会被发现了……”

    再回过头时,祀堂门已经紧锁不动,恢复了平静。

    “那是什么?”水晶外,有人害怕得声音发颤,“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太诡异了吧……”

    “对啊,这个什么三小姐也太倒霉了吧!光是这个开场式就是前无仅有……”

    十块水晶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每个人的所在地。

    荒凉无人的南海,尸横遍野的北漠,诡异频发的村庄……以及这里,一切未知的地方。

    “里面怕不是什么上古大妖,若是大小姐在说不定还有一线胜机,恐怖如斯。”

    ……

    孟今前脚回府,下人就踱着步子走进来,头埋得很低:“小姐,您今日要招哪位侍君?”

    “……”孟今怀疑自己听错了,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人惊异:“小姐,这不是您自个儿定的规矩吗,每日都要从奉春宫里召一位侍君伺候!”

    这奉春宫里,装的都是三小姐从四海八荒集来的各色美男,大到中原少男,小到西域风情,从二房到八十二房,至今未立正房。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

    “……”

    孟今眉梢一跳,杯子险些未端稳。

    所以,这个所谓的新置宅房,人间分部,就是原身原本的老巢,偷钱豢养男宠的根据地?

    若是薛翎在现场,一定会自豪道,“这不是以前都是租的,现在咱们有钱了就给您买下来,现在就是您的宅子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三小姐是个什么鬼!”

    “我看外面的传闻也没假,现在都实锤了。”

    “原来人家这么能玩啊,搞半天费尽心思偷钱,真的去养男宠了!”下面笑声此起彼伏,都快连成了猪叫,上方有人脸色极差,一脚将栏杆踹翻下去,“都给我闭嘴!要是闲着就去仙来宫里喂猪!”

    栏杆在地面砸了个窟窿出来,顿时一个不敢说话了。

    孟今捏了捏鼻梁,斟酌再三后,秉持着维持身份的原则,叹了口气:“那就……我最喜欢的那个吧。”

    下人敛目,道了声好,不过一会,领着三个男人走了进来。

    ……三……三个?

    她惊坐而起。

    佣人合上门,一路垂着头,安静的院子里只剩下孟今和三个男人。

    孟宅院子宽大,铺有细细的草绒,地面宽大,空旷不置一物,环境清幽,植有一块不大的斑竹,孟今很喜欢这些竹子。

    她躺在藤木椅上,朝前看,娇嫩无辜弱美人;朝左看,黑皮卷发双开门;朝右看,细皮嫩肉小鲜肉。

    “……”

    相顾无言。

    三人同时行了个礼。

    “三小姐。”

    绕是她此时也一口茶喷了出来,“等……等等!”

    “三小姐,您不记得我们了吗?我是阿紫啊!”卷发男子上前,神色忧虑,“您已经好久没来看过我们了!”

    “……”孟今尴尬地抽回手,嘴角抽搐,“是……是吗?”

    她斜眼一看,男人敞开半遮半掩的衣衫,露出一大片胸肌,长发妖娆妩媚,半掩在头纱之下,更显的几分异域风情。

    再往右一瞧,这细皮嫩肉的小书生衣裳半敞,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透透的,什么也遮不住的纱衣,一览无余。

    ……小姐真会玩。

    她眼皮直跳,打发那弱美人道:“你过来给我摁摁肩不。”

    弱美人立即面露喜色,雪白的脸颊透着绯红,娇艳欲滴:“阿蓝这就来!”

    “三小姐,您还满意吗?”

    孟今闭着眼,不回答。

    “三小姐……”阿紫上前,烟波流转,含情脉脉看向孟今。

    与他对上目光一刻,他颇为娇羞地撩开肩头的衣料,靠上孟今的腿,“三小姐,您说过,最喜欢阿紫的背了,三小姐离开数日回来,要好好看看吗?”

    说着,他便要解开衣衫。

    “……”她呛住,一个后空翻跳开,“等……等等!”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阿紫干干净净地站在正前方,脸色羞红,身上的衣服德芙般滑落下来。

    孟今震惊了。

    心底里已经发出水壶烧开后尖锐的爆鸣声,立即捂住眼睛,“都给我退下!”

    “三小姐,您不喜欢阿紫了吗?”阿紫眼神担忧,朝她靠近。

    她脚上仿佛镶了钉子,一刻也站不住,“别过来!”

    阿紫抱住孟今,眼眶含泪:“三小姐,您看看我……”

    孟今快崩溃了。

    她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阿紫时,自动略过了赤裸裸的一片肌肤,落在他脖颈间,注意到那根深红色的细绳绳。

    孟今一压眉,霎时如冷水浇头。

    一片小麦色的肉/体,卸得涓滴不挂,独独剩这么一根红绳,更显得突兀万分,红得发黑,红得瞩目。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阿蓝和书生,他们同样如此。

    怪哉怪哉。

    难道真闹鬼不成?

    她指了指几人,道:“我今日心情不好,你们现在都滚出去。”

    阿紫与阿蓝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可是三小姐……”

    孟今一拍桌,不容他们反驳:“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她神色严肃,看起来不似玩笑,阿紫浑身颤抖,犹豫许久,三人才拉着彼此慢慢退了出去。

    目送几人离开,孟今松下一口气,想到什么,快步跑进房间,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只有一个头,面色发青,脖子上一道青紫色的淤痕触目惊心,甚至,比昨日还要更加严重了些,仿佛要将整个脖子都勒断。

    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太过专注,她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原本离开的几人再次出现在院中,紧紧相拥。

    他们的身子巨幅度颤抖,一面相互舔舐泪水,几乎瑟缩成一团:“三小姐……可以让我们进来吗?”

    “求求你,快看看我们——”

    “三小姐!”

    “求求您!”

    声音猛然尖锐起来,凄厉得不似人声,孟今猛地回身,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了眼前。

    只是,二人还在院子,手却跨越整个房间伸了进来,这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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