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单手挂在树上,身子如羽毛般随风轻轻摆动。

    看来当初举石桌没有白练,瞧这不就用上了,想起那段时间掌儿更想念章海师父。

    掌儿身子用力一悠借着力道跳到了树旁看好的落脚点。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身子紧贴着崖壁,沿着只容下一只脚的窄道向着那打铁的声音处走去。

    山坳处灯火通明,火炉旁满脸麻木的男人们机械般一下一下地挥舞着铁锤,旁边是来回巡逻的持刀打手。

    西北角的一个火炉前。

    “香木兄弟,换我来。”

    大虎往灶膛里加几根干柴,看后面打铁的香木有点撑不住了,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铁锤和大熊你一下我一下敲打着烧得发红的铁块。

    香木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感激地看了一眼大虎,见干柴不多了,便转身去柴房。

    大虎偷眼四瞧见巡逻的人没有在附近,又看了一眼香木远去的背影,小声问道。

    “弟弟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进是进来了,可大少爷没找着,还把二少爷丢了!”

    “不会出事了吧!”大虎心里没了主意,看向比自己聪明的弟弟。

    “大哥,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大熊挥动的铁锤停了一瞬,余光扫了眼四周才轻声说出心中打算,“一会儿我想办法溜出去打探情况。”

    大熊心中也是担心不已,但想到沈家的名号权势,再有三虎帮的人是图钱两位少爷应该不会出事。

    他有些后悔同意二少爷的计划,太冒险了!

    只希望保山他们快点搬来救兵。

    大熊大虎正说着话,突然耳边传来“瞿瞿……瞿瞿……”叫声,两人瞳孔一震,她来了!

    就在这时香木抱着一捆干柴回来,见两兄弟已经打好了一把镰头,有些不好意思。

    香木没想到在这三虎帮里会遇见沈家的人,回头跟姐夫罗树果说说是不是也可以让他们兄弟一起参与到他们的计划中。

    “两位大哥你们歇一会儿,我来。”

    这会儿夜也深了,几个巡逻的打手也有些乏了,躲在屋里喝酒去了,只留下两个人盯着。

    “谢,兄弟。”大熊放下手中的铁锤,走过去拍了拍香木的肩膀,“这打铁废柴,这点肯定不够,我再去抱些来。”

    说完大熊向着角落的柴房走去。

    “不够吗?平常也就这些。”没等香木纠结多久,大虎就招呼香木过来打铁。

    大虎见弟弟没走多大会儿,那蛐蛐声就止了,嘴角勾了上去。

    他们一路南行,二少爷可是提了不下十次当初怎么在牙行一眼相中掌儿这个丫头。

    更是亲耳听过一次,那神乎其神的技法已然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院外的密林深出,大熊寻声而来却看不到人影,正要想着小声喊人时。

    “大熊哥,我在这。”掌儿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

    “掌儿,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被关在西山,那边都是女眷,我还碰到程老叔的女儿甜翠。”

    “你们这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消息?”

    大熊摇摇头,对于掌儿在那边碰到香木的姐姐倒是不意外,就他所知周边县里那些被虏来的年轻人都在这山上做苦力。

    掌儿把白天甜翠的话对大熊说了,想了想说道:“我想明天夜里,去虎威堂探探情况。”

    大熊听到掌儿要去虎威堂的打算,立马说道。

    “你一个人不行,我和你去!明天时间太赶了,我们明天计划路线后天晚上我们再去虎威堂。”

    他们这一路从边和府到赤云州,大熊早就把掌儿当成了妹妹,怎会让她一人冒险。

    掌儿在大熊夹杂着丝丝暖意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那关切的眼神驱散了夜间冷气,让掌儿心里一暖。

    “大熊哥,你打听打听我师夫章海是不是关在你那边。”

    大熊点头应“好。”

    对于大少爷身边的章海叔,大熊可是比掌儿还要熟识。他想着回去跟香木兄弟漏个底,问问情况。

    两人分别后,掌儿顺着来路往回返,路过一处密林发现有几处绿光在向她的方向移动,连忙爬上附近的一棵高树。

    等到那几个冒着绿光的黑影离得近些,掌儿才看清竟然是狼群。

    绿幽幽的光亮向着一个方向跑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

    掌儿发现很快绿光聚集在一个特定的地方。

    “嗷呜——”一声狼嚎从对面的山上传来

    掌儿借着月色远眺,发现那些绿光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绿色的光亮也越积越多,很快就形成一片绿色的星河。

    “没想到,天虎山,居然有这么庞大的狼群。”

    掌儿细听着狼嚎,一声接着一声,在空旷的山上带着长长的回音,让人生惧。

    地牢里双手抱膝等着掌儿回来的甜翠,被一声狼嚎吓得汗毛直竖,但更让她害怕得是地牢大门处传来的开锁声音。

    完了,忘了告诉掌儿,方婆子会查夜。

    甜翠抖着手把外衣脱了放进靠墙的一侧,又盖了一把稻草在上面,最后战战兢兢的躺在外侧,竖起耳朵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砰砰!”甜翠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等脚步停在甜翠牢房前时,侧躺甜翠吓得紧闭双眼,身体抖个不停。

    负责查夜的方婆子,心里也有些发毛,这狼崽瞎嚎个什么劲儿,怪瘆人,还好它们一般不会出现这个山头。

    方婆子端着烛火一步步往里走,要去看看那个新来沈家下人安分不安分,正当她举着烛火凑近时。

    “嗷呜——”一道狼嚎在她耳边炸开。

    “啊!”

    她怪叫一声,吓得往外跑。

    怎么回事?狼群怎么跑到西山来了!

    跑到牢门外的方婆子在地牢大门上连加了两把大锁后,带着几个打手跑到主峰那边避险去了。

    甜翠听到落锁的声音,紧绷的心一松整个人无力地摊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吓死个人啊!

    地牢里的女人们,被狼嚎惊醒,响起了压抑的呜咽声。

    甜翠也想哭,她虽早年丧母,但没受太多苦,出嫁前爹爹疼爱,弟弟懂事,嫁给罗树果后,夫妻间更是浓情蜜意,一切都那么和顺。

    可这一切都被该死的三虎帮毁了!

    她越想越难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只是她哭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一道黑影从高窗内慢慢的滑到她旁边。

    甜翠哭得眼前模糊一片,倏得惊觉身下的稻草传来异动,猛地坐起来,张嘴就要喊,可没等她出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是我,我回来了。”

    甜翠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安静下来,等掌儿的手移开,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不知道隔壁的狼群,居然跑到咱这边山上来了,好可怕!”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有人查夜,幸亏狼嚎把方婆子吓跑了,要不然咱们俩全完了!”

    甜翠一脸庆幸地说着,没注意到掌儿听到她说有狼在附近时脸上僵硬了一瞬。

    掌儿话题一转,把从大虎打听到关于甜翠弟弟和相公的情况说了出来。

    “只要活着就好。”

    甜翠和家里人分别三个多月,尽管一天累得要死,但是夜深人静时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

    现在听到他们安安稳稳的活着,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一道月光倾斜而下,照在掌儿脸上发出淡淡的光亮,就连那如幽沉的眼眸里也泛着华光。

    甜翠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个子瘦瘦小小的,可那沉稳的性子,笃定的眼眸,竟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掌儿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我今年十八,大你两岁,你做我妹妹好不好?”

    “我家里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妹妹。”

    “我有姐姐,我有四个姐姐。”

    “那你就再多一个姐姐好不好?”

    “到时候,我家园子的果子熟了,我带你去摘,我挑得果子保准是最甜的。”

    “等我们出去在说。”

    “对,等我们出去。”

    甜翠虽然被方婆子和突然的狼嚎吓得不轻,但是睡在掌儿身边觉得异常安稳,还做了三个月来最是香甜的梦。

    见甜翠睡着了,掌儿伸手把木簪抽了下来,三只噬心碟夜间出去觅食了,摸着凉凉的簪身思索着两位少爷和师父的情况。

    扫了一眼身边安睡的甜翠,掌儿又想起了她的几个姐姐。

    大姐在百草镇治病,有钱婶子和姐夫陪着。

    白夏虽然不喜自己,但是医术高超,想来大姐的病症该好了。

    依照大姐的描述和彪哥的信息,二姐可能已经去了孤云国。

    三姐和四姐不知所踪。

    掌儿摸索着微扁的荷包,望着窗外高悬的圆月,恍恍惚惚想起幼时也曾见过这么圆的月亮。

    “大姐,你看这圆圆的月亮像不像白面饼!”小五丫望着天上的圆月,吞了吞口水。

    “瞎说!那是月亮,不是吃的。”二丫直接戳破五妹的幻想。

    “怎么不像,都是圆圆的白白的,四姐你说是不是?”

    小五丫执拗着看着月亮。

    “我也觉得像,可是我没吃过白面饼,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四丫有些伤感的说。

    “你们是不是饿了,我这里还有野菜干,一人分一根,可得慢点吃,这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春天呢。”

    大丫拿出一个破布兜子,从里面拿出几根干菜梗递给妹妹们。

    “还是大姐聪明,有吃食的时候,把东西留一半,这样就不会挨饿了。”三丫一脸欣喜。

    小五丫嚼着干菜梗,望着头上的圆月说:“不行,我要把天上的‘白面饼’够下来,分给姐姐们吃。”

    一直蹦着要摘月亮的小五丫,把姐妹几人逗得哈哈大笑。

    那笑声驱散了寒冷,驱散了饥饿,深深得留在几个姐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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