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下白蛇低吟,记得别君时,不道归期误,瘦损腰肢怕见伊。只是添眉妩,红泪滴残妆。洗尽胭脂污,生怪东风薄幸儿,忒煞无情绪。
催肝裂胆,锥心蚀骨者,非死别之长辞,而生离之永诀也。
许仙枯坐禅房内两眼鳏鳏,双手叠在僧衣上。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声几不可闻的“官人”叫许仙动容,闻声望去,白素贞嘴唇翕动,许仙站起身,白素贞走上前去,双手相覆,白素贞抿唇欲语泪先流,许仙伸手拂去白素贞脸上的泪,转身去倒了杯水,拉着白素贞坐了下来。
“娘子,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度牒归还。”许仙将包袱里的度牒拿出来,素贞看着禅房墙上旁边挂着的那把油纸伞,顿时间恍惚。
“两位大姐,这把伞你们就先拿去吧。”
……
许仙归还度牒回来后,见白素贞怔住,便在白素贞面前晃了晃手,白素贞如梦初醒,抬头见着许仙眼角的皱纹,抚了抚许仙的眼角:“官人,你受苦了。”许仙将白素贞的手紧紧攥住,说道:“我不苦,苦的是娘子你,只要娘子你能出雷峰塔,我哪怕再苦也愿意。”
白素贞握着许仙的手泪光闪烁说道:“官人,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厚待?”许仙摇了摇头道:“娘子,我这一生有你这位贤妻,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别说如此了,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白素贞伸出两指抵住许仙的唇,摇了摇头道:“官人可别再说胡话了,哪里有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呢?”
许仙将白素贞拥入怀内,一如当初年少一般情深。白素贞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说道:“官人,我们早些回去吧,别让姐姐姐夫还有仕林碧莲他们等着急了。”许仙点了点头说道:“好,娘子你等我把包袱收拾好。”
两人走出金山寺,上了马车偶然掀开帘子看着路上倒行的风景,颇有感慨。
“官人,这二十年来,你变化颇多。”
许仙听着白素贞的声音,眼神放空,颔首道:“娘子,你何曾不是变化颇多呢?”
白素贞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官人,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我时时刻刻在想着,你在金山寺过得如何,这二十年来,你也不是当初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了。”
许仙将白素贞的手拉过来放在掌心轻轻拍了拍,道:“是啊,就如同这道路旁边的树,年年都是那么些树,可谁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树呢。”
白素贞将头靠在许仙肩上,睡了许久,睡眼惺忪时便听到马夫在外面喊道:“许相公,许夫人,到了。”
许仙率先下了马车,搀扶着白素贞,白素贞从袖内掏出些文钱交给马夫:“麻烦你了大哥。”马夫掂了掂荷包,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您二人走好。”
许仙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不知道双手该往何处放,捏了捏衣袍又松开,犹豫道:“娘子,我这?”
白素贞察觉到了许仙细微的动作,知道他内心忧虑,伸手拍了拍许仙的手说道:“官人,你不必忧虑,姐姐姐夫不会怪你的。”
许仙刚要言语,便看到大门打开,里头出来个穿着象牙色平织云纹亮缎折裙的姑娘。看见白素贞和许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舅娘,这是?舅父?”
白素贞笑着点了点头,牵着许仙的手说道:“官人,这是姐姐的女儿,碧莲。”
碧莲听得言语,忙将木门大开,对内宅喊道:“爹,娘,仕林哥,舅舅跟舅娘回来了!”
脚步声渐近,许仙紧紧握住白素贞的手,十分不安。许仙瞧见那熟悉的面容,热泪盈眶,先前再多的不安,忧虑此刻也抛却不见,上前唤着“姐姐!”
许娇容抬手抹了抹眼泪,哽咽着絮絮叨叨:“汉文,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素贞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断说道:“姐姐,姐夫,我们进屋里说吧。”
李公甫看着白素贞许仙两人回来,又往外探头瞅了瞅,许娇容喊道:“公甫,你看什么呢?”
“哎!老婆,汉文,奇了怪了,照理说,弟妹都回来了,青姑娘哪去了?”李公甫方才遍寻无果,这才忍不住问道。白素贞噗嗤轻声一笑,说道:“姐夫,青儿如今跟在观音大士身边,紫竹林中还有事情要处理的。”
“那,青姑娘不会不回来了吧?这跟在观音大士身边,是不是很不自由啊?”李公甫忧愁道,只见许娇容撇嘴无语道:“跟了观音大士,哪还能在乎这个?”
白素贞抬起手摆了摆笑道:“姐夫,并不是这样的,我和青儿姐妹情分未断,她只是先将紫竹林中的事情善后了再来找我们罢了。”
许娇容赞许地点了点头,边走边说:“嗯,这是好事,只是可怜你们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几人进了屋,都坐了下来,见碧莲与娇容摆好了饭菜,众人这才寒暄起来。
许仕林痴痴地盯着白素贞与许仙,拿着筷子半天未动,李碧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哥,哥。”许仕林这才反应过来:“啊,碧莲,怎么了?”
李碧莲抬手捂嘴一笑,说道:“哥,吃饭了啊,再不吃,你碗里的饭都快戳碎了。”许仕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就吃,我这是看到爹娘回来,太激动了。”
白素贞看了看许仕林,又看了看许仙,无奈地笑了笑说:“仕林,盯着我和你爹可吃不饱饭。”
仕林点了点头,面色略显遗憾说道:“娘,我明天要去京师赴任,不能再陪着您和爹了。”
许仙搁下筷子说道:“仕林,你如今已经入仕,而且之前也受了那么多波折,我和你娘也只希望你从今以后仕途平顺。”
李公甫拿起筷子在空中晃了晃说道:“哎呀哎呀,快吃饭了,不然这顿饭也吃不成了,吃完之后你们再说。”
众人用完午饭之后,许娇容和白素贞还有李碧莲收拾了碗筷,其他人则回了房间。三人回到屋内见青儿站在原地,白素贞上前与青儿双手紧握,热泪盈眶,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青儿,你回来了。”
白素贞携着青儿往里屋走,看着屋内的布置,还丝毫未改,想必姐姐许娇容定是天天日常打扫这间房,想起以前和许仙在这里的点点滴滴,脑海里像是走马观花一般,青儿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一样,放开白素贞的手说:“啊,姐姐,我刚才在门外看到了顾大人正往这里赶呢。”
白素贞心生疑惑问道:“顾大人?他来这儿做什么?”
“哈哈哈,许夫人,老夫不请自来,叨扰了。”偶听得门外一声爽朗笑声,白素贞和青儿忙上前去迎接。
……
“皇上要召见我,这不太可能吧?”白素贞紧皱着眉头,站起来绞着袖子惊讶道。
顾忠靠了靠椅子笑着说:“许夫人,君无戏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素贞纠结着说道:“这怎么好呢?”
青儿接过话,兴奋着道:“这简直是太好了。”
许娇容也附和道,指了指李公甫道:“是啊。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就像,就像他吧,在衙门口吃了十几年的衙门饭,到头来呀,还是在衙门里头打转。别说是见皇上了,就是进皇宫,都没他的份。”
李公甫不服输地反对着:“笑话,我我虽然没有进过皇宫,可是我当年当差的时候,也经常到京城里去啊。不像有些人哪,就在这附近三里以内进进出出的,真是乡巴佬。”
许娇容也不服输地怼了回去:“哎,那是因为你不带我去啊。”
几人看了看夫妻两人,都无奈地笑了笑。
顾忠说道:“那就请许夫人略加准备,三日之内乘专轿进京,同时也请新科状元顺道进京上任。”
许娇容脸色略忧愁道:“弟妹,会不会有困难?观音菩萨说,你跟汉文只有三天的情缘,那三天之后……”
白素贞听完此言,懊恼道:“哎呀,怎么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恐怕很难两全其美。”
青儿扫视了一眼,脑海里闪现个主意:“你先不要担心,姐姐。我们可以求菩萨,可能菩萨会恩准宽容也说不定呢?”
白素贞闻言卸下了沉重的心情,几人各自回了房间。
青儿一手握住白素贞的手道:“姐姐,这二十年来,你在雷峰塔下受苦了。”
白素贞摆了摆手说道:“小青,其实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失就有得。”小青点了点头,腼腆地答道:“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
……
白素贞,许娇容两人正在厨房忙活着,掐着豆角,许娇容想起过往,不由感慨道:“弟妹,如今回来还习惯吧。想起你和汉文以前那么恩爱,后来却,却……我就忍不住伤心落泪。”
白素贞将手里的豆角放开,擦干净手说道:“姐姐呀,你待我素贞犹如亲姐妹,又为我和官人抚养仕林长大成人,如今仕林高中状元,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呢。”
许娇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听得外头传来细微的声音,许娇容和白素贞连忙出去,白素贞同时也碰上了小青,一起走了出去。
青儿见到是梁夫人后,不由讽刺道:“梁夫人,原来是堂堂一品的相国夫人,我们真的是失敬了。”
白素贞见青儿如此行为,说道:“小青,来者是客,我们要以礼相待。”同样,许娇容也伸手请梁夫人坐下:“梁夫人,你请上坐。”
白素贞亦是邀请梁夫人坐上主位:“请。”
梁夫人有些许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着坐上主位道:“谢谢。”
白素贞此时直接问道:“梁夫人,你不惜以珍贵之躯,跋涉来到钱塘,不知所为何事呢?”
梁夫人含着哭腔,哽咽着道:“许夫人,我是为了我家老爷的事,来求小青姑娘的。”
青儿皱眉疑惑道:“啊,梁相国也会有求于我?”
李公甫见状插了句嘴:“哎哎,你们是在京城里做大官的,来求我们什么?”
许娇容打断李公甫的话说道:“公甫,弟妹是在谈事情,你少说两句话,人家不会把你当哑巴的。”李公甫听到许娇容的话语,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发言了。
在一侧的白素贞闻此言后说道:“梁夫人,梁太师已经被打入天牢里面,他的生死理应由今行律令来做裁决,你不去求当今的皇上开恩,怎么反而来求小青呢?”
坐在主位上梁夫人听完白素贞的话语后,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许夫人,皇上有意饶恕我老爷,饶他一命,可是……”梁夫人又看了一眼青儿,欲要跪下,“小青姑娘,我给你跪下了,我求求你出面做证,救救我家老爷,求求你!”
青儿有些不认可梁夫人的做法,便说道:“梁夫人,梁夫人,你听我说啊。我们两家的仇恨已经结得这么深,现在你又上门来,叫我出面做伪证,你不觉得这么做太不恰当了吗?”
梁夫人低着头要跪在二人面前哭诉道:“我知道,一切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老爷的错。可是你要救救他呀,小青姑娘,救救我们家老爷的命啊。”
青儿扶起梁夫人唤了一声“梁夫人”。
白素贞也将梁夫人扶起说道:“梁夫人,快起来,先起来再说。”
梁夫人见二人并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便再次乞求道:“许夫人,大家都知道你是最善良最仁慈的,你就行行好,行行好,救救我们家老爷吧,我求求你了。”
白素贞安慰抚平梁夫人激动的情绪:“梁夫人,你先不要太激动。”
梁夫人双手绞着袖子,内心煎熬着道:“我不激动怎么行啊,我老爷都快要死了。”
李公甫一直想要发言,奈何许娇容一直阻拦着他,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当下便不留情地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哎呀,梁相国他作恶多端,早就应该死了,你再激动也没办法救他嘛。”
许娇容见李公甫如此耿直的说辞,忙阻止道:“哎哎。”奈何李公甫根本无法理解许娇容的用意,还欲要再说。
只听得梁夫人生气着质问道:“你们,你们都想我老爷死。我老爷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
李公甫仍旧是我行我素,不考虑梁夫人的心情说道:“哎,天理如此啊,他死了,再也不会危害别人,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啊。”
在李公甫身前站着的许娇容轻声呵斥道:“公甫!”
李公甫不满地反驳道:“本来就是这样嘛!他是自作自受的嘛!”
青儿看着李公甫说道:“姑老爷,你也别要太过激动了,梁相国他终究是个相国,我们也应该尊重他的。”
李公甫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着青儿:“哎,小青姑娘,你怎么……。”
梁夫人听到青儿的话语,此刻眼眸里有了光彩,似乎是有了希望,不敢置信地说道:“小青姑娘,那你是答应救我们家老爷了。”
青儿上前握住梁夫人的手,含笑道:“梁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先回去,我会亲自上京城看望梁相国的。”
青儿话音刚落,梁夫人展了笑颜,不停地打躬道谢:“谢谢,那我就先告辞了,谢谢!”
“你慢走。”青儿说了一声,几人看着梁夫人走出门去,只有李公甫对此处理颇有微词:“哎,青姑娘,你这样不等于放虎归山,会危害世人的。”
青儿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了,姑老爷。我想梁相国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他一定会彻底地悔悟的。”
李公甫还是不认为梁相国会悔过自新,便跟青儿说道:“哼,你这样想啊未免太天真了。”
白素贞听了青儿如今的言语,欣慰地搭着青儿的手笑道:“小青,你这样做是对的,得饶人且饶人。我们也不希望把跟梁相国的恩怨留给仕林啊,你说是不是?”
面前的青儿也含笑说道:“我真的希望仕林从此以后仕途平顺,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
听到青儿说起仕林,许娇容颇有感触地说着:“小青,你能这么做我就放心了,仕林是我们许李两家唯一的命根子,他再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李公甫听完三人的交谈,觉得甚有道理,也应和着:“对呀对呀,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觉得这青姑娘二十年不见怎么变了?”
许娇容不满李公甫的话语,直接堵了李公甫的话:“哎,你有完没完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公甫却并不明白许娇容的意思,看着青儿有惊讶,有不解,吐出一个字“哦?”白素贞搭着青儿的手,拍了拍,十分欣慰:“小青。”青儿也转过头去,两人相对无言,只相视一笑。
催肝裂胆,锥心蚀骨者,非死别之长辞,而生离之永诀也。
许仙枯坐禅房内两眼鳏鳏,双手叠在僧衣上。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声几不可闻的“官人”叫许仙动容,闻声望去,白素贞嘴唇翕动,许仙站起身,白素贞走上前去,双手相覆,白素贞抿唇欲语泪先流,许仙伸手拂去白素贞脸上的泪,转身去倒了杯水,拉着白素贞坐了下来。
“娘子,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度牒归还。”许仙将包袱里的度牒拿出来,素贞看着禅房墙上旁边挂着的那把油纸伞,顿时间恍惚。
“两位大姐,这把伞你们就先拿去吧。”
……
许仙归还度牒回来后,见白素贞怔住,便在白素贞面前晃了晃手,白素贞如梦初醒,抬头见着许仙眼角的皱纹,抚了抚许仙的眼角:“官人,你受苦了。”许仙将白素贞的手紧紧攥住,说道:“我不苦,苦的是娘子你,只要娘子你能出雷峰塔,我哪怕再苦也愿意。”
白素贞握着许仙的手泪光闪烁说道:“官人,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厚待?”许仙摇了摇头道:“娘子,我这一生有你这位贤妻,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别说如此了,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白素贞伸出两指抵住许仙的唇,摇了摇头道:“官人可别再说胡话了,哪里有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呢?”
许仙将白素贞拥入怀内,一如当初年少一般情深。白素贞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说道:“官人,我们早些回去吧,别让姐姐姐夫还有仕林碧莲他们等着急了。”许仙点了点头说道:“好,娘子你等我把包袱收拾好。”
两人走出金山寺,上了马车偶然掀开帘子看着路上倒行的风景,颇有感慨。
“官人,这二十年来,你变化颇多。”
许仙听着白素贞的声音,眼神放空,颔首道:“娘子,你何曾不是变化颇多呢?”
白素贞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官人,你知道吗?这二十年来,我时时刻刻在想着,你在金山寺过得如何,这二十年来,你也不是当初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了。”
许仙将白素贞的手拉过来放在掌心轻轻拍了拍,道:“是啊,就如同这道路旁边的树,年年都是那么些树,可谁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树呢。”
白素贞将头靠在许仙肩上,睡了许久,睡眼惺忪时便听到马夫在外面喊道:“许相公,许夫人,到了。”
许仙率先下了马车,搀扶着白素贞,白素贞从袖内掏出些文钱交给马夫:“麻烦你了大哥。”马夫掂了掂荷包,满意地点了点头:“行,那您二人走好。”
许仙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不知道双手该往何处放,捏了捏衣袍又松开,犹豫道:“娘子,我这?”
白素贞察觉到了许仙细微的动作,知道他内心忧虑,伸手拍了拍许仙的手说道:“官人,你不必忧虑,姐姐姐夫不会怪你的。”
许仙刚要言语,便看到大门打开,里头出来个穿着象牙色平织云纹亮缎折裙的姑娘。看见白素贞和许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舅娘,这是?舅父?”
白素贞笑着点了点头,牵着许仙的手说道:“官人,这是姐姐的女儿,碧莲。”
碧莲听得言语,忙将木门大开,对内宅喊道:“爹,娘,仕林哥,舅舅跟舅娘回来了!”
脚步声渐近,许仙紧紧握住白素贞的手,十分不安。许仙瞧见那熟悉的面容,热泪盈眶,先前再多的不安,忧虑此刻也抛却不见,上前唤着“姐姐!”
许娇容抬手抹了抹眼泪,哽咽着絮絮叨叨:“汉文,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素贞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断说道:“姐姐,姐夫,我们进屋里说吧。”
李公甫看着白素贞许仙两人回来,又往外探头瞅了瞅,许娇容喊道:“公甫,你看什么呢?”
“哎!老婆,汉文,奇了怪了,照理说,弟妹都回来了,青姑娘哪去了?”李公甫方才遍寻无果,这才忍不住问道。白素贞噗嗤轻声一笑,说道:“姐夫,青儿如今跟在观音大士身边,紫竹林中还有事情要处理的。”
“那,青姑娘不会不回来了吧?这跟在观音大士身边,是不是很不自由啊?”李公甫忧愁道,只见许娇容撇嘴无语道:“跟了观音大士,哪还能在乎这个?”
白素贞抬起手摆了摆笑道:“姐夫,并不是这样的,我和青儿姐妹情分未断,她只是先将紫竹林中的事情善后了再来找我们罢了。”
许娇容赞许地点了点头,边走边说:“嗯,这是好事,只是可怜你们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几人进了屋,都坐了下来,见碧莲与娇容摆好了饭菜,众人这才寒暄起来。
许仕林痴痴地盯着白素贞与许仙,拿着筷子半天未动,李碧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哥,哥。”许仕林这才反应过来:“啊,碧莲,怎么了?”
李碧莲抬手捂嘴一笑,说道:“哥,吃饭了啊,再不吃,你碗里的饭都快戳碎了。”许仕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就吃,我这是看到爹娘回来,太激动了。”
白素贞看了看许仕林,又看了看许仙,无奈地笑了笑说:“仕林,盯着我和你爹可吃不饱饭。”
仕林点了点头,面色略显遗憾说道:“娘,我明天要去京师赴任,不能再陪着您和爹了。”
许仙搁下筷子说道:“仕林,你如今已经入仕,而且之前也受了那么多波折,我和你娘也只希望你从今以后仕途平顺。”
李公甫拿起筷子在空中晃了晃说道:“哎呀哎呀,快吃饭了,不然这顿饭也吃不成了,吃完之后你们再说。”
众人用完午饭之后,许娇容和白素贞还有李碧莲收拾了碗筷,其他人则回了房间。三人回到屋内见青儿站在原地,白素贞上前与青儿双手紧握,热泪盈眶,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青儿,你回来了。”
白素贞携着青儿往里屋走,看着屋内的布置,还丝毫未改,想必姐姐许娇容定是天天日常打扫这间房,想起以前和许仙在这里的点点滴滴,脑海里像是走马观花一般,青儿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一样,放开白素贞的手说:“啊,姐姐,我刚才在门外看到了顾大人正往这里赶呢。”
白素贞心生疑惑问道:“顾大人?他来这儿做什么?”
“哈哈哈,许夫人,老夫不请自来,叨扰了。”偶听得门外一声爽朗笑声,白素贞和青儿忙上前去迎接。
……
“皇上要召见我,这不太可能吧?”白素贞紧皱着眉头,站起来绞着袖子惊讶道。
顾忠靠了靠椅子笑着说:“许夫人,君无戏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素贞纠结着说道:“这怎么好呢?”
青儿接过话,兴奋着道:“这简直是太好了。”
许娇容也附和道,指了指李公甫道:“是啊。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就像,就像他吧,在衙门口吃了十几年的衙门饭,到头来呀,还是在衙门里头打转。别说是见皇上了,就是进皇宫,都没他的份。”
李公甫不服输地反对着:“笑话,我我虽然没有进过皇宫,可是我当年当差的时候,也经常到京城里去啊。不像有些人哪,就在这附近三里以内进进出出的,真是乡巴佬。”
许娇容也不服输地怼了回去:“哎,那是因为你不带我去啊。”
几人看了看夫妻两人,都无奈地笑了笑。
顾忠说道:“那就请许夫人略加准备,三日之内乘专轿进京,同时也请新科状元顺道进京上任。”
许娇容脸色略忧愁道:“弟妹,会不会有困难?观音菩萨说,你跟汉文只有三天的情缘,那三天之后……”
白素贞听完此言,懊恼道:“哎呀,怎么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恐怕很难两全其美。”
青儿扫视了一眼,脑海里闪现个主意:“你先不要担心,姐姐。我们可以求菩萨,可能菩萨会恩准宽容也说不定呢?”
白素贞闻言卸下了沉重的心情,几人各自回了房间。
青儿一手握住白素贞的手道:“姐姐,这二十年来,你在雷峰塔下受苦了。”
白素贞摆了摆手说道:“小青,其实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失就有得。”小青点了点头,腼腆地答道:“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
……
白素贞,许娇容两人正在厨房忙活着,掐着豆角,许娇容想起过往,不由感慨道:“弟妹,如今回来还习惯吧。想起你和汉文以前那么恩爱,后来却,却……我就忍不住伤心落泪。”
白素贞将手里的豆角放开,擦干净手说道:“姐姐呀,你待我素贞犹如亲姐妹,又为我和官人抚养仕林长大成人,如今仕林高中状元,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呢。”
许娇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听得外头传来细微的声音,许娇容和白素贞连忙出去,白素贞同时也碰上了小青,一起走了出去。
青儿见到是梁夫人后,不由讽刺道:“梁夫人,原来是堂堂一品的相国夫人,我们真的是失敬了。”
白素贞见青儿如此行为,说道:“小青,来者是客,我们要以礼相待。”同样,许娇容也伸手请梁夫人坐下:“梁夫人,你请上坐。”
白素贞亦是邀请梁夫人坐上主位:“请。”
梁夫人有些许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着坐上主位道:“谢谢。”
白素贞此时直接问道:“梁夫人,你不惜以珍贵之躯,跋涉来到钱塘,不知所为何事呢?”
梁夫人含着哭腔,哽咽着道:“许夫人,我是为了我家老爷的事,来求小青姑娘的。”
青儿皱眉疑惑道:“啊,梁相国也会有求于我?”
李公甫见状插了句嘴:“哎哎,你们是在京城里做大官的,来求我们什么?”
许娇容打断李公甫的话说道:“公甫,弟妹是在谈事情,你少说两句话,人家不会把你当哑巴的。”李公甫听到许娇容的话语,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发言了。
在一侧的白素贞闻此言后说道:“梁夫人,梁太师已经被打入天牢里面,他的生死理应由今行律令来做裁决,你不去求当今的皇上开恩,怎么反而来求小青呢?”
坐在主位上梁夫人听完白素贞的话语后,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许夫人,皇上有意饶恕我老爷,饶他一命,可是……”梁夫人又看了一眼青儿,欲要跪下,“小青姑娘,我给你跪下了,我求求你出面做证,救救我家老爷,求求你!”
青儿有些不认可梁夫人的做法,便说道:“梁夫人,梁夫人,你听我说啊。我们两家的仇恨已经结得这么深,现在你又上门来,叫我出面做伪证,你不觉得这么做太不恰当了吗?”
梁夫人低着头要跪在二人面前哭诉道:“我知道,一切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老爷的错。可是你要救救他呀,小青姑娘,救救我们家老爷的命啊。”
青儿扶起梁夫人唤了一声“梁夫人”。
白素贞也将梁夫人扶起说道:“梁夫人,快起来,先起来再说。”
梁夫人见二人并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便再次乞求道:“许夫人,大家都知道你是最善良最仁慈的,你就行行好,行行好,救救我们家老爷吧,我求求你了。”
白素贞安慰抚平梁夫人激动的情绪:“梁夫人,你先不要太激动。”
梁夫人双手绞着袖子,内心煎熬着道:“我不激动怎么行啊,我老爷都快要死了。”
李公甫一直想要发言,奈何许娇容一直阻拦着他,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当下便不留情地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哎呀,梁相国他作恶多端,早就应该死了,你再激动也没办法救他嘛。”
许娇容见李公甫如此耿直的说辞,忙阻止道:“哎哎。”奈何李公甫根本无法理解许娇容的用意,还欲要再说。
只听得梁夫人生气着质问道:“你们,你们都想我老爷死。我老爷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
李公甫仍旧是我行我素,不考虑梁夫人的心情说道:“哎,天理如此啊,他死了,再也不会危害别人,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啊。”
在李公甫身前站着的许娇容轻声呵斥道:“公甫!”
李公甫不满地反驳道:“本来就是这样嘛!他是自作自受的嘛!”
青儿看着李公甫说道:“姑老爷,你也别要太过激动了,梁相国他终究是个相国,我们也应该尊重他的。”
李公甫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着青儿:“哎,小青姑娘,你怎么……。”
梁夫人听到青儿的话语,此刻眼眸里有了光彩,似乎是有了希望,不敢置信地说道:“小青姑娘,那你是答应救我们家老爷了。”
青儿上前握住梁夫人的手,含笑道:“梁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先回去,我会亲自上京城看望梁相国的。”
青儿话音刚落,梁夫人展了笑颜,不停地打躬道谢:“谢谢,那我就先告辞了,谢谢!”
“你慢走。”青儿说了一声,几人看着梁夫人走出门去,只有李公甫对此处理颇有微词:“哎,青姑娘,你这样不等于放虎归山,会危害世人的。”
青儿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了,姑老爷。我想梁相国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他一定会彻底地悔悟的。”
李公甫还是不认为梁相国会悔过自新,便跟青儿说道:“哼,你这样想啊未免太天真了。”
白素贞听了青儿如今的言语,欣慰地搭着青儿的手笑道:“小青,你这样做是对的,得饶人且饶人。我们也不希望把跟梁相国的恩怨留给仕林啊,你说是不是?”
面前的青儿也含笑说道:“我真的希望仕林从此以后仕途平顺,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
听到青儿说起仕林,许娇容颇有感触地说着:“小青,你能这么做我就放心了,仕林是我们许李两家唯一的命根子,他再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李公甫听完三人的交谈,觉得甚有道理,也应和着:“对呀对呀,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觉得这青姑娘二十年不见怎么变了?”
许娇容不满李公甫的话语,直接堵了李公甫的话:“哎,你有完没完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公甫却并不明白许娇容的意思,看着青儿有惊讶,有不解,吐出一个字“哦?”白素贞搭着青儿的手,拍了拍,十分欣慰:“小青。”青儿也转过头去,两人相对无言,只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