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嬷嬷到底是太子的乳母,十分了解太子的脾性和需求。

    秦嬷嬷本来觉得些许纳闷,想来云绛一个奴婢,不过就是在太子跟前承了下欢,派个织榴伺候她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那柳湘儿、叶棋儿奴婢出身,也是在太子身边伺候多年,才在册封太子妃的时候得了个名分,得了几个丫鬟伺候。

    这云姑娘一开始就得人伺候,现在还要换人,还不用再喝避子汤,那云绛长得天仙一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正值青壮年华,宠一个美婢也说得过去。

    秦嬷嬷特地选了个年纪稍长的,成熟些的,有眼力见的婢女去扶香苑候着,并且吩咐,无论大小事宜有蹊跷、有异常的都得跟她汇报。

    到了夜里,云绛终于退烧了。

    第二天上午,云绛醒了过来,口渴想喝水,拖着身子起床,到桌边倒了杯水,慢慢走到窗边,推开一般窗,看着窗外,愈发萧瑟肃穆了。

    云绛正捧杯喝茶水,从外走进一位姑娘。

    那姑娘看见云绛醒了,立马走上前。

    “云姑娘,你终于醒了,快别在风口站着,你这身子虚弱,免得病情加重。”

    云绛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之前不是扶香苑的,按理织榴应该会在的啊,虽然女子看起来和善,还是满腹疑惑。

    “这位姐姐,如何称呼啊?怎么没看见织榴姑娘呢?”

    “云姑娘莫担心,我叫碧云,想着姑娘病着,织榴照顾不过来,就特意吩咐我过来照料。”

    云绛心里咯噔一下,“我睡了几日了?”

    “姑娘都睡了三日了。”

    云绛心想,看来这次确实旧疾复发了,睡了这么久。

    “太子来过了吗?”

    “昨日来过了,姑娘快回床上休息,我去给姑娘盛些鱼粥来,姑娘补补身子。”

    云绛又问,“苓儿呢?”

    “秦嬷嬷派她去别的院子了,姑娘快躺下,太医说姑娘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边说,碧云边把云绛扶上床,然后把窗关上,就去去膳食了。

    云绛听得太医来过,反应过来,大概自己拖累织榴和苓儿了。想着这碧云嘴巴紧的很,也不好再问了。

    怡承殿里,柳湘儿在那儿对着谢如卿抱怨,“太子妃,你可得关关扶香苑那贱婢啊,不久弹了几首曲子,咋就病重了,就她一天天娇气,我看她是存心是装可怜。”

    谢如卿自那次试探了之后,就断定云绛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无家世,无长远之谋,一天天悲春伤秋,身子又弱,不足为惧。

    就笑着说,“妹妹快别说了,我看那婢子身子不好得紧,也是可怜,我还叫巧儿派人送了些补品过去呢。好歹也是侍奉殿下的人,妹妹还是大量些。”

    柳湘儿也不好再继续纠缠,笑着说,“还是太子妃心善。”

    这赵拂晟下朝回府到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唤秦武来,“扶香苑怎么样了?”

    “殿下,云姑娘已经醒过来了,也吃了些东西,想必太医的药起作用了。”

    听罢,赵拂晟点了点头,示意秦武退下,赵拂晟又继续看书了。

    要说这碧云确实要老道一些,软硬兼施,云绛这药吃得也准时,用膳也合适,也不让云绛出门,将云绛安排得明明白白,过了十日,这云绛约莫恢复了大半。

    这期间,赵拂晟没有再来看过云绛。云绛一天干了啥,吃了啥,赵拂晟都知道,对此云绛却毫不知情。

    因身体好些了,这日下午,碧云就允许云绛到苑内去走走,散散步,透透气。

    云绛披着披风,在后院走走,看到院墙边的梧桐,风一吹,落叶飘飘。

    云绛再拿起身上的香囊,看得出神。

    叶落归根,大雁南飞,都是这么自然的事,而我何时能再到白云寺给娘亲上一炷香。突然羡慕起那落叶,终究是有一丝自由和不羁的。

    赵拂晟进屋来,听得说云绛在后院,就径步去后院了。

    到了后院,看见云绛清癯的背影,与这肃杀的秋意融为一体,仿佛眼前的女子可能真的会随风飘荡,随风而去。

    赵拂晟不喜欢看这个背影。

    他喜欢那只属于自己的曼妙的身姿和忘情时的角色。

    赵拂晟唤一了一下云绛,云绛没有听见。

    “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唤你都不应,”赵拂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云绛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转身向赵拂晟请安。“殿下,奴婢没看什么,就是发呆入神了,没听见殿下叫奴婢,还请殿下恕罪。”

    赵拂晟走到云绛身边,牵起云绛的手,感觉到那细软的手有些冰冷,就用自己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进屋吧,你身体刚好些,不宜多吹风”,说着赵拂晟就牵着云绛往屋内走去。

    到了屋里,确实要温暖一些,碧云很周到细致,熏了暖香,挂了门帘,砌了热茶,无可挑剔,适时退出了屋外。

    可对于碧云,云绛始终觉得少了一丝亲近之感,不比织榴和苓儿,碧云总能让自己无法反驳地去做不想做的事。

    赵拂晟对碧云很满意。

    赵拂晟让云绛坐在旁边,自己开始看折子。云绛在旁边很乖,还帮赵拂晟磨墨,不知不觉云绛趴在桌角睡着了。

    赵拂晟发现云绛睡着了,低下头拨开云绛额前碎发,看着云绛又长又密又翘,呼吸均匀,脸颊微微暖粉,甚是可爱,不觉嘴上起了笑意,轻轻刮了下云绛的鼻头。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赵拂晟看完奏折,云绛还在睡。赵拂晟就起身抱起云绛,往床上走去。

    赵拂晟一手悠闲地撑着头侧躺着,透过交领,能看到云绛嫩白的脖颈,便伸手抚摸那细嫩的裸露出来的皮肤。

    云绛被赵拂晟给弄醒了,看着赵拂晟眼中泛着的情欲,云绛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时辰不早了,我去找碧云传膳吧。”

    其实王内侍早问了太子何处用膳,将晚膳传到扶香苑来,只是赵拂晟看云绛未醒,自己折子也没看完,就说先不用膳。

    “不急,吾还不饿。”手上动作未停。

    “殿下,奴婢饿了。”云绛找这种蹩脚的借口。

    可赵拂晟继续轻佻地看着她。

    云绛满脸羞红,只好侧身埋头在赵拂晟怀里,“殿下,奴婢真的肚子饿了。”

    看着云绛撒娇,想着云绛还在病中,赵拂晟便收了玩心。

    “好,吾也有些饿了。”便吩咐人传膳。

    赵拂晟让云绛一起坐下用膳,王内侍和碧云在旁伺候着,云绛就默默低头吃饭,慢条斯理。

    “最近闲着可有练曲啊?”

    “奴婢想着身体才将好些,没有太费力气去练曲,倒是偶尔练了练字来静心。”

    “那吾得看看云绛你的墨宝,看看你都写些什么?”

    “殿下取笑奴婢了,奴婢就是想着字写得不好才练字,写得也是些不上台面的词句,不敢脏了殿下法眼。”

    “都是些什么词句?说来吾听听。”

    云绛有些为难,《花间集》也不是啥能登大雅的书籍。

    云绛又不敢再隐瞒啥,弱弱地回,“就是《花间集》里的一些词句,什么懒起画娥眉之类。殿下还是不要看了,奴婢蛮不好意思的。”

    赵拂晟听说是《花间集》,倒也不觉得多不妥。

    这前朝覆灭之后,乱世之中产生的艳词靡曲,虽都是些儿女情、悱恻缠绵之词,也不乏有些细腻入微、令人情动的好词句。

    赵拂晟想到云绛的小女儿模样,又有乐艺在身,看这些也是自然。

    只是这病中,加之深秋,尽量少看些引人动情兴发的,虚耗精神。

    “你这病中,还是少看些这个,虚耗精神。”

    云绛看赵拂晟没再纠缠着看写字,松了口气,立马答应。

    “嗯嗯,殿下吩咐,奴婢自然少看些,奴婢就绣绣香囊打发时间。”

    赵拂晟想到云绛手下那惨不忍睹的香囊,忍俊不禁。“云绛是该多练练刺绣。这样吧,就给吾绣一个香囊打发时间吧。”

    “啊?”

    “可我还不太会啊。”

    “没事慢慢来,就绣个简单的,绣一对仙鹤吧。”

    “仙鹤,还要一对。”云绛听得头都麻了,这得绣多久啊,关键是我绣的仙鹤还是仙鹤吗。

    赵拂晟看着云绛小脸皱成一团,纤手用勺来回搅动着莲碗中的羹汤,一口也没下咽,拉下脸唬到,“怎么?不愿意给吾绣?”

    云绛回过神来,忙摇头,“不是不是,奴婢愿意的。”

    “就是奴婢有个请求。”

    “合着给本殿下绣个香囊,你还要提条件。”

    “不是不是,奴婢不敢提条件,奴婢就是想请求殿下,仙鹤绣出来如果成了肥鹤,或者是残鹤,或者是蠢鹤,殿下可不可以不生气?”云绛慌慌忙忙地恳求。

    赵拂晟没忍住,竟是开怀大笑,站在一旁的碧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留王内侍淡定,云绛茫然。

    碧云也是看过云绛的绣品的,她是一整个惊讶住,怎么云绛这么仙女一般的人物,绣品竟是比七八岁小女孩的还不如。

    云绛看赵拂晟大笑不回话,只能厚脸皮,“殿下没拒绝,我就当殿下答应了。”

    说完就埋头喝汤,不敢再看赵拂晟了。

    赵拂晟看着云绛的窘迫,“不拘什么鹤,你先给吾绣出来再说。”

    云绛立时抬起头,眼睛闪亮着,“谢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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