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7……
58……
59……
60！
6点到了！
梅楚压低身体，将椅子滑向好友那边，伸出腿蹬了她一脚。
柳潇潇正在喝水，手一抖呛出声来，轻轻瞪了她一眼，比划口型，“怎么了？”
梅楚也比划口型，“6点了，下班。”
柳潇潇眉毛高高一抬，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迅速结束□□上与客户的对话，动作熟练地收拾起东西来，还不忘忙里偷闲地在微信上对自己好姐妹大赞特赞。
梅楚憋着笑划回自己的座位，拿出自己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准备下班。
梅楚，原名社楚，十年前是个好名字，十年后谁见谁爆笑，谁用谁尴尬。她忍无可忍，成年后毫不犹豫地改了名字，改和妈姓，叫梅楚。
托没被名字连累的福，毕业五年，过上了早九晚五，按时下班，周末双休的咸鱼生活。
今天又是按时下班的一天呢。
“铃铃铃！”
手旁的公司座机响了起来，无情地打破了她准时下班的幻想。
啊……啊！
梅楚在心里嚎了一声，刚离座的屁股又落回座位，伸手拿起电话，温柔地对着话筒，“喂？”
“您好。”急促地带着喘息的清朗少年声音在耳旁响起，“请问是警察姐姐吗？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你们能派人来三江北路接我一下吗？”
偏僻的小巷子里，曲向阳一只手捏着书包带子，一只手握紧手机。
他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然而当他转身的时候，身后却空无一人。
但只要他再转过身，脚步声就会再次响起。
始作俑者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
看来那群人找到了新花样，不过这倒是给了他机会。
之前他报警，每次警察赶到的时候，那群人早就跑了。就算提前报了警，让警察守着，他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但今天不一样。
这条巷子足够长，他走得很慢，只要警察相信他的话，只要警察肯答应他这个过分的要求，只要警察来得及时，只要能在他们耐心耗尽前赶到，就能将他们抓个现行。
然而他从对方的沉默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他垂眼，压着舌头露出颤音，
“对不起，但这边很偏僻，没有人，我身后有脚步声一直跟着我，我转过去看的时候又没有人。我真的很害怕。”
他身后的地上，一坨又一坨阴影开始显现。
……
啥？
梅楚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公司招牌，确认是象之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而不是三江市警察局。
神经。
她正打算挂断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隐约带上哭腔，“对不起，但这边很偏僻，没有人，我身后有脚步声一直跟着我，我转过去看的时候又没有人。我真的很害怕。”
清朗的少年声音压低带上哭腔，又低又急，像小狗在呜呜。
可怜又可爱。
“砰砰！”
柳潇潇轻轻点了点她的桌面，无声地催促她。
梅楚抬头，柳潇潇已经全副武装站她面前了。她扫了一眼时间，已经6点过5分了，她多上了5分钟的班！亏了亏了！
她真是寡久了，看骗子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用美人计骗她去没人的偏僻角落，然后从角落里出来两个大汉，把她捆了拐去大山生孩子？
“砰”地一声，梅楚把电话挂断了。
她身走向柳潇潇，“我和你说，我刚刚接到一个骗子的电话，他说——”
“铃铃铃！”
座机又响了起来。
梅楚顿住。
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先走吧。”梅楚松开柳潇潇的手，回到座位上拿起电话，打算好好和骗子掰扯掰扯。
“你——”
“还跑？你跑得掉吗？”陌生的不怀好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像个变态。
梅楚下意识屏住呼吸。
“电话，给谁打电话呢？”变态的声音由小到大，仿佛是有人在慢慢靠近。嘈杂的声音响起，推搡声、争抢声、重物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人说话的声音被嘈杂声掩盖，只能模糊听个大概，“这么多次……哪次有用……”
昏暗的巷子里。
“你说你，也不长长记性。”赵耀看着被人按住的曲向阳，抬腿踹了他腹部一脚，趁着他受痛松口的功夫，将鲜血淋漓的手掌收了回来。
“你报了这么多次警，哪次有用？知道为什么这次给你这么长的时间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白帕，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嘶”了一声，抬头龇牙咧嘴地对曲向阳露出笑意，“因为我把你的卡停了。”
曲向阳的瞳孔缓缓缩小。
赵耀笑着抬手抽了他一耳光，“你压根就打不出去，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曲向阳被打得头一偏，右半边脸迅速肿起，唇边溢出鲜血。被汗湿透的刘海黏在鬓角，遮去眉眼。
不对，他打通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打通了，并且正在通话中。
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将他们抓个现行。
只要……不被发现。
曲向阳抬起头看向赵耀，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抬起腿，一脚踢上了他的小腿。
“啊！艹！压住了！你们都是死人吗！”
曲向阳拳打脚踢，挣扎着身体够向赵耀，在挣扎的过程中，手中的小灵通“不小心”飞了出去，摔入一旁路灯下的垃圾桶中。
垃圾桶中的小灵通遭受撞击，屏幕一闪，将电话自动挂断了。
“砰！”
曲向阳被他们按倒在地上，膝盖、手肘、手臂外侧、下巴、眼角磕在地上，磕出青色淤痕，擦出红色血迹。
赵耀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脑袋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扔得好啊，没用的东西就应该被扔掉。”
明明手机是曲向阳“不小心”扔出去的，却被说得像是赵耀故意扔掉的一样。
“大学霸，你说我把你的双腿打断怎么样？断了双腿你还能上学吗？这样吧，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赵耀笑着站起身，“等会儿挨打的时候如果你能忍住不出声，我就不打断你的腿。”
他冷下眼神，往后退几步，“给我打。”
早知道……应该踢断他的子孙根。
他被人拖入黑暗的巷子深处，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曲向阳垂眼，咬住唇，将痛苦混着希望囫囵吞下。
……
“唔哼！”少年压制不住的闷哼声。
“砰！”
“啊！压住！”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什么情况？
以退为进？
苦肉计？
梅楚深呼吸了几口，将电话放下。
一定是苦肉计，哪儿有打110打到她们公司座机上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想想那么多智商比自己高的人都着了道，你算老几。还是你被猪油蒙了心，觉得那人真是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奶狗？
你已经工作五年了，是一个成熟的老腊肉了，这种小把戏骗骗刚出学校的女孩子还可以，骗你这个27的阿姨？你能被他骗到吗？
不是，你真被骗到了啊？
梅楚用座机将刚刚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中，快步向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说服自己的理智：我有车，我开车去。我就远远地看一眼，是真的我就报警，是假的我也报警，实在来不及我就油门一踩直接撞上去。但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呢？
十分钟后。
梅楚停下车，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繁华得不能再繁荣的三江北路，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不是，这骗子有病吧？
青天白日，不图钱不图色，专门打电话来消遣她吗？
好歹给她个被骗的机会吧？
她气得不行，掏出手机来，开始夺命连环call。
看我不骂死你。
敢不接我电话我就发短信骂。
“嘟——嘟——”
……
“停。”
赵耀看着被打得差不多的曲向阳，喊了“停”，然后像恶魔一样扬起一个笑容，“给我打断他的双腿。”
曲向阳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双双脚。
他握紧拳头。
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大胆。
“呜呜——呜呜——”路灯下的垃圾桶中，小灵通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先停下。”
赵耀从暗黑的阴影中走出来，走到垃圾桶前，看着上面不停闪动的来电提醒，面色难看。
曲向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低垂的眼中亮起了光。
他捏着鼻子，蹲下身，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戳在了小灵通的接听键上。
“喂？你是？”
……
“喂？你是？”
变态的声音响起。
还装？
和她装是吧？
梅楚要被气炸了。
她从旁边拿过平板，在网上搜出一段警笛声，点击播放，“乌拉乌拉”的刺耳警笛声瞬间充斥着车内的每个空间。
“刚刚有人报警说被人跟踪了。我已经到了，你们在哪儿？”
“艹！这臭小子报了警！”变态的骂声响起，还间夹着少年隐忍的闷哼声。
戏瘾还挺大。
梅楚忍无可忍，“你们戏瘾还挺大，影大毕业的吧？别装了，三江市三江北路哪儿有偏僻的巷子啊，这里只有摩登大商场、光影大影院、赵氏烤鸭、西坊牛排、牛牛牛火锅、街头串——”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就成了“报菜名”，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话题拐了回来，“繁华得不能再繁华了。撒谎都不专业，比人家骗子还不如呢？比业务比不过人家，比收货也比不过，人家骗子财色好歹能捞到一样，你们这白瞎啊！损人不利己纯坏啊，坯子都坏透了。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这么烂吗？”
黑暗的小巷中只剩了一个人。
曲向阳从地上爬起来，自黑暗走入光明中，弯腰从垃圾桶中捡出手机，不顾脏污直接放在了耳边，直面迎来了一顿暴骂，“你们戏瘾还挺大……”
她来了，只是没来对地方。
曲向阳静静听着，直到她说完，才轻轻说道，“姐姐别生气了，是我没说清楚。”
“是灌江市灌江县的三江北路，不是三江市。我们这一片都是贫民窟，没有摩登大商场、光影大影院，也没有赵氏烤鸭、西坊牛排、牛牛牛火锅、街头串串。能被姐姐记住，一定很好吃。”
“姐姐是外地的警察吗？对不起，害姐姐白跑一趟了。”
“姐姐，谢谢你。”
少年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声音又低又软，更像小狗了。
“另外——”小奶狗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女娲在造人时在其中洒落了无数的星辰，“姐姐，你骂得很文明，下次可以再骂脏一点。”
……
曲向阳身后垃圾桶中，被扔掉的报纸上，在微弱的路灯下照出来几个昏黄的字——“灌江市特大抢劫案——2013年11月1日”。
梅楚身后的摩登广场大屏幕上，亮起一行耀眼夺目的大字，“恭喜寒轩出道十周年——2023年11月1日。”
57……
58……
59……
60！
6点到了！
梅楚压低身体，将椅子滑向好友那边，伸出腿蹬了她一脚。
柳潇潇正在喝水，手一抖呛出声来，轻轻瞪了她一眼，比划口型，“怎么了？”
梅楚也比划口型，“6点了，下班。”
柳潇潇眉毛高高一抬，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迅速结束□□上与客户的对话，动作熟练地收拾起东西来，还不忘忙里偷闲地在微信上对自己好姐妹大赞特赞。
梅楚憋着笑划回自己的座位，拿出自己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准备下班。
梅楚，原名社楚，十年前是个好名字，十年后谁见谁爆笑，谁用谁尴尬。她忍无可忍，成年后毫不犹豫地改了名字，改和妈姓，叫梅楚。
托没被名字连累的福，毕业五年，过上了早九晚五，按时下班，周末双休的咸鱼生活。
今天又是按时下班的一天呢。
“铃铃铃！”
手旁的公司座机响了起来，无情地打破了她准时下班的幻想。
啊……啊！
梅楚在心里嚎了一声，刚离座的屁股又落回座位，伸手拿起电话，温柔地对着话筒，“喂？”
“您好。”急促地带着喘息的清朗少年声音在耳旁响起，“请问是警察姐姐吗？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你们能派人来三江北路接我一下吗？”
偏僻的小巷子里，曲向阳一只手捏着书包带子，一只手握紧手机。
他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然而当他转身的时候，身后却空无一人。
但只要他再转过身，脚步声就会再次响起。
始作俑者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
看来那群人找到了新花样，不过这倒是给了他机会。
之前他报警，每次警察赶到的时候，那群人早就跑了。就算提前报了警，让警察守着，他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但今天不一样。
这条巷子足够长，他走得很慢，只要警察相信他的话，只要警察肯答应他这个过分的要求，只要警察来得及时，只要能在他们耐心耗尽前赶到，就能将他们抓个现行。
然而他从对方的沉默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他垂眼，压着舌头露出颤音，
“对不起，但这边很偏僻，没有人，我身后有脚步声一直跟着我，我转过去看的时候又没有人。我真的很害怕。”
他身后的地上，一坨又一坨阴影开始显现。
……
啥？
梅楚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公司招牌，确认是象之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而不是三江市警察局。
神经。
她正打算挂断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隐约带上哭腔，“对不起，但这边很偏僻，没有人，我身后有脚步声一直跟着我，我转过去看的时候又没有人。我真的很害怕。”
清朗的少年声音压低带上哭腔，又低又急，像小狗在呜呜。
可怜又可爱。
“砰砰！”
柳潇潇轻轻点了点她的桌面，无声地催促她。
梅楚抬头，柳潇潇已经全副武装站她面前了。她扫了一眼时间，已经6点过5分了，她多上了5分钟的班！亏了亏了！
她真是寡久了，看骗子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用美人计骗她去没人的偏僻角落，然后从角落里出来两个大汉，把她捆了拐去大山生孩子？
“砰”地一声，梅楚把电话挂断了。
她身走向柳潇潇，“我和你说，我刚刚接到一个骗子的电话，他说——”
“铃铃铃！”
座机又响了起来。
梅楚顿住。
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先走吧。”梅楚松开柳潇潇的手，回到座位上拿起电话，打算好好和骗子掰扯掰扯。
“你——”
“还跑？你跑得掉吗？”陌生的不怀好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像个变态。
梅楚下意识屏住呼吸。
“电话，给谁打电话呢？”变态的声音由小到大，仿佛是有人在慢慢靠近。嘈杂的声音响起，推搡声、争抢声、重物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人说话的声音被嘈杂声掩盖，只能模糊听个大概，“这么多次……哪次有用……”
昏暗的巷子里。
“你说你，也不长长记性。”赵耀看着被人按住的曲向阳，抬腿踹了他腹部一脚，趁着他受痛松口的功夫，将鲜血淋漓的手掌收了回来。
“你报了这么多次警，哪次有用？知道为什么这次给你这么长的时间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白帕，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嘶”了一声，抬头龇牙咧嘴地对曲向阳露出笑意，“因为我把你的卡停了。”
曲向阳的瞳孔缓缓缩小。
赵耀笑着抬手抽了他一耳光，“你压根就打不出去，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曲向阳被打得头一偏，右半边脸迅速肿起，唇边溢出鲜血。被汗湿透的刘海黏在鬓角，遮去眉眼。
不对，他打通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打通了，并且正在通话中。
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将他们抓个现行。
只要……不被发现。
曲向阳抬起头看向赵耀，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抬起腿，一脚踢上了他的小腿。
“啊！艹！压住了！你们都是死人吗！”
曲向阳拳打脚踢，挣扎着身体够向赵耀，在挣扎的过程中，手中的小灵通“不小心”飞了出去，摔入一旁路灯下的垃圾桶中。
垃圾桶中的小灵通遭受撞击，屏幕一闪，将电话自动挂断了。
“砰！”
曲向阳被他们按倒在地上，膝盖、手肘、手臂外侧、下巴、眼角磕在地上，磕出青色淤痕，擦出红色血迹。
赵耀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脑袋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扔得好啊，没用的东西就应该被扔掉。”
明明手机是曲向阳“不小心”扔出去的，却被说得像是赵耀故意扔掉的一样。
“大学霸，你说我把你的双腿打断怎么样？断了双腿你还能上学吗？这样吧，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赵耀笑着站起身，“等会儿挨打的时候如果你能忍住不出声，我就不打断你的腿。”
他冷下眼神，往后退几步，“给我打。”
早知道……应该踢断他的子孙根。
他被人拖入黑暗的巷子深处，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曲向阳垂眼，咬住唇，将痛苦混着希望囫囵吞下。
……
“唔哼！”少年压制不住的闷哼声。
“砰！”
“啊！压住！”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什么情况？
以退为进？
苦肉计？
梅楚深呼吸了几口，将电话放下。
一定是苦肉计，哪儿有打110打到她们公司座机上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想想那么多智商比自己高的人都着了道，你算老几。还是你被猪油蒙了心，觉得那人真是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奶狗？
你已经工作五年了，是一个成熟的老腊肉了，这种小把戏骗骗刚出学校的女孩子还可以，骗你这个27的阿姨？你能被他骗到吗？
不是，你真被骗到了啊？
梅楚用座机将刚刚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中，快步向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说服自己的理智：我有车，我开车去。我就远远地看一眼，是真的我就报警，是假的我也报警，实在来不及我就油门一踩直接撞上去。但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呢？
十分钟后。
梅楚停下车，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繁华得不能再繁荣的三江北路，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不是，这骗子有病吧？
青天白日，不图钱不图色，专门打电话来消遣她吗？
好歹给她个被骗的机会吧？
她气得不行，掏出手机来，开始夺命连环call。
看我不骂死你。
敢不接我电话我就发短信骂。
“嘟——嘟——”
……
“停。”
赵耀看着被打得差不多的曲向阳，喊了“停”，然后像恶魔一样扬起一个笑容，“给我打断他的双腿。”
曲向阳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双双脚。
他握紧拳头。
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大胆。
“呜呜——呜呜——”路灯下的垃圾桶中，小灵通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先停下。”
赵耀从暗黑的阴影中走出来，走到垃圾桶前，看着上面不停闪动的来电提醒，面色难看。
曲向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低垂的眼中亮起了光。
他捏着鼻子，蹲下身，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戳在了小灵通的接听键上。
“喂？你是？”
……
“喂？你是？”
变态的声音响起。
还装？
和她装是吧？
梅楚要被气炸了。
她从旁边拿过平板，在网上搜出一段警笛声，点击播放，“乌拉乌拉”的刺耳警笛声瞬间充斥着车内的每个空间。
“刚刚有人报警说被人跟踪了。我已经到了，你们在哪儿？”
“艹！这臭小子报了警！”变态的骂声响起，还间夹着少年隐忍的闷哼声。
戏瘾还挺大。
梅楚忍无可忍，“你们戏瘾还挺大，影大毕业的吧？别装了，三江市三江北路哪儿有偏僻的巷子啊，这里只有摩登大商场、光影大影院、赵氏烤鸭、西坊牛排、牛牛牛火锅、街头串——”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就成了“报菜名”，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话题拐了回来，“繁华得不能再繁华了。撒谎都不专业，比人家骗子还不如呢？比业务比不过人家，比收货也比不过，人家骗子财色好歹能捞到一样，你们这白瞎啊！损人不利己纯坏啊，坯子都坏透了。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这么烂吗？”
黑暗的小巷中只剩了一个人。
曲向阳从地上爬起来，自黑暗走入光明中，弯腰从垃圾桶中捡出手机，不顾脏污直接放在了耳边，直面迎来了一顿暴骂，“你们戏瘾还挺大……”
她来了，只是没来对地方。
曲向阳静静听着，直到她说完，才轻轻说道，“姐姐别生气了，是我没说清楚。”
“是灌江市灌江县的三江北路，不是三江市。我们这一片都是贫民窟，没有摩登大商场、光影大影院，也没有赵氏烤鸭、西坊牛排、牛牛牛火锅、街头串串。能被姐姐记住，一定很好吃。”
“姐姐是外地的警察吗？对不起，害姐姐白跑一趟了。”
“姐姐，谢谢你。”
少年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声音又低又软，更像小狗了。
“另外——”小奶狗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女娲在造人时在其中洒落了无数的星辰，“姐姐，你骂得很文明，下次可以再骂脏一点。”
……
曲向阳身后垃圾桶中，被扔掉的报纸上，在微弱的路灯下照出来几个昏黄的字——“灌江市特大抢劫案——2013年11月1日”。
梅楚身后的摩登广场大屏幕上，亮起一行耀眼夺目的大字，“恭喜寒轩出道十周年——2023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