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开始,落座观看席的修士心思不在比试上,陆续起身开始交际。

    一道道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宿尽舟身上,连带着迹棠也被那些目光来来回回地扫。

    顾岩正嘱托他的小弟子薛宁崎,“预赛留些力气,看见本罗门的那个小弟子了吗?不足为惧,你随便打打便是。 ”

    迹棠注意力从那些视线转到师弟的话上,“本罗门?”

    顾岩打个哈欠,不甚在意地摆手:“是啊,那门派凋零得厉害,没准哪天就撑不下去了,如今坐镇的也不过是一位出窍期的修士而已,门里弟子更是少之又少。不过他们和我们之间有点小过节,不是什么大事,师……水深你无需在意。”

    迹棠对本罗门有些印象,她就是到了现在,也还记得雪归霜寒岭的那场大雪,和洒在厚雪上的艳红鲜血。宿尽舟自上而下刺入本罗门少门主身体的长剑锋利无比,他说的话至今记忆犹新。

    ——“从你开始肖想迹棠开始,你就必须得死。”

    当年本罗门少门主被宿尽舟所杀,本罗门恨极了他,明里就没少给宿尽舟使绊子,暗里更是想方设法取他性命,这仇怨直到本罗门门主寿尽才止,其后这件事也就随时间散的无影无踪了。

    她回神问:“是因为那件事?”

    顾岩先宿尽舟一步小声说:“师姐也知道?”这倒是让他意外,他斜眼往师兄那里一瞟,没想到师兄连小弟子之间的口舌之争都给师姐说,竟是事无巨细到了这个地步?

    “小事小事,这点小事怎可劳师姐费心。”

    顾岩望向宿尽舟清冷的眉眼,没成想下一秒就和看来的师兄目光对上。

    顾岩马上闪躲着打哈哈,“看比赛!看比赛……嗯,真精彩!”

    迹棠:“……”她这笨师弟可真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比赛压根还没开始,他就是连找个像样的借口都不会。

    她正想着,被宿尽舟的话吸引回来。

    宿尽舟只淡声说了两个字,“不是。”

    迹棠了然,既然不是那些陈年往事,看现在本罗门的境况,也就只能是顾岩所说的小过节了。

    以宿尽舟如今在修真界的地位,就是本罗门老门主还活着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想当年本罗门派人一波又一波刺杀宿尽舟,宿尽舟也确确实实受过几次重伤,然而他没有选择赶尽杀绝,已经是留了情面。

    说到底,他和本罗门的恩怨也是为迹棠所生。

    他能为了迹棠毫不犹豫斩杀少门主,可谓果断狠绝,却在自己受了几次重伤后不再追究,反而是留下了本罗门……

    孰轻孰重,迹棠看得很明白。

    迹棠想到这笑说:“师兄那时候便喜欢我?”

    宿尽舟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迹棠暗暗笑道:嘴硬。

    顾岩缩在一边,憋着快要发出的爆鸣,脸都憋红了。

    他没听见!

    他什么都没听见!

    这一来二去,场中比试也开始了。

    薛宁崎一看就是目标明确,开始后直接便向着本罗门的小弟子飞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本罗门的小弟子就被打下了飞剑。

    他那竹竿一样的身体漂忽忽下坠时,已经有护在比试场边的修士御剑迎上,把人接了下去。

    场内法术炫目,看台上的百姓看得惊呼四起,叫好连连。

    十年一次的修士比试,在迹棠和宿尽舟这些老祖宗看来微不足道,在小辈之间也还称得上大事,但对百姓们来说,那可真就是顶了天的盛事了。

    拿一位寿元百岁的人来说,就是身体再好,能看比试的次数十根手指头也数得过来,他们很多人为了看一场比试跋山涉水,期盼数年,反应自然激动热烈。

    小辈们的比试在带队大能看来不是此次十年大比的重头戏,而只是个由头。

    比试才开始不久,几个宗门的大能又不甘心地往宿尽舟这边走来,显然是还没放弃和仙尊套近乎。

    几人在宿尽舟面前规规矩矩站了一排,躬身尊敬地唤了声仙尊。

    宿尽舟摆摆手。

    顾岩见宿尽舟没要说话的意思,起身向几人客客气气作揖,“许久不见诸位,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这活他常干。

    眼前这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仙尊可以不出声,但他不行,作为溯玄宗的带队人,从宗门层面不能失了礼数。

    几人旋即作揖,“顾岩真人也有精进,同喜同喜。”

    迹棠听着他们这些客套话,只觉耳朵起茧。

    奈何这几人在面前挡得严严实实,她就是想看场中比试都看不着。

    一来二去还行,可时间久了,见他们还是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迹棠不免腻味。

    这时又有人凑上来,深深弯下腰去,“仙尊,我宗这次听闻仙尊前来,特准备一礼,还请仙尊笑纳。”

    其他人闻言顿时生出各种心思。

    仙尊此次参加十年大比并没有放出风声,环魈宗如何得知?送礼一事本就敏感,何况是给仙尊送礼更马虎不得,他不仅送,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意欲为何?

    宿尽舟抬眸。

    对方连忙笑道:“在下是环魈宗长老,韩隗。这礼说来惭愧,不多么贵重,只是前些时日听闻仙尊在收集九冥渊魔头之物,我宗里恰有一件,已是陈年旧物,我宗知仙尊高风亮节,护天下苍生,便想借此机会呈上此物,以稍解仙尊之忧。”

    他每说一句,宿尽舟周身就冷上一分。

    其他人只当仙尊是高山明月难以亲近,只有迹棠和顾岩知道,宿尽舟已经生气了。

    顾岩心里狂跳不停,小心翼翼观察师兄表情。

    明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毫无变化,可他就是看出他神色越来越冷,吓都要吓死了。

    其他人暗骂韩隗和环魈宗心眼多,也不免怪自己没想到,失去了在仙尊面前露脸的机会。

    顾岩也骂,这会看韩隗就像看一个不知死活的跳蚤,他要是再说下去,命都得从他这张嘴里说没了。

    韩隗还在洋洋自得,他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带着迹棠魇气的物件。

    迹棠作为韩隗口中的‘九冥渊魔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对他拿出来的东西生起点兴趣。

    韩隗手里捧着的是一条墨色腰带,一指宽,上绣连贯云海纹,绣工很一般,是拿到外面裁缝店,绣娘看了都得摇头的程度。

    腰带一侧坠两束长短不一的同色流苏,整条腰带看下来,除了用料极好之外,也就只有这两条流苏能够勉强入眼了。

    迹棠还没说什么,宿尽舟的元神之力就已经落在她身后,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随即识海中传来宿尽舟的话,“你绣的?”

    迹棠意外地挑了挑眉:“师兄怎么知道?”

    识海中的声音便带了笑意,“看绣工。”

    迹棠扯了扯嘴角,如果他们是在千里烟波,迹棠真有可能唤出他法宝洞府里的杳杳朝他砍几下。

    迹棠略带哀怨地传音:“师兄,别人家的情郎就是看见再不好的绣工也都是夸上天的。”

    宿尽舟笑意更甚,“也许是怕回家跪搓衣板。”

    迹棠,“我等修真之人倒还真没有跪搓衣板的。”

    宿尽舟:“怎么,你还想让我跪别的?”

    迹棠:“棋盘就不错,落了子的。”

    宿尽舟不由看她,见她真在认真思考,不免心里一抖。

    “仙尊?”

    韩隗手里还捧着腰带。

    宿尽舟手指一勾,墨色腰带随即向他飞来。

    与此同时,另一法宝原路落去韩隗手上。

    宿尽舟:“我从不收礼,便以此与你交换。”

    交换腰带的法宝是件难得的攻击类宝物,比腰带不知道珍贵了多少倍。

    韩隗心里暗喜:这是送到仙尊心上了,仙尊看来心情不错,还赏了他一件重宝。

    其他人更是满眼羡慕,一阵捶胸顿足的后悔。

    宿尽舟拿过腰带,轻轻在腰带表面抚过,随即便将自己腰上的替换下来。

    也就在这时,一枚玉佩自他腰间落下,这玉佩温润中透着淡淡青芒,纹路间布满红色,艳如鲜血。

    墨色腰带缠在宿尽舟腰间,这枚玉佩也就随灵力回收,再次被腰带护在了里面。

    韩隗还维持着躬身道谢的姿势,久久没有起身。

    其他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韩隗真人礼数真是周到。”

    韩隗浑身一抖,这才缓缓起身。

    迹棠看出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像在极力掩饰什么,怎么看都不像是收了重宝之后开心的样子。

    迹棠顺着宿尽舟的元神之力问他:“师兄给他传音了?”

    宿尽舟:“我是有话想说,但不用传音。”

    接着迹棠便听宿尽舟说道:“魇尊并非你口中所谓的魔头,若是以后我再听见这些不着边际的妄论,便不再留情。”

    迹棠脸色倏然一变。

    “你这是做什么?”迹棠话音重重落在宿尽舟识海,“我什么名声修真界早就传遍了,你现在说这个,岂不是把自己立在——”

    “立在什么?”宿尽舟,“我们本就在一起,你就是脚下万千刀刃,立于悬崖,我也在你身边。”

    迹棠内心百感交集,“我知道师兄疼我,可我们的关系没必要显于人前。”

    宿尽舟这会的神色比刚才还要冷冽几分,他紧紧蹙眉,“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们的关系没必要显于人前?”

    不待迹棠说话,宿尽舟便道:“师妹,你这是撩拨了我又不想给我名分?”

    迹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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