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猛子!

    三个臭皮匠的最后一名,登场了!

    王海头疼的训斥:“叫唤什么!把门关上!”

    猛子不敢回嘴,乖乖的用脚把门带上,然后拎着保温桶站在夏起病床前。

    他用手肘戳戳夏起,问:“咋回事?”

    夏起扶着自己的腰坐起:“打架呢!”

    “打架?!”猛子兴奋了,他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搁,嗖的跑到鬼仔旁边,大喊道,“我来!”

    跪在地上的人立马不服气了:“关你屁事!”

    鬼仔一张腿就踹过去:“就关他事!”

    这下,两个男人当即怒了。

    整个朔风的马仔们,都可以服鬼仔,是因为他为人重情义,不管谁落了难,他都敢救!

    但,猛子不行!他就是一二百五,干啥毁啥的那种!要他们听他的,不如今天就被打死!

    这!就是他们作为马仔的尊严!

    于是,两个男人直接站起来,绕过鬼仔,抓着猛子就打。

    鬼仔见状,拉着猛子就干!

    四个人打成一团,飞尘都扬起来了。

    夏起无辜的说道:“我说是打架吧?”

    王海抱着臂膀站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他现在算是理清楚他们的关系了。25岁的鬼仔,年纪虽小,但大家都服气;24岁的猛子是仗着鬼仔护着瞎干事儿;而病床上的夏起……

    王海侧头观察此时夏起的状态,丝毫不在意那边打成团的四个人。

    夏起面色有些着急,若是只有鬼仔,他倒能端着看热闹,但现在里面有猛子啊。猛子是谁?猛子是出了名的……二傻子!

    他有伤在身不便起床,只能低头冲王海说:“海哥,别再出事,范老大那不好交代。”

    海哥?!王海轻笑了:夏起,30岁,有脑子、有判断。

    一道喊声从那边打成一团的群伙儿里冒出:“NND,谁薅老纸头发!”

    有人回:“他娘们!踹他腿肚子!”

    “鬼仔,他踹我!”

    鬼仔一听,转身抱起旁边的花瓶,就要往一个人头上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海大喝一声:“都够了!”

    夏起跟着喊:“鬼仔!”

    鬼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两个男人也顿住了,猛子是腿部一滑蹲坐在地上了。

    “让你们来道歉,你们可好,给我打起来了?”王海训斥道,“你们是不听我的还是不听范老大的?”

    两个男人垂着脑袋不吭声。

    鬼仔抬手擦了下嘴边的血。

    王海瞧见了,不由真怒了:“刚见完血又要见血?我看你们都欠教训!每人都去工地里搬三天砖!”

    “搬砖?”

    “不想板砖想家法伺候?是想剁只手指头,还是想当众被皮鞭?”

    那两个男人忙不迭的答:“海哥,我们去!我们愿意搬七天。”

    王海冷笑:“我这个人,最喜欢和和气气的。”

    “是是是。我们知道。”那两个男人赶紧应声。他们知道,王海刚来,其实不想做的太狠,惹得下面的人不服气,能软和处理就处理了。小憋佬想让他们把事情闹大,如今看来,不太好弄,干脆撤好了。

    “海哥,我们可以走了吗?”

    王海点了点头。

    那两个男人麻利的离开病房。

    鬼仔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握拳,低头察看着拳头上的擦伤。

    猛子一屁股坐起,乐颠颠的跑回病床前,抱起一个保温桶就往夏起怀里送。

    “呶~我奶奶买的黑鱼炖的!”

    “猪骨头不好吗?”鬼仔忍不住嘟囔。

    猛子白了眼,撅着屁股帮夏起倒了一碗,说:“你腰伤手术,得喝鱼汤才能促进伤口愈合。猪骨头是给腿伤用的,不一样。”最后一句,他重重的说了大声一些。

    鬼仔挠了挠头:“管他什么汤,你给我留一碗。”

    猛子转身打开另外一个保温桶,倒了一碗后,谄媚的端给王海:“海哥,你尝尝。”

    王海接过来,礼貌的道声谢。他抿嘴尝了尝,嗯,确实味道不错。他刚想喊鬼仔过来喝,就见鬼仔“噌”的跑过来,抱着那个保温桶不撒手。

    “这是我的,你们都别抢。”

    “你的你的!”猛子翻翻白眼,“我奶奶让我带给你的。”

    听闻,喝着鱼汤的王海,垂下去的眼皮,悄无声息的抬起向他们瞟了过去。

    三个人,其乐融融,互相分享着保温桶的汤。鬼仔脸上洋溢着真心实意的笑。

    王海记得,范老大曾经说,鬼仔就像无根无牙的浮萍,不知前尘不问将来。他观察了一些时日,确实也发现,这个小孩儿,仿佛没有自己的欲望,做事情全凭本能。然而,一个人可被掌控的前提,是知晓他想要什么。无欲的鬼仔,如若放在手边,就好像豢养了一头野狼。不知何时,他会挣脱出去,永不再回头。

    但今天,他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鬼仔。

    情,是诞生割舍不下执念的温床。而孤独,一旦被情所破,就再也不会想要失去。

    夏起像是感知到了这股莫名的打量,冷不丁的朝王海看过来。

    王海敛下神色,把碗塞回猛子的手里。他正了正色,开口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事儿找你们。”

    病房外,灯光暗淡,黑色的夜幕轮迭了白色的灿烂。

    王海走了。

    禁闭的房门内,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鬼仔气的摔碗大骂:“猛子!你就那么想做南边的生意?”

    “海哥说的是让咱们干点正常的买卖,跟南边没有关系!”

    “人都走了,叫王海。”夏起头疼的捏捏眉心,“还有,鬼仔别那么大声嚷嚷,我头疼。”

    “他脑子长草了,我都想薅他脑门!”

    猛子害怕的捂住自己脑袋瓜,退到夏起病床的角落里,蜷缩起身子,借此躲避鬼仔的硬拳头。

    夏起拍拍床边,示意鬼仔坐过来。“你让我想想。”

    鬼仔帮夏起调整了下病床上的坐姿,然后剜了眼猛子,猛子更憋屈的缩紧了身子。

    “第一,王海把我的躲藏位置告诉了小憋佬,很明显是故意的;第二,王海又借机让你承认你捣乱小憋佬的事情,有蹊跷;第三,王海打算让猛子接手一个网红公司,去捧一个越南的女孩,有问题。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个奇怪地方。”

    “什么?”猛子好奇。

    “闭嘴!”鬼仔没好气。

    猛子憋着嘴,缩紧了脑袋。

    “每件事,都绕过了鬼仔。”

    鬼仔反驳:“他不是让我承认指挥你吗?”

    夏起摇摇头:“但你也表态说自己跟南边的生意无关啊?”

    “本来就无关。”鬼仔气的嚷嚷道,“我TMD最烦那边!老纸要有能耐,就去捅了他们的老窝!”

    夏起脑袋里的火花突然间擦亮了,他问:“为什么?”

    “我就是被小憋佬贩卖过去的,恨都恨死他,我还帮他?”

    “对,就是这点。”夏起想明白了。

    猛子小声的问:“什么点?”

    鬼仔就讨厌猛子这副不争气的样,恨骂道:“你脑袋上黄毛的点!”

    猛子不吱声了。他晓得鬼仔不愿意他碰南边的事儿,好像是因为南边的生意有些乱,至于乱到什么样,鬼仔没说。但他实在心里痒痒,他想做一点大事儿,毕竟男子汉大丈夫的,得有点志气!

    鬼仔向来看不起猛子心里的那点志气。他说,他们本来就是社会上流窜的渣仔儿,做的是游走在正常边界的灰色事情,能平安活着已属不易。若是非要燃起大丈夫的志气,那无疑是黑到底,做正常世界的对立面,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回头。

    这就是鬼仔不愿意沾南边生意的原因。

    而夏起能跟鬼仔好上,也是因为他为了妹妹,想回次头。所以,他既不在乎范繁星,也不在乎王海,他只想找个机会脱离朔风,从此以后,回归正常生活。

    只是,他的脚已经踏进了这片地儿,想要脱离还是得想想法子。

    猛子实在憋不住,打断了夏起的沉思。他嚷嚷道:“你继续说啊!”

    夏起回过神来,他大胆提出一个假设:“如果我们都身处一个棋盘,我们为黑子。那每件事都绕过鬼仔,有没有可能,鬼仔是那个唯一的白子呢?”

    “啊哈?”猛子被搞蒙了。

    鬼仔冷哼一声,都喜欢鬼扯。算了,气归气,汤是无辜的,鬼仔端起保温桶,闷着头喝汤。

    “慢点喝,别呛着了。”猛子忙献殷勤。

    “闭嘴!夏起,你继续,我听着呢。”

    夏起理了理思绪,琢磨着话语道:“周围都是黑棋,已然败局。但若白子还在,就意味着生机。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成熟,只要黑子大量转白,这棋局就逆转了。”

    鬼仔吐了口鱼刺,不在意的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起没回答。他大概猜到了些许事情,但他不应该也最好不要说出来。

    不过,王海临走时说过一句话:“你们可以相信我。”

    “相信”这个词很有意思,它充满了理想主义,试图让人类自己回答“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的问题。选择“人性本善”的回答,就无条件相信那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选择“人性本恶”的回答,就列出条件质疑一切的人。

    夏起忍不住把这个问题抛给鬼仔:“你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啊!”

    鬼仔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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