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原本确定好的团建时间,因为众人的工作原因最后又往后推迟一周,虞柚以及作为僚机的咖啡店二人组也随之推迟行程。

    周五晚上,虞柚就开着车,带着两人过去提前蹲守,项令娴虽然大致猜透了她的小秘密,但也没戳破,帮她悄悄守着这份心思。

    度假山庄主体是一栋四层的建筑,现在也不是什么旅游旺季,工作室那边听说包下了二三层的普通客房,有钞能力的虞柚很轻易就定到两间顶层带阳台的豪华套房。

    到山庄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三人也没了聊天的性质,虞柚项令娴一个套间,虞承单独自己住,迅速分好房间就立马回去补觉。

    项令娴第二天是被闹钟吵醒的。

    按往常的安排,周六的这个时间她应该起床准备去上班,昨天洗了澡之后倒头就睡,也不记得按掉闹钟这事。

    揉了揉眼,看看时间才七点,满脑子都在后悔昨天怎么没把这该死的闹钟关了,好不容易她能有不工作睡到自然醒的一天。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确实是没了睡意,索性她打起精神,起了床。

    拉开窗帘时玻璃外雾霭氤氲,昨夜下过小雨,清晨湿气大,远处朦朦胧胧的,项令娴推开玻璃门鼻腔涌入的都是自然清新的宜人气息,这地方真是完美,除了冷点。

    她打了个哆嗦,又溜回房间里,换好衣服走出卧室,那两兄妹睡得更死,两边都敲过门都愣是没一个吭声,项令娴拿着手机,独自一人去楼下餐厅吃早饭。

    也不知道喻澍他们什么时候来,估计得上午了吧,项令娴在电梯里想着。

    又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项令娴:你们出发了吗?】

    估计因为半包场的那群主力军还没来,整座山庄显得空空荡荡的,下到一楼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没看见客人。

    项令娴在一楼溜达了一圈居然也没找到餐厅,问过工作人员才知道需要穿过大堂,走过侧面的连廊,餐厅在另一栋楼里。

    刚走到大堂,从大门迎面就看见陆贺原,在他身旁还跟着姜奕宁,两人走得缓慢。

    这才几点,这么早就来了?!

    项令娴摸了一把还没来得及洗的脸,刚想背过身悄悄跑路,没想到陆贺原眼睛那么尖,离老远就看见了她。

    “项令娴?”他语气里带着疑问。

    大名都被叫出来,再跑也不是个事,只好朝这两人走了过去。

    “沅禾老师,云如声老师,你们也在这啊!”这种意外的语气,实在是太假了,项令娴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陆贺原挑挑眉:“我还说团建名单里怎么没有你呢,没想到你是要自己来。”

    “是这样,我是跟朋友早就约好了要来扬西古镇,没想到咱们选在同个地方。”项令娴可不敢暴露姐妹的真实目的,只能勉强笑着应付过去。

    喻澍呢?项令娴其实想问,眼神没忍住在他们身后逗留。

    但他们的关系还没公之于众,所以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心。

    但陆贺原大概是猜出了些什么,直接说道:“喻澍停车去了,你找他?”

    项令娴心提到了嗓子眼,当下迅速反应:“哦没有,我是下楼吃早饭的,我昨天就住在这了,有点饿了,那我就先去?”

    说完,就指指一旁的连廊,示意要离开。

    姜奕宁安静地伫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项令娴临转身前,没忍住目光逗留在他的身上,这人简直跟周围没在同个次元,像是湖中触不见的皎皎寒月,虽然温柔,但看着太冷了些,简言之就是少了点人味。

    项令娴刚出侧门,后知后觉的,姜奕宁出声问身边的人:“刚刚那位也是跃声的员工吗?”

    陆贺原乐呵呵地说:“对啊,而且还是我们喻澍一直喜欢的人呢。”

    这边餐厅,等项令娴端着餐盘坐在了餐桌上吃了一会儿,手机才响声。

    【喻澍:到了,刚进房间,要不一起去哪逛逛?】

    碳水上头的速度非常快,才吃了几个小笼包,那股晕晕乎乎想睡觉的感觉就又再度回归,吃到最后,上下眼皮直打架。

    【项令娴:先不了,准备回去补觉,中午见。】

    说完又给他拍了张餐桌上进食战果的照片,发了过去。

    这段对话,最终以喻澍的表情包做结束。

    吃完早点,回到房间里时,虞柚已经醒了,从她的卧室里伸了个懒腰走出来,见项令娴从外面回来,有些诧异。

    “你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项令娴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捂着嘴闷闷地说:“下楼吃早饭啊,叫你们都没起,我就自己去了。”

    “那个,”虞柚坐在沙发上,忽然支支吾吾地,手还忍不住捏着衣角,“你刚刚下楼,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啊?”

    “你说的是,跃声的人?”项令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已经到了。”

    虞柚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随即脸颊涨得通红:“你早知道了对吧,我还想你这段时间你怎么都没来问我呢!”

    这就算是承认了。

    项令娴拧住瓶盖,也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想了想:“本来想问的,这不怕你尴尬吗,而且上次提起陆家人,我看虞承脸色挺不好的,我怕让他不小心知道,你这边行动不好进行。”

    两人心有灵犀的,暗示着某些人。

    “是啊,怎么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虞承说,我特意叫他这次跟我过来,就是想找个机会亲口告诉他的……”虞柚抓耳挠腮,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项令娴不经意地问:“我一直都没来得及问,虞老板跟陆家到底有什么过节啊?”

    “也没什么啦,爷爷辈不都流行给小辈指个娃娃亲什么的,然后我哥曾经也有,就是陆贺原的姐姐,但陆家怎么说呢,姐姐本人性格其实挺好的,只是他家父辈太重利,当时我哥学烘焙这事在我家闹得挺大,他们家知道了,就觉得我哥对他家今后生意没什么帮助,就要退婚……”

    虞柚接过项令娴的水,灌了一口。

    “我哥当初对陆姐姐还算有好感,毕竟他们同岁之前还一起上学,但陆姐姐在退婚这事上,居然也是支持的,然后当时陆家那边还说些难听话,后来就除了两家爷爷还有些来往,这梁子就算结上了。”

    “原来是这样。”项令娴了然,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确实是蛮难开口的。

    两人正聊着,房门忽然被敲响,门外隐隐传来声音。

    “妹妹们,开门,我是你哥。”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面面相觑,项令娴起身,前去开门,门外虞承正顶着她鸡窝一般的脑袋,眼睛还半睁不睁的,径直走进房内。

    “你今天不是要去攻略你的crush吗?怎么,人还没到,我还等着做助攻呢,完事之后我准备去古镇里那家传统点心铺逛逛。”虞承已经把自己的一天行程安排好了。

    “我……”

    “怎么,你又不喜欢人家,后悔来了?”

    “我没有!”虞柚慌张地立马回应。

    不知怎么,明明是看客的项令娴在一旁,居然也提起了心脏,屏住呼吸。

    空气像是凝重了几分。

    “哥,我有话跟你说。”虞柚大概是想清了些什么,直瞪瞪地看着虞承,脸绷得很紧。

    虞承被她这幅认真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纳闷地瞧着她,手里抱着靠枕顿住。

    “你、你说呗,这么真挚怪吓人的。”

    “我之前怕你生气,没敢跟你说,”她埋下头,弱弱地试探开口,“我最近喜欢上的人,是陆家的……”

    虞承歪歪头:“哦、陆家……什么!陆家?”

    “但我真的挺喜欢他的,所以你就别生气了啊!哥!”虞柚直接滑跪,抱着他的胳膊求情。

    虞承被甩得两眼一黑,赶紧让她停下来:“停停停,你快给我送走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生气?你喜欢就喜欢去呗。”

    “你不生气?”虞柚也愣住了。

    虞承揉了揉快抽筋的胳膊,咳了声:“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为了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就生气我是神经病吗?虽然陆贺原那小子是有点一般,但你要非喜欢……”

    “谁跟你说我喜欢的人是陆贺原了?”她一下就恼了。

    “啊,你不是喜欢陆贺原吗?”项令娴靠在门框边上,也不禁恍了神,很快她像是想到什么,更是惊诧,“难道是?”

    “就是,姜奕宁。”

    “这人谁啊?”虞承跟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小心翼翼地问,“陆家的私生子?”

    他的思绪已经跑偏到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的范畴了。

    虞柚白眼:“你有病啊,他是陆贺原的表哥。”

    项令娴看着她,试图组织着用词,她并没有歧视残障人士的意思,但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她小声提醒:“那你知不知道,云如声老师他是……”

    “我知道,他眼睛看不见。”虞柚堂堂正正,双眸干净像是一汪清泉。

    虞承似乎也怔住了,半晌过后,才缓缓地说:“你想得清楚就好,那我支持你,但总之记得要给自己留些余地,哪怕是为了爸妈。”

    他起身,揉揉头发就往外面走,虞承离开后,虞柚蹙着的眉间也总算是舒展。

    “呼,比想象中的结果要好。”她又伸伸腰,这次比更加的放松。

    项令娴走过来,顺势开口:“你都想象了点什么啊?”

    “就各种呗,好的、坏的、最差的,都设想了一遍,抱着必死的决心。”虞柚弯弯嘴角。

    哪怕你怀着最差的结果,却还是坦诚,项令娴想着。

    大概是真的放下心,虞柚又说着:“我知道追姜奕宁这事绝对阻挠很大,但是要是提前说开,我好像也能有动力,这话不是当初你劝我的?跟亲人坦诚相对,会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阻碍。”

    曾经劝合这对有隔阂的兄妹时,她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

    人确实很神奇,都是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

    “而且要是我一直藏着掖着,就我哥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会发现的……”

    !

    看项令娴似乎是出了神,虞柚才猛地回神自己似乎说错了些什么,赶紧聊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咱们要不下午跟我哥先去古镇转转?”

    这转移话题的生硬程度,项令娴不禁失笑,赶紧推她一把:“你还是想想怎么追人吧,我醒的太早,要回去先补觉。”

    然后转头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睡意来得快,走得更快,项令娴再躺回床上翻来覆去都是喻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而且甩不掉。

    她在床上滚了两圈,就又烦躁地抓起外套,跑到露台上去吹风。

    才推开门,就悠悠飘来一阵烟草味,转过头看旁边虞承在正靠在栏杆上抽烟。

    “忧郁哥,干嘛呢?”项令娴叫他一声。

    虞承脸色确实不算好看,听见她的声音,也没说什么。

    项令娴也靠着栏杆,这楼一共就四层,往最下面看,刚好瞅见陆贺原带着一群员工去到了前面的草坪上,似乎喻澍也在。

    两个阳台之间隔着很大的间隙,但互相伸出手是能够到的。

    “来吧,忧郁哥,分享一根呗。”项令娴笑着打趣,往虞承的阳台那边伸出手。

    “你不是好久没抽了吗?”

    “也没很久。”

    项令娴够了够,接住了他的打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两人沉默一好阵,半天之后虞承感慨一句:“我们这对儿女,可真不给我爸妈省心啊。”

    项令娴轻笑着,吐出口轻烟来。

    “虞柚有分寸,而且我看那个姜奕宁人看着也挺不错的。”

    “你又怎么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虞承抖抖烟灰,把烟头掐灭。

    项令娴的目光落在那片草坪上:“没什么,就是一下子觉得挺不真实的。”

    虞承没明白:“哪不真实?”

    “好像从一开始就不真实。”她暗自说,像是忽然点醒朦胧的意识。

    这段感情由喻澍挑起,她开口接受,和睦、安定、一团和气,他们之间的情谊就仿佛从前一般,默契也一如往常,感情似潺潺流水,平平淡淡。

    “哪里不对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他们之间隔着数年的时间隔阂,人怎么可能不会变呢!怎么可能还是跟当年一样呢!她很清楚,自己早就变成跟过去不一样的人。

    哪怕是和悦之,她都在问,当年究竟怎么了,但喻澍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问过她这些。

    人是能感受到真切情谊的,她能看出喻澍确实是在喜欢着她,保护着她,但他为什么不问呢,虽然自己刻意掩饰没错,可他总该提及吧。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猜到她大概在隐瞒着些事,但他不去揭秘,甚至顺着自己的想法,帮着她掩去过往,只要他们都不去提,就可以当做这些事都没发生过吗?

    他在努力独自维持这段带着负重的感情,拼尽全力。

    思绪戛然而止,她从来都没这么清楚过。

    这压根对就喻澍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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