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怀疑白判知道了?”一只白鸟落在九歌肩上,附耳说。

    街上已经无人,一人一鸟的影子印在墙屋外,落下一丝凝重。

    九歌心事重重,眉头紧锁,“不确定。我与他相识两年,纪瑶在的时候也不曾看透他。”

    但纪瑶临走的时候叮嘱过自己,要提防白源。

    他城府太深,纪瑶怕九歌被吃得连渣都不剩,却又拗不过九歌执意不愿与她一同回家的心,只能草草叮嘱要提防白源。

    “殿下,需要我们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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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歌摇头,“我都打不过他!他虽是冥界判官,修为却在我之上。或许,以我死前的修为也未必打得过他!”

    白鸟愣住,“他究竟是何来历?”

    九歌长叹,“谁知道呢?也许纪瑶一走,他也会像那些要吃掉我的人一样露出马脚,那时候就知道了!”

    她语气幽幽,“不过得抓紧解开封印了。纪瑶在的时候我都不敢动手!姓季的应该还在附近,但愿白源查不到他们!”

    “殿下还是回白宅吧!御界使大人不在,您会——”

    九歌看了它一眼,“你也觉得我该躲着?”

    白鸟自知说错话,“请殿下恕罪!”

    九歌也并非无情之人,只道:“我若要躲,就不会一个人出来了。”白鸟被她话语间的落寞激得一颤。

    “有东西来了,你先走。”九歌行走的脚步一顿,不顾白鸟的迟疑,便一挥手将它扇远!

    九歌看向昏暗处渐渐走来的人影,来人带着些压迫感,令她很不舒服。

    她的衣角被一股风勾起,手里的灯笼也摇得厉害!她抬眸见前路渐渐清晰的身影,那长帽上大大的“王”字尤为瞩目。

    九歌认出来人,不冷不热道:“久闻阁下形影不定,今日倒是巧了!”

    “不是巧,我是特来找你的!”来人缓缓道,“姑娘该知道,幽冥之事是不为他族所干涉的,近日姑娘之举,似乎有违天规啊!”

    “天规?”九歌淡淡一笑,“北边异事纷起,人命如草芥!违反天规的你们不去管,偏偏找我这什么都没做的,冥界之主原来是这般行事的啊!九歌愚昧,还以为冥王深明大义,是非明细。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那人得九歌这句奚落,却并不生气,只道:“冥王心系天下,游走人间解难,北边异事他自会处理,可姑娘插手我族之事,确实不妥。”

    九歌见他袖子里鼓鼓囊囊,沉声道:“所以要教训我?”

    他神情微变,不待他回应,九歌便步步上前!

    脚下的威压随着九歌的动作,一阵阵击溃了他袖中的攻击!

    使臣心知此人不好对付,正要摸出掌心中的刀刃,却听她开口,“别白费力气了,你打不过我!”

    使臣被她这话噎得笑出声,“姑娘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九歌拨弄着灯笼手柄处的流苏,幽幽道:“看在白源的面子上,我不动你,你也别挡路。”

    使臣的笑容顿时凝固。

    这话一出,算是直接挑明了他的来意!

    使臣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

    “我鼻子还算灵,你们气息相似。”九歌挑眉,“他说的靠山是你?”

    被识破身份的使臣:“……算是。”

    九歌面色凝重,“既是白源的靠山,想必该知道我这两年并无冒犯之处,更没有对冥界不利!”

    使臣:“三生石上没有你的痕迹。”

    是替白源来问这个的么?

    九歌嘴角一扬,一语双关,“亡者不会有威胁。”

    使臣迎着她的不满,回道:“生者不易,姑娘太过偏激了些。”

    九歌:“我无意插手幽冥事,近日之举实属无奈,但不会危机冥界,更不会伤害白源。不日我会离开人间,请冥王放心,方才之举,还请使臣见谅。”

    她话说得周到。

    使臣品出她的性子,也并非真要赶她走,便也真诚道:“早知最近有位厉害人物相帮,殿下果真不虚传言。我今日来,他不知情。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不要迁怒于他。告辞。”

    这语气看来不像是白源的靠山,反倒像跟班,冥王十八使臣都做白源的马前卒,看来白源与冥王关系匪浅。

    还有,他叫她“殿下”,那白源也是知道她是谁了吧,那她刚才故意说的什么死于同族审不出线索的话,白源岂不是一听就知道她在瞎编!

    九歌蹙眉,她盯着那位使臣离开的方向,想起纪瑶临走前的叮嘱。

    “我不在,你万事小心。白源那小子人品尚佳,但不可轻易相信。他救下你,或许是真心,但骗你在白宅两年,让你卷进冥界,却是事实。”

    纪瑶摸着她的发顶,“可你与他相识一场,看着比在家里开心得多。我情愿他不会是那第二个姓季的,免得你再伤心。”

    第二个……九歌捏紧了灯笼手柄,手柄无意间被捏得粉碎。

    三生石上照不出来的东西,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白源那样的修为与心性,有冥王相助,蛰伏冥界,断然瞧不上她的修为的。

    想通此关窍,九歌也不再烦闷。她只要专心修好珠子,还了债,自可离去,与这样的人物便不再有交集了。

    “如此,我也不用担心他是不是第二个姓季的了。”九歌思绪拿定,抬脚便走向芙泉客栈。

    长街无人,灯火已歇。

    九歌熟练地走进客栈。

    柜台处的年轻伙计撑着腮帮子,一抬头,忙起身惊讶问道:“掌柜的?”

    九歌点头,感知着客栈内的气息,“周姑娘不在?”

    伙计阿银老实道:“在查她父亲的事,还没回来。阿金不放心,让我给她留灯来着。”

    这周姑娘算是红颜薄命,小小年纪就被仇家抱走养大,为收集养父暗算亲生父母的证据,不到二十岁就被人烧死了。

    好在那位朝中被贬入住金陵的官员,正是她的亲生父母,周姑娘去打探消息也还方便。

    阿银自顾自说着:“这周姑娘倒也沉得住气,行动不便还不闹,安安静静的,还帮我们干活呢!”

    “她当然沉得住。”九歌喃喃道。

    九歌帮她还魂,与她方便行事的能力,是要她处理好自己的憾事,心甘情愿成为弥补珠子的材料。这是事先说好的。

    阿银见她面色不改,提起周姑娘,她脸上也并未起什么波澜。

    阿银迟疑道:“那个,阿金跟她......似乎走得很近,会不会有事啊?毕竟那姑娘现在可是活死人,又是个杀手,手段比我们多!很危险的!”

    金银财宝四人都是店里的伙计,虽是树精化人,但九歌不许他们用法力。

    “真要动手,你们跑得比她快。”九歌见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打算撤,临走前还把白源的提醒交代清楚,却见阿银一拍脑门,“对了,咱们店里有个采买的伙计还没回来!”

    九歌微微一愣,“何时出去的?”

    “天黑前。”

    天黑前,她正在河边跟那群被姓季的混账控制来的东西纠缠!

    九歌迅速想过这两年自己出入客栈留下踪迹的可能,随后无奈地叹了叹。

    她是客栈的掌柜,出入客栈太过正常,那时还有纪瑶跟着,她没察觉有谁会对一个小小客栈有印象。

    若在往常,一个人类丢了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在城内,总归是安全的。

    但现在,金陵城的水鬼哄着人类下水,盯着她的人保不齐也会对客栈中人下手!

    毕竟控制普通人试探她的事,两个时辰前她已经受够了!

    “我去找。”

    话音一落,九歌的身影就消散了。

    只是刚一出门,纸人信使便找上了门,恭敬地对九歌行礼后,才道:“白判说请姑娘春台一见。”

    春台,是他们常见面的地方,只是他们才分别就再见的情况甚少。

    九歌皱皱眉,心中预感不妙,立刻奔向春台。

    春台酒楼早已随着宵禁关门,但此刻酒楼雅间结界已张,白源端坐在一旁,桌上放着一根红线,红线另一头,连着一个年轻伙计的后颈。

    伙计没脖子似的垂下脑袋,看着有些可怜。

    这是死魂状态了。

    没赶上啊。

    九歌垂眸,看了眼自家伙计,伸手挑了红线细看。

    这根红线不像傍晚那根袭击九歌的那般凶,像普通丝线般乖顺地躺在九歌指尖。

    “我想着你正在找他,便先带给你看看了。”

    白源缓缓开口。

    九歌双眸微颤,“多谢。他是在哪死的?”

    “六口巷。颈骨断裂,身上没有其他伤。”

    那就是瞬间毙命了。

    九歌勾着红线,不再说话。

    白源抬头看向她,久违的寒意与疏远从她身上溢出,便知她是真生气了。

    九歌向来护短,这客栈伙计无辜遭难,她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白源:“普通人卷进这些纷争,确实不该。待捉到下手之人,必会严判!”

    九歌放下红线,语气冷冷,“确实不该。”

    她不该在知道敌人盯着她的时候,还去客栈暴露行踪!

    白源瞧她神色难看,便道:“你也不用自责,此事冥界会出手。”

    冥界出手?

    九歌眼眸流转,话到他处,语气微妙。“你不好奇这红线的主人与我有何仇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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