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迦见过很多次李会景的笑，但都不如现在这般让她心碎。
他坐在那里，偏生穿了一身白衣，胸前的布料被血浸透，殷红如花，在他身上肆意地蔓延。
她突然明白他为何不肯自救。
他不信李迹，但也不愿疑他。
李迹眼尾猩红，诡秘地望着她。
“李迹，你知我不能杀你。”
她逼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
“我若伤你，大祁倾举国之力，也会灭我讫罗。多年交战取得的和平将会不复存在，边境兵革互兴，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漂杵。你是位好储君，不会想见到如此人间惨景。”
明迦几乎要拿不稳，刀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拼尽全力维持住右臂，“可你不是一位好兄长。”
“我且问你，杀了他，你要如何自处。天子之位迟早会有人干干净净地捧了给你，你却非要染上他的鲜血，日后坐到那个位置，日日夜夜不得安心——”
“住口。”那人声若敛息。
她骤然提高声音，用言语去扎他的心。
“因为你深知，你不如他，他信你，你却不信你自己。”
“我让你住口！”
李迹双目充血，突然如同发狂的野兽扑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发狠使劲，明迦拼命去掰他的手指，面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短短一瞬间，她吸不上气，五脏六腑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痛苦。
李会景失血过多，几近昏迷，拼了命地想要出声，却动弹不得。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李迹陡然松开手。
明迦跪在地上拼命地吸气，每吸入一口便发出一阵痉挛般地咳嗽，周身不住地颤抖。
李迹居高睨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稍缓一会儿，顾不上如火烤般的喉咙，踉跄着爬到李会景身边，掏出帕子，按着伤处，缓缓拔出匕首。
股股鲜血直流。
先前她丝毫不怕李迹，现在一股温热的感觉一瞬间覆上她的双手，她才真的有些慌，又加上嗓子被损，想出声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只能去握他的手。
外面候着的人一时间涌了进来。
府医见状忙提着药箱跪到李会景身侧。
明迦脱了力，将要跌倒，被罗力一把扶住。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罗力一个大男人，明迦还是第一次听他哭着声音。
她只是笑了一下，权做安慰，然后重新凝聚精神，朝席风道:“席风，去找关定，让他跟着太子，送他出城，不要耽误。”
又朝身后吩咐:“去找孙夫人，让她想办法借一辆四乘的马车来，直接去，不用拿我的牌子，要快。”
李会景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面色惨白，却还是强撑着，对她挤出一个笑来。
她颤着声音，挤出笑道：“别笑了，你再笑，我就要哭了。”
他还是笑，眼里碎光微闪，回握她的手，“好，不哭，不哭。”
府医简单止住血，忧容满面：“回禀王妃，剩下的还得在府里才能施展得开啊。”
明迦点点头，“多谢先生，你立刻去准备，我们马上回府。”
说着就要起身去打点外面，却被李会景一把按住，明迦怕拉疼了他，立马顺着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葛大夫，看看她的脖子，还有右臂。”李会景声音很低，却不容质疑。
明迦无奈一笑，顺着他，“好。”
敦北王府这一夜，灯火通明，无人入睡。
明迦趁着李会景上完药终于睡着的功夫，匆匆回了趟后室，冲掉身上的血气，换了身简易的衣服，又感到李会景房内。
他睡着，眉头却还皱着。
明迦吹了灯，躺在他身侧。
这还是大婚之夜之后，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
右臂怎么放都疼，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自己的动作吵到他，索性坐起来，抱着枕头睡。
夜里，她感到有人用手轻轻拨开她额边的湿发。
她伸手握住他。
“醒了？”
明迦闭着眼，用手捏捏他的指腹，聊作回答。
“不是说不哭么，怎么还哭了？”
他敛着温柔的笑意，哄她。
明迦长而弯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颤一颤的。
她还没彻底从刚刚那个噩梦里缓过来，忍不住地小幅抽泣。
她梦到她捂着李会景的伤口，鲜血一直流一直流，染到她的裙角，她怎么努力都止不住。
“我梦到......”她停了停。
头顶的声音抑制着气息，沉柔道：“怎么了。”
“嗯，都是假的，而且，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吗？”
她说得无意，李会景听了难受，果然是为他哭了么？
“李会景——”她小猫似的唤他。
“我在。”
“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李会景呼吸微微一滞。
一时间四寂无声，这才听到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敲着纸窗的雨声突然大起来。
“你屋后是什么树啊？我居然还不知道，不过悉悉索索的，很好听。”
明迦反应过来，猛睁开眼，“我去关窗！”
一把翻身起来，胡乱抹了把脸，随意地拨开散开的长发，撩起睡裙，轻轻越过他，光脚下地。
李会景看着她的动作，眼底却染上一抹难言言明的情绪。
幸好她没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他看着她，明明是个敢爬上树看他，满心满眼都是花草树木与甜酒的小姑娘，却因为嫁给他，不得不去委身人心泥淖，为他举刀向人，饱识鲜血厮杀，还差点，要死在宫里肮脏的权力纷争之下。
她的双手可以去做任何事，却要因为他，不得不染上鲜血。
他在人心利欲里周旋挣扎，不算干净，又怎么敢再祈求她。
他闭了眼，不欲再去想她的那句话。
明迦关了窗过来，看李会景状态有些低落，问道：“很难受吗？”
李会景下意识地要摇头，却在看到她刚刚哭过格外清透的眼后，还是应了个“嗯”字。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烧着。”
他确实一直难受着，但是一醒来，看见她的脑袋热烘烘的蹭着他，再去握住她的手，莫名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握了好一会儿，她现在这么一走，反倒有些失落。
明迦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再睡一会儿，还早呢。”
“你也躺好。”
她笑，“我怎么都能睡着，看着你睡了再睡。”
“好，拿件衣服披上。”
“嗯。”
他没说，明迦主动把手递给他握着，柔声问：“这样会不会好受一些？”
“因为对我来说，握着你的手，让我很开心。”
“对不起，明迦，对不起。”
她垂眸，又去捏他的指腹，轻轻摇了头，“我是很生气，不是生气你让我受伤，是因为你。”
“你太好了。”
她看着他，“你是真的想让他杀了你，给他让路的，对不对？”
她一进去看到他的笑，就明白他丝毫不做抵抗，是因为，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所以你从处处忍让太子一党的安业喆，替关定铺路，让行蕃军听我的话，问我想去哪些地方，都是在准备着——”
“离开”两个字她说不出来，有些哽咽起来，“对不起，我没法怪你，我只是很心疼你。”
李会景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阿字，不哭了。”
明迦摇头，“我还是不希望，你因为想要保护我而走上和李迹对抗的路，这样你会不开心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想想自己，多替自己考虑。”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替她拭泪，明迦赶忙用手背抹去眼泪。
“我不哭了，你好好躺着。”
“只是你再这样，我就去，我还不如嫁给那颗李子树呢！”
她掰着指头算起来，故意逗他，“又能结果子，开的花也好看，还能酿酒作甜点。”
李会景一脸无奈。
“不过，还是你更好，你会给我念菜谱呢。”
他闷着笑出来，有生之年被拿来和树比较，怎么反倒觉得心甘情愿呢？
“好啦，快睡，我也睡。”
明迦乖乖躺在他身边，怕自己动作太大影响他，没敢真睡。况且一闭上眼，全是自己举着刀要杀人的模样。
要是今日他真的撞上来怎么办？要是她真的杀了他怎么办？
她不敢继续想。
像是知道她的梦魇一般，李会景主动来找她的手，然后，慢慢包住。
明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但是不知是不是被他握着手的缘故，她竟真的一夜无梦，睡了个清爽的好觉。
只是担心着他，还是早早地醒了。
外面天光初亮，李会景睡得平稳，她想让他多睡会，就悄悄地捡了衣服出去，还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一出内室，就看到关定抱臂阖目倚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定睁眼，“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受伤了，我怎么睡得住！他怎么样了？我看看你——”
说着就凑近看她的脖子，“李迹这个天杀的。”
她笑着拨开他，“他还睡着，你别进去打扰他。我也没事，皮外伤，涂些药就好了，看着吓人而已。”
“这样，你去守着他，我去梳洗一下，很快回来。”
“好。”
明迦迅速回屋梳洗，往常都是哪件衣服离得最近穿哪件，今天看了好几套都不满意，左挑右挑，最后选了个青蝉翼团花纹裙。
令娴边给她脖子上着药边问：“王妃今日是有特别的事要做吗？还是要见特别的人？”
明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信心满满道：“也没有什么，就是绿色嘛，任谁看了心情都会好不是吗？”
那他醒来，一定也会好得更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逻辑是从哪里来的。匆匆上了药要去前院，令娴忙问：“王妃早膳在哪里用？”
明迦才想起来这茬，“哦，弄碗粥就好，端到前院吧。”
她才要迈进门，葛大夫正好从里面出来。
她急问：“殿下如何了？”
“回王妃，尚算不错，现下只需好好修养，慢慢恢复即可。”
明迦道了谢，蹑手蹑脚开门进去，还没回头，便听见里面有人不知撞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
关定撞到墙柱，痛得龇牙咧嘴。
明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吵呀，他醒了怎么办？”
向里望了一眼，他的身影掩在床帷下，应该是还睡着。
关定委屈道：“我心里想着事，这里面又黑，一不留心就撞到了。”
“妹妹也不心疼心疼我。”
明迦顿了顿，缓和声音道:“哪里碰了？你出来我看看——”
不过又补了一句，“他那么疼，好不容易睡着，你再吵醒，他又要开始疼了。”
“好好好。”关定投降。
他坐在那里，偏生穿了一身白衣，胸前的布料被血浸透，殷红如花，在他身上肆意地蔓延。
她突然明白他为何不肯自救。
他不信李迹，但也不愿疑他。
李迹眼尾猩红，诡秘地望着她。
“李迹，你知我不能杀你。”
她逼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
“我若伤你，大祁倾举国之力，也会灭我讫罗。多年交战取得的和平将会不复存在，边境兵革互兴，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漂杵。你是位好储君，不会想见到如此人间惨景。”
明迦几乎要拿不稳，刀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拼尽全力维持住右臂，“可你不是一位好兄长。”
“我且问你，杀了他，你要如何自处。天子之位迟早会有人干干净净地捧了给你，你却非要染上他的鲜血，日后坐到那个位置，日日夜夜不得安心——”
“住口。”那人声若敛息。
她骤然提高声音，用言语去扎他的心。
“因为你深知，你不如他，他信你，你却不信你自己。”
“我让你住口！”
李迹双目充血，突然如同发狂的野兽扑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发狠使劲，明迦拼命去掰他的手指，面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短短一瞬间，她吸不上气，五脏六腑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痛苦。
李会景失血过多，几近昏迷，拼了命地想要出声，却动弹不得。
她几乎要昏厥过去，李迹陡然松开手。
明迦跪在地上拼命地吸气，每吸入一口便发出一阵痉挛般地咳嗽，周身不住地颤抖。
李迹居高睨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稍缓一会儿，顾不上如火烤般的喉咙，踉跄着爬到李会景身边，掏出帕子，按着伤处，缓缓拔出匕首。
股股鲜血直流。
先前她丝毫不怕李迹，现在一股温热的感觉一瞬间覆上她的双手，她才真的有些慌，又加上嗓子被损，想出声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只能去握他的手。
外面候着的人一时间涌了进来。
府医见状忙提着药箱跪到李会景身侧。
明迦脱了力，将要跌倒，被罗力一把扶住。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罗力一个大男人，明迦还是第一次听他哭着声音。
她只是笑了一下，权做安慰，然后重新凝聚精神，朝席风道:“席风，去找关定，让他跟着太子，送他出城，不要耽误。”
又朝身后吩咐:“去找孙夫人，让她想办法借一辆四乘的马车来，直接去，不用拿我的牌子，要快。”
李会景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面色惨白，却还是强撑着，对她挤出一个笑来。
她颤着声音，挤出笑道：“别笑了，你再笑，我就要哭了。”
他还是笑，眼里碎光微闪，回握她的手，“好，不哭，不哭。”
府医简单止住血，忧容满面：“回禀王妃，剩下的还得在府里才能施展得开啊。”
明迦点点头，“多谢先生，你立刻去准备，我们马上回府。”
说着就要起身去打点外面，却被李会景一把按住，明迦怕拉疼了他，立马顺着他的意思坐了下来。
“葛大夫，看看她的脖子，还有右臂。”李会景声音很低，却不容质疑。
明迦无奈一笑，顺着他，“好。”
敦北王府这一夜，灯火通明，无人入睡。
明迦趁着李会景上完药终于睡着的功夫，匆匆回了趟后室，冲掉身上的血气，换了身简易的衣服，又感到李会景房内。
他睡着，眉头却还皱着。
明迦吹了灯，躺在他身侧。
这还是大婚之夜之后，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
右臂怎么放都疼，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自己的动作吵到他，索性坐起来，抱着枕头睡。
夜里，她感到有人用手轻轻拨开她额边的湿发。
她伸手握住他。
“醒了？”
明迦闭着眼，用手捏捏他的指腹，聊作回答。
“不是说不哭么，怎么还哭了？”
他敛着温柔的笑意，哄她。
明迦长而弯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颤一颤的。
她还没彻底从刚刚那个噩梦里缓过来，忍不住地小幅抽泣。
她梦到她捂着李会景的伤口，鲜血一直流一直流，染到她的裙角，她怎么努力都止不住。
“我梦到......”她停了停。
头顶的声音抑制着气息，沉柔道：“怎么了。”
“嗯，都是假的，而且，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吗？”
她说得无意，李会景听了难受，果然是为他哭了么？
“李会景——”她小猫似的唤他。
“我在。”
“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李会景呼吸微微一滞。
一时间四寂无声，这才听到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敲着纸窗的雨声突然大起来。
“你屋后是什么树啊？我居然还不知道，不过悉悉索索的，很好听。”
明迦反应过来，猛睁开眼，“我去关窗！”
一把翻身起来，胡乱抹了把脸，随意地拨开散开的长发，撩起睡裙，轻轻越过他，光脚下地。
李会景看着她的动作，眼底却染上一抹难言言明的情绪。
幸好她没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他看着她，明明是个敢爬上树看他，满心满眼都是花草树木与甜酒的小姑娘，却因为嫁给他，不得不去委身人心泥淖，为他举刀向人，饱识鲜血厮杀，还差点，要死在宫里肮脏的权力纷争之下。
她的双手可以去做任何事，却要因为他，不得不染上鲜血。
他在人心利欲里周旋挣扎，不算干净，又怎么敢再祈求她。
他闭了眼，不欲再去想她的那句话。
明迦关了窗过来，看李会景状态有些低落，问道：“很难受吗？”
李会景下意识地要摇头，却在看到她刚刚哭过格外清透的眼后，还是应了个“嗯”字。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烧着。”
他确实一直难受着，但是一醒来，看见她的脑袋热烘烘的蹭着他，再去握住她的手，莫名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握了好一会儿，她现在这么一走，反倒有些失落。
明迦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再睡一会儿，还早呢。”
“你也躺好。”
她笑，“我怎么都能睡着，看着你睡了再睡。”
“好，拿件衣服披上。”
“嗯。”
他没说，明迦主动把手递给他握着，柔声问：“这样会不会好受一些？”
“因为对我来说，握着你的手，让我很开心。”
“对不起，明迦，对不起。”
她垂眸，又去捏他的指腹，轻轻摇了头，“我是很生气，不是生气你让我受伤，是因为你。”
“你太好了。”
她看着他，“你是真的想让他杀了你，给他让路的，对不对？”
她一进去看到他的笑，就明白他丝毫不做抵抗，是因为，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所以你从处处忍让太子一党的安业喆，替关定铺路，让行蕃军听我的话，问我想去哪些地方，都是在准备着——”
“离开”两个字她说不出来，有些哽咽起来，“对不起，我没法怪你，我只是很心疼你。”
李会景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阿字，不哭了。”
明迦摇头，“我还是不希望，你因为想要保护我而走上和李迹对抗的路，这样你会不开心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想想自己，多替自己考虑。”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替她拭泪，明迦赶忙用手背抹去眼泪。
“我不哭了，你好好躺着。”
“只是你再这样，我就去，我还不如嫁给那颗李子树呢！”
她掰着指头算起来，故意逗他，“又能结果子，开的花也好看，还能酿酒作甜点。”
李会景一脸无奈。
“不过，还是你更好，你会给我念菜谱呢。”
他闷着笑出来，有生之年被拿来和树比较，怎么反倒觉得心甘情愿呢？
“好啦，快睡，我也睡。”
明迦乖乖躺在他身边，怕自己动作太大影响他，没敢真睡。况且一闭上眼，全是自己举着刀要杀人的模样。
要是今日他真的撞上来怎么办？要是她真的杀了他怎么办？
她不敢继续想。
像是知道她的梦魇一般，李会景主动来找她的手，然后，慢慢包住。
明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但是不知是不是被他握着手的缘故，她竟真的一夜无梦，睡了个清爽的好觉。
只是担心着他，还是早早地醒了。
外面天光初亮，李会景睡得平稳，她想让他多睡会，就悄悄地捡了衣服出去，还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一出内室，就看到关定抱臂阖目倚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定睁眼，“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受伤了，我怎么睡得住！他怎么样了？我看看你——”
说着就凑近看她的脖子，“李迹这个天杀的。”
她笑着拨开他，“他还睡着，你别进去打扰他。我也没事，皮外伤，涂些药就好了，看着吓人而已。”
“这样，你去守着他，我去梳洗一下，很快回来。”
“好。”
明迦迅速回屋梳洗，往常都是哪件衣服离得最近穿哪件，今天看了好几套都不满意，左挑右挑，最后选了个青蝉翼团花纹裙。
令娴边给她脖子上着药边问：“王妃今日是有特别的事要做吗？还是要见特别的人？”
明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信心满满道：“也没有什么，就是绿色嘛，任谁看了心情都会好不是吗？”
那他醒来，一定也会好得更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逻辑是从哪里来的。匆匆上了药要去前院，令娴忙问：“王妃早膳在哪里用？”
明迦才想起来这茬，“哦，弄碗粥就好，端到前院吧。”
她才要迈进门，葛大夫正好从里面出来。
她急问：“殿下如何了？”
“回王妃，尚算不错，现下只需好好修养，慢慢恢复即可。”
明迦道了谢，蹑手蹑脚开门进去，还没回头，便听见里面有人不知撞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
关定撞到墙柱，痛得龇牙咧嘴。
明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吵呀，他醒了怎么办？”
向里望了一眼，他的身影掩在床帷下，应该是还睡着。
关定委屈道：“我心里想着事，这里面又黑，一不留心就撞到了。”
“妹妹也不心疼心疼我。”
明迦顿了顿，缓和声音道:“哪里碰了？你出来我看看——”
不过又补了一句，“他那么疼，好不容易睡着，你再吵醒，他又要开始疼了。”
“好好好。”关定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