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一次，李迹正面看着她，也是明迦第一次发觉，他有一双与李会景极其相似的眸子。
一样的，像溺水的人一般透露出胆怯与绝望。
“之后。”
沉默良久，她看着他，终于笑了。
“知道了。”
她认真地看着他，“他也想让我来见你。”
不光我，他也不恨你。
李迹躲开她的注视，生平第一次觉得，他天生的威严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在她面前竟形同虚设。
“嗯。”
明迦后退一步，语气轻松许多，“东西呢，就让温熙来保管。”
那是一把钝了的刀，不用力是不会一下刺破皮肤的，可他偏偏钟爱这种反反复复的拉锯感，刀刃划过皮肤，哪一次才会见血？
“太子妃姐姐跟我说过，要我防你。”
“我那时不以为意，如今，”她忽然浅笑一声，抬眸看他，“如今更不以为意了。”
李迹的脸侧低着，鼻峰如刀背一般挺立。
明迦小步朝后退着，直至摸到门壁。
“快医吧，我和李会景还等着在小殿下满月礼上看你抱小殿下呢。”
说完，她退了出来。
一阵风扬过，她舒服地张臂，这才想起来自己要与他说的话似乎都没说。
温熙在另一间屋子候着屋内的动静，见明迦出来比了个安心的手势，知道事情已经说开，便也笑着跑出来迎接她，“跟他说了吗？”
明迦应道：“都说了。”
“那你跟他提到若太子妃嫂嫂生个小姑娘，让我给她取小名的事情了吗？”
“...忘了。”
“嫂嫂！”
.......
回城的街上，行人熙攘。
二人从李迹地方出来步行了一段距离，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又到了集市上，行人来往热闹熙攘，温熙本来就放松了心情，见到此番热闹的情景不禁雀跃，她拉着明迦道：“嫂嫂，我知道一家糕点做得极好的店，你今日就陪我一道去买如何？”
明迦一手遮阳，微眯着眼：“顺道去买酒？”
“好！”
温熙说的小店坐落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现下正是大晌午，日头晒得火辣，店外居然也排起着长队，明迦正准备乖乖站到队尾排队，却被温熙扯了扯袖子，“不用排队，我跟店家特别熟。”
说着，边拉着她挤过人群，边呼道：“让让。”
周围的人两三抱团说笑，虽把门外挤得水泄不通，明迦穿梭其中，在热烘烘的人气中却感到十分舒畅。
只有在这种地方，她才能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被人拜来拜去的一个象征。
相比于门外的挤仄，店内等候的人显然气定神闲许多，一看就是富贵人间打发来的跑腿，是店内小吏也不能怠慢的。
有一位小二满堂应着客，见谁都点头哈腰地赔着笑，饶是如此，远远看到温熙就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去唤人，片刻之后一位掌柜模样的男人走了出来，还没靠近她们面上就已经堆着笑：
他走近，语气谄媚：“李姑娘！”
温熙从善如流：“王掌柜生意昌瑞啊！可别把我给忘到脑后了，我要的东西都还有吧！”
明迦被温熙这股腔势逗笑了，等王掌柜亲自去取东西的空当才戳了戳温熙道：“怎么回事？”
温熙得意不止：“他这铺子生意这么好啊，靠的可是我。”
“怎么说？”
“嫂嫂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主动退掉和二哥婚约的何家女，何亭温？”
“记得。”
“她一心要嫁苏家之子，以死威逼二哥，闹得满城皆知。我原以为他二人是什么一对东南飞的比翼鸟呢？谁知道新婚不到一年，何亭温酒哭闹着要同苏卓和离，她何府的母亲死劝不住，最后没法，闹到了我母亲那里。”
“那日我偏巧就听到何亭温向母亲哭诉苏卓如何如何宠妾灭妻，待她如何如何不好，其中一条我记得清楚——”
温熙探了探周围无人注意，便捏着鼻子向明迦模仿道：
“他根本不会疼人!新婚之夜我饿得头晕也不过问，我爱吃城西王记的糕点也不知道。”温熙窝窝囊囊地假嚎了一嗓子，“我真是上了他的当了！”
温熙笑得捧腹：“后来不知这话被谁传出去，说苏家在新婚之夜就苛待新妇，没给新妇买王记的糕点，人家现在要为此和离了！现在城里人都把这事当做一个笑话来说，臊得何亭温和苏家都无地自容——”
“所以长安兴起了给初婚夫妇买王记糕点的习惯，以取夫妻和满之意？所以这家铺子的生意才这般好？”
“不错！”
明迦的视线飘向温熙，将信将疑：“是你散播出去的？”
温熙大方承认：“是我，谁叫何亭温当时那般羞辱二哥的？她活该！”
话到此处，王掌柜已提着一个漆器食盒出来了，毕恭毕敬地送到温熙手上，还不忘殷勤地掀开盖子，“娘子请看，都是才出锅的好东西，小的绝不敢怠慢的。”
明迦顺着他的动作往里看了一眼，觉得一块绿圆的糕点有些眼熟，定睛又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曾经有谁也为她买过这类的糕点——
是李会景，而且是在新婚之夜买给她的。
如此一想，好像很多事情又有了新解释。
和温熙从店内出来，明迦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可曾跟你二哥说过京中流行给新妇买糕点的事？”
温熙歪头，“记不得了，应该说过？我怕二哥不肯回长安了，所以什么新鲜事都跟他说的。怎么了——”
她忽然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二哥给你也买了？”
明迦“嗯”了一声，被温熙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脸红，“买糕点本事夫家公婆该准备的事，没想到你和二哥离长安十万八千里远，他倒是想起来给你准备这个了。”
明迦一时语塞，温熙愈说愈起劲了，“我看二哥并非朽木不可雕矣，这不，一旦逢春遇水，莫说复苏，就连花都能开出来了——”
明迦立即反客为主：“我是新妇，这王记自然是要吃的。你还是个大姑娘，宫中珍馐海味不断，却还馋这一口做什么？莫非是心切...可否需要我知会刘家小子一声啊？”
“嫂嫂！”
“怎么，就你会说？”
……
两个人正斗嘴着，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锦水河边的官道上。
李会景着一袭空青麒麟纹圆领袍，负手立于马侧，锦水如镜漾着斜阳的光影子,碎金般铺到他的面孔上。
身侧一匹果下马温顺地低首觅草。
他自然地抬手接过明迦手中的食盒，另一只顺势就牵住她的手，又侧首去看她，明迦愣了一下，却听他压低声音耳语道：
“以前我觉得这种衣袖觉得累赘，如今才知道还有这种好处。”
明迦循声看去，宽大的衣袖将二人的手完美的遮掩，若垂下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旁人是看不出任何异常的。
温熙被二人的亲密私语气得一乐：“李渡你是看不到我也在这里是吗？”
李会景伸手敲了敲温熙脑门，
宽袖闲散飘逸，他并不常穿，她才要开口，前头忽然响起关定的声音，他大阔步走来，“我说我也要来接妹妹和公主，李会景偏要先来。”
温熙自幼跟关定关系就好，还没等关定朝她行完礼就已经凑过去，“关大人！”
关定笑眼眯眯，打趣道：“二位公主，今日可要赏光到关某寒舍用膳？”
温熙大手一挥，“必须去！”
温熙和关定以前见了，多半都是在担心李会景，今日终于交谈终于没了惆怅，玩笑得起劲。李会景和明迦走在后面，她终于得空问他：
“以前从不见你穿，今日是怎么了？”
他笑，面上罕见得有些羞涩，温熙不知何时听到她的话，抢着替李会景答：
“见嫂嫂的娘家人，他可不是紧张了嘛。”
明迦一愣，也反应过来，“李会景，他们一定会喜欢你。”
“嗯。”他无奈，顺着她的话说。
“而且——”她忽然停下来打量他，“大祁画本诚我不欺。”
“嗯？”
“你今日特别特别好看。”
“......”
——
明迦一行人踏入关府门内时，就见关蒲冲有意无意地在院中踱步，见他们入府便停住，定定地送过视线。
不用猜也知道他在等谁，明迦松开李会景的手，“去吧。”
他朝他笑了一下，抬脚迈入院中。
明迦和温熙跟着关定又折了几个弯，才见到梁珮凝和关母。温熙性子活泼，见到谁都能应付开，一见到关母就蹭了过去，惹得关母笑得开怀。
明迦一走过去，她看见明迦，却又一下红了眼。
“你受苦了。”
明迦摇摇头，想拉珮凝过来一起说话，却见她也背着她，偷偷举起袖子抹泪。
明迦故意叹气，一手拉一个人，笑道：“让嫂嫂和舅母担心，明迦自觉罪孽深重，可莫要再哭了。”
一句诨话，让关母和珮凝都收了泪，关母道：“是，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关定寻到时机插话，“父亲说不必等他，妹妹和公主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
关母却一记眼风剜过去，“他一把老骨头爱吃不吃，还要等我们姑爷来呢。”
关定“嘿嘿”的一笑，和关母串通好了似的都朝明迦递过来一个会心的眼神。
明迦见状，无奈地一笑。
温熙在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又惹得珮凝脸红，明迦正准备向关母告退过去，她就已摆手先道：
“去吧，你和凝儿也日子久了未见了。”
明迦得令，还未走近就听见温熙一个劲儿道：
“关哥哥泼天的好福气！我在宫内都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姐姐。”
珮凝被她看得害臊，见明迦过来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明迦也只是笑着不说话，跟着温熙一起起哄，关定看不下去，走过来一把揽住珮凝。
“我说二位公主殿下，就当关某踩了狗屎运，莫再打趣我夫人了，不然，我回去指不定要被——”
话未说完，已经被珮凝剜了一眼过去，她虽然耳根愈红，眼里笑得却是释然的。
关母回了居室，借口补觉将地方留给小辈们。室内一时吵吵嚷嚷的，下人们布着凉菜，明迦趁人不注意，夹起一小块冰糕刚放到嘴里，肩膀处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她一个哆嗦，冰糕差点没含住。
是李会景。明迦正要吞下冰糕问他谈得如何，臂肘处忽然被他一拽，整个人就和他置换了个位置。
视野忽然暗下来，她尚未反应过来，他人就欺身过来了。
他唇抵着她的，撬开她的牙关，勾走尚未融化的冰糕，在即将要含入自己口中之时停下来，轻轻一咬。
明迦看着他细密的眼睫，感到他将冰糕咬去一半，将另一半又送了回来，唇舌相撞，湿漉漉的声音。
一样的，像溺水的人一般透露出胆怯与绝望。
“之后。”
沉默良久，她看着他，终于笑了。
“知道了。”
她认真地看着他，“他也想让我来见你。”
不光我，他也不恨你。
李迹躲开她的注视，生平第一次觉得，他天生的威严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在她面前竟形同虚设。
“嗯。”
明迦后退一步，语气轻松许多，“东西呢，就让温熙来保管。”
那是一把钝了的刀，不用力是不会一下刺破皮肤的，可他偏偏钟爱这种反反复复的拉锯感，刀刃划过皮肤，哪一次才会见血？
“太子妃姐姐跟我说过，要我防你。”
“我那时不以为意，如今，”她忽然浅笑一声，抬眸看他，“如今更不以为意了。”
李迹的脸侧低着，鼻峰如刀背一般挺立。
明迦小步朝后退着，直至摸到门壁。
“快医吧，我和李会景还等着在小殿下满月礼上看你抱小殿下呢。”
说完，她退了出来。
一阵风扬过，她舒服地张臂，这才想起来自己要与他说的话似乎都没说。
温熙在另一间屋子候着屋内的动静，见明迦出来比了个安心的手势，知道事情已经说开，便也笑着跑出来迎接她，“跟他说了吗？”
明迦应道：“都说了。”
“那你跟他提到若太子妃嫂嫂生个小姑娘，让我给她取小名的事情了吗？”
“...忘了。”
“嫂嫂！”
.......
回城的街上，行人熙攘。
二人从李迹地方出来步行了一段距离，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又到了集市上，行人来往热闹熙攘，温熙本来就放松了心情，见到此番热闹的情景不禁雀跃，她拉着明迦道：“嫂嫂，我知道一家糕点做得极好的店，你今日就陪我一道去买如何？”
明迦一手遮阳，微眯着眼：“顺道去买酒？”
“好！”
温熙说的小店坐落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现下正是大晌午，日头晒得火辣，店外居然也排起着长队，明迦正准备乖乖站到队尾排队，却被温熙扯了扯袖子，“不用排队，我跟店家特别熟。”
说着，边拉着她挤过人群，边呼道：“让让。”
周围的人两三抱团说笑，虽把门外挤得水泄不通，明迦穿梭其中，在热烘烘的人气中却感到十分舒畅。
只有在这种地方，她才能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被人拜来拜去的一个象征。
相比于门外的挤仄，店内等候的人显然气定神闲许多，一看就是富贵人间打发来的跑腿，是店内小吏也不能怠慢的。
有一位小二满堂应着客，见谁都点头哈腰地赔着笑，饶是如此，远远看到温熙就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去唤人，片刻之后一位掌柜模样的男人走了出来，还没靠近她们面上就已经堆着笑：
他走近，语气谄媚：“李姑娘！”
温熙从善如流：“王掌柜生意昌瑞啊！可别把我给忘到脑后了，我要的东西都还有吧！”
明迦被温熙这股腔势逗笑了，等王掌柜亲自去取东西的空当才戳了戳温熙道：“怎么回事？”
温熙得意不止：“他这铺子生意这么好啊，靠的可是我。”
“怎么说？”
“嫂嫂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主动退掉和二哥婚约的何家女，何亭温？”
“记得。”
“她一心要嫁苏家之子，以死威逼二哥，闹得满城皆知。我原以为他二人是什么一对东南飞的比翼鸟呢？谁知道新婚不到一年，何亭温酒哭闹着要同苏卓和离，她何府的母亲死劝不住，最后没法，闹到了我母亲那里。”
“那日我偏巧就听到何亭温向母亲哭诉苏卓如何如何宠妾灭妻，待她如何如何不好，其中一条我记得清楚——”
温熙探了探周围无人注意，便捏着鼻子向明迦模仿道：
“他根本不会疼人!新婚之夜我饿得头晕也不过问，我爱吃城西王记的糕点也不知道。”温熙窝窝囊囊地假嚎了一嗓子，“我真是上了他的当了！”
温熙笑得捧腹：“后来不知这话被谁传出去，说苏家在新婚之夜就苛待新妇，没给新妇买王记的糕点，人家现在要为此和离了！现在城里人都把这事当做一个笑话来说，臊得何亭温和苏家都无地自容——”
“所以长安兴起了给初婚夫妇买王记糕点的习惯，以取夫妻和满之意？所以这家铺子的生意才这般好？”
“不错！”
明迦的视线飘向温熙，将信将疑：“是你散播出去的？”
温熙大方承认：“是我，谁叫何亭温当时那般羞辱二哥的？她活该！”
话到此处，王掌柜已提着一个漆器食盒出来了，毕恭毕敬地送到温熙手上，还不忘殷勤地掀开盖子，“娘子请看，都是才出锅的好东西，小的绝不敢怠慢的。”
明迦顺着他的动作往里看了一眼，觉得一块绿圆的糕点有些眼熟，定睛又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曾经有谁也为她买过这类的糕点——
是李会景，而且是在新婚之夜买给她的。
如此一想，好像很多事情又有了新解释。
和温熙从店内出来，明迦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可曾跟你二哥说过京中流行给新妇买糕点的事？”
温熙歪头，“记不得了，应该说过？我怕二哥不肯回长安了，所以什么新鲜事都跟他说的。怎么了——”
她忽然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二哥给你也买了？”
明迦“嗯”了一声，被温熙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脸红，“买糕点本事夫家公婆该准备的事，没想到你和二哥离长安十万八千里远，他倒是想起来给你准备这个了。”
明迦一时语塞，温熙愈说愈起劲了，“我看二哥并非朽木不可雕矣，这不，一旦逢春遇水，莫说复苏，就连花都能开出来了——”
明迦立即反客为主：“我是新妇，这王记自然是要吃的。你还是个大姑娘，宫中珍馐海味不断，却还馋这一口做什么？莫非是心切...可否需要我知会刘家小子一声啊？”
“嫂嫂！”
“怎么，就你会说？”
……
两个人正斗嘴着，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锦水河边的官道上。
李会景着一袭空青麒麟纹圆领袍，负手立于马侧，锦水如镜漾着斜阳的光影子,碎金般铺到他的面孔上。
身侧一匹果下马温顺地低首觅草。
他自然地抬手接过明迦手中的食盒，另一只顺势就牵住她的手，又侧首去看她，明迦愣了一下，却听他压低声音耳语道：
“以前我觉得这种衣袖觉得累赘，如今才知道还有这种好处。”
明迦循声看去，宽大的衣袖将二人的手完美的遮掩，若垂下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旁人是看不出任何异常的。
温熙被二人的亲密私语气得一乐：“李渡你是看不到我也在这里是吗？”
李会景伸手敲了敲温熙脑门，
宽袖闲散飘逸，他并不常穿，她才要开口，前头忽然响起关定的声音，他大阔步走来，“我说我也要来接妹妹和公主，李会景偏要先来。”
温熙自幼跟关定关系就好，还没等关定朝她行完礼就已经凑过去，“关大人！”
关定笑眼眯眯，打趣道：“二位公主，今日可要赏光到关某寒舍用膳？”
温熙大手一挥，“必须去！”
温熙和关定以前见了，多半都是在担心李会景，今日终于交谈终于没了惆怅，玩笑得起劲。李会景和明迦走在后面，她终于得空问他：
“以前从不见你穿，今日是怎么了？”
他笑，面上罕见得有些羞涩，温熙不知何时听到她的话，抢着替李会景答：
“见嫂嫂的娘家人，他可不是紧张了嘛。”
明迦一愣，也反应过来，“李会景，他们一定会喜欢你。”
“嗯。”他无奈，顺着她的话说。
“而且——”她忽然停下来打量他，“大祁画本诚我不欺。”
“嗯？”
“你今日特别特别好看。”
“......”
——
明迦一行人踏入关府门内时，就见关蒲冲有意无意地在院中踱步，见他们入府便停住，定定地送过视线。
不用猜也知道他在等谁，明迦松开李会景的手，“去吧。”
他朝他笑了一下，抬脚迈入院中。
明迦和温熙跟着关定又折了几个弯，才见到梁珮凝和关母。温熙性子活泼，见到谁都能应付开，一见到关母就蹭了过去，惹得关母笑得开怀。
明迦一走过去，她看见明迦，却又一下红了眼。
“你受苦了。”
明迦摇摇头，想拉珮凝过来一起说话，却见她也背着她，偷偷举起袖子抹泪。
明迦故意叹气，一手拉一个人，笑道：“让嫂嫂和舅母担心，明迦自觉罪孽深重，可莫要再哭了。”
一句诨话，让关母和珮凝都收了泪，关母道：“是，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关定寻到时机插话，“父亲说不必等他，妹妹和公主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
关母却一记眼风剜过去，“他一把老骨头爱吃不吃，还要等我们姑爷来呢。”
关定“嘿嘿”的一笑，和关母串通好了似的都朝明迦递过来一个会心的眼神。
明迦见状，无奈地一笑。
温熙在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又惹得珮凝脸红，明迦正准备向关母告退过去，她就已摆手先道：
“去吧，你和凝儿也日子久了未见了。”
明迦得令，还未走近就听见温熙一个劲儿道：
“关哥哥泼天的好福气！我在宫内都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姐姐。”
珮凝被她看得害臊，见明迦过来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明迦也只是笑着不说话，跟着温熙一起起哄，关定看不下去，走过来一把揽住珮凝。
“我说二位公主殿下，就当关某踩了狗屎运，莫再打趣我夫人了，不然，我回去指不定要被——”
话未说完，已经被珮凝剜了一眼过去，她虽然耳根愈红，眼里笑得却是释然的。
关母回了居室，借口补觉将地方留给小辈们。室内一时吵吵嚷嚷的，下人们布着凉菜，明迦趁人不注意，夹起一小块冰糕刚放到嘴里，肩膀处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她一个哆嗦，冰糕差点没含住。
是李会景。明迦正要吞下冰糕问他谈得如何，臂肘处忽然被他一拽，整个人就和他置换了个位置。
视野忽然暗下来，她尚未反应过来，他人就欺身过来了。
他唇抵着她的，撬开她的牙关，勾走尚未融化的冰糕，在即将要含入自己口中之时停下来，轻轻一咬。
明迦看着他细密的眼睫，感到他将冰糕咬去一半，将另一半又送了回来，唇舌相撞，湿漉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