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宴结束后,薛子兰花费两天时间将小屋里所有的行李布置到正房中。

    新房空间很大,桌上有足够的位置摆得下一台电视机。她从张家老宅将洪喜霞为他们结婚准备的黑白电视机搬过来,端正地摆在桌上。

    桌旁边一台木沙发,是张行舟的发小周游亲手做的。

    周游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木匠,周游跟着老父亲学过一段时间的手艺,在张行舟准备结婚的时候曾放言要送张行舟一台亲手做的沙发。

    哪料她和张行舟的婚礼办得急,拢共不过一周时间,周游起早贪黑也完不成,耽搁两三个月才勉强完工。

    新婚礼物于是变成乔迁礼物。

    薛子兰缝了两个草布袋子垫在沙发上面,不至于膈得屁股疼。

    在她收拾家里时,她大嫂黄玉美和二姐薛子梅不期而至。

    “子兰啊,我来通知你一声,过两天就是爸的生日,这次咱们准备大办,记得回家吃席。”

    黄玉美开门见山的话语惹得薛子兰一头雾水。

    她爸薛有福今年52岁,上不上下不下的年龄,也不是个整数,怎么过生日突然要大办?

    “大嫂,只听过六十大寿、八十大寿,咱爸五十多岁大办,是有什么说法吗?”

    薛子兰莫名想起前两天刘婶帮忙收拾时说过的话,莫不是她大嫂也想借着给老爸办生日宴的由头,多收些人情回来?

    不然以她大嫂精明势利的性格,怎么突然要给老爸摆这个排面?

    这不合常理。

    黄玉美哈哈大笑,推了推身旁的薛子梅,“这个你要问子梅。”

    薛子兰把目光转向薛子梅,薛子梅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微笑着解释:“其实是天平的主意,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嘴过两天是咱爸的生日,他记在心上,准备大办一场。”

    这……

    薛子兰迟疑。

    方天平终究只是薛子梅的对象,又没结婚成家,他以什么身份办?薛子梅的男朋友?

    男朋友替女朋友的父亲办生日宴,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薛子兰满心的疑惑憋在肚里,瞧见黄玉美和薛子梅都是满脸高兴之色,也不想问出煞风景的话,只委婉地试探:“姐,你现在和方天平发展到哪一步了?”

    话音一落,薛子梅的耳根不禁悄悄泛红。

    方天平答应给她爸大办生日宴的时刻,正是他们温存之后最缠绵亲密的时刻。

    这也算是一种表态吧。

    方天平虽然没明着表态结婚的事情,可是他都愿意以这样的身份给她爸大办生日宴,想必结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一步一步来嘛,她心里像是吃了安慰剂,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薛子梅来没来得及回复,一旁的黄玉美抢先一步答道:“嗐,天平都愿意给咱爸办生日宴了,你说这是发展到哪一步了?这分明就是结婚的前奏嘛。”

    想到薛子梅即将嫁到城里,跟着大老板过幸福生活,黄玉美心里美滋滋,只盼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薛子梅过上好日子后别忘了娘家人,时不时回来接济一下才好。

    闻言,薛子兰一阵无言。

    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踏实。

    她勉强接话:“那要不要我早点过去帮忙?”

    “不用。”黄玉美大手一挥,“咱们不用请街坊邻居帮忙,天平说了,所有的菜单都在镇上的饭店里面下单,做好了直接送到村里来,到时候只需要摆摆菜就够了。”

    “天平还说了,这次是特意给咱爸过生日,请咱们村里面50岁以上的老人免费来吃席,咱也不收礼钱,就当是给咱爸积福。”

    嘿,这排场够大啊!

    又是镇上饭店下单,又是不收礼钱,挺大手笔。传扬出去,准会赚得村里人一致的大拇指。

    薛子兰默默听着,心里依旧对方天平这人拿捏不准。

    舍得为薛子梅摆这样的排场,照理应该是挺重视薛子梅的,可是……

    薛子兰心底里无声叹息一声,她也不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方天平的行为举止挑不出大毛病,她该为薛子梅庆幸才是。

    可她心里总笼罩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恐怕只有等到他们真结了婚,这股阴霾才会逐渐消散。

    “好,我知道了。”薛子兰温声应下。

    晚上,她将这件事说与张行舟听,张行舟沉默片刻,忍不住问:“子梅现在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问题竟然与她之前的一模一样,薛子兰笑着拿她大嫂的话怼他:“天平都愿意给咱爸办生日宴了,你说这是发展到哪一步了?这分明就是结婚的前奏嘛。”

    “但愿如此吧。”张行舟心里同样对方天平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倒是想在城里打探一下方天平这个人物,奈何薛子兰发过话,让他少管闲事,他也懒得再去插手。

    “那我请一天假吧。”方天平都特意摆出这样的大场面,他作为薛有福的女婿,没道理躲着不出席。

    薛子兰微微皱眉,“请半天吧,菜单是在镇上餐馆订的,一早上去了也是闲着没事,下午请假就行。”

    张行舟好奇地望向她,“这怎么行,难不成我让你上午一个人过去?”

    “上午我也不过去。”她还得去镇上卖菜呢。

    张行舟乐了,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

    “你是不是对方天平有什么意见啊?”

    “没有。”薛子兰闷声否认,一脑袋埋进枕头,背对着他装作呼呼大睡。

    张行舟轻笑着在她身边躺下,也没多问,搂着她的胳膊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薛子兰起身去菜地摘了新鲜蔬菜载到镇上去卖,她爸生日那天,她也同样如此。

    路过薛家时,喜棚已经搭起来,底下没多少人,因为不需要帮忙的缘故,大多数人都在自家忙活,等到摆宴的时候才会去薛家搭搭手。

    薛子兰骑着三轮车赶往镇里。

    趁着太阳还没放肆,她也想去镇上先赚赚生活费。

    自从买了三轮车,她从此不再惦记固定的摊位。固定摊位要交很大一部分隐形的费用,三轮车摆摊要方便得多,可以跟随人流走,哪里人多去哪里,自由得很。

    这些都是从周燕飞身上学到的。

    周燕飞每天骑着三轮车载一车旧衣物到处招揽顾客,她有样学样,也跟着在人群里见缝插针。

    只不过需要眼睛灵光一些,稍稍瞥见巡逻人员,得立马骑车避开。

    薛子兰这天载着满车蔬菜在菜市口叫唤,一车的蔬菜卖得俏,很快销完。

    她骑着空车打算离开,隔壁街上一阵喧闹的叫嚣引起她注意。

    人都有凑热闹的天分,薛子兰也不例外。

    她骑着车凑近人群,探出脑袋张望一眼。

    人群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周燕飞。

    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很快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还是那辆三轮车惹的祸,周燕飞好好地卖着衣服,被一个大汉认出她的车是自家的物品,大汉气不过,当场拦住人要扭送派出所。

    周燕飞不肯,两人在路上争嚷起来。

    警察过来调解,大汉指责周燕飞偷了他的车,周燕飞声称车是她掏钱买来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

    眼看争执不下,警察去车行了解情况,谁知那车行老板转头不认账,闭口不提当日买卖的事情,只推脱说顾客太多,认不出周燕飞。

    周燕飞吃了个闷亏,气得要砸了车行老板的店,不是警察在场,恐怕她已经施行。

    警察拦住大发雷霆的周燕飞,冷静安慰她:“你好好想想,你买卖那天,还有什么人证没有?”

    这话如一道惊雷落到看热闹的薛子兰心中。

    如若要论人证,她就是正儿八经的人证。

    当日的交易她全程在场,只要她站出去为周燕飞作证,周燕飞就能化劣势为优势,保住那辆来源不正的三轮车。

    烈日炎炎之下,薛子兰冷汗直流。

    她犹豫了。

    一来今天是她父亲生日,她还得赶回去参加生日宴,若是卷入这场纠纷,她得先去派出所做口供,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能不能赶上宴席也无法保证。

    二来她若是站出去作证,无疑站在车行老板和那位大汉的对立面,平白无故为自己树立两个敌人。

    周燕飞是城里人,这里结下怨,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城里发展,可她是乡下农村的,总避不开要到镇上办事,万一以后遭人报复怎么办?

    权衡一番,薛子兰心里极度犹豫。

    最终理性战胜助人为乐的感性,她选择按兵不动。

    由于没有证据表明三轮车是周燕飞花钱购买,那位大汉又提供收据和隐形的车上标记,最后警察将车辆归还给大汉。

    偷窃也是犯罪,证据不足,周燕飞也没被关进去,只赔偿一笔费用私下了事。

    事情结束,身无分文的周燕飞在人群中瞧见特意等她的薛子兰。

    她苦笑着走过去,撕开空荡荡的口袋,抱怨:“得,一天白干,还搭进去一辆车,早知道我当初该听听你的话。”

    “不过这笔账我迟早要找车行老板算清楚。”她放狠话时,街边两辆电动三轮车载着满车的美味佳肴一闪而过。

    香味勾起她肚里馋虫,她颇为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这里只认识你一人,如今我兜里一个子都没有,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薛子兰正为自己没能挺身而出内疚着。

    她心里有太多顾虑,怕给人惹麻烦,也怕无人给她兜底,做什么事都是谨小慎微,她不敢冒险。

    但她终究是个有良心的人。

    会良心不安。

    此刻听到周燕飞的请求,她望向一闪而过载着美味佳肴的三轮车辆,若有所思。

    “今天我爸过生日,家里要摆宴,这两车酒菜说不定正是送往我家里,要不这样吧,你跟着我一起回去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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