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梅的离开,无疑在村里引起一阵热议。

    大家揣测她是做贼心虚,更多恶意的谣言自此传开。

    薛子兰有时想想,觉得她姐走了也好,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流言蜚语击垮。

    外面天地那么大,去哪儿都比困在这里好。

    那是一条新生的路,尽管布满荆棘,依着薛子梅的性格,总会在荆棘中开出花来。

    薛子兰不免唏嘘。

    她姐希望找个人嫁了,好好过舒服日子,只是一直没能如愿,到如今反而要重新踏出人生新一层台阶,去外面打工。

    她倒是心心念念想去城里打工,最后却早早嫁了。

    人生的规划从来事与愿违。

    唉……

    薛子兰无故坐在床头叹息一声,惹得张行舟从睡梦中惊醒。

    他透过窗户瞥一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翻身坐起来,扶住薛子兰的肩膀看她脸色,“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还在担心子梅姐?”

    “也不是。”薛子兰重新侧躺下去,“只是心里总不安稳。”

    经此一遭,她那原本就聪明的二姐想必会变得更加谨慎,不会轻易再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只怕她二姐矫枉过正,又走了另外一个极端。

    唉……

    薛子兰在心里无声叹息。

    张行舟像是听到她心里的声音,轻轻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天色还早,你还睡会儿吧,这两夜你都没怎么睡好。”

    薛子兰合上眼准备继续睡觉,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睁眼看向打算起身的张行舟,惊讶:“你这就要起来?”

    “嗯,洗漱完该去上班了,今天早点去。”张行舟两步跨下床。

    薛子兰不解地翻过身看他:“怎么去这么早?厂里有事?”

    往常得半个钟头后张行舟才会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起来,怎么今天这样积极?

    “厂里今天发福利,晚了没得领。”张行舟说着已经挤好牙膏拿着水瓢蹲在外面门口刷牙。

    薛子兰好奇地起身跟过去,“厂里要发什么福利啊?”

    逢年过节厂里才发福利,这阵子没年没节,怎么突然要发福利?

    张行舟刷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含糊不清的三个音节,薛子兰没听明白,蹲在他身侧好奇地望他:“你在说什么?”

    “安……”吐出一口泡沫后,张行舟正打算和盘托出,一侧身瞧见薛子兰亮晶晶的双眸眨也不眨望向他,顿时一噎,将话憋了回去,“等晚上我拿回家你就知道了。”

    好吧,还卖起关子来。

    薛子兰牵动嘴角轻轻一笑,也没再追问,爬上床又闭眼休息片刻。

    等她再睁眼,张行舟已经骑着自行车赶往上班的途中。

    桌上放着一碗散凉的白粥,是张行舟特意留给她的。

    最近天气热,吃什么都没胃口,她只想喝点粥,张行舟起得早,顺手将粥煮了,她起来只等着喝。

    就着咸菜喝了两小口,薛子兰想起什么,走到米缸揭开盖来,里面见底的大米重新被填满。

    看来张行舟按着她的吩咐去打了米。

    米缸旁边放着大半袋米糠,沉甸甸的,她一只手提不动。

    这糠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拿去养猪。

    薛子兰主意打定,准备隔天去镇里养殖场买头小猪仔。

    心思放到养殖家畜上,她突然发现家里一样家禽家畜都没有。

    先前房子没有建起来,自己住的地方也只有小小一块,哪有空间腾给鸡鸭牛猪。

    现在新房建起来,前后空间宽敞开阔,是该考虑考虑养点家禽家畜。

    趁着天气热,孵小鸡正是时候。小鸡怕冷,再过一段时间出了伏,小鸡恐怕就养不活了。

    思及此,薛子兰顿觉事情繁忙起来。

    她三两口喝完粥,打算先去一趟周游家里,托付周游的木匠老父亲帮忙打造一副鸡笼。

    回来的路上再顺道回一趟娘家,捉只老母鸡来孵蛋。

    薛子兰洗完碗筷,将家里收拾一遍,锁好门,直往周家而去。

    周游母亲正站在门口撕掉烂菜叶喂鸡,薛子兰见了,亲切叫唤一声:“婶子,叔在家不,我想劳烦他帮忙打造一副鸡笼,不知道叔有没有空?”

    “有的有的,现在天热,外面没多少活,给你造个鸡笼不成问题。”周游母亲热情地接话后,将手上的菜叶子全洒在地,从鸡群中开辟一条道,直往薛子兰面前而来。

    “子兰啊。”她压低声音,“我刚才瞧见有个年轻男人往你娘家去了,手里提了两大桶鱼,莫不是去提亲的吧?”

    “婶子,你莫说笑。”薛子兰尴尬地抿起嘴角。

    她娘家哪还有什么未出嫁的姑娘,薛子梅已经出去讨生活,只一个大嫂黄玉美顾家,谁会这么不长眼去提亲?

    “婶子没跟你说笑,我是真见了个年轻小伙朝你家去了,我是猜测,估计有人不知道你二姐外出务工,以为还在家里,特地过来问信。”

    薛子兰沉着脸没吭声。

    这阵子她二姐坏名远扬,十里八乡都知道她二姐那桩不光彩的事,谁还会冒着风头不避讳地过来提亲?

    她转念一想,也不排除有人想趁这个机会钻空子。

    毕竟在往常,都是她二姐挑别人,有人心思深,以为她二姐如今的光景由不得挑人,想趁机会来撞撞运气。

    只不过顶风而上的人,连名声都不顾虑,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薛子兰辞了周家婶子,打算回娘家看个究竟。

    她走到薛家院门,瞧见一只灰色羽衣的老母鸡咕咕哒在墙角刨灰,一双爪子强劲有力,不一会将墙角刨出个大坑来,屁股往里一挪,躺着不动,分明是孵蛋的模样。

    得,就你了。

    薛子兰挑选好孵蛋的老母鸡,跨进院门,听得堂屋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陌生男人的笑声。

    她心里一怔,放慢脚步悄悄走近。

    屋子里,眼尖的黄玉美觑眼瞧见她,连忙招手:“哟,子兰啊,你来得正是时候,你有个好朋友过来看你呢。”

    “好朋友”三个字刺动薛子兰耳膜。

    她从小到大,哪有够得上好朋友的深交,周小红算与她来往比较多的一位,两人顶多也只算是朋友,这位好朋友是哪里冒出来的?

    薛子兰心里疑惑,要进屋瞧个清楚明白,屋子里,她的“好朋友”先一步出来与她见面。

    看清来人面孔,薛子兰脚步一顿,愣在原地。

    男人面阔口方,浓眉入鬓,眼神犀利如鹰隼,与印象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这分明是平洋湖的承包商赵老五的儿子赵文斌。

    薛子兰不由自主想起之前偷鱼被抓的经历。

    这都隔了大半年,彼时的赵文斌没来找她麻烦,该不会现在又要重算旧账吧?

    屋子里放着两只木桶,木桶中鲜活的鲫鱼与黑鱼活蹦乱跳,很显然,这些是赵文斌提过来的。

    薛子兰一时摸不清对方意图,不知该如何打招呼,黄玉美先一步开口:“子兰啊,你朋友过来了你怎么傻愣愣站着,你先招呼,我去后院摘点枣过来。”

    黄玉美心里也发毛。

    她万万想不到湖对面那个赵老五的儿子会跑到自己家里给自己送新鲜大鱼。

    要知道,赵老五那个黑心肠,之前可是活活让人把村里一个偷鱼后生的腿给打断了。

    薛子兰去湖里偷过鱼,黄玉美心里有数,她刚见着这个阎王般的人物进家门,以为对方是来算账,吓得不清。

    薛子勇出去干活了,家里只剩她和薛壮壮孤儿寡母,万一赵文斌摆起架势欺负人,她一个人哪里应付得了。

    她已经预备要去隔壁搬人,谁知这个活阎王扬起笑脸,只说来找好朋友薛子兰,态度挺和善。

    看他不是算账模样,黄玉美稍稍安心。

    赵家可不是好惹的,据说赵老五养了很多打手,还和当地一些势力勾结,背景大得很,她们寻常老百姓哪里开罪得起。

    只是……

    这赵文斌什么时候和薛子兰是好朋友啦?

    她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不管怎么样,总比有仇要好得多,黄玉美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只得寻个由头往后院里去,腾出空间给两人聊天。

    实则进了后院,立即趴在墙上,竖起耳朵静听堂屋里的动静。

    堂屋里,薛子兰心里没底地请赵文斌入坐。

    她和赵文斌实在不熟,只有过一面之缘,这一面还算不得什么好印象,被人这样堂而皇之地登门找上,她心里冒出一股不安,“不知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同于薛子兰的紧绷,赵文斌要轻松自在得多,他恣意靠在竹椅上,眸子扫视一眼四周环境,漫不经心地问:“你多大了?”

    薛子兰微怔。

    当初偷鱼被抓,赵文斌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那时撒谎,谎称自己只有十七岁,现下倒是不好再说实话。

    见她不回答,赵文斌兀自计算:“大半年前十七岁,如今应该成年了吧?”

    薛子兰心里一咯噔。

    难不成那时装作未成年人逃过惩罚,这会儿重翻旧账,等她成年,依旧让她赔偿?

    不过倒也能接受,之前掏不出赔偿的钱,现在倒是可以勉强应付。

    薛子兰心头一振,做好面临各种情况的准备,不卑不亢地点点头。

    “既然成年了,那……”赵文斌顿了顿,望着她的眼轻轻眯起,“应该可以许人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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