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之后，妮芙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哈利，她仍然过不去心里那关，坚持不让他来医院，可碰巧，潘西和德拉科各自有事，这个来帮忙的任务还是落到了哈利身上。
两人沉默地走在医院里，身体离得很远，地面的倒影却亲密无间，始终勾连。
五楼，永久居住病房，护士热情迎上来。
就连她也察觉出妮芙的异样，眼神扫过一旁的哈利，又看了看身体僵硬脸色苍白的气质美人。
“欢迎您，扎比尼小姐，”她与她相熟，鲜少见她如此颓丧，像失去灵魂，“您，没事吧？”护士探身，小心指了下旁边沉默的男人，“他是谁啊，难道是跟踪您来的？”
妮芙身边任何人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哈利眼睛。
俯下身，他佯装好奇，学那护士四处看看，吐息温热，落在妮芙耳畔，“小姐，我是傲罗，碰巧是保护她的那个人。”
他语气轻佻，字字句句却透着十足的威慑力，小护士哪见过这种，彻底呆住。
“原，原来这样。”
妮芙躲开哈利，柔顺发丝扫过他脖颈，勾得人心痒痒的。
看向小护士，妮芙笑意温和，“麻烦你，带我去找我妈妈吧，他是来帮忙的，别害怕。”
像得了特赦令，小护士再不敢八卦，把人一带，领到罗莎莉亚病房门口，便停下不敢前进。
“扎比尼小姐，我在门口等着，你们请进，整理好，我会引导您和夫人先去新病房的。”
她恭恭敬敬弯腰。
妮芙点点头，“谢谢。”越过她去看背后的哈利，“你先和护士一起等会好吗，我妈妈不太适应见陌生人。”
目光闪烁，但抱着期待。
来的路上她简单介绍过罗莎莉亚的情况，她知道哈利会理解的。
他确实理解了，和护士一起留在门外，同时小声咕哝着。
“但或许，我不算陌生人。”
只是妮芙没听到。
几日不见，罗莎莉亚状况好了很多，望向妮芙，病态苍白的脸浮现一抹笑，显得红润许多。
没浪费时间寒暄，用最快速度把罗莎莉亚的行李打包好，熟稔地翻了下这段时间她的观察报告，妮芙终于得了空坐下来。
眼前出现一张绣着花纹的金丝手帕，“擦擦吧妮娅，”罗莎莉亚淡棕的眸写着关切，“听说我要换到大一点的病房去，既要花钱又要让你劳累，真是辛苦你。”
目光触及她枯瘦的手，妮芙心尖颤了颤，坠坠地痛。
“我现在已经有了工作，最近还涨了工资，妈妈你不用想这么多。”
把手帕还给她，妮芙尽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
“想穿哪件衣服？一会我们要出去，肯定会见到外人，得好好打扮。”
她走到衣橱边，试着挑了几件，直到手指碰到只在妮芙成人礼宴会上穿过的礼服，罗莎莉亚才终于点了点头，“就这个。”
换好，罗莎莉亚在镜前转了转，身材外貌保持地仍旧完美，然而神态却再也找不回过去的风采。
妮芙忍着难过夸了夸母亲，“很漂亮，”她替她打理好卷曲的褐色长发，牵过她的手，“我们走吧，护士和，我朋友在门外等着。”
刻意的停顿绞进罗莎莉亚心里，她脸色一变，妮芙跟着一沉，“怎么了？”
她以为她肯定会追问是什么朋友，男生女生家世如何是否能给自己帮衬云云，然而，罗莎莉亚居然脱离妮芙的手。
“那个朋友是前男友哈利.波特吧，”她缓慢地勾了下唇角。
“妈妈，你怎么...”
妮芙心跳快得吓人，就像被勒令减肥时多吃了一块糖被发现了似的，慌慌张张。
可罗莎莉亚没有之前那样严苛，她轻轻摸了摸女儿长发。
“我们是母女啊，妮娅。”叹了口气，她正正神色，“我先不走，趁清醒，我想和你那位朋友聊一聊。”
他们会聊什么？
哈利进去后，妮芙扒着门框想偷听偷看一些，然而，模糊的单向玻璃和过于优秀的混淆咒无情地将她排除在屋内世界之外。
“扎比尼小姐，您也别太担心了，”护士的存在再次变得很突出，她抱着病例板，神秘兮兮，“波特先生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不像第一次来，说不准，他之前探望过您母亲也不一定。”
僵硬地应了一声嗯，妮芙对护士的话半信半疑。
“但愿他们不会吵起来。”
她真心祈祷。
一门之隔。
病房窗子旁，榕树在连绵细密的雨丝里影影绰绰，晦暗景色像极雨中的对角巷。哈利看到了衣着华贵的罗莎莉亚，有一瞬间失神，思绪不觉间就回到了过去。
那是五年级结束。
他从神秘事务司的争斗里脱身不久，唯一亲人小天狼星的死，和伏地魔的卷土归来像两块大石头似的堆积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罗恩和赫敏失联，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妮芙。
她每天都和他通话，双面镜那一边是她灿然的笑脸，哈利知道妮芙性格淡漠不爱笑，这样的明媚是专属他一个人的。
隔一周她会寄来一封信，内容杂七杂八，有时是一道魔咒题目，有时只是简简单单的风景照，那是她拜托小精灵贝贝拍给他看的。漫长难挨的暑假，哈利把妮芙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张图片看了又看，摩挲又摩挲，靠着这点甜撑过了几个月。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幸福很久，可临近哈利十六岁生日，妮芙却忽然断了消息，快开学时她忽然喊他去对角巷，说是要一起买东西。
赴约那天，暴雨如注，他在妮芙背后很远的地方看到了扎比尼夫人和妮芙的继父。
哈利知道妮芙的母亲罗莎莉亚一直不祝福他们，哪怕他甚至没和这位传闻中魔法界最迷人最神秘的英伦玫瑰见过面，因此他并没上前问好，他有他的骄傲。
那天妮芙很反常，她甜的不像话，顺从的不像话，对哈利所有的要求照单全收，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分别是在弗洛林冷饮店，她头一次愿意陪着自己试一试覆盆子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妮芙，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好说话？”哈利挖下一小勺，递到她嘴边，“是不是想着我要过生日了，终于知道要对我好一点？”
妮芙的眼睛像深海，湛蓝中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她不答，只是笑，笑中带着苦涩，低头尝了一小口甜得腻人的冰淇淋。
“专心吃吧哈利，我陪你吃完。”
奇奇怪怪的一句话，哈利没想太多，真就埋头吃。
两杯空空如也，妮芙牵着他走出门，站在屋檐下躲雨。
她伸手接雨滴，袖子被水珠沾湿也不介意，露出一截细白手腕。
哈利笑她，“没记错的话，你有洁癖吧，妮芙，”说着俯身，替她挽袖口，妮芙却轻巧一躲，趁势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别...”
错愕抬头，哈利问，“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哈利.波特，”妮芙回避他直勾勾的注视，睫毛垂得低低的，看不出情绪，“这一天我偷来陪你过生日，以后我们两清了。”
说完不留任何余地，她在哈利怔然的刹那打了个响指，接着便和贝贝幻影显形，消失在雨幕中，他祖母绿的眼睛里。
有雨滴淌在唇上，哈利抿了抿，第一次觉得雨竟然也是苦的。
后来，妮芙说到做到，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生活里。
不是没试过挽留，最开始的时候，哈利一有空就去拉文克劳塔楼蹲她，门环上的小怪兽都记住他了，心软，给哈利出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可是妮芙不可怜他，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如果不是赫敏拿来成绩单，看到学年第一仍然有妮芙.扎比尼的名字，哈利几乎以为她转学了。
久而久之，魔法界的烂事弄得他焦头烂额，个人的感情只好放一边。
这一放，就是六年。
大家都说扎比尼家的人是没有心的，他们只会用那幅美艳精致的皮囊诱惑人，达到他们目的就收手，对被利用的人弃之如敝履。
但哈利始终不信，他认识的妮芙扎比尼，从来都不是这样。
她的笑，她的眼泪，她的温柔，她的陪伴和善解人意，这一点一滴的细节只有和她亲近的人才有资格感受，哈利就获此殊荣，所以他没放弃。
他是救世主，一年又一年等下去，对救世主来说，比拯救魔法界简单得多，他可以做到。
就快等到了，他和妮芙的结局。
叩叩——
哈利下意识敲敲门，思绪回笼。
“请问我可以现在进去吗？”
门里传来同意的回答，他于是走进去。
这场谈话的内容足以令哈利感到震惊。
罗莎莉亚不像他记忆中那般冷漠，反而笑容和蔼。
看到昔日娇艳欲滴用脸吃饭的扎比尼夫人，被病痛和儿子失踪折磨得像片落叶，哈利也小小心痛了一下。
“当年，是我拆散了你们，准确说，是我和福尔金那个人渣。”
罗莎莉亚嗓音带着哽咽。
“那个老混帐一直觊觎妮芙，但我只顾着从他身上谋利，对一切浑然不觉，布雷斯提醒过我，但我并没放心上，”她越说越哀伤，一度哭泣到说不出话的程度，哈利试探着给她递了张干净手帕，她接过擦了擦。
“妮芙生日那天，也是她和你去对角巷的前一天，布雷斯又一次保护妹妹，对福尔金大打出手，也因此惹怒他，自此失踪。那个老人渣威胁我和妮芙，一定让她转学去德姆斯特朗，让我和布雷斯再也找不到她，我试过反抗，但我不知道福尔金和妮芙做了怎样交易，那个老家伙居然同意她留在霍格沃茨了。”
“这不是您的错，这都是福尔金的错。”
哈利沉默了半晌，安慰道。
“不，”罗莎莉亚痛苦地摆了摆手，“不，一开始我也不同意妮芙和你交往，我把她安排给莱斯特兰奇家的小少爷，我强硬叫她在那个人渣聚集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也许就是这个决定酿成大错。我问过很多遍，妮芙都不回答我在那里她到底遭受过什么，总之，回来后福尔金看她的眼神就越发猥琐，一度到了藏不住的地步，直到最后，也就是我刚刚描述的那些...蝴蝶效应似的接连发生了。”
她眼神空洞，把手帕放下来，一张脸枯瘦惨白，比墙壁还灰败。
“我不配做母亲，”她喃喃，“我害了布雷斯，我害了妮芙...”
说着，她像疯了一样整个人跪下来，伏在哈利脚边，他慌张去拦，胳膊却被很重的力气捏住了，哈利是可以挣开，可又怕伤到她，只好自己也蹲下来。
“求求你，哈利，妮芙现在到了最难的时候，求求你帮帮她吧...尽管她不像我，我也一直不那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求求你，她只剩下你了，如果你不主动她是不会松口的，她现在就是一具苦撑着的空壳，没有生气，没有灵魂，这样的人是活不久的，活不久的...”
这一席来自母亲的自白，给哈利带来不小的震撼。
他神情恍惚，仿佛一大堆调料罐倒在心里，五味杂陈。
惊诧，心疼，欣喜，愤怒...
最终汇集到一点，他一定要陪在妮芙身边。
强迫自己镇定，哈利把人扶起来。
“我会的，扎比尼夫人，”哈利嘴唇颤了颤，“从我遇到妮芙的瞬间开始，我就做了这个决定，我不会离开她。过去，我也很弱小，我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她，但现在我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傲罗，我是可靠的。请您，相信我。”
他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绿眸虔诚凝望她，海浪呼啸而过，又归于平静。
门外，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妮芙只好先去缴费。
一楼窗口的小护士是她老同学，最近刚刚调到医疗翼财务，两人微笑着打着招呼。
“啊，妮芙，”对方把账单交给她，“这个月和下个月的费用都结清了耶，给，你自己再确认下，之后可别这么粗心，忘记自己已经交过费啦。”
妮芙本想解释并不是自己交的，话到嘴边变了个方向。
“嗯，谢谢。”
假装是自己交的，就能借此机会看一看，付清账单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该庆幸这位老同学还不熟悉业务。
颤抖着接过，妮芙心中汹涌着莫名情绪。
一边朝电梯方向走，她一边低头，看着帐单后的姓名。
只要不是和福尔金有关的人，一切都好说。
妮芙深吸一口气，没注意脚下的路。
可惜，付款人签名那一栏没有署名，只是一个简单的代号，甚至还是打印体。妮芙接着往后找，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手写的一行小字。
她视线聚焦，然后定住。
自愿代付。
结尾的字母打了个上扬的弯。
这是...哈利写字的小习惯，这大大咧咧的字迹也只得他有。
咚——来不及感动或感慨，她不留神撞到什么人身上，结实的肌肉弄得人发懵。
“额头没撞疼吧，妮妮。”
对方非但没怪她，反而先替她揉了揉脑袋。
一抬头对上那双碧绿澄澈的眼睛，妮芙鼻头一酸。
“不疼。”
你来了，再难过的事也不疼了。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之后，妮芙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哈利，她仍然过不去心里那关，坚持不让他来医院，可碰巧，潘西和德拉科各自有事，这个来帮忙的任务还是落到了哈利身上。
两人沉默地走在医院里，身体离得很远，地面的倒影却亲密无间，始终勾连。
五楼，永久居住病房，护士热情迎上来。
就连她也察觉出妮芙的异样，眼神扫过一旁的哈利，又看了看身体僵硬脸色苍白的气质美人。
“欢迎您，扎比尼小姐，”她与她相熟，鲜少见她如此颓丧，像失去灵魂，“您，没事吧？”护士探身，小心指了下旁边沉默的男人，“他是谁啊，难道是跟踪您来的？”
妮芙身边任何人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哈利眼睛。
俯下身，他佯装好奇，学那护士四处看看，吐息温热，落在妮芙耳畔，“小姐，我是傲罗，碰巧是保护她的那个人。”
他语气轻佻，字字句句却透着十足的威慑力，小护士哪见过这种，彻底呆住。
“原，原来这样。”
妮芙躲开哈利，柔顺发丝扫过他脖颈，勾得人心痒痒的。
看向小护士，妮芙笑意温和，“麻烦你，带我去找我妈妈吧，他是来帮忙的，别害怕。”
像得了特赦令，小护士再不敢八卦，把人一带，领到罗莎莉亚病房门口，便停下不敢前进。
“扎比尼小姐，我在门口等着，你们请进，整理好，我会引导您和夫人先去新病房的。”
她恭恭敬敬弯腰。
妮芙点点头，“谢谢。”越过她去看背后的哈利，“你先和护士一起等会好吗，我妈妈不太适应见陌生人。”
目光闪烁，但抱着期待。
来的路上她简单介绍过罗莎莉亚的情况，她知道哈利会理解的。
他确实理解了，和护士一起留在门外，同时小声咕哝着。
“但或许，我不算陌生人。”
只是妮芙没听到。
几日不见，罗莎莉亚状况好了很多，望向妮芙，病态苍白的脸浮现一抹笑，显得红润许多。
没浪费时间寒暄，用最快速度把罗莎莉亚的行李打包好，熟稔地翻了下这段时间她的观察报告，妮芙终于得了空坐下来。
眼前出现一张绣着花纹的金丝手帕，“擦擦吧妮娅，”罗莎莉亚淡棕的眸写着关切，“听说我要换到大一点的病房去，既要花钱又要让你劳累，真是辛苦你。”
目光触及她枯瘦的手，妮芙心尖颤了颤，坠坠地痛。
“我现在已经有了工作，最近还涨了工资，妈妈你不用想这么多。”
把手帕还给她，妮芙尽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
“想穿哪件衣服？一会我们要出去，肯定会见到外人，得好好打扮。”
她走到衣橱边，试着挑了几件，直到手指碰到只在妮芙成人礼宴会上穿过的礼服，罗莎莉亚才终于点了点头，“就这个。”
换好，罗莎莉亚在镜前转了转，身材外貌保持地仍旧完美，然而神态却再也找不回过去的风采。
妮芙忍着难过夸了夸母亲，“很漂亮，”她替她打理好卷曲的褐色长发，牵过她的手，“我们走吧，护士和，我朋友在门外等着。”
刻意的停顿绞进罗莎莉亚心里，她脸色一变，妮芙跟着一沉，“怎么了？”
她以为她肯定会追问是什么朋友，男生女生家世如何是否能给自己帮衬云云，然而，罗莎莉亚居然脱离妮芙的手。
“那个朋友是前男友哈利.波特吧，”她缓慢地勾了下唇角。
“妈妈，你怎么...”
妮芙心跳快得吓人，就像被勒令减肥时多吃了一块糖被发现了似的，慌慌张张。
可罗莎莉亚没有之前那样严苛，她轻轻摸了摸女儿长发。
“我们是母女啊，妮娅。”叹了口气，她正正神色，“我先不走，趁清醒，我想和你那位朋友聊一聊。”
他们会聊什么？
哈利进去后，妮芙扒着门框想偷听偷看一些，然而，模糊的单向玻璃和过于优秀的混淆咒无情地将她排除在屋内世界之外。
“扎比尼小姐，您也别太担心了，”护士的存在再次变得很突出，她抱着病例板，神秘兮兮，“波特先生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不像第一次来，说不准，他之前探望过您母亲也不一定。”
僵硬地应了一声嗯，妮芙对护士的话半信半疑。
“但愿他们不会吵起来。”
她真心祈祷。
一门之隔。
病房窗子旁，榕树在连绵细密的雨丝里影影绰绰，晦暗景色像极雨中的对角巷。哈利看到了衣着华贵的罗莎莉亚，有一瞬间失神，思绪不觉间就回到了过去。
那是五年级结束。
他从神秘事务司的争斗里脱身不久，唯一亲人小天狼星的死，和伏地魔的卷土归来像两块大石头似的堆积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罗恩和赫敏失联，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妮芙。
她每天都和他通话，双面镜那一边是她灿然的笑脸，哈利知道妮芙性格淡漠不爱笑，这样的明媚是专属他一个人的。
隔一周她会寄来一封信，内容杂七杂八，有时是一道魔咒题目，有时只是简简单单的风景照，那是她拜托小精灵贝贝拍给他看的。漫长难挨的暑假，哈利把妮芙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张图片看了又看，摩挲又摩挲，靠着这点甜撑过了几个月。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幸福很久，可临近哈利十六岁生日，妮芙却忽然断了消息，快开学时她忽然喊他去对角巷，说是要一起买东西。
赴约那天，暴雨如注，他在妮芙背后很远的地方看到了扎比尼夫人和妮芙的继父。
哈利知道妮芙的母亲罗莎莉亚一直不祝福他们，哪怕他甚至没和这位传闻中魔法界最迷人最神秘的英伦玫瑰见过面，因此他并没上前问好，他有他的骄傲。
那天妮芙很反常，她甜的不像话，顺从的不像话，对哈利所有的要求照单全收，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分别是在弗洛林冷饮店，她头一次愿意陪着自己试一试覆盆子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妮芙，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好说话？”哈利挖下一小勺，递到她嘴边，“是不是想着我要过生日了，终于知道要对我好一点？”
妮芙的眼睛像深海，湛蓝中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她不答，只是笑，笑中带着苦涩，低头尝了一小口甜得腻人的冰淇淋。
“专心吃吧哈利，我陪你吃完。”
奇奇怪怪的一句话，哈利没想太多，真就埋头吃。
两杯空空如也，妮芙牵着他走出门，站在屋檐下躲雨。
她伸手接雨滴，袖子被水珠沾湿也不介意，露出一截细白手腕。
哈利笑她，“没记错的话，你有洁癖吧，妮芙，”说着俯身，替她挽袖口，妮芙却轻巧一躲，趁势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别...”
错愕抬头，哈利问，“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哈利.波特，”妮芙回避他直勾勾的注视，睫毛垂得低低的，看不出情绪，“这一天我偷来陪你过生日，以后我们两清了。”
说完不留任何余地，她在哈利怔然的刹那打了个响指，接着便和贝贝幻影显形，消失在雨幕中，他祖母绿的眼睛里。
有雨滴淌在唇上，哈利抿了抿，第一次觉得雨竟然也是苦的。
后来，妮芙说到做到，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生活里。
不是没试过挽留，最开始的时候，哈利一有空就去拉文克劳塔楼蹲她，门环上的小怪兽都记住他了，心软，给哈利出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可是妮芙不可怜他，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如果不是赫敏拿来成绩单，看到学年第一仍然有妮芙.扎比尼的名字，哈利几乎以为她转学了。
久而久之，魔法界的烂事弄得他焦头烂额，个人的感情只好放一边。
这一放，就是六年。
大家都说扎比尼家的人是没有心的，他们只会用那幅美艳精致的皮囊诱惑人，达到他们目的就收手，对被利用的人弃之如敝履。
但哈利始终不信，他认识的妮芙扎比尼，从来都不是这样。
她的笑，她的眼泪，她的温柔，她的陪伴和善解人意，这一点一滴的细节只有和她亲近的人才有资格感受，哈利就获此殊荣，所以他没放弃。
他是救世主，一年又一年等下去，对救世主来说，比拯救魔法界简单得多，他可以做到。
就快等到了，他和妮芙的结局。
叩叩——
哈利下意识敲敲门，思绪回笼。
“请问我可以现在进去吗？”
门里传来同意的回答，他于是走进去。
这场谈话的内容足以令哈利感到震惊。
罗莎莉亚不像他记忆中那般冷漠，反而笑容和蔼。
看到昔日娇艳欲滴用脸吃饭的扎比尼夫人，被病痛和儿子失踪折磨得像片落叶，哈利也小小心痛了一下。
“当年，是我拆散了你们，准确说，是我和福尔金那个人渣。”
罗莎莉亚嗓音带着哽咽。
“那个老混帐一直觊觎妮芙，但我只顾着从他身上谋利，对一切浑然不觉，布雷斯提醒过我，但我并没放心上，”她越说越哀伤，一度哭泣到说不出话的程度，哈利试探着给她递了张干净手帕，她接过擦了擦。
“妮芙生日那天，也是她和你去对角巷的前一天，布雷斯又一次保护妹妹，对福尔金大打出手，也因此惹怒他，自此失踪。那个老人渣威胁我和妮芙，一定让她转学去德姆斯特朗，让我和布雷斯再也找不到她，我试过反抗，但我不知道福尔金和妮芙做了怎样交易，那个老家伙居然同意她留在霍格沃茨了。”
“这不是您的错，这都是福尔金的错。”
哈利沉默了半晌，安慰道。
“不，”罗莎莉亚痛苦地摆了摆手，“不，一开始我也不同意妮芙和你交往，我把她安排给莱斯特兰奇家的小少爷，我强硬叫她在那个人渣聚集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也许就是这个决定酿成大错。我问过很多遍，妮芙都不回答我在那里她到底遭受过什么，总之，回来后福尔金看她的眼神就越发猥琐，一度到了藏不住的地步，直到最后，也就是我刚刚描述的那些...蝴蝶效应似的接连发生了。”
她眼神空洞，把手帕放下来，一张脸枯瘦惨白，比墙壁还灰败。
“我不配做母亲，”她喃喃，“我害了布雷斯，我害了妮芙...”
说着，她像疯了一样整个人跪下来，伏在哈利脚边，他慌张去拦，胳膊却被很重的力气捏住了，哈利是可以挣开，可又怕伤到她，只好自己也蹲下来。
“求求你，哈利，妮芙现在到了最难的时候，求求你帮帮她吧...尽管她不像我，我也一直不那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求求你，她只剩下你了，如果你不主动她是不会松口的，她现在就是一具苦撑着的空壳，没有生气，没有灵魂，这样的人是活不久的，活不久的...”
这一席来自母亲的自白，给哈利带来不小的震撼。
他神情恍惚，仿佛一大堆调料罐倒在心里，五味杂陈。
惊诧，心疼，欣喜，愤怒...
最终汇集到一点，他一定要陪在妮芙身边。
强迫自己镇定，哈利把人扶起来。
“我会的，扎比尼夫人，”哈利嘴唇颤了颤，“从我遇到妮芙的瞬间开始，我就做了这个决定，我不会离开她。过去，我也很弱小，我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她，但现在我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傲罗，我是可靠的。请您，相信我。”
他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绿眸虔诚凝望她，海浪呼啸而过，又归于平静。
门外，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妮芙只好先去缴费。
一楼窗口的小护士是她老同学，最近刚刚调到医疗翼财务，两人微笑着打着招呼。
“啊，妮芙，”对方把账单交给她，“这个月和下个月的费用都结清了耶，给，你自己再确认下，之后可别这么粗心，忘记自己已经交过费啦。”
妮芙本想解释并不是自己交的，话到嘴边变了个方向。
“嗯，谢谢。”
假装是自己交的，就能借此机会看一看，付清账单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该庆幸这位老同学还不熟悉业务。
颤抖着接过，妮芙心中汹涌着莫名情绪。
一边朝电梯方向走，她一边低头，看着帐单后的姓名。
只要不是和福尔金有关的人，一切都好说。
妮芙深吸一口气，没注意脚下的路。
可惜，付款人签名那一栏没有署名，只是一个简单的代号，甚至还是打印体。妮芙接着往后找，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手写的一行小字。
她视线聚焦，然后定住。
自愿代付。
结尾的字母打了个上扬的弯。
这是...哈利写字的小习惯，这大大咧咧的字迹也只得他有。
咚——来不及感动或感慨，她不留神撞到什么人身上，结实的肌肉弄得人发懵。
“额头没撞疼吧，妮妮。”
对方非但没怪她，反而先替她揉了揉脑袋。
一抬头对上那双碧绿澄澈的眼睛，妮芙鼻头一酸。
“不疼。”
你来了，再难过的事也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