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在孙府的地位显然极高,小厮们登时就朝江蝉包围过来,却听江蝉不紧不慢道:“恕我直言,若我们今日就此离开,贵府恐怕即将横遭大难。”

    孙母听罢,顿时呜呜地哭将起来,反手抓紧了高大郎君的手臂:“我已经找了那么多医官,没一个能看出病症!万一真是邪祟呢?伯言,这可是你亲弟弟!”

    孙伯言深深皱眉,实在拿孙母没办法,暗含威胁地扫了江蝉一眼,拍着孙母的背哄道:“好,我给他们机会。但倘若两日内还驱不了邪,我定活扒骗子的皮!”

    孙母眼眶通红,心疼地看着小儿子孙伯甫,问到:“先生,这孩子该怎么办?”

    江蝉用麻绳在孙伯甫手腕上绑了个死结,又往绳子施了道束缚术法,问到:“府内只有小公子出现了症状?”

    见孙伯甫无法挣脱麻绳,孙母只觉这姑娘果然有几分本事,心中安定些许,答:“没错。”

    江蝉起身:“既然只有小公子被鬼气入体,那厉鬼便藏身在七日内与他接触密切的人中。还请夫人将他们召集到一起,我自有办法分辨。”

    事关孩儿性命,孙母动作极快,只消一刻便将府内上下聚集,从中拎出七个最具嫌疑的人来。

    江蝉引出体内未除的鬼气,将其注入到酆都罗盘中,只见那缕鬼气得了罗盘滋养,猛地撞大几分,张牙舞爪地就朝其中两人扑去,一人是头戴素簪的孕妇,另一人是身着黑衣的贴身护卫。

    那孕妇被鬼气吓得接连后退,孙伯言大步挡在孕妇身前,眉眼间已然怒气勃发:“你抓鬼就抓鬼,吓我这有身孕的发妻做什么?!”

    就在鬼气即将碰到孙伯言的瞬间,江蝉五指一抓,鬼气便不甘心地回到她的体内。

    江蝉唇角一勾:“厉鬼寻仇自然也要看因果,不如孙公子问问自己,为何与鬼气扯上关联的,全都是你的身边人?”

    孙伯言冷笑道:“莫非你想说那厉鬼是来找我寻仇的?母亲,孩儿行得端坐得正,从没做过亏心事,这人胡言乱语至此,你还要留下她么?”

    孙母欲言又止,望了眼捂着肚子的孕妇,犹豫道:“伯言,你忘了那顾南衣……”

    孙伯言皱眉:“提她做什么?我可没对不起她!”

    江蝉见众人表情各异,心知这顾南衣恐怕是厉鬼作祟的关键。然而她并不点破,只是抬头望着即将降临的夜色:“诸位不信我也没有关系,红月即将降临,厉鬼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孙母忙问到:“红月降临会发生什么事?”

    江蝉漆黑的眼珠扫了眼众人,轻笑道:“自然是厉鬼力量得以强化,要向世人复仇啊。”

    孙母被骇住了,眼瞧着满月爬上树梢,只听得一阵树叶窸窣,无端刮起股阴森的凉风。原本将半个身子藏在孙伯言身后的孕妇僵硬一瞬,忽然伸手环抱住孙伯言。

    孙伯言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芸娘莫怕,不过是些江湖伎俩。”

    “我当然不怕。”女人的声音又轻又柔,五指悄然呈弯钩状扣紧,像要生生掏出孙伯言的脏器:“不过,你当真没有对不起我么?”

    江蝉见势不对,以树枝为剑朝女人激射而去,逼得女人不得不闪身躲避,从而救下了孙伯言。

    忽逢如此变故,饶是孙伯言也无法用常理解释如今状况,惊疑不定道:“顾南衣?真是你?”

    孙母颤抖着要去求江蝉的庇护,不等靠近,便被阿舟伸手挡开,冷冷道:“不是说我家姑娘是江湖骗子么,怎么,如今倒是念着她了?”

    不知为何,孙母总觉得这少年邪诡非常,于是不敢再往前靠近,眼瞧着顾南衣朝孙伯言追去,慌忙道:“是伯言不识泰山,还请姑娘救我们孙府全家性命!事成后任凭姑娘开价,我绝不食言!”

    江蝉本就不会放任厉鬼杀人,闻言只是扫了孙母一眼,随即将灵力汇于掌心,借罗盘为眼启动阵法。

    早在进入孙府时,她就让阿舟和肖玉在府内各处摆下灵石,借方位呼应成百鬼伏诛阵。

    当顾南衣月下现身时,江蝉就想启动阵法,却被阿舟传音入密拦住:“这群人不识好歹,好心相救反而会以为你欠他们的。若我要点报酬,他们保管把你当作救世主,等着。”

    结果如阿舟所料,之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孙伯言安静了许多,只用一双赤红双目牢牢锁着顾南衣。

    那厉鬼被阵法压制,痛苦地嘶鸣着,惨白的脸上布满细密汗珠。随着厉鬼声声凄惨哭啼,只见她本就隆胀的腹部越来越大,一双幼小鬼手猛地破腹而出,焦黑的婴儿四肢落地,朝孙伯言疾驰撞去。

    肖玉手拿降魔杵挡住攻击,在阵法的光芒流转下,那婴儿最终怨恨地被塞回了母体。

    孙母目睹一切,颤抖道:“仙长,这厉鬼……?”

    江蝉秀眉微蹙:“这厉鬼附身于胎儿,母体只是被鬼婴操控的活人,强行镇压恐怕会夺取母体性命。要找到厉鬼生前尸骸,再行超度之法。”

    孙母眼珠子咕噜地转了一圈,试探道:“被厉鬼附身这么久,就算活过来恐怕也伤及根本,不如直接镇压……”

    阿舟眉峰一挑,打断道:“既然那厉鬼已经逃不掉了,不如我直接把整个孙府超度了如何,岂不是更省事?”

    孙母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诺诺到:“可那顾南衣死了十几年,尸骨早就不知道被丢哪儿去了。”

    江蝉冷冷道:“她母亲不是在府内么。”

    “那贱……”孙母及时止住唾骂,面色不善的挥手,“去,把顾氏给我带过来。”

    顾氏是个中年妇人,即使年华老去,也能看出曾经的动人风采。然而她的姿态怯懦胆小,总是佝偻着背,不敢正眼瞧人,声音细若蚊蝇。

    孙母二话不说,狠狠扇了顾氏一巴掌:“你那狐媚子女儿就是个祸害!活着祸害我家伯言还不够,死了还要来报复孙家,我当初就不该心软,让老爷把你娶进门!”

    顾氏垂眸看着地面,眼中悄然泛起泪光。

    江蝉拉住孙母又抬起来的手:“正事要紧。我问你,顾南衣的尸骨如今在何处?”

    “我不知道。”顾氏悄悄瞥了眼孙母,“自从那件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江蝉察觉到顾氏目光,索性对孙母道:“厉鬼复仇,必有缘由,倘若夫人总是这样欺瞒于我,那便恕在下爱莫能助了。”

    孙母原本还在犹豫,见江蝉一行人作势要走,顿时开口道:“不是我故意欺瞒,而是家丑实在难以启齿。”

    孙母挥散周围下人,这才继续道:“十几年前,这顾氏母女家中遭难,流亡途中被我家老爷收留,这才得以有栖身之所。谁料那顾南衣心术不正,入府不久就勾引我家伯言,甚至珠胎暗结。”

    江蝉见顾氏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蹙了蹙眉:“然后呢?”

    孙母搅着绣帕,咬牙切齿道:“我家老爷虽没给顾氏名分,可在外人眼里,顾南衣和伯言无异于继兄妹暗中苟合,这是何等丑闻!我只好劝她把孩子打掉,却不料她身子骨弱,打胎时竟意外死了,便打发了个仆从,让他找块好地把顾南衣埋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回忆起当年细节,忙道:“管家!是管家埋的人,他肯定知道!”

    也亏那管家记性不错,还记得往事,便领着众人到了一座乱葬岗。那顾氏一瞧见木板墨迹书写的“顾南衣”三字,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孙母不耐烦道:“哭什么,晦气!来人,掘坟!”

    顾氏瘫坐地上,虽然满脸哀戚,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这地方说是坟墓,其实不过是几铲子泥土堆成的小山,挖起来毫不费力。坟墓下埋着具被草席裹着的尸体,因时间久远,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

    孙母闻着尸味几欲作呕,扶着孙伯言喘息道:“仙长,现在有办法对付厉鬼了吧?”

    江蝉掀开草席,很快又收回目光:“不行。”

    孙母惊疑道:“为什么?”

    江蝉走到一旁,露出坟墓里的完整面目:“这具尸体没有头,不完整。”

    孙母一怔:“不可能!她分明是被溺死的!管家,这尸体怎么少了一部分?”

    管家当即跪倒在地:“这尸体并不是我亲自埋的,也许、也许当年埋尸的家奴知道缘由!”

    孙母气急攻心,踹了管家一脚:“还不去找!”

    管家连连磕头,提着下摆一溜烟的跑远了。

    孙母一回头,见江蝉似笑非笑地抱臂看着她,语调玩味的重复着她之前的话:“打胎时意外溺死?找块好地埋葬?”

    孙母脸色涨红,正绞尽脑汁找借口,却听孙伯言低叹一声:“母亲,说实话吧。”

    孙母忿忿推开孙伯言,怒道:“我是趁顾南衣引产虚弱时,命仆人把她按在湖里活活溺死,但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你被那个小□□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世俗礼教要娶她,这世上哪有这种事情?你不怕被戳脊梁骨,我怕!”

    孙伯言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所以你就杀了她?那可是……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孙母见孙伯言满脸失望,被气得头脑发昏:“你、你又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啊?你趁酒强要了她,把她囚禁在房内日日求欢,这府内上下谁没听过她的痛哭哀嚎?要不是我摆平流言,你以为你能有这样的仕途?”

    她捂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怒骂道:“你和你爹一样,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下嫁到你们孙家,受了多少的委屈,你爹呢,发达了,想要红颜知己了,谁又在乎过我的感受?我一生为你们孙家付出,到头来连自己的亲儿都要指责我,我的命苦啊!”

    江蝉在旁听得心惊,只道这孙家真是从里到外烂得彻底。

    阿舟见她面色森寒,低声道:“要不我把这孙府全杀了?我不怕这点因果。”

    江蝉摇头:“人间事自有人间法,我瞧着这事儿还没完呢,再等等。”

    肖玉见两人姿态亲密地交头接耳,心中微妙,走过去问到:“你们在说什么呢?”

    阿舟漫不经心道:“在聊顾南衣的尸首为什么会被盗走。”

    那厢,孙母还在发泄不满,竟直接推搡捶打起孙伯言的胸膛,忽然间见管家领着人远远地跑回来,高呼道:“找到了!当年那埋尸的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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