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哑巴男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好似算准了肖玉找来的时机一般。江婵眼神微沉,心道那人身上恐怕藏着不少的秘密。

    然而既然已经与肖玉汇合,当务之急就是拿到听雪剑。只有手里握住剑,才能破开这些缠绕她的种种迷瘴。

    肖玉听罢前因后果,只道江婵不能再以这副面貌回到仙门,便托人带了最上等的易容丹药,两人因而耽搁几日,才终于重新踏上仙门山路。

    途中,江婵等人被不同的巡逻队伍盘问检查数次,那指引弟子苦笑道:“肖公子勿怪,数日前仙门蒙遭大难,因而全宗戒严,并不是故意为难。”

    肖玉不动声色道:“传说那些妖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直接绕开护山大阵闯了进来,此话当真?”

    “公子有所不知,此次实为内鬼作祟。”指引弟子话音一顿,瞟了眼肖玉,似乎想到什么,含混道,“等长老当众会审结束,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江婵微微蹙眉,此事分明是那断臂少年所为,怎么扯到了内鬼?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装作好奇道:“当众会审?我也可以去看么?”

    指引弟子眼神飘忽:“这个…自然是可以,不过这只是仙门内部事宜,没什么好看的。”

    江婵追问道:“那什么时候开始会审?”

    指引弟子无奈道:“这时应该已经开始了,只是肖公子,若你知道这场会审要抓的人是谁,恐怕不会高兴的。”

    这话的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江婵问到:“……那个内鬼,是江婵?”

    指引弟子叹了口气:“我知道江婵已经不是仙门的人,可这回兹事体大,就算是剑尊亲临恐怕也无济于事。”

    江婵眼皮一跳,快速回忆着与自己接触过的人:“被审问的是谁?”

    指引弟子想了想:“好像是个姓钟的小姑娘……哎、哎!你跑什么!”

    肖玉按住指引弟子的肩膀,歉意道:“她性子活泼,最爱看热闹,让阁下见笑了。”

    语罢,他快步追上江婵,只见她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色沉沉地看着台上跪倒在地的少女。

    高台上,有一白须老儿倦懒道:“……既然你不认卫临的指控,若要分明真假,便只有抽神识了。”

    钟灵被执法弟子牢牢按住,闻言顿时挣扎道:“抽神识要损耗我十年修为,明明是卫临质疑,凭什么要我自证?!”

    一侧的卫临大声道:“我也被抽了神识,可那晚我被你们蒙着脑袋!长老们怕伤及无辜,这才给你自辨的机会,怎么,你心虚?”

    他跪倒在地,哐哐磕了几个响头道:“江婵不但能够避开护山大阵,而且在仙门被入侵的当日就消失了!若说两者之间毫无关联,谁信?倘若钟灵能证明那晚的人不是江婵,弟子愿意用这通身修为给钟灵赔礼道歉!”

    毕竟是涉及宗门立身根本的大事,此话一出,抽神识的事就再由不得钟灵意愿了。

    从她为江婵出头,到妖族入侵那日两人分别,桩桩件件都被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白须老儿听完江婵那句“也许有人会从内部入侵”后,皱着眉头关掉影像,冷声道:“看来铁证如山,你如此为她隐瞒,莫非和妖族入侵也有关联?”

    钟灵白着脸,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江婵修为低微,怎么可能避开护山大阵!长老明鉴,那不过是她为了吓唬卫临而胡诌的事情,和妖族入侵绝无关联!”

    卫临嗤道:“可你们那晚的确在护山大阵中消失了,这又如何解释?难不成是肖无霜有意包庇你们,所以故意撒谎?”

    他阴沉道:“对啊……妖族入侵那日,放走江婵的不正是她么!”

    那白须老儿和身边人对视一眼:“肖无霜放走江婵?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临厉声道:“那日我在后山亲眼所见!”

    白须老儿双眼一眯,摸了摸胡子,脸上的肃然冷意渐渐被兴奋取代,忽然道:“既然牵扯到首徒,那便也只有将首座请来,才能再做定夺了。”

    台下,肖玉眉头微拧:“这事有些不对劲。”

    江婵低沉道:“从扯出肖无霜的那一刻开始,妖族入侵就已经不是重点了。他们想要的,是抓住这个机会,扳倒薛晏。”

    很快,执法弟子就请来了薛晏和肖无霜。

    自那日分别,江婵便始终担忧着肖无霜的处境,如今一见,发现她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刑罚,江婵顿时揪心起来。

    薛晏面色不善地扫了高台一眼,冷冷道:“肖无霜擅自放走江婵不假,可我座下的人,几时轮得到你们问罪?”

    白须老儿假笑道:“此事关乎仙门生死,还请首座给众弟子一个交代。既然江婵是被你带进的仙门,这女人身上种种奇异之处,恐怕没人比首座更了解。不若首座仔细说说,是在何处找到的江婵?”

    薛晏面不改色道:“时间太久,忘了。”

    “忘了?”白须老儿冷嗤道:“薛晏,这话你骗骗那无知小儿便罢。肉灵芝如此难得,若非你精心培育,江婵怎么可能长了张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

    薛晏眼神阴沉道:“你想说什么?”

    白须老儿逼视着他:“我要你说出江婵的真实身份!这护山大阵为何单单听她指挥?”

    薛晏冷冷道:“她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我在凡间找到的弃婴罢了。诸葛长老若想拉我下水,总该拿出点像样的证据才是。”

    白须老人被薛晏软硬不吃的态度噎住,半晌,说道:“好,这事暂且不论,我们来谈谈你那好徒儿的事!她放走罪魁祸首,此罪当重罚!”

    薛晏不耐道:“你想怎样?”

    白须老儿恶意道:“自然是废掉修为,抽去灵根,逐出仙门!否则如何服众?我仙门百年基业,怎能毁于一旦!”

    薛晏冷嗤一声,已经不想再和白须老儿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出乎意料的,肖无霜站在原地没动,沉声道:“弟子愿意受罚。”

    一片哗然声中,她继续道:“我的确出于私心将江婵放走,师尊不必为难,这是我该受的。”

    薛晏顿住脚步,眉心紧蹙地看向肖无霜,片刻后冷冷道:“随便你。”

    江婵捏紧骨节,眼睁睁看着肖无霜镣铐加身,即将要被那白须老儿剖开丹田。她顾不得许多,手腕一甩,黑色剑鞘就朝白须老儿破空而去。

    白须老儿反手一击,那剑鞘便凶猛地朝江婵飞回,他横眉道:“谁?!”

    江婵心知隐瞒不住,索性接过秋雨朝台上飞掠而去,牢牢挡在肖无霜面前:“诸葛长老真是好大的威风!仙门首徒说废就废,我倒不知是谁赋予了你这样的权力?”

    肖无霜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佩剑,顿时面色一变。

    那白须老儿上下打量江婵一眼,见她身着布衣,冷哼道:“竟让区区凡人混入仙门,今日的守山弟子是谁?自己去领罚!”

    “区区凡人…哈,什么是凡人?谁定义的凡人?”江婵黑沉的眼睛一转,面无表情道:“诸位不过是仗着仙门的威风,才有了高高在上的底气。可你们是否还记得,江婵最初也只是挣扎的芸芸众生之一,正因为她看尽人间不公,这才创建了后来的仙门。”

    “她想扫尽天下不公,却没想到养出了一堆吸血的虫豸!”她冷冷环视着众人:“如果是当年的江婵站在这里,莫非你们会让她也滚出去?”

    薛晏原本已经走远,闻言眼皮一颤,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朝后望去。

    修真界的阶级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所有人都麻木的、习以为常着这样的生活。是的,它不公平。可只有亲眼见识过何谓公平的人,才能意识到如今的世界是多么荒谬可笑。

    这样的话,他从没在除阿婵以外的任何人嘴里听过。像江婵那样有梦想,且同时具备实现梦想的能力的人,千百年也少见。

    作为既得利益者,谁会愿意抛却这种优势,而为地位之下的人抛头颅洒热血呢?

    …只有阿婵。

    可他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白须老儿阴沉道:“真是胡言乱语!竖子既然不知天高地厚,那便让老儿我教教你,什么叫云泥有别!”

    江婵握紧秋雨,剑鞘划出弧形的流光。

    她不能真的拔剑,认识秋雨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暴露身份,她将面临的是比现在艰难百倍的处境。

    契约尚存,肖玉不会任由旁人杀她,而白须老儿亦不会和肖家扯破脸皮。但薛晏不同,他对复活江婵这件事有着深深的执念,肖玉拦不住他。

    正如江婵所料,在白须老儿出手的瞬间,肖玉拔剑打断了攻击,视线轻轻掠过肖无霜,沉声道:“即使肖无霜已被逐出家门,但到底还是肖家的血脉。仙门若要论罪,还请等肖家来人再做处置。”

    江婵有点惊讶,原来他们是同一个肖家出身?

    白须老儿神情微滞,万万没想到肖玉会为肖无霜出头,停顿片刻,相当能屈能伸的放过了肖无霜,将此事轻描淡写的几句带过。

    他憋着满肚子火,便想着拿江婵出气,朝执法弟子冷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那凡人赶出去!”

    肖玉:“不行。”

    白须老儿差点绷不住表情:“肖公子,我已经看在肖家的面子上放过了肖无霜,如今你还要为这个凡人出头,莫不是存心为难我?”

    肖玉表情风轻云淡,说出的话却相当惊人:“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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