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一森再次重逢,是在冷清尘的单位门口。

    那天刚好新男友送她去上班,看着顾一森面带着她曾经痴恋的温柔笑容,朝着她的方向越走越近,刹那间心跳加速,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她竟挽起了新男友的胳膊,装作陌生人一般与他擦肩而过,而当她抬头看向新男友,却看见了一张与顾一森一模一样的脸。

    阳光明媚的早晨,冷清尘睁开惺忪睡眼,首先意识到的便是这个已经重复无数次的梦。她觉得有点恐怖,与顾一森分手已经整整两年了,尽管当初分手时那么难堪痛苦,可她却早已忘记他对她的不好,记得的全是他对她的好。

    若不是简青梧义愤填膺地讲述起民宿中一位员工被客人骚扰后,她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员工并将施害者成功送入拘留所的英勇事迹,冷清尘都快忘了与顾一森刚在一起没多久时在学校被人跟踪,她六神无主地给顾一森打电话语无伦次地讲了自己的遭遇,顾一森说:“别慌,别害怕,别跑,往人多的地方走,我马上到。”

    很快他就出现在她身边把人抓住了,而自己却被割破了手腕,冷清尘吓得紧紧捂住他的伤口,他搂着她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随即冷静地打电话报警,通知她的辅导员具体情况,并建议更换学校安保系统,此后学校再没有出现过此类事件。

    冷清尘感动于他的勇敢保护,倾慕于他处理事情的冷静与理智,从此认定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毕生唯一所爱。

    只是那时的她没想到此后种种竟将她的坚定磨灭殆尽,只留余恨。

    如今再回想起他的好,似乎是前半生的事了。

    冷清尘常常心想:如果时间能倒回到原点,我想我会换一种方式爱你。不再做那个躲在你身后依赖你的小女生,而是与你肩并肩共同面对现实中的困难和问题;不再一味索取你的情绪价值,而是懂得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支持:不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总担心失去你的爱,而是勇敢地自信地充满底气地去爱你,不奢求永远,只要极致的快乐和幸福就足够。

    整理好思绪,她开始已经公式化的上班前洗漱步骤。

    随意把长发挽起用鲨鱼夹夹住,走到厨房烧一壶水,打开电台,放到洗漱台,边听书边洗脸刷牙。

    那次失望地从广州离开后,冷清尘回到连城考进了电视台做新媒体编辑。没有谈恋爱的日子她过得平静安逸,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除了陪伴在身边的简青梧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从那段蚀骨蚕心的感情中走出来的。

    起初她每天都在想时间过得快些吧,真的好想一眨眼就是几年之后,那时的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想起他就心痛到难以呼吸。

    后来在新的工作环境遇到新的同事朋友,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得装作活泼开朗、自由洒脱的样子,人设装久了,发现自己真的渐渐心态平和、情绪稳定了。

    只是她仍旧对顾一森只字不提,实则是在瞒着所有人还在爱他,因为在她的朋友这里,顾一森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而她若是还念着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恋爱脑,毕竟这年头恋爱脑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

    除此之外,她不愿意承认的还有自己的眼光有点差。她遇到的两个男人,一个还没开始就放弃了她,另一个说好陪伴到最后却在中途把她丢下了。

    她曾以为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爱而不得,后来才知道得到后又失去才更痛苦。

    若是真的此生不复相见也算是一种幸运,偏偏命运弄人,他们又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

    在顾一森和叶萨的订婚宴上,叶萨端着酒杯对冷清尘说:“其实我要谢谢你......”

    “呵呵呵......不客气。”冷清尘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还是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转身欲离开。

    “你不用对我这么大敌意,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其实他也从来没放下过你.....”叶萨见冷清尘停住脚步,继续说:“如果说许知涵的出现让他初尝情爱之苦,那么你的出现则是让他尝遍爱情的酸甜苦辣,与你在一起的这三年,我看着他从一个冷酷执拗的大男孩渐渐成长为一个温暖、有担当的成熟男人,你让他懂得了失去,学会了珍惜,我知道他并不爱我,他只是把对你的愧疚都补偿到我身上了,可那又怎样,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别说了......”冷清尘打断她的话,举起酒杯说道:“今天是两位的大喜之日,我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放下吧,他不适合你,他配不上你的纯粹,我知道你一直在以恨他的方式偷偷爱着他,就像我曾经一直以朋友的方式爱着他,可我们都已经向前走了,只有你还停留在原地,你等不到他的。答应我,以后别出现在他身边了,别再动摇他了。”

    冷清尘竟不知叶萨才是最懂她的,看着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的人,她分明感觉到对方似乎在以一种上帝视角审判自己,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警告她永远消失在顾一森的生命里。

    “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成为谁的替代品。”冷清尘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扬长而去。

    原本收到顾一森和叶萨的订婚邀请,冷清尘是不愿去亲眼目睹这令她心碎的画面的,但看到叶萨近乎挑衅地给她发的消息:“小白兔,你的大灰狼已经被我驯化成小狼狗了,终究他还是我的,一定要来见证我们的订婚仪式哦,听说你还是单身,来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几个不错的相亲对象”,她决定要让他们看到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相比之下若是他们的婚姻不幸福才是最值得同情和可怜的。

    当她穿着素日里常穿的白色连衣裙,浓密柔顺的长发半扎起垂在背后,眼神坚定而自信地出现在顾一森眼前,他愣神了那么几秒,随即眼神躲避不敢多看她一眼。

    与冷清尘有着同样落寞神情的肖彬说:“没想到他们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叶萨对小森是真的好,当初考研时她忙前忙后帮小森联系导师,小森无意卷入一场官司又是她去求人求了无数次,威逼利诱之下那人才同意还小森清白,小森研究生毕业后,她又去求她爸爸给小森安排工作。小森原本是不愿回连城的,但任谁看到一个女生对自己这样好都难以无动于衷吧。”

    冷清尘心中正有个愤怒的声音说:“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听到肖彬这样说顿时平和了许多。

    “萨萨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肖彬又说。

    冷清尘轻蔑地笑了一声,心想:所以我不能给他很好的资源,不能无怨无悔地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就不配和他结婚吗?

    在他们的男性视角下,叶萨的多年守候是痴情是贤惠,殊不知在叶萨的视角下,她不过是一直在认真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若是她真的得到了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丢掉的。

    在毫无保留酣畅淋漓地爱自己想爱的人这点上,冷清尘与叶萨是互相理解的,并且她们的出发点都是先爱己再爱人,如果不是她们爱上的是同一个人,或许她们会是互相欣赏的挚友。

    看着冷清尘离去的单薄背影,顾一森难掩落寞,他很想上前去问问她这两年过得好不好,为自己曾经不成熟的处理分手的方式道歉,但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被叶萨尽收眼底,及时制止住了。

    看到顾一森对自己疏远又畏惧的态度,叶萨心底生出一种悲哀之意,原本自信沉稳的她之所以挑衅冷清尘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顾一森从来没有爱过她,至于年少时的那封情书对他来说早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订婚宴结束,叶萨对顾一森说:“晚上留下来陪我吧。”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下次吧。”

    “永远都说下次,你就这么不愿碰我?”

    “你想多了,我真的有事。初进单位有很多东西要学,不然工作做不好不就辜负叶叔叔的信任了吗?”

    “你还知道我爸信任你啊?给你安排工作还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你,可你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刚刚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她到底怎么伺候你的,你就这么喜欢和她做?”叶萨恼怒之意冲上头,将手中酒杯砸了个粉碎。

    顾一森下意识伸出手,却在靠近叶萨脸颊处克制住了,他将叶萨紧紧抱在怀里安抚她说:“对不起,我已经伤害了她,不能再伤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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