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同学,没必要躲着我,我真不记仇,不以牙还牙。”

    男生调侃道,眼底涌上些许兴致。

    面前的女生似是被激怒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确实没必要,我还挺回味无穷的,毕竟……”

    “很有弹性。”

    “……”

    夏末的天更为湿热,烈阳灼灼射在人皮肤上,刺激汗腺不断分泌汗液。

    室内开着空调,数学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哒哒哒写着题,学生们都昏昏欲睡,显得这清脆的声音更像来催命的咒语。

    后排桌上趴着的男生猛然一颤,生生被吓醒了。

    耶松次旦坐直身体,揉了揉脸,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很有弹性’这四个字已经在他梦里出现过很多回了,怕不是来索他命的。

    没抽成烟的那天晚上过后,耶松次旦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每每经过黎酥云身边总要犯贱提一嘴那天的事,然后大发慈悲地告诉她,他不会打回去的。

    黎酥云原本在宿舍里捂得好好的‘秘密’,就因为他天天提,全宿舍都知道了。

    她还记得她们知道这个事的那晚,社死性深夜,笑声震天,宿管来敲了几次门都没能止住那四个人滔天的笑声。

    上周,某个逼消停了几天又在她眼前飘来飘去,她一时没过脑子,说了这么句话,惹得某个靓仔好几天了,见着她就跑。

    耶松次旦往前边瞅了眼,直接无视了女生明晃晃的后脑勺,趴回桌上继续睡。

    “嗯?”数学老师张倜傥锐利的眼神射向教室后方,停下了写题的动作。

    “这排最后一个灰色衣服的男生,你来解一下这道题。”他指着某一排说道。

    亭增贡布确认了下,叫到的不是自己,他幸灾乐祸地拍拍耶松次旦,“耶松,喊你回答问题。”

    “?”

    耶松次旦的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双眼还没完全睁开,一张俊脸上写尽了迷茫。

    到了点人回答问题这一趴,所有人都清醒了,就怕抽到自己。

    黎酥云回头,见耶松次旦一副还在美梦中的模样,蓦然笑逐颜开,“噗~”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样子依旧不掩倦怠。

    易甜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对黎酥云道:“倜傥老师出的题是解答题,你说他会不会张口就来一句选A?”

    “嚯,甜甜,你真损。”黎酥云侧身撑着脑袋,赞同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班主任换了座位,她们现在坐在倒数第三排,距离耶松次旦的位子不算远,加上人现在是站着的,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撞上她的视线,耶松次旦额角突突地跳,颇压眉梢,眸中氤氲着点点恶趣味,有风雨雷电中排山倒海之势。

    他迈开步子走到讲台上。

    男生捏着白色粉笔的手骨节分明,略黑,站上去没几秒就开始刷刷一顿操作。

    黎酥云开学以来第一次正眼看数学题,认真看了两个数字,嘴角便向下撇了撇。

    看不懂。

    看不懂一点。

    易甜的后桌这时凑上来,明显也听见了二人刚刚的话,“失策了吧,耶松数学好的很。”

    德西是个妥妥的社牛,和她们交流起来完全没有压力,“他数学这么好,我都担心他以后秃头秃成地中海。”

    黎酥云表示有被笑到,“你这么担心他他本人知道吗?”

    德西坐直了身体,伸手捋了捋侧边的头发,故作为难的姿态,“唉呀,我就是这么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幕后玩家。”

    易甜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真的很6。”

    “过奖过奖!”

    “……”

    讲台上,耶松次旦已经写完了解题步骤。

    路过倒三排的时候还特地偏头对黎酥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黎酥云:“……”

    这他妈比恐怖片还惊悚。

    张倜傥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批改着耶松次旦做的题。

    好一会儿,他咂咂嘴,看向男生的目光多了些之前没有的赞许,“少年你可以啊,是有睡觉的资本,啊不是,我是说不要骄傲,上课还是得好好听讲!”

    耶松次旦回应以笑容,还不忘记带过黎酥云。

    黎酥云:“……”你他妈。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打响。

    易甜和黎酥云手挽手出了教室,等另外三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黎酥云蹿到后门,打算进去看看她们在搞什么名堂。

    抬脚跨进教室,没注意后门的坎要比前门高点,黎酥云华丽丽地踉跄了一下,对抵着门的桌子借了个力。

    才站稳,就听‘哐当’一声。

    黎酥云抬眼。

    耶松次旦还保持着走路的姿势,一只脚前一只脚后,呆滞地盯着垃圾桶。

    “好奇葩的姿势。”脱口而出,黎酥云望进耶松次旦难以置信的眼眸中。

    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她缓缓朝垃圾桶里看去。

    一颗黑色的篮球安详地躺在里面。

    黎酥云:“……黑色的篮球,哇塞,高级货。”

    去丹邦顿和德西到他身边,看见这一幕愣住了。

    德西:“我草,耶松你新篮球怎么进垃圾桶了?”

    亭增贡布走上前,探头瞧了几眼,不确定地说:“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有同学不舒服,吐垃圾桶里了?”

    面对站在原地凌乱的耶松次旦,他补道:“好像还没来得及清理……”

    耶松次旦深呼吸,笑容再次回到他脸上,“黎酥云...你他妈克我?”

    黎酥云双手举在胸前,慌张且真挚地对他实行注目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再去看讲台上,林筱楚非乐原晚菁和几个同学围在张倜傥身边,浑身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哦~

    原来是成为了数学老师的幸运儿。

    .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了,耶松次旦拿着洗干净的球看了一圈,对黎酥云道:“谢了。”

    黎酥云有些意外,摆摆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应该的。”

    他把球塞进椅子底下,问她:“你朋友都走了?”

    “啊,我让她们帮我带饭。”

    耶松次旦困意又上来了,耸拉着眼皮看着正在收拾桌面的女生,“其实,我们离得并不远,你们的声音我想不听到都难。”

    黎酥云动作一顿,眉尾轻轻挑起,“行,下回我们再小点声,争取让你听不见一点风声。”

    身后的人闻言轻笑,“是这个问题么?”

    “不然?”黎酥云走出拥窄的过道,睨着像滩泥似的贴在墙上手抵着脸的男生,莫名扬了扬唇角。

    她现阶段认识的藏族同学不管男女,说汉语总给她一种又憨又可爱的感觉,也许是地方口音的问题。

    而耶松次旦憨不自知,又是这幅慵懒的姿态,毫无形象,眼皮都要打架了,麦色的脸庞上顶着一窝鸡毛。

    黎酥云压下唇边的‘躁动’,精准吐槽:“夜猫子。”

    看上去更蠢了。

    望着她的背影,耶松次旦哈欠一打,起身伸了个懒腰,发出了舒适的喟叹。

    “说对咯。”

    .

    回到宿舍,黎酥云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易甜打吃鸡开麦骂人的声音。

    她心底暗喜,还好她不玩游戏。

    谁能想到易甜一副甜妹的外表,长了一张毒舌的嘴。

    黎酥云抽纸擦了擦手心的汗。

    鬼天气,真是热得慌。

    门还没关紧,黎酥云丢了垃圾忽然听见一声猫叫。

    “我草?怎么有只猫?”楚非乐从厕所出来,指着门边道。

    黎酥云看过去。

    门露着的那点缝中挤进来一只黑色的猫头,很小,看着都没有黎酥云拳头大,一双绿色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易甜打完一局游戏被气得不轻,看到这只不明来路的小猫却豁然开朗,瞬间就被可爱到了,“嘿这小猫,哪里来的呀?”

    “猫?!在哪里在哪里?”

    “哪有猫?”

    原晚菁和林筱听见动静,也不顾全是泡沫的脑子就跑了出来。

    小黑猫年幼,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和人的脚掌一般大。

    黎酥云敞开门让它进来,挠了挠它的下巴,“学校可以养猫吗?这是谁的猫啊。”

    “不知道,可能是学校的流浪猫?”楚非乐抱起小黑猫逗着。

    黎酥云刚想关上门,就听见走廊传来声音。

    “黑桃?黑桃呢?黑桃不见了!”

    黑桃?

    和楚非乐对视一眼,黎酥云:“不会在找它吧?”

    说完,她朝楼道里的人喊道:“桃子,你们在找猫吗?”

    那头正手足无措的几个女生看过来,卓嘎焉措上前,可怜兮兮的,“对,我的小黑猫,酥云你有看到吗?”

    她们都是三班的,前几天学校下暴雨,黎酥云见卓嘎焉措站在屋檐下摆着起跑的姿势,似乎是想要快速穿过那一大片雨幕,便分了她半边伞。

    桃子是卓嘎焉措的小名,班上的同学们虽然都还不熟,但几乎全班都这么叫她。

    楚非乐将猫举起来,一双眼里满是被猫儿渲染的灵动,“是它吗?”

    “啊黑桃!”卓嘎焉措捏着黑桃的小爪,“你乱跑什么!嗯?”

    “这是你养的猫吗桃子?学校让养?”楚非乐依依不舍地把黑桃放到她手上。

    卓嘎焉措点头,用她蹩脚的英语回道:“yes,别人送的,不让学校发现不就好了。”

    黎酥云双手环胸,神色复杂的同时又带着点好笑,“你叫桃子,它叫黑桃?”

    “yes!”桃子打了个响指,虽然不太响,“够黑吧。”

    “确实,够黑。”

    .

    今天周五,下午还有两节英语课,以及有且仅有的一节音乐课。

    前两节都是班主任邢芸如的课,她没有讲课,而是说了些学校后续的安排,“校服你们已经拿到了,有尺寸不对的要抓紧报给班长。”

    下发了校服后,班上顿时陷入了‘如何花式穿校服’的讨论热潮。

    有法式,霸道总裁式,出家式,还有阿拉伯不露头式。

    黎酥云看着德西的‘拳套式’一言难尽。

    刚到手的新校服,给他塞成了两个坨坨。

    易甜全身都写满了嫌弃,瞥着拿‘拳套’捶她的德西,“你是不是有中二病?”

    瞅她把校服外套穿上了,德西笑了笑,火速拆了一个‘拳套’披在身上,“你看,这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件情侣装。”

    “……”

    “……”

    黎酥云和易甜相顾无言。

    去丹邦顿身为他的同桌,已经感到无地自容了,“……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德西恨三人一眼,“不懂欣赏。”转身去找他的亲亲后桌,“耶松,贡布,你们不觉得我很有品吗?”

    耶松次旦和他对上眼,顿了下,面无表情地移向别处,挠了挠胳膊,“这大夏天的蚊子真多。”

    亭增贡布也别开眼,认真找起空气中的蚊子来,“就是,真想一掌拍死。”

    “……”

    “安静一下。”邢芸如拿了叠纸张叫前排的同学分发,“下周学校有个作文比赛,题目是‘我爱我国,勤奋学习’,作文纸一人一张,下周一交给我,由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挑选三篇代表班级参赛。”

    说着,她还特地强调:“大家好好写哈,书写要工整,最少八百字,不许抄百度!”

    黎酥云接过作文纸,有种想撕了的冲动,“作文比赛,有什么用?有钱吗?”

    “我也想问。”易甜满面愁容,听到作文两个字就头大,“我发朋友圈的一句文案都是抄来的,竟然还让我写八百字作文?写不了一点。”

    作文就是她的天敌。

    写不了。

    根本写不了。

    邢芸如:“别哀叫了,下下周我们还有和十三中联合举办的运动会呢,好好准备啊同学们,想想要参加哪个项目。”

    坐在第一排的原晚菁问:“为什么我们学校不自己办运动会啊?”

    “这次运动会出钱举办的是十三中,你说这么大个便宜校长会拱手让人吗?”邢芸如提醒道:“运动会的时候玩的开心点,毕竟运动会一结束,就要期中考试咯。”

    “啊————”

    底下又是一片哀嚎。

    后头,去丹邦顿两手一拍,“运动会,我的强项,到时候你们就看着我在全校一炮而红吧!”

    耶松次旦在作文纸上写下自己飘逸的名字,头也不抬,“哦呀,把篮球往自己这边的框投,你不一炮而红谁一炮而红。”

    德西想到那个画面就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你上次和我一队,把球运回去的时候我都懵了,还以为你憋啥大招呢。”

    去丹邦顿语塞:“那是个意外!!那是个意外!!!”

    “什么都别说了。”亭增贡布翘着二郎腿,“丹啊,我懂你,你一定会一炮而红,获得优先择偶权。 ”

    “……”听着不像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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