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名字倒是与万鬼窟那残忍嗜杀的女鬼王同音呢。”李清流嘴角勾着淡淡的翘弧，神色依旧温柔。
可那话比万年不化的雪山之巅还冷。
姬雾月咬了咬唇，笑眯眯地悻悻解释道：“阿娘说我是五月出生，便为我取名五月。我竟是不知与那女鬼……”
似是提及鬼这个字眼，姬雾月就会联想到昨夜被猩鬼围攻撕咬的事情，原本平复的心情又翻涌起来。
小脸苍白万分，瞳孔皱缩，紧张害怕的情绪萦绕着她整个人。
李清流见此，又是一阵赔罪，温声安抚道：“姑娘别怕，不提那女、额，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什么不提也罢？”
人未至，声先到。
姬雾月和李清流同时朝门口望去，只见李清蓝端着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小碗，走了进来，笑得热烈张扬：“二哥，你们在说些什么啊？什么不提？可是有什么趣事？”
李清流偷瞄一眼姬雾月，暗自叹息，面上从容地道：“没什么趣事，只是五月姑娘心绪不宁，还需静养一番才好。”
李清蓝端着药走到床畔，挑眉道：“我刚才可是老远就听见你在道歉，是不是你又惹着人家姑娘了？”
李清流坦然一笑：“我并未做出不合礼数之事。”
李清蓝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嬉笑道：“没有就没有吧，二哥是玄门第一美男子，招姑娘喜欢也挺平常的。”
顿了顿，她抿着浅浅的笑意，说着：“我若不是你妹妹，我也想嫁给你呢，哈哈哈哈……”
李清流闻言，眉头间微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冷冽、却又很快恢复，低声轻斥道：“清蓝，兄妹之间亦需执礼，这话可莫要再说了。”
李清蓝一听这话，侧身与李清流面对面，笑意瞬间收剑、脸冷了起来，阴恻恻地问道：“二哥，不喜欢听妹妹说话么？”
“没有，怎么会呢。”李清流微微垂眸，藏着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再抬眸时温颜微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姬雾月悄无声息地审视着面前二人，这女子高傲，男子温良，兄友妹恭，却明显能辨出男子在忍耐女子的脾气。
而且是很不耐烦又不得不忍耐。
若她没看见李清流眼底瞬闪瞬灭的戾气，恐怕会以为哥哥妹妹的关系很好呢。
可惜。
李清流这人得小心应付。
姬雾月想着，听见李清蓝话头一转道：“城主找你呢。”
她端起药碗送到姬雾月跟前，问道：“五月姑娘，可能自己吃药？”
姬雾月点了点头，刚抬起手臂却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那是被猩鬼咬的伤口传递的痛楚。
虽然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还没忘现在的处境。
她可是一个受惊过度，劫后余生的柔弱小姑娘，连玄门都未踏入，又如何能忍得住这满身的伤口疼痛？
于是，她“哎呀~”大叫一声，皱着小脸神色痛苦，垂眸抬起间，已是泪花闪烁，轻咬唇瓣细声道：“对不起，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嗯，有点倔强小白花的味道。
这些自诩名门正道的少爷小姐们，应当喜欢这款吧？
姬雾月算错了，大小姐李清蓝很不喜欢这套，直接将药碗塞到李清流手中，自然而然地道：“二哥你喂她吧，城主那边不必立刻就去。”
李清流没有反驳，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端着药碗跟李清蓝换了位置。
姬雾月透过朦胧的雾气打量着李清流，见他神色不变，只是如墨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温度。
她默了默，觉得他很危险。考虑要不要直接开溜算了。
李清流细心地吹了吹药，将药的温度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后，才喂到姬雾月嘴边，柔声地道：“五月姑娘，这药是凝神静心的。”
姬雾月顺从地点点头，张口含住勺子正要咽下。
下一刻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口药没忍住吐了出来。
李清蓝一惊，反应极快，眨眼间退后了好几步。
姬雾月吐着舌头，嫌弃地吐槽：“好苦！”
自她有记忆起，就没吃过任何丹药、仙草。
她们这些做鬼的，修炼和恢复的唯一途径只有吃人吃鬼。
吃人会受天罚，神魂尽灭。
而吞噬同族这样特殊的修炼方式，谁能说不是上天施予的一种柔和惩罚呢？
“药好难吃，太苦了！”姬雾月不想吃药，偏过头避开李清流的视线。
当然，也有避开被追责的意思。
因为她吐的药，不光落在自己身上和被子上，还落在李清流的衣衫上，月白色的锦服顷刻间染上污点。
李清流没在意身上的污渍，端着药碗的手依旧稳当，微微一笑劝解道：“五月姑娘，良药苦口。你受惊过度，还是喝了药定定心神，免得日后落下旧疾，时时难受。”
姬雾月闭紧唇瓣，闷声道：“仙使，这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李清流嘴唇翕合，柔声劝解许久，姬雾月都不想沾染这让她难受至极的苦药。
最后还是李清蓝没了耐心，上前几步大声喊道：“喂！本姑娘替你盯了药罐子那么久，你不喝药不就浪费了吗？”
“我长这么大，可从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
李清蓝恶狠狠道：“你赶紧把药吃了，不然我……”她本想说不吃就告爹爹，以前家中无论哥哥弟弟欺负她时，她用这招都很管用。
然而，她转念一想，五月跟他爹又没关系，估计威胁不成，只得拐了弯说道：“城主找二哥还有事呢！你别磨磨蹭蹭地耽搁他！”
姬雾月立刻摆正脑袋，忍着恶心，就着李清流的手很快喝完药。
李清蓝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清流将药碗放回托盘端着，看着姬雾月憋着气不敢动弹，眼珠子转不停，轻声提李清蓝道歉：“五月姑娘别怕，清蓝她就是这个性子，但愿没吓着你。”
姬雾月摇摇头，那张脸怎么看都是被恐吓住的模样。
李清流柔声安抚几句后，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晚一点我再来给你送药。”说完，大步朝门外走去。
很快，姬雾月就听不到脚步声了。
她撑着手肘缓缓坐了起来，望着门口二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四妹好像不把二哥当回事呢。”
有意思。
不过看样子，这次平鬼祸的负责人应该是李清流。
姬雾月想了想，李清蓝的性子急躁，耐心极差，或许可以从她身上找找离开的机会。
若是李清蓝厌恶她，要赶她离开，相信李清流也不会说什么。
眼下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还是夹着尾巴做鬼……额不，现在是做人，吧。
寻常的小姑娘面对玄门俊美仙使们，该是什么模样？
……
傍晚时分，姬雾月身上的咬伤就已结痂，也不再渗血了。
她暗叹一句李家人带的外伤药果然品质不凡，很快便抛之脑后，没太在意。
姬雾月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大宅院。
从李清流二人离开，这院子就没有人再来过，莫不是把她忘了？
想想又不太可能。
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姬雾月百无聊赖地扯着手边的小草扔进嘴里嚼着，苦涩的味道比药的味道好忍受多了。
做鬼的时候，姬雾月都没吃过饭。
如今为了稳住残魂不散，才迫于无奈住进人族的身体里，倒是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所有。
会受伤、会流血、会饥饿、也会有五感，不再闻血躁动。
不知是福是祸！
姬雾月又扯了一根草扔进嘴里，慢慢嚼着，继续胡思乱想。
“你怎么吃草啊？”
带着愕然的声音让姬雾月回神，她抬眸看去，李清蓝率先映入眼帘。
她后面跟着李清流，李清流的左侧有位同样装扮的少年，并肩走着。
姬雾月想，这位看起来比李清流和李清蓝都稍显稚嫩的少年，估计就是李清流口中的六弟李清枫了。
翠色玉佩在月牙白锦服上显得格外吸睛。
姬雾月现在才想起来，那玉佩就是徐州李氏的身份象征。
玉佩刻有莲花纹样，莲花蕊上刻着一个‘李’字，只有李氏嫡系子孙，才有此玉佩彰显身份。
她好像以前见过，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没等她想出来，李清蓝已经走至身侧，盯着她嘴里咬着的草，不解问道：“这是什么草？能吃吗？”
姬雾月愣愣地看了看随手扯来的草，暗想：不能吃吗？
下一刻，李清流和李清枫二人也走到姬雾月跟前。
身材颀长的二人挡去了姬雾月脸上的光，看上去开朗热情的李清枫笑着道：“你就是五月姑娘吧？”
姬雾月点点头。
李清流解释道：“他是我六弟李清枫。”
姬雾月乖巧地点了点头：“仙使好。”
李清枫爽朗大笑：“姑娘好，日后同我们三人一起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二哥和我很厉害的。”
“我呢？我不厉害吗？”李清蓝给了李清枫肩头一拳，强势说道：“今夜去城外杀猩鬼，必须带上我！”
“爹爹说让我们来历练历练，凭什么只有你跟二哥历练，把我扔在这里算什么？”李清蓝一脸不满。
但那不满中又有些心虚。
她不敢独自行动，只好威胁撒娇并用，让二人答应带她。
姬雾月一直没说话，安静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嚼完嘴里的半根草，肚子还是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便又扯了根小草准备放进嘴里，却被一只白净修长的大手握住手腕。
姬雾月抬头望去，只见李清流温柔笑着，拿走她手中的小草，道：“这乃驱鬼草，城主种在宅内是为防鬼入内，不能吃的。”
“你若饿了，请再忍耐忍耐，很快就能吃饭了……”
李清流后面说了些什么，姬雾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耳畔一直回响着那句‘这乃驱鬼草’，驱鬼草，顾名思义……能驱鬼？
她就是那个被防入内的鬼，却在这里吃了好几根驱鬼草？
姬雾月觉得眼前景象有些模糊，浑身温热渐渐变得滚烫，连魂魄都开始动荡起来。
失去意识之前，她忍不住在肚子里不甘地大声怒吼：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可那话比万年不化的雪山之巅还冷。
姬雾月咬了咬唇，笑眯眯地悻悻解释道：“阿娘说我是五月出生，便为我取名五月。我竟是不知与那女鬼……”
似是提及鬼这个字眼，姬雾月就会联想到昨夜被猩鬼围攻撕咬的事情，原本平复的心情又翻涌起来。
小脸苍白万分，瞳孔皱缩，紧张害怕的情绪萦绕着她整个人。
李清流见此，又是一阵赔罪，温声安抚道：“姑娘别怕，不提那女、额，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什么不提也罢？”
人未至，声先到。
姬雾月和李清流同时朝门口望去，只见李清蓝端着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小碗，走了进来，笑得热烈张扬：“二哥，你们在说些什么啊？什么不提？可是有什么趣事？”
李清流偷瞄一眼姬雾月，暗自叹息，面上从容地道：“没什么趣事，只是五月姑娘心绪不宁，还需静养一番才好。”
李清蓝端着药走到床畔，挑眉道：“我刚才可是老远就听见你在道歉，是不是你又惹着人家姑娘了？”
李清流坦然一笑：“我并未做出不合礼数之事。”
李清蓝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嬉笑道：“没有就没有吧，二哥是玄门第一美男子，招姑娘喜欢也挺平常的。”
顿了顿，她抿着浅浅的笑意，说着：“我若不是你妹妹，我也想嫁给你呢，哈哈哈哈……”
李清流闻言，眉头间微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冷冽、却又很快恢复，低声轻斥道：“清蓝，兄妹之间亦需执礼，这话可莫要再说了。”
李清蓝一听这话，侧身与李清流面对面，笑意瞬间收剑、脸冷了起来，阴恻恻地问道：“二哥，不喜欢听妹妹说话么？”
“没有，怎么会呢。”李清流微微垂眸，藏着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再抬眸时温颜微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姬雾月悄无声息地审视着面前二人，这女子高傲，男子温良，兄友妹恭，却明显能辨出男子在忍耐女子的脾气。
而且是很不耐烦又不得不忍耐。
若她没看见李清流眼底瞬闪瞬灭的戾气，恐怕会以为哥哥妹妹的关系很好呢。
可惜。
李清流这人得小心应付。
姬雾月想着，听见李清蓝话头一转道：“城主找你呢。”
她端起药碗送到姬雾月跟前，问道：“五月姑娘，可能自己吃药？”
姬雾月点了点头，刚抬起手臂却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那是被猩鬼咬的伤口传递的痛楚。
虽然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还没忘现在的处境。
她可是一个受惊过度，劫后余生的柔弱小姑娘，连玄门都未踏入，又如何能忍得住这满身的伤口疼痛？
于是，她“哎呀~”大叫一声，皱着小脸神色痛苦，垂眸抬起间，已是泪花闪烁，轻咬唇瓣细声道：“对不起，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嗯，有点倔强小白花的味道。
这些自诩名门正道的少爷小姐们，应当喜欢这款吧？
姬雾月算错了，大小姐李清蓝很不喜欢这套，直接将药碗塞到李清流手中，自然而然地道：“二哥你喂她吧，城主那边不必立刻就去。”
李清流没有反驳，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端着药碗跟李清蓝换了位置。
姬雾月透过朦胧的雾气打量着李清流，见他神色不变，只是如墨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温度。
她默了默，觉得他很危险。考虑要不要直接开溜算了。
李清流细心地吹了吹药，将药的温度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后，才喂到姬雾月嘴边，柔声地道：“五月姑娘，这药是凝神静心的。”
姬雾月顺从地点点头，张口含住勺子正要咽下。
下一刻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口药没忍住吐了出来。
李清蓝一惊，反应极快，眨眼间退后了好几步。
姬雾月吐着舌头，嫌弃地吐槽：“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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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好难吃，太苦了！”姬雾月不想吃药，偏过头避开李清流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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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流没在意身上的污渍，端着药碗的手依旧稳当，微微一笑劝解道：“五月姑娘，良药苦口。你受惊过度，还是喝了药定定心神，免得日后落下旧疾，时时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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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蓝恶狠狠道：“你赶紧把药吃了，不然我……”她本想说不吃就告爹爹，以前家中无论哥哥弟弟欺负她时，她用这招都很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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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雾月愣愣地看了看随手扯来的草，暗想：不能吃吗？
下一刻，李清流和李清枫二人也走到姬雾月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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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流解释道：“他是我六弟李清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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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我不厉害吗？”李清蓝给了李清枫肩头一拳，强势说道：“今夜去城外杀猩鬼，必须带上我！”
“爹爹说让我们来历练历练，凭什么只有你跟二哥历练，把我扔在这里算什么？”李清蓝一脸不满。
但那不满中又有些心虚。
她不敢独自行动，只好威胁撒娇并用，让二人答应带她。
姬雾月一直没说话，安静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嚼完嘴里的半根草，肚子还是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便又扯了根小草准备放进嘴里，却被一只白净修长的大手握住手腕。
姬雾月抬头望去，只见李清流温柔笑着，拿走她手中的小草，道：“这乃驱鬼草，城主种在宅内是为防鬼入内，不能吃的。”
“你若饿了，请再忍耐忍耐，很快就能吃饭了……”
李清流后面说了些什么，姬雾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耳畔一直回响着那句‘这乃驱鬼草’，驱鬼草，顾名思义……能驱鬼？
她就是那个被防入内的鬼，却在这里吃了好几根驱鬼草？
姬雾月觉得眼前景象有些模糊，浑身温热渐渐变得滚烫，连魂魄都开始动荡起来。
失去意识之前，她忍不住在肚子里不甘地大声怒吼：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