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你真聪明!”林思越惊喜地跳了起来,她快步走过来催促着李萌芽播放一次录音,“快,听一下有没有录到他说自己抄了颂哥。”

    几人都凑了过来,李萌芽打开录音机的APP,播放起刚才的录音。他们听到刘文斌那句“我就抄了”一阵雀跃,五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郑仪提议:“那我们现在去找周老师,给她播这段录音。”

    林思越问:“那不就暴露了萌萌偷带手机了吗?”

    “没关系。”李萌芽摇摇头,“能夠到颂哥就好了。”

    管颂向她点点头:“谢谢你。”

    赵明杰自觉接下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先行和四人告别回到教室。李萌芽四人走到教室办公室找周思嘉,她问:“怎么了?”

    “周老师,对不起。”管颂向周思嘉鞠了一躬,他继续说,“刘文斌上个月在考试前问过我可不可以把选择题借给他抄,我拒绝了,但是我没有告诉监考老师。我不知道他最终是怎样抄到我的答案,但是我有错。”

    周思嘉看着办公桌前的几人,管颂微微低着头,他紧握着拳头,眼中有着歉意和不知所措。跟着管颂来的三人脸上也有着忐忑不安的神色,更多的是对于同学的担忧与不忿。她心中暗叹一声,主任这个老古板,一次小考而已,何必弄得这么大阵仗?看看都给小孩吓成什么样了。

    周思嘉说:“不是老师不相信你,没有证据的说辞,主任不会信的。”

    郑仪立即开口:“有的,老师,我们录下了刘文斌承认他抄了管颂答案。”

    周思嘉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录音?你们哪来的录音笔?”

    李萌芽有些心虚地对周思嘉一笑,在几人的遮掩下偷偷地拿出手机,她小声地辩解,“早上上学急,不小心就带回来了。”

    周思嘉无语,一眼就看穿了她拙劣的借口,她忍不住开口吐槽:“老师也试过偷带手机,没像你这样的。下次还是要想个更好的借口。”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李萌芽连忙点头保证,“刘文斌都亲口承认了,可以给管颂洗脱嫌疑了吗?”

    周思嘉想了一下,让四人先等一下,她起身去到化学科主任的位置,跟他说了几句。过了一阵,周思嘉回来对四人一笑,“来,我们直接和刘文斌对簿公堂。”

    午休的时候,郑仪要足球队练习,林思越则是要回家一趟,只有李萌芽和管颂来到了二楼的一间空置课室。一推开门,化学科主任、周思嘉、老太太以及五班班主任在里面了,李萌芽和管颂找了老太太身旁的位置坐下。老太太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笑眯眯地对李萌芽说,“萌芽,认识到朋友了呢!”

    李萌芽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班上的同学都很好。”

    即使她初来乍到,也仿如认识了很久一样,毫无隔膜地接纳了她。担心她不适应赠予她的手表,亲热地挽着她的手,想要保护她和林思越而站在前方的身影,这些都是很好的,让她快要落下泪来。即使还是担心会因为人际关系受到伤害,但是至少目前她都很快乐。

    老太太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带的班。还想说我班里的人作弊呢?”

    五班班主任是个小老头,他闻言顿时急眼,“难道还会是我学生作弊吗?”

    “录音里你学生不是已经承认了吗?”老太太瞟了他一眼,“老程啊,老了就不要那么容易生气,会折寿的。”

    这时刘文斌大力地推门入内,见到这么多人和管颂顿感不妙。他以为是班主任找他来谈成绩,本打算随随便便打发了老头就算了,看这这么多人的阵势,肯定不像是好事。他转身就想走,五班班主任猛地站起来,大声喝道:“刘文斌!你给我站住!”

    刘文斌脚步一顿,心里暗叫不好,叹了一口气,面如死灰地走进了课室。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左脚不自觉抖起脚来,他如赴死的壮士般豪气地说:“说吧,我犯了什么事?”

    想不到他是这种反应,课室里一阵沉默。化学科主任开口道:“你承认自己在上个月化学月考里,作弊抄了管颂同学的答案吗?”

    “这件事啊,我想想,”他翘起腿来,又不断地调整着坐姿,“有啊,我抄了。”

    五班班主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心中暗骂刘文斌每天净给他搞事去了,他开口帮自己的学生辩解:“刘文斌自己承认了也算不上什么,也没有闭路电视片段这种客观证明。”

    刘文斌硬是要跟自己班主任唱反调,“就是我抄了,我坐在颂哥左边,他做完题之后把题卡放在桌子左边,我视力好,就这样抄到了。”

    “那这样我们要全校通报,”科主任脸色沉沉说,“另外还要请家长跟他表明这件事。”

    刘文斌本来还无所谓地点头,听完后半句话浑身僵住了,他喊道:“这种事不用叫家长吧——”

    科主任没有理他,只让管颂和李萌芽先行离开。

    他们两人出了门,管颂舒了一口气,低头对李萌芽由衷地说:“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相信我,谢谢你们一路陪我。

    李萌芽对他笑了笑,“举手之劳嘛。”

    —

    刘鹏驾驶着大货车载着刘文斌回家,一路上都没有出声,刘文斌知道他越是沉默,后面就会爆发得越恐怖。刘文斌连忙向刘鹏认错:“爸,我错了,我下次不敢这样了,真的。”

    叼着烟的刘鹏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他冷笑了一声,“你死定了。”

    刘文斌顿时如坠冰窟。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刘鹏在外赌输了钱归来,伸手问他妈拿钱。在超市当收银站十几个小时才只有一百多块钱的陈秀英按着钱包,色厉内荏地拒绝刘鹏:“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凭什么拿给你出去赌?”

    她害怕得手都在颤抖,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儿子告诉自己,他想要参加学校举办的北京游学团。五天四夜,包机票食宿,要三千四百五十块。刘文斌还没有坐过飞机,他在吃饭时说起这件事时眉飞色舞的模样,陈秀英记得清清楚楚。

    刘鹏口中的烟随着他的呼吸,细微的烟灰散落在地,他猛抽一口烟,冷笑了一声,说:“你死定了。”

    刘鹏转身就进了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他站在厨房门口对着刘文斌和陈秀英冷酷地笑:“不给我钱,老子今天就把你的手给砍下来。”

    在经年累月养成的逃生本能让陈秀英猛地拿着钱包站起来,推搡着还愣在原地的刘文斌,和他迅速跑进了房子里唯一的房间。她手抖着反锁上了门,掏出钱包里零碎的两千块钱让刘文斌藏在身上,快速地嘱咐他:“别怕,待会躲在我身后。”

    刘文斌知道一会要发生什么,他已经不会问出“爸爸为什么要打我们”这种问题了,他想要开口说“妈妈,我保护你”,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对抗刘鹏。最终他只是点点头,握紧了陈秀英的手。

    “臭婊子,我给你胆了吧,敢这样对老子说话!”刘鹏在门外拿着菜刀在半空中挥舞,他大声吆喝着,“再不出来,老子今天就把你们都杀了!”

    陈秀英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她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希望这道木门更坚固一点,坚固到能够把他们母子庇护起来。刘鹏面对着没有回应的房门更加生气,他拿着菜刀猛地向木门劈下去,薄薄一层的木门根本起不到保护的作用,这一下已经让门的外层碎裂开来,露出空荡荡的内里。

    巨响让屋内的两人都颤抖了一下,陈秀英仓皇失措地看着只有床和衣柜的房间,小声地让刘文斌去到床底躲藏起来。刘文斌红了眼眶,连忙摇着头,“不,我不要……”

    在说话期间,刘鹏抬手挥下第二刀,木门被劈出一道长长的裂口来,露出了他粗喘着气狰狞的模样来。陈秀英见状知道他真的起了杀心,不敢再将钱藏起来,她高声喊道:“我给你钱,你不要伤害小斌,他是你儿子——”

    门被刘鹏一脚踹开了。

    刘鹏一步一步走了进来,菜刀上残余着些许木屑,他狠狠一甩菜刀,让木屑都飞了出去。他怒不可遏地骂道:“不给你娘俩一点教训,以后还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陈秀英没有办法,她跪下来,眼泪落了下来,向他求饶:“我把钱给你……都给你,不要伤害小斌。”

    然后她冲着刘文斌大喊,“小斌,快跑——”

    刘文斌狠了狠心,他一支箭似地冲了出去,打开了家门,迎面而来的便是因为吵闹声而打开门正在向这边查看的邻居们。

    刘文斌穿着破洞的白色背心和短裤,连拖鞋也没有穿,他见到有人,来不及多想就跪在了地上。

    “救救我们吧,求你们帮帮忙,救救我妈……”

    “求你们报警,救救我们……”

    他流着泪,只是重复着这两句话。

    什么屈辱,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都想不到。

    他只知道,他妈为了他,也跪了下来,向那个人渣求饶。

    谁都好,快来救他们吧,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求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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