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婉容感到身边的人有动静,不曾在意,还打算顺着周公的召唤再睡一会儿。想着时辰

    还没到,白苏半夏都没有进来叫自己起身。

    可是忽然间,婉容记忆回笼,想到了昨晚自己并非一个人入睡,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的,而且这人还是......

    起身,转头,瞌睡一瞬间被丢掉,婉容的动作快到无比灵活,丝毫没有刚睡醒的状态。就这样,婉容和手撑在床沿边,正打算站起身的康熙,对视在了一起。

    床帐已经被拉开,房间里梁九功手里拿着康熙的朝服,白苏和半夏立侍在一旁,正将调好的洗漱用的温水和干净毛巾放到位置上,随侍的还有两个小宫女,人还不少,都在安分的伺候主子。

    而所有人,也就都没注意到,此刻的康熙和婉容之间的事。

    只见康熙在与婉容对视之后,身形有一个停顿,但很快就又如常起身,叫梁九功为自己更衣。

    而婉容接着停在了那里,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是真的么?

    康熙脸上的表情,是惊讶?

    刚刚靠着一股劲儿起来的婉容,在和康熙对视后,并且还看到了被自己‘吓’到了的康熙后,真的是彻底的清醒了。

    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怎么办,婉容忍不住想笑。

    已经在更衣的康熙没料到前一刻睡得好好的婉容,会突然坐起身来,带的股迷糊劲儿,就那样

    看着自己,让他也有一瞬间的失态。

    再转头去看,醒了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的婉容。却看到了,带着一脸想笑却不敢笑的人。

    三年前之所以选择了乌雅氏,不能不说其中有她自身容貌的优势。

    但是重回宫就表现的沉稳得体,不急不躁,还有从昨晚为自己更衣的不再表现的惧怕,再加上现在脸上露出的笑容,都让康熙感到有所不同。

    像同一个人,又像另一个人。三年的时间真的会让人有如此变化?

    三年前的乌雅氏,是不会对自己露出这么不设防、真心愉悦的笑容。

    而且,这个笑,应该是在‘嘲笑’自己刚刚的表现吧,也只有自己看懂了这笑容的意思了吧。

    想到这些,康熙不禁微微眯了下眼,胆子似乎打了不少啊。

    而婉容也察觉到康熙看向自己的视线,收起了笑容,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婉自然的说到:“臣妾服侍皇上更衣吧。”

    康熙见婉容又回到了印象当中的人,也不再多想,轻‘嗯’一声,同意婉容的提议,让她为自己更衣。

    婉容得到回答,在白苏的服侍下走到康熙身前,接过梁九功手里的黄腰带,绕过康熙的腰部,再回到身前,专注的系着。

    系好后,婉容出声问“皇上可感到拘束?”

    康熙低头看一眼还离自己很近的人,开口道:“嗯,可以了。”

    听到康熙说可以,婉容只对腰带略微又调整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向后退一步,整体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

    嗯,不错。

    又伺候着康熙洗漱好。

    “皇上可要进些膳食再去上朝?”现在还是很早的,婉容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问。

    正在整理袖口的康熙摇摇头,“不必了,朕直接去上朝了。”

    说完,不再停留,向着外面走去。

    婉容跟着康熙的脚步,将康熙送到门口,弯腰行礼“恭送皇上。”

    终于看到康熙的身影消失,婉容紧绷的状态彻底放松下来。

    带着人重新回到内室,再次躺在床上,只吩咐白苏“到了时辰再叫醒我。”

    闭上眼睛,翻身向着里面,没了动静。

    白苏默默叹口气,却还是自觉的帮婉容重新放下床帐。

    让半夏守着婉容,不要让误了时辰。

    与往常同样的请安时辰,同样的路线,托昨日康熙的福,今日的婉容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仗着高人一等的份位,好不容易摆脱掉几波来和自己套近乎的贵人、答应。

    刚要松口气,就听到“呦,这不是德妃娘娘么,这是要去请安,正好咱们同路,一起吧。”

    真是自来熟,这又是哪位人物?

    看向声音的主人,婉容先看到的是自己有过几次来往的宜妃,其次看到宜妃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刚刚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她了。

    看到人,半夏适时上前轻声提醒到:“主子,宜妃身后的是宜妃的妹妹,郭贵人。”

    妹妹,姐妹花儿。

    婉容闻言来回打量了一下两人,确实,两人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姐妹都是皇上的妃子,郭络罗家可真是舍得,就这心思,似乎对皇室有些执着。

    不过,这想法可能只有自己有吧,或许郭络罗整个家族反而以此为荣。

    见婉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宜妃微笑着接着自己妹妹的话说到:“妹妹这是去慈宁宫请安?”

    妹妹以贵人身份出声不回应,自己说的话,总不会再沉默了吧。

    其实是正在走神的婉容没来得及回答而已。

    “是啊,姐姐,今日可去太后那儿看过五阿哥了?”婉容正好接着宜妃的话回到。

    太后处只要求众人每月初一十五前去请安就好,而宜妃因着五阿哥的原因,则是每日都要去的,一般是不会和自己在路上碰到的。

    会有今日的这一幕,也是因着康熙昨晚在永和宫留宿的缘故了。

    整个后宫的女人,只会被一个人这样而牵动,康熙。

    宜妃听到婉容立刻聪明的将话头转到自己身上,也就不再打算多在此处纠缠了。说到:“今儿本宫和妹妹一样,出门晚了。这不,还没来得及去太后处,正打算过去呢,那就,不再和妹妹多说了。”

    话里藏话,每一句话都要绕上一绕,真是累得慌。“是么,那妹妹也就不多说了,时辰不早,妹妹就先走一步了。”婉容说罢,转身朝慈宁宫去了。

    看着离开的婉容,郭贵人有些不甘的对宜妃说“姐姐干嘛就这么让她走了呢,怎么不......”

    “好了,让你安分点儿,却非得给我找点事儿,你以为拦下德妃,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真是自作聪明。”宜妃不给自己妹妹留情面的说到。

    说完,也不再和自己妹妹一起,向着以后宫里走去。

    因着刚刚路上的耽误,本来请安就是卡着点儿来的婉容,来到慈宁宫内的时候,就只有自己一人在了。

    请过安,婉容落座,苏茉儿为婉容端上茶水“多谢苏麻喇姑。”婉容客气的对苏茉儿说到。

    婉容端起茶水,准备润润嗓子。

    “昨儿个,皇上歇在你宫里了。”太皇太后此时说到。

    没想到连慈宁宫这边都这么关注自己的事,还直接就这么问到自己了。婉容无比庆幸,自己只是嘴唇刚刚挨上水,要不然,自己形象可就要好看了。

    放下手中的茶盏,婉容拿起帕子擦擦嘴角。

    “太皇太后对自己孙儿的事儿,这么关心啊。”反正太皇太后已经知道自己胆子大,婉容也就不再遮掩,直接说了。

    太皇太后笑笑“哀家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答应哀家的约定。”说完,喝了口水。

    还别说,婉容真的差点忘记了。被这么一提醒,婉容才想到自己将自己‘卖’了的事儿。

    但是婉容反而想问一问太皇太后,为什么对自己就不担心呢?

    “太皇太后,臣妾一直不明白,您似乎对臣妾很放心,您难道不怕,臣妾将‘与众不同’,也变成‘独一无二’呢?”婉容趁此机会问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太皇太后放下茶杯,看着婉容,“以你的聪明,这个度,难道还难么?你可不是个会让自己成为那个‘众矢之的’的人。而且,德妃,哀家反而担心的是,德妃,可不要成逃兵啊。”

    感觉自己在慈宁宫都没什么面具能遮掩的,太皇太后真是每次都不会让自己轻松。婉容为自己被太皇太后夸奖‘聪明’感到有些好笑,因为这份‘聪明’被寄予的希望是在这紫禁城,是在一位帝王身上。

    说实话,这逃兵...但是终究自己不会表现出来。

    “臣妾会记得与太皇太后的约定的。”婉容说到。

    太皇太后笑着点点头。又像是不在意般的提起“对了,你和小四之间如何了,又改善么?”戳到婉容的另一个点上。

    但是婉容对胤禛的事,要比前一事感觉放松很多,自己和胤禛的相处还是不错的。

    所以回答起来很是容易“臣妾与四阿哥彼此都在慢慢适应,对此臣妾并不着急,慢慢来,一点点改变就好。”

    “听起来,是并没有什么进展了。”太皇太后简单直接的指出。

    婉容默认,刚刚的自我良好,此刻都消散无踪了。感觉今天自己过来是来被先生教育的,一件接一件。

    太皇太后看着沉默的婉容,收起脸上的笑意,开口说到:“德妃,你要记住,现在的你是小四的额娘,是小四现在开始要倚靠的人,你不再是旁观者。别忘了你离宫前,对哀家说的话,想清楚,你对小四到底是谁。”

    旁观者?婉容不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会有这样的结论,自己现在努力做的,不就是一个额娘要做的么?

    难道那里不对了?

    “知道哀家了解了你和小四的相处,想评价什么么?一位太傅与学生。”太皇太后继续说到。

    而婉容有些愣神,这不就是自己想好的和胤禛的理想状态么。毕竟先皇后对胤禛来说已经无法取代。

    “不管曾经如何,既然如今小四已经回到你身边,你应该修缮你们的关系。还有,四岁的孩童,正是好玩好闹的时候,哪里会有安静之处,之所以安静,那不过是对自己所处环境感到的不安罢了。会去闹,会去吵,那才是孩子该有的表现。此时的小四,也是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乖,永远是长大后才学会的东西。

    此刻,婉容才回忆到,胤禛只有在最一开始的时候,才有过极少数的几次不听话。而每次在自己出现制止后,慢慢的,这样的现象就消失了。

    还有陪伴,自己似乎没有陪过胤禛玩,每次都是交代半夏他们,总觉得有人跟着就可以了。从来没想过胤禛是何种感受。其实不止如此,不论是胤禛刚出生时,还是佟佳氏身故,康熙将人送到永和宫,这些,胤禛都没有表达过,也无人问过。

    婉容还觉得自己成功了,觉得将胤禛带的不错。

    可是,自己做错了么?自己无意中将胤禛推开了么。

    回想起胤禛的行为,婉容不得不承认,胤禛最近确实话少了很多。

    想到佟贵妃曾对自己说过,胤禛是个话多的孩子。

    婉容像是被敲醒了一样,明白自己认为走的对的方向,似乎是错了。

    回过神,婉容起身,弯腰向太皇太后行礼“臣妾谢太皇太后教导。”

    “好了,哀家这可不是白教,记得还哀家束脩。”太皇太后让婉容起身。

    婉容坐回到椅子上,也笑着回到:“臣妾会的。”

    送走德妃,苏茉儿回到太皇太后身边“格格,德妃会觉得您没有老祖宗的样子的。”

    言语上亦正亦邪,好久不见格格这样了。

    太皇太后靠在罗汉床上,笑着说到:“这乌雅氏可不会这么想,她可不怕哀家。”

    看着今日的格格,苏茉儿其实要谢谢德妃,因为自家格格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回到永和宫,婉容看到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的胤禛,表情十分的专注,冬青则静静陪在一边。

    婉容放轻脚步走向胤禛,在胤禛身后站定,婉容看清胤禛是在观察地上的蚂蚁。一排蚂蚁正在接力,将找到的食物搬运回洞穴中。

    而胤禛手中,还留着半个糕点。蚂蚁正在搬运的,就是胤禛捏碎的糕点渣。

    冬青先看到的婉容,站在了四阿哥的身后。看到这一幕的冬青,收起要请安的动作,默默的退到了稍远的地方,与半夏站在了一处。

    之后,婉容选择蹲到了胤禛旁边,轻声问到:“胤禛,你在看什么?”

    胤禛没有想到婉容会出现在自己身旁,吓了一跳,手中剩下的糕点也掉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想伸手去捡时,却看到糕点已经沾上了土屑,脏了,小手停在了半空中。

    婉容见此,将胤禛的手握到了自己手里,用帕子把胤禛粘在手心里的糕点屑擦掉。

    “四阿哥还要糕点么,我们回屋里去拿好么?”婉容说到。

    胤禛没有抽回手,看着婉容将自己的手擦干净,轻轻摇了摇小脑袋“我不要了,我只是想喂蚂蚁。”可是蚂蚁只是在搬来搬去。

    听到胤禛说不要了,婉容又微笑着对胤禛说:“那胤禛想不想画画,就画正搬运食物的蚂蚁,如何?”

    胤禛抬头看向婉容,感到现在的婉容对自己似乎不同了。

    婉容其实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还是错,毕竟自己还不懂成为额娘,去陪伴自己的孩子。

    可是胤禛答应了,点点头回答到:“我想画。”

    胤禛答应了,婉容转身吩咐满贵去取画画的东西,自己则继续牵着胤禛的手,和他一起观察着小小的蚂蚁。

    站在两人身后的冬青看到这一幕,也露出了笑容。

    因着冬青是一直都在胤禛身边的,所以胤禛的一些变化和举动,自己是都看在眼里的。比如为了引来德妃而故意在书房捣乱,比如想让德妃陪着玩而暗示自己去德妃身边提醒,只不过,每次都会变成满贵或半夏。

    其实,四阿哥在以自己的方式在接近德妃,也想让德妃关注自己。四阿哥已经在接受德妃了。

    看到如今娘娘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原本想提醒的话也可以不用说了。

    不一会儿,满贵就按照吩咐,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婉容起身拉着胤禛走到桌子旁。

    看到满贵搬来一张椅子,婉容自己先坐了下来,随后将胤禛抱坐在了自己身前。“这样你就不会不舒服了,好了,画吧。”

    胤禛不知道婉容会选择抱起自己,身子僵硬了一下,却又很快松懈了下来。

    婉容感觉到了,并且也能感觉到,现在胤禛心情也变好了,胤禛对自己的亲近,很乐意接受。

    就这样,一对有心靠近彼此的母子,在渺小的蚂蚁的帮助下,向着双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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