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蓝的身份作废，但他以99的身份回归了。好上加好的是，他摆脱了病魔，重获健康的身体。
今天没课，99约温橙去见一位重要的朋友。温橙大概猜到一二，就是控制了那只黑猫的银核。
碰面的地点在鹿洲图书馆。
然而，约定的时间，温橙先到了，99却只身前来。
温橙踮着脚尖东张西望，好奇道：“不是……见你朋友吗？怎么只有你啊？”
99：“来这儿不是见她的，而且，她也来不了。”
温橙这下更好奇了。
他们来到鹿洲图书馆地下二层的古籍殿，99利落从书架上啪嗒啪嗒连抽出了一套《史记》，全部堆在了桌上。
“用最快的速度过一遍，尤其是吕太后本纪的部分。”99点了点《史记·卷九》。
这见的到底是谁？还必须先背古书？哪门子套路？温橙带着若干问号开始阅读。
两分钟过去。
“看完了。”
吕太后本纪全文仅一万多字，对温橙来说是小菜一碟，她当场就能倒背如流。
“理解了吗？”99像个考官正襟危坐。
“大概，能吧。”温橙合上那书，面露难色嘟囔道，“地球上真发生过这么残暴的事情啊？”
“嗯。”99啜了一口咖啡继续端坐，别的什么也没说。
出了图书馆，两人从「鹿洲图书馆站」坐上轨交。
温橙看着手里的票根，目的地「铂金海岸站」，途经9个站点。
99双臂交叉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温橙凝视着窗外，时间转瞬即逝，车厢里播报着到站提醒。
『铂金海岸，到了，请乘客们及时下车。』
二人出地铁口往靠近海岸的方向走去，几公里的海岸上都坐落着整片整片的豪华宅邸，自带游泳池、停机坪的那种。
99科普铂金海岸是被高科技优化而保存下来的一片“净海”，号称是全世界最“贵”的港口，鹿洲著名的富人区。
近岸海域拥有其他地方已经见不到的多重海洋生态系统，比如红树林，稀有珊瑚礁，珍惜海洋生物，人造湿地，濒危海草床等。
海底遍布着全球先进的环境净化装置，形成一道重要屏障，阻隔了西北太平洋的海洋污染源。
99：“到了，前面就是。”
二人在海边并肩走着，温橙远远看见一栋包豪斯风格的白色别墅。
温橙不禁对99另眼相看，他居然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
99在前面带路，温橙跟在身后，拐离大路上了一个缓坡，二人进入一片幽静的竹林。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脚下的石子沙沙作响，身旁鸟鸣竹林，香雾缭绕，与世隔绝。
真正的入口极其隐秘。99把温橙带到一片苏氏园林，看起来已经没路可走了。没想到99拨开一片绿植，露出一台设备，脸往凹槽一刷，虹膜解锁通过。
叮！AI语音播报，『请进，来客，两名。』
一道严丝合缝的石门缓缓移开，门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眼前出现一条高耸悠长的植物迷宫，格调依稀可见，但明显没有园丁打理，杂草比人都高。
接近迷宫的出口，温橙听到了流水声，转弯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锦鲤池，池塘是定点自动喂食，五彩斑斓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涌出水面抢食。
绕过锦鲤池旁的小径，又是一片与海接壤的无边泳池，水池边缘飘满了凋零的落叶，还有几只野生天鹅在里面悠哉嬉戏。
这里应有尽有，温橙简直大开眼界。
二人穿过干涸的温泉池，中央自带麻将桌，池壁挂着斑驳的水渍，石缝里长出杂草，显然荒废好久了。
穿过林道，峰回路转瞥见别墅后阳台的一角。
花了18分钟脚程终于踏进室内，温橙含蓄估计一下，这里占地至少2000㎡。
玄关开阔，通透宽敞，空气比外面更清新，迎客走廊有一条水吧，吧台装潢雅致大气，简约黑白灰三色凸显对比出空间层次感，细看又能发现内装里处处蕴藏着巧思，绝无一丝多余的装饰。
绕过一面从天花板直竖而下的半墙壁炉，温橙瞳孔惊缩，主客厅面朝大海，一面跨度20米全景落地巨窗将整片铂金海景尽收眼底。
温橙叹为观止，这种人生到底谁在享受啊？
从室内往海边眺望，没有潮湿的海风，没有焦虑的浪花，刺眼的阳光经过特种玻璃的过滤只剩下温柔，跟海上流浪时的体验完全两个样子。
温橙只是站在窗前，心已不由自主开始幻想，如果自己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那该有......
“喂，往这儿走。”99从转角探出头招呼她跟上。
二人经过一条晶莹剔透的玻璃连廊。
温橙突然想起来这儿的目的。“你朋友呢？怎么到现在一个人都没见着？”
这房子不仅说话自带立体声，每走一步都是回音。然而，疑点不仅仅是没有人，而是根本不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不是个样板房吧？”温橙不禁质疑。
99：“别急嘛，跟我来。”
豪宅内部还有九曲十八弯，没有熟人带路，温橙觉得贼都能在这里迷路一天。
通过蜿蜒曲折的玻璃连廊，二人进入一座附楼，坐上电梯，99按了地下一层。
电梯门开，温橙瞬间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空气里扑面而来一股悠悠的嗖味，她紧捏鼻子，胃里还是直犯恶心。
两侧毛坯水泥墙堆满杂物，逼仄无窗的空间压抑而昏暗，温橙联想到跨年夜住过的防空洞。
或许与前面的顶奢感对比过于鲜明，这里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99按了开关，由于电压不稳，一盏应急照明灯闪了几下才稳定亮起。
“呦，让我看看是谁来了？”
看看是谁来了？
是谁来了？
来了？
......
一个女子的声音，语调魅惑，声息妖娆，在不大的阴暗空间里回响萦绕。
与此同时，角落里飞过来一只猫头鹰，落在一扇破败摇曳的柜门上抖动着翅膀，灵动地朝温橙扭头眨眼。
温橙仔细看，猫头鹰全黑的瞳仁里泛着漩涡般的绿色幽光，与烂尾楼遇见的黑猫一样。
有谁占据了它的手里在观察自己。
循着声音的方向多走两步，空气里腐木和抹布的泔薅味逐渐加剧，过道两旁堆满各式破烂家具，温橙跟着99跨过几道垃圾，终于来到尽头。
角落里有一架特制的轮椅座驾，上面“端放”着一位女子。
她就是豪宅的主人。
易珊珊，银核诞生等级是E，编号E-33。99路上知会过，她因为一些原因，目前只能住在地下室。
然而亲眼所见后，温橙才切身感受到那股不寒而栗的强烈落差感。住在外表光鲜超大面积的豪宅里，然而，这个棺材一样的毛坯房才是真正的栖身之处。
温橙秒懂，为什么早上99要先约在图书馆见面。如果没有提前背书，她可能会震惊到拔腿就跑。
这位女子的生命状态分明就是戚夫人。
她很久没晒过太阳，皮肤透白到能看见血管，几缕零散的发丝勾勒出锁骨的凹弧，红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长度及胸。
一根三指宽的猩红色缎带蒙住她的双眼，却掩盖不住隐约可见凹陷的眼窝。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女人的声音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环绕着几分霸气和傲慢。
易珊珊声带受过严重损伤，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张嘴，更没有亲自出声，而是使用了翻译器将脑电信号转换成文字，再由AI通过音响读出来。
99熟练地打开头顶的柜子，拿出一个吹发器，说：“什么风？当然是电吹风啊。”
他拉开身前的抽屉，展开一整套理发装备。将轮椅被转了个角度，放下靠背搭向水池边沿，转开水龙头，调试好水温，开始帮易珊珊洗头，手法细腻温柔一看就是专业的。
温橙静静在一旁看着。
洗完头。
“想好需要什么发型了吗？”99的手中托着一把超级长的湿发问道。
他掏出手机，架在猫头鹰面前，抑扬顿挫道：“给你找了参考，你看吼，这款发型，是现在铂金海岸上的贵妇们最流行的头。”
“不要。”言辞锋利满满的嫌弃。
“可，这是王美人带动的流行，你看，她现在就是这款。”
王美人是一位当红女演员，形象百变，黄金地段最贵的巨幅广告经常见到她的新形象。温橙瞥了照片一眼，那是一款飘逸又有层次的短发。
猫头鹰盯着手机歪着头多看了两眼。
“好吧，我感觉你可能驾驭不了。”99拿走了手机。
“剪！必须贴合我的脸型剪！”音响道。
“好勒！”99从腰间的袋子上抽出一把剪刀，旋转两圈握住。
看着99一剪子刀起发落，一捆捆长长的湿头发盘旋地落在地上，99换了一柄尖尖的长梳拨挑着发丝，钳住发尾，用长夹分好层次。
一只猫头鹰盯上了温橙，在她身边飞来飞去，瞧了又瞧。
“你真的是S级银核？可你看起来......平平无奇啊。”音响里，AI用着充满竞争的口吻挑衅道。
话音刚落，易珊珊前一秒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下一秒笑容即刻消失。音响里又解释道：“不是，刚才那句，不是那个意思。”
要不是她解释了一嘴，温橙真的会觉得女人的世界一定布满了荆棘。
99提前打过预防针，易珊珊绝对不是音响里表现出来的那种性格。因为她的语言障碍与人正常交流目前必须依赖AI翻译，AI对于人类脑电信号里传达的情绪信息素的识别精度还有待提升。
让AI完成一个任务，它们的行动效率通常高得出奇。
但是代替语言障碍人群与正常人士沟通有两种讯道。一是心理活动，即知道但不需要说出来的话，二是必须要说出来且确保传达无误的话，AI不太能辨别这两类讯道的区别，更别说那些语言表达上的微妙差异。
所以，易珊珊现在就是经常一开口就能把天聊死。
温橙当时没体会到严重性，现在发觉99形容的保守了。
99正式向易珊珊介绍：“她叫温橙，银核编号S-3。”他两指夹着一缕头发，分区给易珊珊修剪发稍的层次。“我和我的铁爪还没磨合好，担心一个人搞不定的，叫个人一起来帮忙。”
99拿起圆梳，搭配电吹风，打造发型轮廓。
温橙在一旁憋笑，以前没看出来，99居然还当过TONY。
99一边拨弄刘海，一边瞄了手表：
“嗯，时间掌握的刚好，他应该快到门口了。”
温橙心说，还有一个人要来？
————————
新发型完工，99持着吸尘器，清理地上的头发。
一只猫头鹰90°歪脖，扭头冲温橙眨了眨眼。
『地下一层，到了。』
一阵稳健顿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角出现一名男子。头戴鸭舌帽，身穿陨石灰夹克，乍看起来像个程序员。温橙被他身后背的黑色长箱吸引。
99：“介绍一下，他叫南宫理，银核D-404。”
温橙觉察在场只有自己是陌生人。
“南先生，你好，我叫温橙，银核S-3。”
南宫理：“S？你是S级……”
温橙心里觉得别扭。S级，每个人知道都要强调一遍，就像在反复强调自己菜得多稀有。
99清了清嗓，忍不住纠正道：“他姓南宫，单名一个理字。”
南宫理毫不在意，他上前一步与温橙握手，“你好，这是我的名片。欢迎订购我们公司的产品。”
温橙接过名片，主营产品是假肢，护具，仿生器官，医疗器械......。她面露难色，肯定是家好公司，但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用上。
99搭着南宫的肩膀，“这是一位大才子，这支合金手掌也是他的设计哦。”说完，展示自己的左手。
“南宫，再不干正事，你会错过我的。”音量突然飙升，音响里的易珊珊胡乱发着脾气，把在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99冲温橙窃窃私语，“习惯了就好。”
“我来了。”南宫理快步朝易珊珊的座驾走来，松开背后的箱子放置在地。
易珊珊：“温橙你千万不要害怕啊，我并没有生气。”
众人浅笑以示理解。
“「心念发声」其实是通过读取大脑电信号来实现的，AI对于语境和情绪的判断常不到位，且不是个别现象，所有不足都会尽快修正，还要感谢你的耐心反馈呢。”南宫理边解释边蹲在地上调试产品。
“好了。”
他熟练地激活密码屏，“下一步，需要易小姐的虹膜解锁。”
99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哨。
一只猫头鹰飞上南宫理的腕部，调整身姿把脑袋对向屏幕。
『解锁成功。』
箱子进一步伸展变高，一道密门对半开启，箱子展开左右两翼，高度有两米挡住了易珊珊的座驾。
正中央装置了一面单透镜，激活后，呈现出一面屏。
摄像头扫描她的全身，勾勒定位出四肢的位置，接着四条假肢从箱中自动伸出，咔咔安装在对应的部位。
假肢的尺寸与易珊珊原本的肤色对应到分毫不差，细腻的毛孔肌理清晰可见，手臂和大腿衔接处装饰着华丽的铂金饰带，精致简约，还自带一种潮流感。
绿眸猫头鹰飞到箱子上抖了抖翅膀。
易珊珊点了点头，她伸展手臂，试着做了几个动作，“比我预想的感受要好，几乎感觉就是我自己的手呢，就是有点沉。”
南宫理：“你与它们多磨合，会越来越轻，四肢都自带人工智能，会自主学习你的习惯，目前同调度不算高，再养两周。”
屏幕显示，当前同调率仅有41%。
“我好像逐渐感受到触觉了。”易珊珊搓着指腹，音响里的声音带着颤抖，语调很兴奋。
易珊珊抚摸着自己的面庞，又抚摸着胳膊，“让我试试我的天赋。”
她屏息伸出手指在座驾上滑了一下，指尖立即燃起蓝紫色的火焰，99拿来一只香氛蜡烛点燃。
一不小心，几滴蜡油烫到了南宫的鞋头。
嗞......
南宫蹲下快速抹掉，鞋尖已经被蜡油渗透变了色。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多少钱我赔。”易珊珊说。
南宫摆摆手，笑道：“万幸你烫的不是刚装好的假肢，否则这一烫，可不进保修的。您可以试着站起来，走一走。”他像一位骑士，伸出胳膊，微鞠一躬。
易珊珊搭着南宫理的胳膊站了起来，像一位解除了封印的女王，猫头鹰呼扇着翅膀停上她的肩头。
99也上前搭了把手，易珊珊一步一步走下那禁锢她已久的“王座”。
由于太久没有站立，她每走一步，身体都需要重新寻找平衡，双腿没支撑多久就开始发抖。
南宫：“如果愿意继续信任，您的声带和眼球的再生工程也可以交给我们。”
易珊珊：“当然。”
温橙低头端详南宫递上的名片，这轻薄的名片看起来是纸，手感也如纸，但应该不是普通的卡纸。手触碰的瞬间，名片上内容骤变，两栋剑形的楼宇逐渐浮现，下方出现四个字，智·上·云·核。
几秒之后，内容又变了。
“温小姐，上面是您的专属预约码。”南宫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温橙身边。
温橙低头，名片上显示着一行加密代码。
南宫：“咨询、购买、售后都可以通过这个码预约。”
话音刚落，卡片上出现一个回收标志，最后闪动了几下便永久失效，降等为一张十分普通的空白灰卡。
这是一种定时显像、阅后即逝的油墨，温橙认出是母星的科技。
从易珊珊的宅邸出来，时间已是夜里，99驾车送温橙回学校。
“她好坚强。如果是我，可能就坚持不到现在了。”温橙凝视着沿途沙滩上来回抚扫的浪花说道。
99：“你知道是什么在支撑她么？”不等温橙猜，99紧接着就公布了答案：“是仇恨。”
“她现在满口牙都是种的。每一颗都是用一块仇人的骨，加上自己的天赋「业火」淬炼成的。”
温橙脑海里自动生成易珊珊的阴暗形象。坐在王座上讥笑，一口洁白牙齿在阴暗角落里熠着寒光。当然会有这种第一印象一半是AI翻译的锅。
“对了，说说你的绝症被根治的事吧。”温橙想起她最关心的问题。
“易珊珊引荐了另一个银核给我，那人神神秘秘，只知道代号叫HEALER，「愈者」，连说话也是AI语音。”
温橙：“他给你做了啥？”
“基因修缮。我们一共见过两面。”
“第一次，他给我一个巴掌大装置，采集了我的一滴血和毛囊。一周后，又给我一块方形半透的薄片，让我含在上颚待自然溶解。”
“我原来以为又是要采集什么，口感是薄荷味，就像一片普通的口香糖。”
“之后再体检，医生告知我基因中败坏的造血序列已经自动修复了。”
“这么简单。”温橙瞪大眼睛。
99连连点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活下来。”
“他是哪级银核，能开发出这么厉害的天赋？”
“我猜他一定在地球上生活很久很久了，才能把天赋应用在与碳基生命结合的如此紧密的地方。说不定也是个S，跟你一样。”99惊奇地感慨道。
温橙连忙摇头，“No，No，No，我这号目前是练废了。人家那个S，那是因为最高只有S。我这个S，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出厂标贴错了。”
99：“你这就凡尔赛了吧。”
“没有凡尔赛。我也想像愈者那样，不敢说改变世界吧，至少毕业了能混口饭吃。可现实是，我只能玩出跳帧一样的恶作剧。”
温橙回忆上次使用天赋干预过的那些事。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
那台笔记本还是被保温杯翻倒的水浇坏了。
挠头的同学还是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
有一次经过教学楼，地上躺着一具死不瞑目的鸟的尸体，被弹弓的石子击中了头部。
不是同一只鸟，但换成了别只。
自己的“雕虫小技”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这个世界被无数个看不见的惯性统治着，不仅难以依靠外部干预改变，还会反向拧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把试图反抗或干预的人拽入更绝望的深渊。总有奇迹发生，但大部分还是回归到它们该有的样子。
温橙低下了头，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心里话。
“你们都因为我的等级是S，才会对我有特别的关注和期待。”
“可你们都各有所长，这让我很有压力。”
“AI翻译说的对，我是平平无奇的。”
“或许是我的出厂设定不对，拖了S的后腿。”
99斜视她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不是你想的那种慈善家，愈者从不提供免费的帮助，更多的是一种交换吧。还记得寒假跟你打工攒的那点钱吗？”
“嗯，我还攒着呢。”温橙答。
“我已经花光了。那点钱都付不起基因修缮的一个零头，”99抬起左手，“还有这支合金手掌，首款还是易珊珊帮我垫付的。”99又叹了一声，“我容易吗？命是靠负债才保住的。”
“哥，你知足吧。不仅身体重获健康，还有女人愿意养你，可以了！”她坏笑着用肘关节戳了戳99。
“喂！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99哭笑不得，“我不过才离开几天，你说话都带阴阳细菌啊，学会嘲讽了？”
温橙呵呵笑了起来。
车停在宿舍门口。她下了车，转身向车里的99挥手告别。
目送汽车尾灯离开视野，温橙心想，原来把天赋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好好结合，可以创造源源不绝的财富，财富进一步流通，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如果自己也能找对路子，不就找到目标了吗？
今天没课，99约温橙去见一位重要的朋友。温橙大概猜到一二，就是控制了那只黑猫的银核。
碰面的地点在鹿洲图书馆。
然而，约定的时间，温橙先到了，99却只身前来。
温橙踮着脚尖东张西望，好奇道：“不是……见你朋友吗？怎么只有你啊？”
99：“来这儿不是见她的，而且，她也来不了。”
温橙这下更好奇了。
他们来到鹿洲图书馆地下二层的古籍殿，99利落从书架上啪嗒啪嗒连抽出了一套《史记》，全部堆在了桌上。
“用最快的速度过一遍，尤其是吕太后本纪的部分。”99点了点《史记·卷九》。
这见的到底是谁？还必须先背古书？哪门子套路？温橙带着若干问号开始阅读。
两分钟过去。
“看完了。”
吕太后本纪全文仅一万多字，对温橙来说是小菜一碟，她当场就能倒背如流。
“理解了吗？”99像个考官正襟危坐。
“大概，能吧。”温橙合上那书，面露难色嘟囔道，“地球上真发生过这么残暴的事情啊？”
“嗯。”99啜了一口咖啡继续端坐，别的什么也没说。
出了图书馆，两人从「鹿洲图书馆站」坐上轨交。
温橙看着手里的票根，目的地「铂金海岸站」，途经9个站点。
99双臂交叉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温橙凝视着窗外，时间转瞬即逝，车厢里播报着到站提醒。
『铂金海岸，到了，请乘客们及时下车。』
二人出地铁口往靠近海岸的方向走去，几公里的海岸上都坐落着整片整片的豪华宅邸，自带游泳池、停机坪的那种。
99科普铂金海岸是被高科技优化而保存下来的一片“净海”，号称是全世界最“贵”的港口，鹿洲著名的富人区。
近岸海域拥有其他地方已经见不到的多重海洋生态系统，比如红树林，稀有珊瑚礁，珍惜海洋生物，人造湿地，濒危海草床等。
海底遍布着全球先进的环境净化装置，形成一道重要屏障，阻隔了西北太平洋的海洋污染源。
99：“到了，前面就是。”
二人在海边并肩走着，温橙远远看见一栋包豪斯风格的白色别墅。
温橙不禁对99另眼相看，他居然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
99在前面带路，温橙跟在身后，拐离大路上了一个缓坡，二人进入一片幽静的竹林。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脚下的石子沙沙作响，身旁鸟鸣竹林，香雾缭绕，与世隔绝。
真正的入口极其隐秘。99把温橙带到一片苏氏园林，看起来已经没路可走了。没想到99拨开一片绿植，露出一台设备，脸往凹槽一刷，虹膜解锁通过。
叮！AI语音播报，『请进，来客，两名。』
一道严丝合缝的石门缓缓移开，门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眼前出现一条高耸悠长的植物迷宫，格调依稀可见，但明显没有园丁打理，杂草比人都高。
接近迷宫的出口，温橙听到了流水声，转弯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锦鲤池，池塘是定点自动喂食，五彩斑斓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涌出水面抢食。
绕过锦鲤池旁的小径，又是一片与海接壤的无边泳池，水池边缘飘满了凋零的落叶，还有几只野生天鹅在里面悠哉嬉戏。
这里应有尽有，温橙简直大开眼界。
二人穿过干涸的温泉池，中央自带麻将桌，池壁挂着斑驳的水渍，石缝里长出杂草，显然荒废好久了。
穿过林道，峰回路转瞥见别墅后阳台的一角。
花了18分钟脚程终于踏进室内，温橙含蓄估计一下，这里占地至少2000㎡。
玄关开阔，通透宽敞，空气比外面更清新，迎客走廊有一条水吧，吧台装潢雅致大气，简约黑白灰三色凸显对比出空间层次感，细看又能发现内装里处处蕴藏着巧思，绝无一丝多余的装饰。
绕过一面从天花板直竖而下的半墙壁炉，温橙瞳孔惊缩，主客厅面朝大海，一面跨度20米全景落地巨窗将整片铂金海景尽收眼底。
温橙叹为观止，这种人生到底谁在享受啊？
从室内往海边眺望，没有潮湿的海风，没有焦虑的浪花，刺眼的阳光经过特种玻璃的过滤只剩下温柔，跟海上流浪时的体验完全两个样子。
温橙只是站在窗前，心已不由自主开始幻想，如果自己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那该有......
“喂，往这儿走。”99从转角探出头招呼她跟上。
二人经过一条晶莹剔透的玻璃连廊。
温橙突然想起来这儿的目的。“你朋友呢？怎么到现在一个人都没见着？”
这房子不仅说话自带立体声，每走一步都是回音。然而，疑点不仅仅是没有人，而是根本不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不是个样板房吧？”温橙不禁质疑。
99：“别急嘛，跟我来。”
豪宅内部还有九曲十八弯，没有熟人带路，温橙觉得贼都能在这里迷路一天。
通过蜿蜒曲折的玻璃连廊，二人进入一座附楼，坐上电梯，99按了地下一层。
电梯门开，温橙瞬间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空气里扑面而来一股悠悠的嗖味，她紧捏鼻子，胃里还是直犯恶心。
两侧毛坯水泥墙堆满杂物，逼仄无窗的空间压抑而昏暗，温橙联想到跨年夜住过的防空洞。
或许与前面的顶奢感对比过于鲜明，这里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99按了开关，由于电压不稳，一盏应急照明灯闪了几下才稳定亮起。
“呦，让我看看是谁来了？”
看看是谁来了？
是谁来了？
来了？
......
一个女子的声音，语调魅惑，声息妖娆，在不大的阴暗空间里回响萦绕。
与此同时，角落里飞过来一只猫头鹰，落在一扇破败摇曳的柜门上抖动着翅膀，灵动地朝温橙扭头眨眼。
温橙仔细看，猫头鹰全黑的瞳仁里泛着漩涡般的绿色幽光，与烂尾楼遇见的黑猫一样。
有谁占据了它的手里在观察自己。
循着声音的方向多走两步，空气里腐木和抹布的泔薅味逐渐加剧，过道两旁堆满各式破烂家具，温橙跟着99跨过几道垃圾，终于来到尽头。
角落里有一架特制的轮椅座驾，上面“端放”着一位女子。
她就是豪宅的主人。
易珊珊，银核诞生等级是E，编号E-33。99路上知会过，她因为一些原因，目前只能住在地下室。
然而亲眼所见后，温橙才切身感受到那股不寒而栗的强烈落差感。住在外表光鲜超大面积的豪宅里，然而，这个棺材一样的毛坯房才是真正的栖身之处。
温橙秒懂，为什么早上99要先约在图书馆见面。如果没有提前背书，她可能会震惊到拔腿就跑。
这位女子的生命状态分明就是戚夫人。
她很久没晒过太阳，皮肤透白到能看见血管，几缕零散的发丝勾勒出锁骨的凹弧，红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长度及胸。
一根三指宽的猩红色缎带蒙住她的双眼，却掩盖不住隐约可见凹陷的眼窝。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女人的声音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环绕着几分霸气和傲慢。
易珊珊声带受过严重损伤，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张嘴，更没有亲自出声，而是使用了翻译器将脑电信号转换成文字，再由AI通过音响读出来。
99熟练地打开头顶的柜子，拿出一个吹发器，说：“什么风？当然是电吹风啊。”
他拉开身前的抽屉，展开一整套理发装备。将轮椅被转了个角度，放下靠背搭向水池边沿，转开水龙头，调试好水温，开始帮易珊珊洗头，手法细腻温柔一看就是专业的。
温橙静静在一旁看着。
洗完头。
“想好需要什么发型了吗？”99的手中托着一把超级长的湿发问道。
他掏出手机，架在猫头鹰面前，抑扬顿挫道：“给你找了参考，你看吼，这款发型，是现在铂金海岸上的贵妇们最流行的头。”
“不要。”言辞锋利满满的嫌弃。
“可，这是王美人带动的流行，你看，她现在就是这款。”
王美人是一位当红女演员，形象百变，黄金地段最贵的巨幅广告经常见到她的新形象。温橙瞥了照片一眼，那是一款飘逸又有层次的短发。
猫头鹰盯着手机歪着头多看了两眼。
“好吧，我感觉你可能驾驭不了。”99拿走了手机。
“剪！必须贴合我的脸型剪！”音响道。
“好勒！”99从腰间的袋子上抽出一把剪刀，旋转两圈握住。
看着99一剪子刀起发落，一捆捆长长的湿头发盘旋地落在地上，99换了一柄尖尖的长梳拨挑着发丝，钳住发尾，用长夹分好层次。
一只猫头鹰盯上了温橙，在她身边飞来飞去，瞧了又瞧。
“你真的是S级银核？可你看起来......平平无奇啊。”音响里，AI用着充满竞争的口吻挑衅道。
话音刚落，易珊珊前一秒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下一秒笑容即刻消失。音响里又解释道：“不是，刚才那句，不是那个意思。”
要不是她解释了一嘴，温橙真的会觉得女人的世界一定布满了荆棘。
99提前打过预防针，易珊珊绝对不是音响里表现出来的那种性格。因为她的语言障碍与人正常交流目前必须依赖AI翻译，AI对于人类脑电信号里传达的情绪信息素的识别精度还有待提升。
让AI完成一个任务，它们的行动效率通常高得出奇。
但是代替语言障碍人群与正常人士沟通有两种讯道。一是心理活动，即知道但不需要说出来的话，二是必须要说出来且确保传达无误的话，AI不太能辨别这两类讯道的区别，更别说那些语言表达上的微妙差异。
所以，易珊珊现在就是经常一开口就能把天聊死。
温橙当时没体会到严重性，现在发觉99形容的保守了。
99正式向易珊珊介绍：“她叫温橙，银核编号S-3。”他两指夹着一缕头发，分区给易珊珊修剪发稍的层次。“我和我的铁爪还没磨合好，担心一个人搞不定的，叫个人一起来帮忙。”
99拿起圆梳，搭配电吹风，打造发型轮廓。
温橙在一旁憋笑，以前没看出来，99居然还当过TONY。
99一边拨弄刘海，一边瞄了手表：
“嗯，时间掌握的刚好，他应该快到门口了。”
温橙心说，还有一个人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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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发型完工，99持着吸尘器，清理地上的头发。
一只猫头鹰90°歪脖，扭头冲温橙眨了眨眼。
『地下一层，到了。』
一阵稳健顿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角出现一名男子。头戴鸭舌帽，身穿陨石灰夹克，乍看起来像个程序员。温橙被他身后背的黑色长箱吸引。
99：“介绍一下，他叫南宫理，银核D-404。”
温橙觉察在场只有自己是陌生人。
“南先生，你好，我叫温橙，银核S-3。”
南宫理：“S？你是S级……”
温橙心里觉得别扭。S级，每个人知道都要强调一遍，就像在反复强调自己菜得多稀有。
99清了清嗓，忍不住纠正道：“他姓南宫，单名一个理字。”
南宫理毫不在意，他上前一步与温橙握手，“你好，这是我的名片。欢迎订购我们公司的产品。”
温橙接过名片，主营产品是假肢，护具，仿生器官，医疗器械......。她面露难色，肯定是家好公司，但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用上。
99搭着南宫的肩膀，“这是一位大才子，这支合金手掌也是他的设计哦。”说完，展示自己的左手。
“南宫，再不干正事，你会错过我的。”音量突然飙升，音响里的易珊珊胡乱发着脾气，把在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99冲温橙窃窃私语，“习惯了就好。”
“我来了。”南宫理快步朝易珊珊的座驾走来，松开背后的箱子放置在地。
易珊珊：“温橙你千万不要害怕啊，我并没有生气。”
众人浅笑以示理解。
“「心念发声」其实是通过读取大脑电信号来实现的，AI对于语境和情绪的判断常不到位，且不是个别现象，所有不足都会尽快修正，还要感谢你的耐心反馈呢。”南宫理边解释边蹲在地上调试产品。
“好了。”
他熟练地激活密码屏，“下一步，需要易小姐的虹膜解锁。”
99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哨。
一只猫头鹰飞上南宫理的腕部，调整身姿把脑袋对向屏幕。
『解锁成功。』
箱子进一步伸展变高，一道密门对半开启，箱子展开左右两翼，高度有两米挡住了易珊珊的座驾。
正中央装置了一面单透镜，激活后，呈现出一面屏。
摄像头扫描她的全身，勾勒定位出四肢的位置，接着四条假肢从箱中自动伸出，咔咔安装在对应的部位。
假肢的尺寸与易珊珊原本的肤色对应到分毫不差，细腻的毛孔肌理清晰可见，手臂和大腿衔接处装饰着华丽的铂金饰带，精致简约，还自带一种潮流感。
绿眸猫头鹰飞到箱子上抖了抖翅膀。
易珊珊点了点头，她伸展手臂，试着做了几个动作，“比我预想的感受要好，几乎感觉就是我自己的手呢，就是有点沉。”
南宫理：“你与它们多磨合，会越来越轻，四肢都自带人工智能，会自主学习你的习惯，目前同调度不算高，再养两周。”
屏幕显示，当前同调率仅有41%。
“我好像逐渐感受到触觉了。”易珊珊搓着指腹，音响里的声音带着颤抖，语调很兴奋。
易珊珊抚摸着自己的面庞，又抚摸着胳膊，“让我试试我的天赋。”
她屏息伸出手指在座驾上滑了一下，指尖立即燃起蓝紫色的火焰，99拿来一只香氛蜡烛点燃。
一不小心，几滴蜡油烫到了南宫的鞋头。
嗞......
南宫蹲下快速抹掉，鞋尖已经被蜡油渗透变了色。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多少钱我赔。”易珊珊说。
南宫摆摆手，笑道：“万幸你烫的不是刚装好的假肢，否则这一烫，可不进保修的。您可以试着站起来，走一走。”他像一位骑士，伸出胳膊，微鞠一躬。
易珊珊搭着南宫理的胳膊站了起来，像一位解除了封印的女王，猫头鹰呼扇着翅膀停上她的肩头。
99也上前搭了把手，易珊珊一步一步走下那禁锢她已久的“王座”。
由于太久没有站立，她每走一步，身体都需要重新寻找平衡，双腿没支撑多久就开始发抖。
南宫：“如果愿意继续信任，您的声带和眼球的再生工程也可以交给我们。”
易珊珊：“当然。”
温橙低头端详南宫递上的名片，这轻薄的名片看起来是纸，手感也如纸，但应该不是普通的卡纸。手触碰的瞬间，名片上内容骤变，两栋剑形的楼宇逐渐浮现，下方出现四个字，智·上·云·核。
几秒之后，内容又变了。
“温小姐，上面是您的专属预约码。”南宫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温橙身边。
温橙低头，名片上显示着一行加密代码。
南宫：“咨询、购买、售后都可以通过这个码预约。”
话音刚落，卡片上出现一个回收标志，最后闪动了几下便永久失效，降等为一张十分普通的空白灰卡。
这是一种定时显像、阅后即逝的油墨，温橙认出是母星的科技。
从易珊珊的宅邸出来，时间已是夜里，99驾车送温橙回学校。
“她好坚强。如果是我，可能就坚持不到现在了。”温橙凝视着沿途沙滩上来回抚扫的浪花说道。
99：“你知道是什么在支撑她么？”不等温橙猜，99紧接着就公布了答案：“是仇恨。”
“她现在满口牙都是种的。每一颗都是用一块仇人的骨，加上自己的天赋「业火」淬炼成的。”
温橙脑海里自动生成易珊珊的阴暗形象。坐在王座上讥笑，一口洁白牙齿在阴暗角落里熠着寒光。当然会有这种第一印象一半是AI翻译的锅。
“对了，说说你的绝症被根治的事吧。”温橙想起她最关心的问题。
“易珊珊引荐了另一个银核给我，那人神神秘秘，只知道代号叫HEALER，「愈者」，连说话也是AI语音。”
温橙：“他给你做了啥？”
“基因修缮。我们一共见过两面。”
“第一次，他给我一个巴掌大装置，采集了我的一滴血和毛囊。一周后，又给我一块方形半透的薄片，让我含在上颚待自然溶解。”
“我原来以为又是要采集什么，口感是薄荷味，就像一片普通的口香糖。”
“之后再体检，医生告知我基因中败坏的造血序列已经自动修复了。”
“这么简单。”温橙瞪大眼睛。
99连连点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活下来。”
“他是哪级银核，能开发出这么厉害的天赋？”
“我猜他一定在地球上生活很久很久了，才能把天赋应用在与碳基生命结合的如此紧密的地方。说不定也是个S，跟你一样。”99惊奇地感慨道。
温橙连忙摇头，“No，No，No，我这号目前是练废了。人家那个S，那是因为最高只有S。我这个S，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出厂标贴错了。”
99：“你这就凡尔赛了吧。”
“没有凡尔赛。我也想像愈者那样，不敢说改变世界吧，至少毕业了能混口饭吃。可现实是，我只能玩出跳帧一样的恶作剧。”
温橙回忆上次使用天赋干预过的那些事。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
那台笔记本还是被保温杯翻倒的水浇坏了。
挠头的同学还是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
有一次经过教学楼，地上躺着一具死不瞑目的鸟的尸体，被弹弓的石子击中了头部。
不是同一只鸟，但换成了别只。
自己的“雕虫小技”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这个世界被无数个看不见的惯性统治着，不仅难以依靠外部干预改变，还会反向拧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把试图反抗或干预的人拽入更绝望的深渊。总有奇迹发生，但大部分还是回归到它们该有的样子。
温橙低下了头，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心里话。
“你们都因为我的等级是S，才会对我有特别的关注和期待。”
“可你们都各有所长，这让我很有压力。”
“AI翻译说的对，我是平平无奇的。”
“或许是我的出厂设定不对，拖了S的后腿。”
99斜视她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不是你想的那种慈善家，愈者从不提供免费的帮助，更多的是一种交换吧。还记得寒假跟你打工攒的那点钱吗？”
“嗯，我还攒着呢。”温橙答。
“我已经花光了。那点钱都付不起基因修缮的一个零头，”99抬起左手，“还有这支合金手掌，首款还是易珊珊帮我垫付的。”99又叹了一声，“我容易吗？命是靠负债才保住的。”
“哥，你知足吧。不仅身体重获健康，还有女人愿意养你，可以了！”她坏笑着用肘关节戳了戳99。
“喂！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99哭笑不得，“我不过才离开几天，你说话都带阴阳细菌啊，学会嘲讽了？”
温橙呵呵笑了起来。
车停在宿舍门口。她下了车，转身向车里的99挥手告别。
目送汽车尾灯离开视野，温橙心想，原来把天赋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好好结合，可以创造源源不绝的财富，财富进一步流通，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如果自己也能找对路子，不就找到目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