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徐理按照左亦奚的名片,给上面的林涛林助理打电话。

    徐理:“你好,请问是林助理吗?我是徐理。”

    对方喂了一声,随后音量陡然拔高。

    “哦哦哦!有什么事?”

    徐理:“左亦奚让我联系你,我欠他一点钱,你收款码是多少?我转给你。”

    林助理:“好好,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你加我的微信吧,我们微信联系。”

    说完对面就把电话挂了。

    徐理根据电话号码添加了林助理微信,对面秒通过。

    看起来也没有很忙啊......

    徐理二话没说转了一万过去。虽然她也想大方一点,但想想还是没必要。

    她是真穷,人家是真富。

    转账发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收。

    徐理懒得管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来之前和夏风约好了到云市后一起吃个饭。

    夏风是她唯一保持联系的老同学,大学很巧地选了相同专业进了一所大学,阴差阳错成为师兄妹。工作以后咨询过夏风不少问题,他比徐理早一年当律师,帮了她挺多。

    徐理赶到餐厅时,夏风已经到了。

    夏风和印象中没差,一丝不苟的头发梳在脑后,淡蓝色西装衬衫解开两粒扣子,带着无框眼镜,散发斯文败类的气息。

    还未走近徐理就看到两个女孩子红着脸过去要联系方式,他笑着摆手。

    “夏师兄,多年不见,魅力不减当年。”

    徐理双手抱拳,笑着拉开椅子坐下。

    “少打趣我。”

    夏风无奈地叹一口气,“你这张嘴总是不饶人,该找个人管管你。”

    “别别别。”徐理把礼物推到夏风面前,一脸敬而远之:“你可别和我妈一样天天把对象挂在嘴边,那我可要把你拉黑了,饶了我。”

    “居然舍得送我万宝龙。”

    夏风打开包装袋,双手合十连连朝天拜了三拜: “感谢菩萨,感谢耶稣,感谢宙斯,能让铁公鸡徐理同志为我出血,三生有幸。”

    徐理笑趴在桌子上:“又信菩萨又信耶稣,连宙斯也不放过,可见你心不诚,是个大叛徒。”

    夏风微微笑,云淡风轻:“神都仁慈,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倒是你,歪曲事实引起歧义,面对朋友也六亲不认赶尽杀绝,让人寒心呐实在是。”

    徐理爆笑。

    “不扯这些了,说点正经的。左亦奚和你联系过没有?前段时间我碰到他了,他有个名誉权的案子找到我们律所。”夏风倒了一杯水,推到徐理面前。

    “啊?”徐理吃意大利面的手顿住,叉子在面上戳来戳去,“你们是大所,有接触也不奇怪。”

    “他联系过你吗?”夏风问。

    “联系我?”徐理摇头,“联系我干嘛?我不擅长名誉权纠纷这一块,你和他说我了吗?”

    “他主动问起你,我随口说了几句你也在当律师,他问我要了你的电话,我还以为他有事找你。”

    夏风想起当时的场景仍旧觉得有些奇怪,“他当时挺急的,我还以为他早和你联系过。”

    “他什么时候问你要的联系方式?”徐理捏住叉子,把酱汁搅成一团。

    “上个月。”夏风回。

    “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我还以为你们一直有联系。他现在真成大明星了,我见到他也吓一跳。但他人还是挺好的,我问他要签名他还问我送给谁,我说给我侄女他还认真写了祝福,不像新闻写的那样高冷。”

    徐理:“你确定他很平易近人?”

    夏风说的和徐理见到的左亦奚完全不是一个人。

    夏风:“这还有假,他现在和我们都有合作,他是客户里最好说话的,没什么架子。”

    这就稀奇了。

    那左亦奚怎么对她就没有好脸色,难道他还记着当面把他删了的事情?可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徐理决定旁敲侧击问问郁鑫。

    “我哥?”郁鑫翘着二郎腿躺在院子太师椅上打游戏,“我哥脾气一直这样,徐理姐你别怕,他人挺好的就是有些嘴贱,可能是拍戏拍多了拍魔怔了,你知道的他们娱乐圈的多多少少有些怪癖。”

    郁鑫还以为上次见面吃饭左亦奚给徐理留下阴影。

    正常人看到明星不是兴奋就是激动,再不追星也会问声好,徐理全然不同,全程没看她哥一眼,没说一句话,完全不把她哥放在眼里。

    徐理扶额,感觉鸡同鸭讲: “你哥学生时代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让他记仇的事?”

    “学生时代?”郁鑫看向徐理,眼里都是疑惑,“姐,你问这个,难道你也是我哥的粉丝?”

    徐理擦汗,舌头有些捋不直,心虚极了:“那是当然,是他的那个什么,理智粉。你哥这么有名,不知道很难吧”

    “不早说!”郁鑫一拍大腿,“姐你上次怎么没要签名,下次见到我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别看他凶,粉丝要签名他还是会同意,何况我们还是这关系。”

    郁鑫搂住徐理的胳膊,哥俩好的模样。

    徐理:“回归正题,你哥记仇吗?”

    郁鑫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

    客观来讲,他哥非常记仇,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子,去年圣诞节她不过用玩具蛇吓了他一回,他就悄悄把她的照相机都换成模型机。

    但是现在她哥不光是她哥,还是徐理的偶像。尽管徐理声称自己是理智粉,可是追星这东西哪有理智可言,她是见识过私生粉的力量,全是感情,没有理智。

    “不会呀,怎么会呢?”郁鑫满脸无辜地摊手,“我哥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之前我说他脾气臭都是瞎说的,他特别善良特别热心。隔半里看到老爷爷老奶奶过马路都要冲上去扶,税也从不少交一分,放心粉吧姐。”

    这好像和她新闻上看到的报道不太一样,徐理汗颜。

    徐理:“那高中呢,你有没有听说学生时代他有什么仇人没有?”

    “高中?”郁鑫愣住的时间又在游戏里死了一次,“不清楚,我哥以前没什么朋友,除了高中毕业好像失恋过一次,喝得老醉了,还是我妈去酒吧接的他。”

    说完郁鑫自觉好像不该提,这算黑料。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放了他鸽子,他会怎么做?”徐理越问心里越是打鼓。

    “那肯定死定了。”游戏公屏骂郁鑫的排成小队,她放下二郎腿对着手机开骂:

    “叫你妈干嘛,你妈失误两次战绩也比你这个废物努力一辈子强,垃圾玩意儿,有打字的功夫麻溜的滚到草丛去藏好你的皮,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妈怎么操作的。”

    一气呵成说完,郁鑫微笑着问徐理:“我哥最讨厌不守约的。姐,还有事吗?”

    徐理:“没了,你忙,你忙。”

    -

    过两天徐理破天荒梦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窗外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声音大得像是空军预备役,她趴在桌子睡得大汗淋漓,刘海缩成一团粘在额头。

    身旁的椅子腿贴着着大理石板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右上方的视线变得昏暗,一团潮热的雾气飘来贴上来。

    有人来了。

    手心被塞进一块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左亦奚的脸就在她眼前。

    窗户被他拉开一条缝,他嘴边咬着半边碎冰冰,大半个身子探过窗沿,恶劣地用食指拨动徐理的眼睫毛。

    “你的眼睫毛是直的诶。”他又拨了一下。

    徐理还没睡醒,把半边碎冰冰丢还给他,扭个头继续睡。

    他烦死了,自己不睡就知道吵别人。

    “上次的试镜机会我拿到了,下周就要去见导演,你这周末补课吗?有没有空陪我练练?”左亦奚拉着徐理的袖子角,手指像麻花一样扭来扭去。

    话语里在请求,眼神却是赤裸裸的强迫,徐理深知她要是不同意的话左亦奚又要像只癞皮狗一样吵个不停。

    “周日有空。”徐理转过身,又把左亦奚碎冰冰拿回来叼在嘴边满满吸着里头的冰水。

    “谢谢谢谢,我以后红了一定不忘你陪练大恩,有我吃肉就肯定有你喝汤。”

    左亦奚刚练完舞回来,额头上发梢都是汗珠,发梢的汗珠随着他的晃动落在徐理胳膊上,她嫌弃地将胳膊往里缩。

    “离我远点,都是汗味。”徐理握着拳头作势要打他,他也没躲,依旧是笑嘻嘻。

    “好了好了,快点回你教室,不要在这里烦我。”徐理伸手去推左亦奚的胳膊,午休的时间马上要结束,徐理不想被人看到左亦奚来找她。

    “哎哎,你就这么对待未来的大明星的,徐助理。”

    左亦奚清脆的笑声渐行渐远,徐理睁开眼,才明白只是一个梦。

    醒了再也睡不着,徐理坐在床上呆坐了半晌。

    梦里的故事并非都是虚构,梦里陪左亦奚试镜的电影叫《风声》,他当初靠着这部电影成功在娱乐圈站稳,拿到了最佳新人奖,后面一路长红,直到今天。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左亦奚就是典型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的演绎天赋让他年少成名,高中毕业后以全省第二的成绩考入戏剧学院,毕业后又接连几部作品获奖,名声大噪。

    他真的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徐理还记得《风声》的首场路演就是在枫城,那天是圣诞节,枫城下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她顶着昏沉的脑袋从自习室出来,独自从学校走到电影院。

    雪下得好大,走两步路就需要擦掉眼睫毛上粘住的雪花,大雪逼停了公交车和出租,路上寥寥几个行人和徐理一样顶着大雪在路上走,空旷的大街上只听得到脚踏过皑皑白雪发出的沙沙声。

    徐理并不觉得冷,也并不觉得害怕,耳机里放着她最爱的一首英文歌,她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就像小时候走向领奖台那样骄傲,那样期待。

    口袋里放着她新买的准备送给左亦奚mp3,被她用蓝色卡纸包着,里面还放了她打了三遍草稿才完成的信,解释了她消失的这半年和她的对不起。

    原本和左亦奚相约毕业后一起去云市上学,她却失约了。这不是她的本意,但作为朋友,的确是她的错,不过她相信左亦奚会原谅她,他一直是个心软的家伙。

    一路上都在想开场白,和工作人员说他们认识会不会被认为是私生饭赶出去,左亦奚会不会认不出她,毕竟这半年她胖了十斤,脸颊都是肉。而且她今天没有化妆,额头长了一颗好大的痘痘,丑死了。

    想着想着,在路上像傻子一样埋进围巾笑起来。

    真的好久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件事情,复读的生活让她自己变成一块压缩饼干,没有一丝活络的空气可以进去。

    她要见他,面对面恭喜他的电影上映,恭喜他离梦想越来越近。

    走到电影院时,雪地靴已经被雪水浸湿,脚早就被冻得没有知觉,她摘掉围巾,站在电影院入口的转角对着消防栓的反光镜抖落肩上的雪花,顺便整理自己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刘海。

    “这边。”

    身后呼啦涌进一群人,稀疏的空气中都是此起彼伏的,从鼻腔中发出的潮热的呼吸声,瓷砖倒映的余光里,徐理在攒动的人头中一眼认出来了左亦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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