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怖地大叫起来。

    “姐姐,我们一同伺候夫君吧。”石小麻言笑晏晏地爬上床。

    白惨惨的月光下,石小麻打扮得像古代人。

    明采在床上蹦老高,却发现自己也穿了一身古代的衣服,头上不知何时多了顶盖,四周围了雕花的木板,前面开门帘子,风一吹,跟拍聊斋似的。

    “啊啊啊啊!”明采惊恐万分,抱头乱窜,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低头一看是个簪子。

    石小麻举着尖利的簪子幽幽说:“姐姐,你别怪我。”

    明采想呼救,血却从喉咙涌了出来……

    从梦中醒来,明采全身汗湿透了,呼吸困难,心脏绞痛。

    赶紧开了灯,房间大亮,这才好受了一点。

    石小麻、古代、簪子……明采捂住眼睛,这是把乱七八糟的事串在一起做了个噩梦啊。

    忘掉,快忘掉。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感觉石小麻站在床头看她。

    她定了定神,掏出手机登小号上微博——石小麻最新的一条动态发布于14点14分,晒了新买的包。

    一种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她。

    石小麻发现她老公的异样了吗?

    明采正出神,余光中窗外人影闪过,她手机啪一声掉到地上,这可是二楼啊!

    ……是树影,看错了。

    几度惊吓,明采感觉自己神经都快衰弱了。

    她越来越越有种即视感,阴森森的顾家大宅,窗外沙沙作响,等不到顾德谦回家,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到天明……

    不,我已经跟顾德谦离婚了,我可以随时离开!

    明采不断告诉自己,别犯傻。

    其实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这栋房子也是典型的顾家人的风格。

    远离人烟的大宅子,浓密茂盛的植物,爬藤甚至长到楼顶,白天窗户下都有阳光穿不透的阴影。

    明采喜欢市中心,喜欢明亮,喜欢在高楼上俯视车水马龙的感觉。

    可顾家人正好相反,他们偏爱幽静的中式宅子,挂上红灯笼,晚上风一吹,氛围瞬间拉满。

    明采很怕那类东西,绣花鞋、纸扎人啊……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顾家人却爱往屋子里装饰老物件。

    顾家大宅转角处挂着令人发冷的.骷.髅.仕女图,绿水潭里的石头据说也有故事……

    反正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毛毛的。

    顾德谦跟他们家人一个德性,喜欢买古董家具,席、床、桌、椅、柜、屏风、镜台之类的凑成一套,他曾经叫明采一起跟他睡“拔步床”,明采看到那床上雕刻的一幅幅小人,脸都绿了。

    他还送过她一个拍卖会上得来的古簪子,明采看到那簪子第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她真的不懂也欣赏不来,自从她把顾德谦办公桌上一个笔筒的包浆给洗之后,就再也不碰顾德谦的东西了。

    梦里她戴着顾德谦送她的簪子,而顾德谦新娶了石小麻,石小麻对她说:“姐姐,我们一同伺候夫君吧。”

    太.变.态了!

    可是,在顾家大宅的环境下,这梦就说得通了。

    我跟顾德谦不是一路人。明采颤抖着再次告诉自己。

    她不敢关灯,捂着脑袋躲进被窝。

    这晚还没完。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床边有什么,她突然睁开眼睛——

    有人。

    那人站在她床头,黑暗中的轮廓是男人,个头很高。

    这次不是石小麻,不是梦。

    她明明是开着灯睡的。

    恐怖的感觉侵袭了她,她下意识想喊,喉咙却被堵住了一样,摇晃了两下,咕咚一声栽倒。

    明采梦见自己梦见了顾德谦。

    不是什么好梦。

    梦中,她半夜醒来看到顾德谦站在床头,死死地盯着她,像鬼一样。

    顾德谦看她醒了,伸出手要掐死她,她跌下床一边倒退一边叫他不要过来……

    “明采,明采。”昏迷中有人在摸她的脸。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顾德谦靠得很近的黑眼瞳,下意识一抖。

    梦里恐怖的感觉还未消散,她彻底醒了,还是有点怕他。

    灯光大亮,几个戴着口罩护士服妹妹在周围走动。

    胡子老头摇头晃脑地对顾德谦说:“此为惊悸之心胆气虚证。涎郁塞胸膈,则满闷短气;或渍于肺中,则喘促咳逆;或停于心下,则惊悸不寐;或滞于胃口,则胀满哕呃……”

    以前明采怀.不.上.孩子,就是这个老中医给她调养身体,一碗接一碗的黑汤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

    “我没事,不用吃药!”明采已经条件反射想.吐.了。

    “别讳疾忌医。”顾德谦放开明采,从床上起身叫护士。

    “不用,真的不用!”明采急了,伸手去抓顾德谦,却感到身.下.一.股.热.流.涌.出。

    她呆住了,使劲攥着被子。

    顾德谦不管不顾地把明采从被窝里捞出——床单上一片刺目的红,他愣了。

    明采眼泪花子都出来了,又羞又臊又气,当着这么多的面来大.姨.妈。

    老中医摸了摸胡子:“若月事.淋.漓.不止,或月事量太大,乃至崩漏。发生崩漏时艾灸隐白穴可以止血。”

    明采快哭了。

    顾德谦叫老中医和护士都出去,房间里终于清静了。

    “我抱你去浴室?”他咳嗽了一声。

    “……”明采疲惫极了,看了一眼挂壁钟,才4点半,跟顾德谦过一晚上感觉人老了十岁。

    “你半夜站我床边干什么?”好累。

    “你灯亮着。”

    估计他发现我房间灯亮着,上来看看。明采想顾德谦也是好心,一时也发不出脾气了。

    她拒绝他搭手,自行到浴室清洗了一番,出来以后发现床单已经换新的了。

    德谦靠在床头看平板,看到她出来把平板放到一边。

    ……就像他们刚结婚那时候。

    明采拢了拢浴袍,没上前。

    “过来。”顾德谦说。

    她像被.调.教.过.的宠物一样,听到命令不由一动。

    顾德谦把她拉上床,又把伸手摸她的小.腿,问她怎么刚洗完澡还这么冰?

    “\'你这儿东西挺全的?”明采岔开话题。

    刚才她仔细查看了一番浴室,女.人.的东西一样不缺……也许就在这.张.床上,他跟石小麻……

    “没别人,”顾德谦在她耳边说,“只有你一个。”

    明采心跳如鼓。

    窗帘飘摇,地板上有天光的晕色。

    “……别。”她感觉他.那.顶.着她。

    顾德谦笑了,是他特有的那种只在喉咙间徘徊的呢笑。

    明采的脸一阵阵发烫。

    “你老公不是.禽.兽。”他躺了下去,把床的另一边留给她,“睡吧。”

    明采感觉自己像空心冰球被热水浇下,沉沉浮浮,又冷又热。

    脑子很乱,可身体累极了,沾上枕头她便睡了过去。

    这次没有做梦,一觉到天亮。

    她看了一下时间,6点50分,其实就睡了几个小时,但感觉精神好多了。

    顾德谦就在边上,明采听着他的呼吸声,一动不敢动。

    再过10分钟,他就要醒了。顾德谦7点起床,从不赖床。

    明采爱睡懒觉,可结婚后她需要比他早一个小时起来准备。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个点醒了。

    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新的一天开始了,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顾德谦。

    明采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翻身,把脸藏进枕头里……果然,顾德谦7点准时醒了。

    她赶紧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顾德谦坐起来了,床微微下陷,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水龙头哗哗地……

    只要撑过这5分钟……顾德谦洗漱很快……

    “没睡就起来吃早饭。”

    ……明采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床,我一科班出身出道15年的老演员,为什么装睡一次都没骗过他?!

    顾德谦站在床头,正在脱.睡.衣,光着上.半.身。

    明采耷拉着头慢吞吞地挪过去,替他往.下.扒.睡.裤。

    “……我自己来。”

    明采给顾德谦提.着.裤.头.等.他.抬.腿呢,听到他说自己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以前她需要每天晚上帮他准备好第二天穿的衣服,再早上起来帮他穿戴整齐。

    “你今天去哪?我帮你拿……”明采习惯性地打开衣柜。

    “不用了。”

    “哦。”明采尴尬地把衣柜关上,不一样的流程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清晨的阳光下,顾德谦美.好.的.肉.体.闪.闪.发光,明采愣愣地看着他在那穿.衣.服。

    “你不刷牙吗?”顾德谦冷不丁冒出一句。

    “哦。”明采听一句一个动作,转身去了洗手间。

    她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不需要我伺候,叫我起来干嘛?我又不用上班!

    她收拾好以后,顾德谦已经到楼下餐厅了。

    明采远远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蒸饺、鸡蛋、花卷、馒头、豆浆、汤面、小菜和各色粥等,顾德谦每天早上都会慢条斯理地享用丰盛的早餐。

    明采几乎没见过他吃炸的、冰的、碳酸饮料之类的东西,他对食材很挑剔,不吃“不健康”的食物。

    明采一度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有人能抵挡得住油条的美味,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却无动于衷。

    说他惜命吧,他又抽烟。

    搞不懂。

    时隔这么久,再次面对面地跟顾德谦吃早饭,明采很不适应,一直在偷瞄他。

    “不吃饭对胃不好,你吃了再睡。”顾德谦说。

    “哦。”明采点点头,寻思着怎么开口问外甥的事。

    或者我根本不用问,她纠结死了,那个失了智的晚上,顾德谦20万20万地一共给她转了100万。

    ……明采面红耳赤,s一次20万?顾德谦果然很懂得羞辱、拿捏、折磨人。

    她想起那晚在1609号房间,接连响起的到账声、水汽蒸腾的浴室和滑不溜秋的洗手台……

    “你用油条挡着脸做什么?”

    “啊?”明采一个激灵,把油条掐断了。

    “吃个饭魂不守舍,想什么呢?”

    机会来了……

    明采放下油条,对顾德谦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啦,我想起晓智也喜欢吃油条,他才16岁,如果去坐牢,可怜连油条都吃不到了。”

    “监.狱有供应油条的。”

    “啊?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顾德谦穿着西装戴着手表,青筋微凸的手敲着桌面时气场很强,明采移开目光,端起碗装作喝粥,怕又说了什么惹顾德谦不高兴。

    他说监狱有油条是什么意思?是说晓智活该坐牢吗?他不想帮这忙?或者他的意思就是监狱有油条而已,没别的意思?到底什么意思嘛!

    “你这一早上嗯嗯啊啊,昨晚没叫够?”他盯住她说。

    明采尴尬假笑:“哈哈哈。”

    顾德谦站起来扣西装扣子,“给你姐打个电话吧。”

    送走顾德谦后,明采赶紧给姐姐打电话,通话结束后她攥着手机放胸口,仰头松了长长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还好死小子未成年,还好叫他去自首了,还好及时赔了钱,对方出了谅解书……

    还好……顾德谦肯帮忙。

    明采不甘心地咬着牙,又痛苦又鄙夷自己。

    “满意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心脏狂跳,声音都在颤。

    她以为他出门了才打给姐姐电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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