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夜还未结束,南梁都城的天空已然开始微微泛白。

    自毒巫老婆子离开封家宅院后,大概过去了有一个多时辰,在这片满是残垣断壁的废墟中,那被撕裂的凹坑之下,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紧接着便是一个身影冲破碎石跃了出来,封一平此刻身上的罡气方才熄灭。

    看其在凹坑边缘那青松鹤立的身形气质,神情自若的样子,那一记耗费了数十具阴魁妖力,足以撼山动地的合击,竟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损伤!

    封一平望着毒巫老婆子离去的方向,叹一声自语道:“如此结果,封家应该在百年内,暂时无忧了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道:“咳咳,这毒老婆子太过小心,不推一把,都不知得耗到什么时候,她才肯下来夺宝。”

    嗅着妖人已然远去,封一平目中精芒一闪,忽将一符文于放于嘴边,念一声咒,遂化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圣兽的虚影,往东西南北房梁处一钻,顷刻间,这片废墟消失不见,换成了封家上下热闹非凡的景象,就连方才打斗中被毁坏的房舍、院墙和竹林,都是变得完好无损。

    但见那封家前庭后院并非空无一人,而是与城中其他宅院一样,因为战事来临而灯火通明,家仆丫鬟奔走服侍着,护卫们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曾有战斗发生?

    原来,之前的那一场祠堂大战,竟然全都是发生在幻境之中!

    这封一平一向低调隐忍,其实力远在毒巫之上,同为封家天骄,封一平至今仍保持着童子身,所以甚至还略高于其兄长,娶了盛令仪后的封清扬。方才那一战,只是他为了保存封家基业,故意将羽神天狗面具让毒巫老婆子成功夺走。

    早在十年前皇帝就想要这面具,有封清扬在时还不会撕破脸皮,如今封妖塔出事,封一平通过封家秘法在第一时间知晓,形势所逼,又怎能不给?只有羽神天狗面具不在封家,封家血脉才会得以留存。而封知意和程一砚今后的行动,也才会在玄昭国境内受到皇帝的纵容。其缘由,现在估计也只有此封知意的二叔一人知晓了。

    做完这些,封一平不由得转向青河河谷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道“兄长,你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让我做的也都已完成,只是那顺带着照看梁王府的嘱咐。。。。。。既然你未下令签,就是我也有酌情处置的权利。想来边境那边的战事,现在也已接近尾声,那么接下来,只有看南梁王与赵慕雪的缘分造化了。”

    先时,夜前的傍晚时分。

    当赵慕雪送别南梁王和儿子梁行云后,便独自回到闺房内静静等候前线的消息。酉时刚过,残阳照庭花,赵慕雪却再无心情观景,屋内烛光燃起,映照着此女的脸庞,虽已有一子,却还保持着婉约秀丽的容貌,身姿绰约凹凸有致,优雅的气质令人陶醉。无怪乎南梁王对此女如此着迷。

    当青河方向的战鼓擂起时,赵慕雪的一颗心也是悬了起来,却在此时听得窗栏一声轻响,一个身影钻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封家的二爷封一平。封一平进来后掩上窗户,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并未继续上前,与赵慕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事发突然,赵慕雪虽吃了一惊,却也胆大,未向寻常女子那般大呼小叫,只是向着封一平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封二爷,此时入我闺房不知所为何事?”

    封一平往窗外撇了一眼,直接而简单的答道:“现在外面屋檐上,有一个妖物已潜伏多时,我观其意即将是要动手擒你了。”

    赵慕雪闻言立即警觉,侧耳细细听着屋外的动静,却觉察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气息,疑惑地望向封一平。

    封一平不擅与女人打交道,略有些尴尬,只得解释道,“妖物与普通人类不同,可以隐匿自身的痕迹和呼吸。若是它不愿被你看见,即便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一定能够见着。可我们封家人对妖物最为敏感,这妖物身上的臭味熏天,我在十里外都能闻到。”

    隔空递过去一个锦盒,“给你,这是牛眼泪和施了咒的柳叶,用柳叶将牛眼泪敷在眼睛上,每次可于一时三刻内看见这些东西。”

    赵慕雪与封知意的母亲盛令仪在皇城的时候便是是闺蜜,听过许多封家捉妖的事情,自然是知道封家人的本事,当下释怀,微微一笑打开锦盒,一边将牛眼泪抹在眼睛上,一边又问道“可是这样一个妖物为何要来擒我?”

    封一平递过去后,便继续小心地监视着窗外的动静,“我想多半是要拿了你去前线要挟南梁王,以影响战事大局,只不知这妖物的本事如何。”

    赵慕雪冰雪聪明,一听便知此计的确是南梁王的软肋,也知道自己的武艺应付普通刺客还行,若是妖物,还真的可能会被擒了去,遂立即起身向封一平行了一礼,轻声道:“那么封二爷这是来帮我的,慕雪在此先行谢过。”

    封一平见此摇摇头,轻叹一声,“我的确是来帮你的,只是不便出手,因为今晚你必须死。”

    不顾赵慕雪吃惊的表情,平静的继续说道:“我也不知什么缘由,是玄昭国皇帝想要你的命。只有你死了,君上才会放过南梁王梁闲舟和你儿子梁行云。也只有你死了,交趾国的大军才会退回边境线之外。”

    此番言语虽然平静,但其内容却是惊人,还未等封一平说完,赵慕雪只感身子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封一平是不知为何当今皇帝周满要她死,而她自己却是知道的。只不过仔细思索,当初在皇城的时候,她与那三人常常来往,直到在南梁□□活多年,都未曾有人发觉她的身世,有何异常。周满此时发难,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没想到,这个她本打算埋藏一世的秘密,竟是这场边境大战的真正原因。。。

    封一平单看赵慕雪的神情便知这其中另有隐情,可当下情况紧急他不感兴趣也不及细问,只是继续说道:“此事看来已不可挽回,而那妖物将使何种手段对付你还未可知,如果你自己有办法能度过此劫,最好逃离南梁不要再回来,如若被擒,我亦不会出手相助。我到此只为给你一物,可以让你死得有尊严。”

    “我可还有别的选择吗?”赵慕雪轻轻询问,这句话不像是在问封一平,倒像是在问自己,蝼蚁尚且偷生而况是人?

    封一平不语,而赵慕雪自己早已有了答案,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忽向封一平跪下急切道:“封二爷能冒险前来预警,足证封梁两家情谊,有此直言忠告也足以宽慰我心,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望封二爷能够应允,为了保全封梁两家的血脉,请您不要将今夜之事告知梁王和我儿梁行云。”

    “我答应你不说。快起身。”

    封一平闻言立即应允,他承认对于能够保全封家血脉的事情,他是不会拒绝的。心中不禁感叹这位王爷身边的红颜知己,果然也不简单,遂上前将赵慕雪扶了起来,亲手将一张黄符交到其手中,嘱咐道:“但将这张符文贴身藏好,此符名为自爆符,对普通人无害,只会对妖力产生反应,若到生死时刻只需注入意念,此符即会吸收周围一丈范围内,所有妖物的妖力而自爆。”

    封一平嘱咐完毕也不再等赵慕雪有何言语,转身便潜出了窗外,瞬间消失在了夜影中。

    “独自珍重,后会无期。”

    烛光下,赵慕雪轻轻抚摸着一把青玉麒麟兽首佩剑。这把剑被封存藏匿多年,本以为不会再有被使用的一天,而在封一平走后,赵慕雪立即便将其取了出来,放于桌上,静静地等着那妖物的出现。

    不知是否错觉,当赵慕雪的手按在剑柄上时,她的气息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突然,赵慕雪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毫无血色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铁剑,阴恻恻地与其四目相对。安静片刻之后,那男子忽道,“你。。。能看到我。”

    “我能。”赵慕雪道。

    “很好,有点本事,那么此行就不会无聊了,阿宁。”

    “阿宁?”

    三刻钟后,南梁王府的南苑小筑里已是一片狼藉,那男子提着一身被红线紧缚的赵慕雪跃在了屋檐上,看着这神智渐渐迷失,就要被炼成阴魁的美人,男子阴恻恻地道一声“阿宁,你终于回来了”,便将其背在背上,往青河方向掠去。

    就在南苑不远的一棵树枝上,封一平目睹了赵慕雪被擒的整个过程,心道,“原来周满找来掠阵的是毒巫这个妖老婆子,赵慕雪虽然已是不弱,但对上毒巫的确没有半分胜算。这仗剑男子想必就是老婆子手中的阳魁了,专门用来捕获和炼制阴魁,看情形是以蛊虫,将一段记忆强行占据并侵蚀女人的大脑,直至其被完全控制为止。。。”

    想到那些阴魁个个都被称为“阿宁”,封一平的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从赵慕雪时而痛苦的表情上看,这段记忆想必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只是当下封家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抉择时刻,封一平也只能任由事情的发生。

    “这赵慕雪虽然可怜,只是我若将其救了,只怕是这次封家和梁家的劫数就难逃了。为了两家血脉,你们可别怪我袖手旁观。”

    既摸清敌人的路数,封一平先一步返回封家祠堂如何布置不题。

    且说南梁王梁闲舟,带着儿子梁行云,领着十万藤甲兵一路横扫青河河谷,终于在一山巅处与秦将军等会合的时候,秦将军已是被数支箭矢射中,战至力竭而亡!

    巍巍幽谷峨峨青河,英魂陨落血横群山。两万留守古幢关的守军面对二十万交趾国大军生死未卜,而秦将军帅领突围的三万人马据险而战,如今全部战死沙场,其状惨烈无比。

    望着暂时退到青河对岸,仅剩下数万精锐狼狈不堪的红衣禁军,南梁王的目光冰寒而凌厉,今天他就要为战死的兵将们报仇雪恨,让这些勾结外敌偷袭南梁的禁军偿命,让周满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从盘蛇山脉绕路古幢关太远,那里的守军将士是一刻也不能再等,我们必须迅速占领对岸高地,通过青河天险。”思索片刻,南梁王向左右道,“周将军你领两万先锋,藤甲精锐轻骑,与我儿梁行云绕道青河桥,突袭敌人后方,断其后路。”

    “诺!”

    “蒋都尉你领五万藤甲盾兵,于山下河谷缓坡处涉水渡江,记住这只是佯攻,行进务必要慢要稳,战鼓声势弄大一点,把盾都给我顶好咯,尽可能吸引对岸的注意和箭矢。渡江后重甲不必上山,直接把箭矢收了,奔赴古幢关驰援。”

    “诺!”

    “方将军,你与本王帅余下三万轻甲上天梯藤索,直接从山巅处飞跃过去。哼,这青河对外人是天险,对我南梁军士而言不过是条大一点的小溪,一跨而过。传我号令!即刻擂鼓开战!”

    “诺!!”

    南梁众将士吼声震天,战役盎然,只想着以手中刀兵剑戟痛饮敌人鲜血,南梁王每次亲征都是大捷,他就是将士们心中的明灯。

    隆。。。隆。。。隆。。。隆!

    只就一声令下,顿时四方战鼓擂擂,尘沙飞扬,兵马浩瀚而有序的分三路向前推进,不到一个时辰,那对岸的禁军就好似因为不惯应对战阵,从山峰上且战且退,被逼到了青河河谷之外的一个山坳处。

    南梁王武力非凡,即使因为要借藤索渡江而下了马换了苗刀,但每一击必有一红衣禁军被其斩落,领着轻甲大军一路气势如虹,直追至山坳处,却远远看见一持剑男子,背着神色迷茫的赵慕雪,拦在了当前!

    “不好,慕雪在其手中,定是来要挟我退兵的。”南梁王心中一惊,将刀一收一展,挡开一个禁军,细想“后方都城那里戒备森严,而王府又有重兵把守,本以为慕雪在家里最是安全,怎的会被绑到此处?”

    不及多想,已是到了那男子十步开外,正要上前营救,男子面无血色阴恻恻地一笑,将剑刃抵住了赵慕雪的脖子道:“烦请王爷让你的手下都停下来吧。”

    南梁王见此只得止步,牙关紧咬,心中气愤难平,头上的青筋暴起,却是强忍着并未发作,沉着下令道:“众将听令,停止追击!围水桶阵!”

    不一会,在军令层层传递之下,南梁军士们虽有不解,但都有条不紊地放弃追击,向南梁王身后聚拢,围成了一个防守的阵势,使得敌人纵想反扑亦无可乘之机。

    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藤甲将士上下契合如此,正是南梁王据守南疆的最大依仗,即便是敌方禁军众的头领见此都不得不佩服。只不过如此强大的军队,如今已是结怨,是不能再留了,按君上的密令,今夜便要全灭此十万藤甲军!

    正是在水桶阵形成的一刻,那山坳的林中竟渐渐出现了更多的红衣禁军,并且这些禁军的面部都是带着鬼头面具,手里提着一桶一桶的桐油就往四周山间,和藤甲兵所在之处泼洒而出。而当南梁王见到此鬼头军的时候,立即便有所觉悟,自己这一支队伍怕是早已被算计,落入周满的圈套中了。

    “方将军听令!着你立即带领将士们退回高处,不得有误!”南梁王下令撤军,自己却是继续与那男子对峙着,不论如何危险,他不能丢下赵慕雪不管。

    而方将军跟着南梁王纵横沙场多年,自然也已看出当下形势不对,却不愿退走,反倒是上前跪在了王爷面前,请命道:“我们不走,誓与王爷共进退!”

    “王爷若是怪臣等抗命不尊就当场杀了我,可方某人不愿今后被南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我是逃兵,活着走不如战着死!”

    “誓与王爷共进退!”“誓与王爷共进退!”藤甲士兵们个个决心赴死,齐声怒吼,气势如虹震撼山岳。

    时势所迫,南梁王心中焦急,这次的确是他因为私情而不得离开,连带着连累这些忠义的军士们,又怎能再责怪他们抗命不尊呢?望着众将士坚定的神情,把方将军托起道,“好!那便与我一起杀敌,咱们一起。。。”

    可话还未说完,噌地一声剑鸣,那方将军就从头至脚分成了两半,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那剑锋便穿透过来直取南梁王的喉头要害!

    南梁王反应也是迅速,抬刀一拦与那剑尖擦身而过,却惊讶的看到,杀人者不是别人,正是被挟持的赵慕雪!

    顿时南梁王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好似连思维都慢了一些,而赵慕雪一击不中竟也未与其继续缠斗,而是往前杀入铁桶阵中,开始了无差别的杀戮。

    众将士也是难以接受这一突变,乱成一片,平日里娇柔可敬平易近人的王府小星,不知怎的就成了玉面修罗,举手无措不知如何应付,瞬间已是有数十人成了剑下亡魂,手脚断裂,头首异处,而鬼头军也是发动了进攻,点燃了桐油。

    一时间,这些藤甲兵们,不是被燃烧痛苦的四处翻滚,便是被鬼头军收割人头,更有赵慕雪的冷酷杀戮,这就像是一场噩梦,让人惨不忍睹。

    “王爷该庆幸我们这次刺杀的名单里没有你。”

    这时那男子的声音传入了南梁王的耳中,阴恻恻地,一手提着剑,一手牵着一捆红线,红线一头隐入地下,另一头正是绑在了赵慕雪的脚踝上。

    南梁王如梦方醒,勃然大怒,“原来是你这妖人作祟!”

    所有压抑的怒火都在这一刻爆发,抽刀几步上前便向那男子斩去。可那男子却早已提前后撤,嘲弄着说:“你们人类就是这种情绪不好,明明打不过还要打。”将红线一扯,笑道:“王爷既然想打,那我便鸳鸯配对,让阿宁陪你比划比划。”

    正说时,南梁王刚要追上前出第二刀,却被赵慕雪旁出一剑拦了下来,而那男子已是借机退到了三丈之外,好似要开始欣赏一场有趣的战斗。

    男子正是巫毒老婆子的阳魁。此刻毒巫带着阴魁众潜伏在封家祠堂抢夺羽神天狗面具,而他的任务则是带着受控的赵慕雪来到青河战场钳制南梁王,使得这十万藤甲兵群龙无首,好配合鬼头军放火,将大军一网打尽。

    南梁王在南疆成名已久,身上又有传承至今的开朝皇帝赐予的金甲,又被当今的封家家主契刻了符文,有着一定的魔抗,曾与一个南疆的妖王大战亦能全身而退,就这样的狠人谁会脑抽了跟他正面作战呢?

    只不过这阳魁就是爱看伴侣间互相厮杀的戏码,在拆散这些伴侣后,当着猎物的面将其爱人炼成阴魁,并且雪上加霜的戏耍嘲弄一番,是他最喜欢做的事。这会看任务即将收尾,他不介意再看一场大戏。。。。。。

    话说赵慕雪这一拦的力道,着实让南梁王感到诧异,因其从未想过赵慕雪能有这样的力量和剑技,即使是强悍如他也不得不全力应付。

    交手时凑近一瞧,这回已是看清了赵慕雪那迷茫挣扎的神情,转念又想起那男子控制红绳的样子,心中便有了猜测,“定是那妖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慕雪控制,否则慕雪怎会有如此武艺?都怪我疏忽了。”

    南梁王此时招招都是防守,生怕有半点刀锋落到了爱人身上,“慕雪!你怎么啦?我是闲舟啊!”一边呼唤着,一边往后撤,想着引其远离那男子,尝试着唤醒她的意识。

    果然,在与阳魁距离拉到十丈的时候,赵慕雪的神情清醒了一些,剑招也是放缓,痛苦地向南梁王哀求道:“闲舟你听我说,求求你了,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不要,我不要。”南梁王闻言一阵心痛,顾不得被剑气划破的伤痕,继续只防不攻,边战边退,“慕雪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回去,找封家帮忙,他们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解除那妖人的控制!”

    可他不知赵慕雪这边已是被那阿宁的记忆侵蚀,已到了最后的时刻。

    赵慕雪心中焦急万分,因其对于身体的控制权是越来越少,红线放出后,她就连罢手或自尽都做不到。最糟糕的是,她在还未完全成为阴魁前并不具备妖力,现在只是被红线牵着,以自身的战力在战斗。

    而那阳魁居然也如毒巫老婆子一样狡诈小心,只是在三五丈以外甚至更远的距离牵着,并未有自己进入战局的打算。所以,赵慕雪这会清醒一些,虽立刻就意念解开了自爆符的限制,但因其一丈范围内没有妖力可吸收,也起不了自爆的作用。

    偏偏这些苦楚,赵慕雪是一个字都不能跟南梁王说的。

    “求求你。。。杀了我,闲舟。。。没时间了,我只求你杀了我。。。”赵慕雪急得两眼泪水直流,声音柔弱撕裂,与南梁王又是交错几合,现在她唯一的心愿和奢望就是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中。

    可南梁王却毫不知情,舍不得伤其分毫,咬着牙铁了心要带其回去封家求援。

    “求你了。。。”赵慕雪的声音越来越轻,恍惚中自己身体的大半已然死去,只能将心一横,加大了挥剑的力度,那剑招亦是愈发精妙,直逼得南梁王也无法再一味的防御,而是偶尔的以攻为守,只不过都是避开了要害,噫,这一场青河岭上好杀!

    一边是南梁霸主梁闲舟,一边是婀娜小星赵慕雪。刀来剑往非所愿,两厢情愫何所托,大难临头各自飞,缘灭身陨了此生。二人刀来剑去,又缠斗十数合不分上下,南梁王闲舟拿不住爱人,小星赵慕雪也劝不动王爷。

    “求你了。。。”正当赵慕雪惊觉意志即将被完全磨灭的时候,她一个灵醒使出了自己身负的最强一招,只因她绝不愿自己以妖物的身份死去,只有用这一招逼迫南梁王正面进攻才有可能死在他的刀下。

    但见其周身气血没入剑身,那剑身便如火凤般燃烧起来,不一会便有十数道火剑光影从四面八方,齐齐刺向南梁王!

    此招非法术,非御器,亦非幻影,而是纯正的血脉炼气!

    此招本随着前朝覆灭早已消亡,如今重现人间虽场面宏大,而战场上竟无人认得,着实是让那远处的阳魁也吃了一惊。心道没想这妮子还有如此手段,幸亏在王爷府时有老婆子帮手迅速控制,不然纵使我对上这招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而此时南梁王这里终于也是不得不使出全力出击,若非如此,必然无法扛下这一杀招,遂将刀身一立,就势金刀如太阳又如莲花般展开,每瓣莲花均是有着千钧的光气与那火剑冲撞在一起,正是其成名之技“泉鸣芙蓉”!

    此技果如传闻的那般霸道无比,即便当初与那妖王对上也是不落下风。两边招式对上,顿时风卷云涌,飞沙走石,惊得阳魁不觉的又远离了一些,因其估摸着自己若落入招式范围内,那绝对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但见两边相持不到一瞬,那刀莲一展竟将火凤笼罩扑灭,并且去势不减直往赵慕雪娇躯上斩落!

    原来是赵慕雪出招后,立即以左手抵住自己持剑的右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强行放弃了抵抗,就要随此而去。然而,南梁王眼见如此,千钧一发之刻,竟也强行往自己丹田处一锤,阻断了刀莲的力道,而自己却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顾不得内里翻涌欲裂,南梁王急速上前一手抱住赵慕雪,一手将其手中的宝剑取下,轻声道,“我们回家。”

    可此时的赵慕雪已经几乎完全化作了阴魁,就连眼泪都已流尽,痛苦的摇了摇头,一把将南梁王推开,转身跃上天空,尽量的拉开自己与南梁王间的距离。回身轻声地向着,此时仍然迷惑不解的她最爱的人说道:“我。。。恨你。。。”

    此时的赵慕雪已死,其身体完全被炼化成了阴魁,那早已被启动的自爆符,终于在吸纳了阴魁的妖力后轰然爆裂,火光四射,将赵慕雪的身体完全炸成了灰烬。

    “哈哈。。。哈哈哈。。。”阳魁笑了,这是他看过的最美的一场戏。

    而南梁王此刻,望着天空的飞灰,望着遍地被屠杀殆尽的藤甲兵的尸体,他彻底崩溃了,人生头一回,跪在了大地之上,已然泣不成声。

    这一夜,血染青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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