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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朗,坐。”

    顾广平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他刚从公司回来不久,身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

    “听你们系主任讲,这次全国大赛你得了第一。”

    顾舟朗:“是的,父亲。”

    顾广平脸上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嗯,还记得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我已经在申请学校了。”

    顾广平欣慰点头,“等你回来,正好可以接手公司。”

    顾舟朗思索一番,说:“大伯好像没和我提过这个事。”

    顾广平声音拔高,语气带有不悦:“你是我们顾家唯一的正孙,他不给你,难道给他那娇生惯养的女儿吗。”

    顾家是是制药业里的龙头,享有盛誉,可当今企业的掌权人并非是顾广平,而是他的哥哥顾广翔。

    顾老爷子还在世时看重的是弟弟顾广平,但最后在临走前传位给的却是顾广翔,留给顾广平的只有顾家庄园。

    因为这一点,导致顾广平一直对老爷子还存有怨言,暗地里更是对哥哥抱有不满。

    但好在顾广翔夫妇生的是女儿,思想古板的老爷子不可能会将继承权交到一个女人手中。

    老爷子生前当众人的面说过,继承权只能给正孙,所以未来的广泰肯定会落在顾舟朗身上。

    “他顾广翔再有本事,最后生的不还是个女儿。”顾广平嗤笑,“老爷子真是有眼无珠,当初如果广泰的接班人是我,这次质检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顾舟朗笑而不言。

    这些话他听过上百遍,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顾舟朗深知这是父亲的执念,他不会多嘴。

    “那白阿姨呢。”顾舟朗扯开话题,“您打算怎么办。”

    顾广平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拿钱打发就好。”

    顾广平对白翠敏没有感情,他甚至看不上白翠敏,当初一时兴起将她带回来,没想到竟是个有毒的食人花。

    居然妄想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这时,顾广平突然脑海中浮现一道身影,他沉思片刻,又道:“虽然白翠敏不足以威胁到我们,但那个孩子,可就不一定。”

    顾舟朗清楚他在说谁,“那您打算怎么做。”

    顾广平意味不明道:“那孩子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好了出去吧,叫杨嫂开饭。”

    父子对话结束,顾舟朗退出书房,与此同时,白疏唯两母女刚好出现在楼下。

    顾舟朗俯视下方,而后转身离开。

    ……

    “唯唯,还记不记得我刚刚说的话。”白翠敏推了下白疏唯,“今晚记得去给你哥送牛奶。”

    “……嗯。”

    “在聊什么,怎么还不去吃饭。”

    顾广平从楼上走下来,白翠敏迅速反应过来上前迎接,说话声矫揉造作:“唯唯给您带了您最爱喝的酒,您看这孩子在外都还想着您呢。”

    “是嘛。”顾广平望向白疏唯,“有心了,孩子。”

    见白疏唯不为所动,白翠敏递给她一个眼神。

    白疏唯忽视掉白翠敏警告的眼神,不卑不亢道:“叔叔,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好好好,去吃饭吧。”

    在顾家,只有顾广平开口,其他人才可以用餐。

    吃过晚饭,白翠敏跟着顾广平上楼休息,顾舟朗则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疏唯在上楼前找到了杨嫂,“您好杨嫂,可以麻烦您给我准备一杯牛奶吗。”

    “当然没问题。”

    对于白疏唯这孩子,杨嫂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杨嫂将牛奶拿给她,还贴心地热了一遍,“来给你,小心烫。”

    “谢谢您。”

    白疏唯端着牛奶上到二楼,她与顾舟朗间隔一间客房,因为中间的客房采光不好,所以白疏唯没有选择住在那。

    白疏唯站在顾舟朗的房间,没有带犹豫地敲了敲门。

    半晌,里头传来动静,白疏唯后退一步,等待对方开门。

    门嘎吱一声,白疏唯缓缓抬眸,眼前一幕不禁令她瞪大瞳孔,而后尴尬的神情快速蔓延。

    顾舟朗刚洗完澡,脖子上还披了条毛巾,背头发型使得雕刻分明的五官完全显现,他没有扣扣子,视线一直往下落,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标准的人鱼线。

    白疏唯心虚地挪开视线,声音不太自然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顾舟朗反倒很平静,“有事?”

    “来给你送牛奶。”

    顾舟朗顿了几秒,“进来吧。”

    “……”

    顾舟朗的房间给她的最大感触是单调乏味的黑,整个房间最亮眼的便是床头柜上摆放的小夜灯。

    空气中弥漫有对方身上同款的沐浴露香,以及他常喷的香水味。

    白疏唯把牛奶放在桌上,她转身欲要离开,不凑巧却撞上了对方的月.匈膛。

    “想去哪?”顾舟朗顺势逼近,白疏唯被迫退后,大腿触碰到桌子边缘。

    清爽的薄荷香萦绕于她的鼻尖,好在房间昏暗,顾舟朗没注意道白疏唯的不自然。

    “……回去睡觉。”

    “你母亲不是让你来讨好我吗。”顾舟朗冷不丁地说:“你不讨好我,怎么回去给她交代。”

    顾舟朗的话语仿佛一桶冷水般浇熄掉了白疏唯的不冷静。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白疏唯冷言:“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放我进来做什么。”

    “你难道不怕我给你下,yao?”

    红唇一张一合的,看得顾舟朗口干舌燥,他双手撑在白疏唯的两侧,稍稍屈身,放低姿态轻微仰头。

    “料你也没这个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两人距离贴近,白疏唯垂眸,对方黑曜石般的瞳孔再次倒映出自己的容颜。

    又来了,他怎么总是喜欢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

    此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白疏唯压制住心中的不适感,身体微微向后仰,顾舟朗注意到后与她拉开了距离。

    “伤口怎么样了。”

    白疏唯以为他问的是上个月自己被烫伤的事,“坚持涂药膏,没什么大问题。”

    上个月白疏唯参加拍摄活动,没想到意外遇到了对家,她自己没有戒备心,导致被对方泼了热水,手臂一大片被烫的发痛。

    好在后面发现的及时,何晴带着她去了医院。

    那会顾舟朗也来了,据说是一收到通知立马翘课过来的。

    何晴当时对她说:“你看他多关心你。”

    白疏唯不记得自己说的什么了,她只记得她是第一次见到顾舟朗如此生气,生气到连他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都没法维持。

    “谁干的。”

    他脸色阴沉,声音也是充满怒火:“白疏唯。”

    他念着她的大名,却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哪怕在曾经也是。

    后来这件事被顾舟朗接手处理,对家一夜之间名声重毁,不仅赔了钱,还被告上了法庭。

    顾舟朗为白疏唯摆平一切,同时她与他的关系又再次撇不清了,像是被荆棘困住一样,无法逃离。

    是好事也是坏事。

    顾舟朗没想到她回答的是这样,“我问的是刚刚白翠敏掐你的时候。”

    白疏唯恍然,淡淡道:“早就不痛了。”

    顾舟朗不相信,“把袖子挽起来。”

    “做什么。”

    “给你消毒。”

    白疏唯不情愿地撸起袖子,开口提醒道:“我还没有洗澡。”

    顾舟朗:“在我这洗,洗完给你上药。”

    他语气强势,容不得白疏唯拒绝。

    这才是顾舟朗的真面目,温润儒雅是他一直以来的伪装。

    不过白疏唯没资格说他,她亦是如此。

    因此在与顾舟朗首次见面时,她就不喜欢对方,她总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言语方面,举止动作,这些都是伪装给外人看的。

    他们本质上是恶劣的根,是连自己都会唾弃自己的存在。

    大概顾舟朗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最终白疏唯还是在顾舟朗的房间洗了澡。

    镜子中,手臂处的红色抓痕十分显眼,加之白疏唯皮肤白的缘故,导致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白翠敏那个疯女人,真是出了劲的掐。

    还好只是在这待一晚,明天一早她就能离开,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先对白翠敏动手。

    白疏唯呢喃道:“不行,得忍住。”

    若是现在翻脸,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现在还没到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

    白疏唯换上睡衣,浴室水雾弥漫,多亏了薄荷的清凉感才让她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

    “疏疏过来消毒。”

    顾舟朗叫白疏唯坐到床上,让她撸起袖子。

    沾了碘伏的消毒棉签一点点地轻碰在白疏唯的伤口上,刺痛感瞬时让她眼角抽搐,很快她便适应了。

    风偶尔吹过,枝叶摇晃发出簌簌声响,乌云散尽,月光倾泻房间。

    借助月光,白疏唯开始端详顾舟朗的脸,随之仿佛想起什么,她问他:“前天,你是不是感冒了。”

    顾舟朗动作停顿一秒,抬眸几秒又落下,继续为她消毒。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顾舟朗丢掉手中的棉签,“前段时间淋了雨,没注意就着凉了。”

    “看医生了吗。”

    顾舟朗闻言,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此刻是他发自内心在笑。

    “吃药好多了,就偶尔会咳嗽。”顾舟朗没有避着白疏唯,他当她的面吃下两片感冒药。

    白疏唯沉思,难怪那天听他声音好像不太对劲。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该睡了。”顾舟朗赶她离开。

    白疏唯看向时钟,将近九点半,也正好是她该睡觉的时间。

    待了这么久,白翠敏拜托给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白疏唯起身,顾舟朗目送她离开,在白疏唯手搭在把手的那刻,顾舟朗叫住她:“疏疏。”

    白疏唯没有回头。

    顾舟朗:“明天见。”

    “……”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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