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烛卿进入四层后,周池叶带着刘筱青原地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已经到达约定的十分钟底线,两个人更加焦虑不安。

    “要不,我们进去找一下小卿?”

    刘筱青犹豫开口,随即又想起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兀自打了个冷战。

    “我们往上走吧。”

    周池叶摇头,她还是觉得应该离这里越远越好。既然下不去,那就向上。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再次突兀响起。在周池叶看向自己的手机的同时,一直精神高度紧绷的刘筱青一羽毛球拍拍在了她手腕上,手机随着周池叶的痛呼声掉落在地。

    手机屏幕向下摔在地上,突然陷入黑暗的两人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呆在原地。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周池叶一脚踢向地上的手机,手机从楼梯扶手下的空隙飞出,在楼梯之间来回弹跳后,彻底失去了声音。

    造成这一切的灵异,一定发生了两人不知道的变化。

    顾不上其他,两人一个抓着扶手,一个扶着墙快步向上。可跑了几层后还是发现了不对,扶着墙的刘筱青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只觉得喉咙干涩,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周池叶发现脚步声停止,也不由得停下来。

    “怎么办,我还是可以摸到小卿留下的标记!?”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周池叶嘴唇蠕动,压抑着即将淹没她的恐惧。

    “不然我们分头走试试,我往下,你往上。”刘筱青喉咙滚动,声音抖得厉害,指甲一点点抠入墙壁,甲床上渗出了鲜血,她却浑然不知。

    “好。”

    两人分开后没再碰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刘筱青是选择了正确方向的那一个。

    姜烛卿此时左手疼的厉害,可能是刚刚的拉扯中不小心将碎片压的更深了。正要开口,却敏锐地听到了大楼正门方向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即就是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在她左眼的视野中,一个穿的像是刚从夜店下班的男人,带头从破碎的大门跑步进入。

    男人手里拿着造型古朴的木质手杖,身穿墨绿色休闲西装外套,内搭黑色衬衣,领口上夹着几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胸针。下半身是普通的黑色长裤和红底皮鞋。

    头发被挑染了几缕白发,从额前的碎发中露出的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梁隐没在黑色的口罩下。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一副狐媚样子,领口开这么大到底是给谁看的?】

    姜烛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好吵,挡到我看帅哥了。要不明天去精神病院做个检查吧?

    随即又想起这些文字的出现,是在自己被那团蓝色鬼火攻击后:还是应该去眼科或者烧伤外科?

    【你怎么知道口罩之下不是个丑男?】

    姜烛卿:……

    男人靠近,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姜烛卿的一身狼狈,声音温润:“很高兴见到你们。”

    【有多高兴?】

    姜烛卿:……这个弹幕到底怎么关?

    姜烛卿握住男人伸出的右手,感受到对方指尖上有一层薄茧。

    “我收到通知,这里发生了特殊案件。我是这次事件处理负责人,希望二位能够配合。”说话间,男人从西装内衬口袋中拿出了一本证件。

    “我——”

    【哦哦哦——】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狐狸精!】

    【渣男气泡音errrrrrrrrr】

    眼前的文字唤回了姜烛卿的神智。刚刚她只觉得思绪逐渐陷入迷雾之中,随着男人的声音逐渐飘向远方。

    再次定睛看向男人,被男人胸口正散发出淡红色光泽的项链吸引。项链以无色钻石为基,其上镶嵌了红色宝石,精美的工艺下,一只红眼狐狸栩栩如生。

    【以雪狐九尾圣女心头血打造的宝石,曾在某古董拍卖会上拍出惊人天价。】

    【还真是个狐狸精啊?】

    姜烛卿:合着您刚刚是猜的啊?

    姜烛卿:等一下,你刚刚说天价?有钱人这么多,怎么不能多我一个?

    就在姜烛卿犹豫时,刘筱青已经向男人介绍了起因,并希望男人可以尽快上楼,找到与自己分头行动的周池叶。

    男人眉头微微皱起,狐疑地看向姜烛卿,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口,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还以为这祖传的古董失效了呢,那没事了。

    “这位……小卿小姐,刚刚听您朋友说,您独自去了四楼?”男人顺着刘筱青提到的称呼进行提问。

    “是。”姜烛卿意识到自己对金钱向往的目光有些过于赤裸,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看向男人的眼睛。

    【由黑曜石打造而成的耳钉,价值……】

    好了不要再说了。姜烛卿闭上了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可以说说四楼的经历吗?”

    “我刚刚从楼梯上滚下来,不太记得了。”

    姜烛卿睁眼睛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甚至还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血痕,以此增加说服力。刚刚下楼时,被自己用手背擦了几下,但是看起来好像更惨了——起码刘筱青的反应告诉她是这样的。

    “外面有接应的工作人员,二位有什么需求,可以向他们提。”男人将手里的手电筒递给了刘筱青。

    手电筒无色的灯光晃过,刘筱青突然从精神放松的状态下惊醒,像是受惊的兔子,躲到了姜烛卿的背后,姜烛卿只得伸手接过手电筒。

    【有小鬼寄生的手电筒,除了加了一点点对灵异能量的抗性,毫无作用。】

    【不如我一根毛。】

    姜烛卿手一抖,差点把东西掉在地上:你一团鬼火哪里来的毛。

    不过刘筱青的动作倒是印证了这鬼火的话,同时姜烛卿也确认了自己不用去医院了:这些东西自己压根就没听说过。

    ——精神分裂也得讲基本法啊。

    姜烛卿面无表情地拿着手电筒向外走,与男人身后跟着的穿着作战服的人员擦肩而过。

    自己一个被鬼附身的人,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嫌弃被鬼附身的手电筒。

    两人这次顺利走出了大楼,外面的工作人员如同男人所说,迎了上来。

    当刘筱青劫后余生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剧烈地喘息时——

    “有医生吗?”

    这是姜烛卿出现在外面说的第一句话。

    姜烛卿本就灰头土脸,看起来十分狼狈,满减血痕,嘴唇上毫无血色,迎上来的医生听到这话,脚步再次加快。

    “我听某度说,手机屏幕碎片扎进手指之后,如果不处理,会感染截肢,有没有医生救一下啊?”

    这是姜烛卿说的第二句话。

    背着急救包的医生脚步一顿,职业素养让她忍住了想要原地调头回车里的冲动。

    医生: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遇到了最想刀的人。

    *

    男人握着手杖,顺着办公区正门所对的楼梯一步步向上,手杖发出轻微的抖动。男人的手很稳,黑暗无法影响他前进的步伐,显然这略显不安的抖动源头并非是他。

    身穿作战服的工作人员在男人打开防火门,并微微点头后,有序地进入一层层楼层,进行排查。

    男人的脚步在三楼停下,看着横在路中间的肥胖尸体叹了口气。

    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脆弱。即使感知到了危险,也很难逃离。

    跨步而过,几步后再次看到了另一个倒在地上的女性,惊讶地睁大双眼。男人的耳力很好,能够听到倒在地上的人发出的虚弱呻吟声。

    “小杨,有活着的。”

    一个娃娃脸女生听到呼唤,从背后整齐的队伍中出列,快步跑上来,在队友的帮助下将人抬到平台上,做起急救措施。

    *

    周池叶趴在十一层消防通道尽头的杂物间柜子最下方的隔层里,消防钳早就在她惊慌失措间,不知道被扔在了什么地方。

    她脸色惨白,大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瞳孔剧烈收缩,双手用力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同时,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胸腔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大团棉絮,剧烈的呼吸下,却仍旧感觉呼吸困难。

    几门之隔的天台上,一个背对着天台出口的女人——或是可以称为女鬼,脑袋呈现一百八十度扭曲,满脸怨毒地看向门口。

    如果姜烛卿在这里用左眼观察,就会发现女人的全身趴满了干瘦的婴儿,一个个婴儿像是不足月,便被引产而出的死胎。

    更加诡异的是,婴儿的肚脐处连接着一根脐带,缠绕在女人身上,脐带的另一端延伸向黑暗,不止最终连接到何处。

    最初周池叶看到这女人时,女人只是僵在原地不动,她暗自后悔,想要从这里再回到楼下时,却发现十一层往下的楼梯彻底消失,无奈只能藏在杂物间中。

    此时,女人已经可以略微挪动,脚底与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随着女人的动作幅度加大,趴在她身上本就已经十分干瘦的婴儿,皮肤更加干瘪。

    直到第一个婴儿彻底消散,脐带随之崩断,像是触发了什么连锁反应,婴儿接二连三的消失,直到束缚女人的脐带不足两位数。

    女人周身的鬼气剧烈膨胀,震碎了仍然缠在自己身上的婴儿和脐带,一步步向天台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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