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稀碎的光影如同魍魉鬼怪攀附着在她漂亮华贵的长裙，金丝银线绣出一朵朵精致富丽的牡丹花艳开在裙尾缀地的拖摆上，如海藻般蓬松的乌发此刻散作一盘。
等彻底出了书房，东兰瀛才发觉冷汗已经浸满了她全身，她一只手撑在刻划无数防御咒法的墙面上，头微微垂下，深深喘气，无止境的厌烦与后怕漫涌上心头。
她随意扯下挂在耳边漂亮的珠宝耳饰扔向窗外，似乎自己也能随它逃离这个变态又扭曲的地方。
可如今灵脉被封，力量流逝，那只如碧蓝水滴般美纶美焕的珠宝也不过在空中腾飞了一会儿便坠在不远处草从里不见踪影。
东兰瀛继续向前走着，只是短短几步，她好像要将她一辈子都想完了，后悔的情绪宛若缠黏的蛛丝网将她整颗心绞紧。
当初她为什么会认识他呢？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还能出去这个地方吗？
东兰瀛拂了拂长发，窗棂外吹来的冷风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她心里再一次庆幸当初她没听他的话和他定下道侣契约，不然她也许永远也逃离不了他的掌控。
她又摇了摇满头奢华的头珠彩饰，琳琅的玉珠发出动人的撞击声。
头好重，好难受。
在这里，她说的话没人会听，那些人只听他的。
东兰瀛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灯火辉煌的寝殿。
守在门外的侍女们低着头，不说话，沉默又迅速地替她脱去华服，取下珠簪，卸妆洗漱，接着窗棂上锁，然后她耳中传来殿门沉闷的闭合声。
转眼，整座金碧辉煌的瑶台殿又只剩下她一人。
*
灯火葳蕤掺杂着柔柔月光，落到她并不安稳的梦里，梦中，她如同在黑水起浪上停摆的一叶小舟，无力感泛泛不绝。
转瞬，鼻间涌入一股铁锈似的血腥味。
东兰瀛从梦中惊醒起来，梳妆台上的珠宝耳饰中传来数道惊叫声。
她从床上起来，犹豫地走过去，将它捏在手心。
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她恍然记起耳饰上镶嵌着当初阿爹送她的生辰礼物——回音珠。
所以声音是从这传来的？
她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昆仑仙山上的灼灼明月不知从何时起轮转成一轮弥红的血月，山脚下悄无声息地涌出无数长肉色冠冕的毒蛇。
很快，回音珠里传来女婢和侍卫们的惊叫声：“全都守着瑶台殿，夫人还在里面！”
没多久，无数符箓引起爆炸声与妖兽的咆哮声传到东兰瀛耳中。
“啊！快去通报仙君！刺客快要攻上神殿了！”
“该死的！今夜怎么有这么多人！”
殿外，侍卫们手持着银剑守在殿外厮杀着，刀光剑影中，突然又涌出数不尽的咒法术式，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殿内，东兰瀛捂着唇，藏身躲在殿中角落处的一面巨大的羽翠花绒屏风后，蜷缩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她光着脚，衣物只来得及穿了件薄薄的中衣，乌黑浓密的秀发垂在腰腹上，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片苍白。
她的灵脉也被炼虚宗的人封了，现在连一个低阶法术也使不出来。
眼下这种紧急时刻她只能照顾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但心中的恐惧不断消磨着她的理智，驱驶着她对傅春流的怨气达到顶峰。
她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做错了什么！
宫殿墙角里的东兰瀛曲着腿，呜咽地哭出声，泪水从她的脸庞滑落到地面上，发出滴答一声响。
吵闹又可怕的深夜里，回音珠里传来一道清扬好听的竹箫声，曲调中带着股抚慰人心的意味，一曲毕，箫声骤停，有人开口:
“傅春流，那群人杀不掉你，只能挺而走险来仙山神殿上要抓你的女人泄愤呢。”
“哎呀，我忘了你人现在在万巫呢，看不到呢。”
瑶台殿外的打斗声随着陌生青年讥诮声停了下来。
东兰瀛心中涌现起不安，她蹲在墙角里，回音珠清晰地传来青年的说话声：
“那怎么办呢？你现在那边一时半会儿可赶不回来，藏了这么久的美人，说什么今天也该给我们瞧瞧了吧？傅春流？”
东兰瀛心里顿时一梗。
传音灵符一端传来男人一声轻笑，让人能明确的听出那隐藏在那道清冷声线下浓烈的警告意味。
万里以外的一片废土上，金乌啼鸣。
傅春流手里的心剑化为万数流光，一瞬间穿透过那些与他为敌之人的身躯，人体温热的鲜血滋养着那把艳红的利剑，剑锋所到之处苑如君王临顾，万臣拜伏。
他慢条斯理的擦拭去剑身上温热的鲜血，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无情至极：“你想死尽管试试，白郃。”
瑶台殿的房檐下，手拿传音符玉的青年闻言轻啧了声，他的一双干净漂亮的浅色瞳眸微眯了眯，明明最是纯良秀美的长相，周身却总缠绕着股阴郁气息，像藏在雾霾里，叫人辨不清敌友恶善。
白郃啧了一声，笑道：“你还真是不大方呢，流瀛仙君。”
他抬头望向被天阶法器遮掩住的昆仑仙山。
那群人又献祭了什么？才造出一轮这般腥红的邪月？
天上的血月洒下如红纱般飘缈的微光笼罩住了整座仙山。
红光催得满地攀爬扭动的毒蛇连连吐露出那根细长又腥红的舌芯，嘶嘶作响，待在殿内的东兰瀛都能透过回音珠感受到它们此时焦躁发狂的状态。
难道那先前波刺客只是打个先头阵？
东兰瀛心下胡乱猜着，打起精神听着回音珠里的动静。
“你现在还得求着我办事呢，你说我如果不出手的话，她能在那些人手下活多久？”
“哎呀，我还听说她的灵脉被你们炼虚宗的人封了？真是可怜呢，似乎从前她好歹也还是位王女呢，怕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吧？”
白郃平静的讥讽声随着冷风吹到东兰瀛心头，她心中一片发凉。
傅春流那边战场似乎已经彻底回归寂静，只余心剑在漆黑的废土上发出不悦的铮鸣。
随及又被强行他摁下，傅春流知道这人的品性，单刀直入地开出了个白郃无法拒绝的筹码。
“救她，万巫巫河以北的地界归你。”
是超乎意料的回报呢，白郃当然求之不得，但不禁心里泛起些嗤笑。
玩真的呀。
难怪炼虚宗的人个个都这么头痛。
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多讽刺几句，高级传音符箓被人一箭射穿。
白郃手握着青玉长箫从瑶台殿的屋檐下走到殿前空旷庭院。
院中妍丽的红梅已经被来人尽数斩落雪间。
“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要等到傅春流赶回来救驾，故意让我拿不到报酬呢。”
青年语气淡淡，但正因为如此，他的话在这冷肃的黑夜里更加挑拨着人心，叫人染上无名怒气。
没人回话，无数带着阴邪气息的术法凭空攻向白郃，只是还没作用起便被一簇簇墨色异火燃烧殆尽。
“白郃，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阻拦我们！”
夜色里走数位戴着木皮面具的黑衣人，其中一位黑衣人怒骂道。
白郃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这样显得这人太蠢，他不喜欢杀太蠢的人，总觉得伤了脑子，但对待将死之人他又比较宽容。
于是他拉长语调慢悠悠道:
“圈里的畜生套上人皮先学会忘本了？”
那开口的黑衣人沉下脸色，已经知道白郃毫无退让之意，那今夜他们必有一场大战！
“拦住他，今日必须杀了那个女人！”
他一声令下，无数虫兽，阵法，符纸满天飞舞，碰撞炸裂出的火花将整个庭院照亮如黎明初晓。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
东兰瀛的意识陷入进用白光编织的虚无空间中，身体倒靠在墙角间。
等彻底出了书房，东兰瀛才发觉冷汗已经浸满了她全身，她一只手撑在刻划无数防御咒法的墙面上，头微微垂下，深深喘气，无止境的厌烦与后怕漫涌上心头。
她随意扯下挂在耳边漂亮的珠宝耳饰扔向窗外，似乎自己也能随它逃离这个变态又扭曲的地方。
可如今灵脉被封，力量流逝，那只如碧蓝水滴般美纶美焕的珠宝也不过在空中腾飞了一会儿便坠在不远处草从里不见踪影。
东兰瀛继续向前走着，只是短短几步，她好像要将她一辈子都想完了，后悔的情绪宛若缠黏的蛛丝网将她整颗心绞紧。
当初她为什么会认识他呢？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还能出去这个地方吗？
东兰瀛拂了拂长发，窗棂外吹来的冷风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她心里再一次庆幸当初她没听他的话和他定下道侣契约，不然她也许永远也逃离不了他的掌控。
她又摇了摇满头奢华的头珠彩饰，琳琅的玉珠发出动人的撞击声。
头好重，好难受。
在这里，她说的话没人会听，那些人只听他的。
东兰瀛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灯火辉煌的寝殿。
守在门外的侍女们低着头，不说话，沉默又迅速地替她脱去华服，取下珠簪，卸妆洗漱，接着窗棂上锁，然后她耳中传来殿门沉闷的闭合声。
转眼，整座金碧辉煌的瑶台殿又只剩下她一人。
*
灯火葳蕤掺杂着柔柔月光，落到她并不安稳的梦里，梦中，她如同在黑水起浪上停摆的一叶小舟，无力感泛泛不绝。
转瞬，鼻间涌入一股铁锈似的血腥味。
东兰瀛从梦中惊醒起来，梳妆台上的珠宝耳饰中传来数道惊叫声。
她从床上起来，犹豫地走过去，将它捏在手心。
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她恍然记起耳饰上镶嵌着当初阿爹送她的生辰礼物——回音珠。
所以声音是从这传来的？
她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昆仑仙山上的灼灼明月不知从何时起轮转成一轮弥红的血月，山脚下悄无声息地涌出无数长肉色冠冕的毒蛇。
很快，回音珠里传来女婢和侍卫们的惊叫声：“全都守着瑶台殿，夫人还在里面！”
没多久，无数符箓引起爆炸声与妖兽的咆哮声传到东兰瀛耳中。
“啊！快去通报仙君！刺客快要攻上神殿了！”
“该死的！今夜怎么有这么多人！”
殿外，侍卫们手持着银剑守在殿外厮杀着，刀光剑影中，突然又涌出数不尽的咒法术式，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殿内，东兰瀛捂着唇，藏身躲在殿中角落处的一面巨大的羽翠花绒屏风后，蜷缩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她光着脚，衣物只来得及穿了件薄薄的中衣，乌黑浓密的秀发垂在腰腹上，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片苍白。
她的灵脉也被炼虚宗的人封了，现在连一个低阶法术也使不出来。
眼下这种紧急时刻她只能照顾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但心中的恐惧不断消磨着她的理智，驱驶着她对傅春流的怨气达到顶峰。
她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做错了什么！
宫殿墙角里的东兰瀛曲着腿，呜咽地哭出声，泪水从她的脸庞滑落到地面上，发出滴答一声响。
吵闹又可怕的深夜里，回音珠里传来一道清扬好听的竹箫声，曲调中带着股抚慰人心的意味，一曲毕，箫声骤停，有人开口:
“傅春流，那群人杀不掉你，只能挺而走险来仙山神殿上要抓你的女人泄愤呢。”
“哎呀，我忘了你人现在在万巫呢，看不到呢。”
瑶台殿外的打斗声随着陌生青年讥诮声停了下来。
东兰瀛心中涌现起不安，她蹲在墙角里，回音珠清晰地传来青年的说话声：
“那怎么办呢？你现在那边一时半会儿可赶不回来，藏了这么久的美人，说什么今天也该给我们瞧瞧了吧？傅春流？”
东兰瀛心里顿时一梗。
传音灵符一端传来男人一声轻笑，让人能明确的听出那隐藏在那道清冷声线下浓烈的警告意味。
万里以外的一片废土上，金乌啼鸣。
傅春流手里的心剑化为万数流光，一瞬间穿透过那些与他为敌之人的身躯，人体温热的鲜血滋养着那把艳红的利剑，剑锋所到之处苑如君王临顾，万臣拜伏。
他慢条斯理的擦拭去剑身上温热的鲜血，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无情至极：“你想死尽管试试，白郃。”
瑶台殿的房檐下，手拿传音符玉的青年闻言轻啧了声，他的一双干净漂亮的浅色瞳眸微眯了眯，明明最是纯良秀美的长相，周身却总缠绕着股阴郁气息，像藏在雾霾里，叫人辨不清敌友恶善。
白郃啧了一声，笑道：“你还真是不大方呢，流瀛仙君。”
他抬头望向被天阶法器遮掩住的昆仑仙山。
那群人又献祭了什么？才造出一轮这般腥红的邪月？
天上的血月洒下如红纱般飘缈的微光笼罩住了整座仙山。
红光催得满地攀爬扭动的毒蛇连连吐露出那根细长又腥红的舌芯，嘶嘶作响，待在殿内的东兰瀛都能透过回音珠感受到它们此时焦躁发狂的状态。
难道那先前波刺客只是打个先头阵？
东兰瀛心下胡乱猜着，打起精神听着回音珠里的动静。
“你现在还得求着我办事呢，你说我如果不出手的话，她能在那些人手下活多久？”
“哎呀，我还听说她的灵脉被你们炼虚宗的人封了？真是可怜呢，似乎从前她好歹也还是位王女呢，怕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吧？”
白郃平静的讥讽声随着冷风吹到东兰瀛心头，她心中一片发凉。
傅春流那边战场似乎已经彻底回归寂静，只余心剑在漆黑的废土上发出不悦的铮鸣。
随及又被强行他摁下，傅春流知道这人的品性，单刀直入地开出了个白郃无法拒绝的筹码。
“救她，万巫巫河以北的地界归你。”
是超乎意料的回报呢，白郃当然求之不得，但不禁心里泛起些嗤笑。
玩真的呀。
难怪炼虚宗的人个个都这么头痛。
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多讽刺几句，高级传音符箓被人一箭射穿。
白郃手握着青玉长箫从瑶台殿的屋檐下走到殿前空旷庭院。
院中妍丽的红梅已经被来人尽数斩落雪间。
“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要等到傅春流赶回来救驾，故意让我拿不到报酬呢。”
青年语气淡淡，但正因为如此，他的话在这冷肃的黑夜里更加挑拨着人心，叫人染上无名怒气。
没人回话，无数带着阴邪气息的术法凭空攻向白郃，只是还没作用起便被一簇簇墨色异火燃烧殆尽。
“白郃，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阻拦我们！”
夜色里走数位戴着木皮面具的黑衣人，其中一位黑衣人怒骂道。
白郃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这样显得这人太蠢，他不喜欢杀太蠢的人，总觉得伤了脑子，但对待将死之人他又比较宽容。
于是他拉长语调慢悠悠道:
“圈里的畜生套上人皮先学会忘本了？”
那开口的黑衣人沉下脸色，已经知道白郃毫无退让之意，那今夜他们必有一场大战！
“拦住他，今日必须杀了那个女人！”
他一声令下，无数虫兽，阵法，符纸满天飞舞，碰撞炸裂出的火花将整个庭院照亮如黎明初晓。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
东兰瀛的意识陷入进用白光编织的虚无空间中，身体倒靠在墙角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