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时间回到片刻之前。

    在你想起来忘记跟樱遥说提前下班之后,你立刻拨打了他的电话,将这件事告知于他。

    “什么?提前下班了?!”电话那端传来了少年慌乱的声音,以及一些听起来手忙脚乱的动静,“你现在在哪?还在酒吧那边吗?哦,不在那边了……”

    “哈?街上没有别人,你很害怕……总、总之先别怕!”樱遥不太熟练地安慰了你一句,“我很快就到!”

    完全没在怕的你:哎呀。

    在挂断电话之后,你在路灯下的长椅上老老实实地坐了半分钟,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在打工地点薅的羊毛——没错,这同样是打工人必背守则。

    不能在打工中倒贴钱,但要记得拿走工作单位的一针一线。

    诶,那酒吧能有什么可拿的呢?

    哼哼,当然是酒啦,难不倒你!

    在领班的默许下,你顺走了半瓶百利甜,用适量的冰牛奶和冰块进行了调制,然后倒进了你自带的杯子里,美美地进行了一个打包。

    本来你是打算睡前喝的,因为听朋友说喝了之后会睡得很香,方便回复体力值。

    但你现在改了主意,决定在樱遥赶过来之前把它喝掉。

    因为,只要你喝多了,樱就没办法对你提意见了,毕竟你听不懂!而且他还得顺着你,你可以不讲道理!

    嗯嗯,你真是个天才。

    这款甜酒的口感很细腻,酒精的味道也不太浓,可能是因为成分里有奶油。哦,资料里的配料表上还写了香草和可可,难怪这么好喝。

    不知不觉间,你把杯子里的饮品喝光了,只剩下晃起来会咣当咣当响的冰块。

    糖分缓解了你的疲惫,但另一种特别的感觉也慢慢地涌了上来——之前喝酒的时候你还没什么别的感觉,可是现在你突然发现,你的脸颊正在发烫,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这款甜酒居然是后劲很足的类型吗?看一下资料上的度数好了……什么,度数是普通的生啤的2~3倍?

    啊,由于缺少饮酒的经验,以至于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料了呢。

    不过,来的人是他……所以你想,没关系的。

    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你抬起头,看向来人的方向:“……樱?”

    52.

    总算找到你了。

    樱遥原本想要嘟囔你两句,比如“现在知道害怕了吧,早跟我说不就好了”之类的话,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你的脸红红的,宝石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像蒙了一层雾一样,很是迷蒙。

    哇啊!你怎么回事?!

    因为樱是来接你的,所以你主动站起来,想要迎接他,然后就因为在体力值和精力值还没有恢复好的情况下又加上了“醉酒”的状态,差点没站稳——好在樱遥反应极快,立刻扶住了你:“小心!”

    你被自己差点摔倒的情况吓了一跳,短暂地清醒了一下,立刻将“警惕甜酒”这种事情写在系统的备忘录上,然后就又开始昏昏沉沉了。

    扶着你的樱遥同样也被你吓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嗯?他好像闻到了酒的味道。

    你喝酒了?不是,你的年龄达到了吗你就乱喝酒!到底是什么时候喝的?不会是在酒吧里被坏人给灌酒了吧?但是刚才在电话里听着也还好啊……

    虽然你现在好像是还认识他,但这种情况……绝对是喝醉了吧?

    众所周知,酒鬼很难缠——这本是你喝酒的初衷,然而被甜味覆盖的酒精像藤蔓一样蜿蜒了过来,逐渐侵蚀了你的理智,因此,一向对游戏的走向有所判断的你,暂时也不知道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还好是樱。”你抱着他的手臂,往他怀里蹭了蹭,“真让人安心。”

    樱遥:?

    什、什么意思!!

    被你吓到的慌乱消失之后,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和他现在的姿势非常——樱遥睁大了眼睛,心中警铃大作,差点真的被吓得跳起来。

    做做做做什么呢!你又不是猫,怎么还蹭人!

    在无比害羞的同时,樱遥再一次因你而感到头疼。

    他算是发现了,你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意外的很缺少边界感,至少在他这里是这样……

    前有他生病那次,你使用了非常匪夷所思的降温方法,后有现在你自己醉酒,很自然而然地靠着他——或者说,也许正是因为你和他之前已经有了那样的接触,所以你现在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

    不是,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虽然樱遥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他现在又不能把你推开,因为你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清醒。看着抱住他手臂不撒手的你,少年试探地问道:“你还能走路吗?”

    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

    可恶,他就知道……

    53.

    等一下,摇头不需要摇那么认真吧,怎么变得傻乎乎的了——“喂喂,别这样,你头发都弄乱啦!”少年连忙说道。

    由于你摇头的动作,金色的长发左右晃动,变得乱糟糟的,垂落的发丝有许多缕都覆盖在了你的脸上。担心影响到你的呼吸,樱遥手忙脚乱地帮你把乱发拨开,让你的脸颊重新露了出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屏住呼吸的一幕。

    ……明明他和你是不熟的,但这样全然信任着他的神情,这样的眼神,在很近的距离之下,令少年的脸颊“蹭”地一下再次着起了火,热度比之前更烫。

    被朋友们戏称为“恋爱雷达”的那根弦,在这一刻被拨动奏响,连同剧烈的心跳声,共振。

    对象是,他本人。

    虽然当事人暂时没有意识到就是了。

    “……樱?”见樱遥不说话,只看着你,你发出疑惑的声音。

    “……”

    某种直觉让樱遥本能地想要避开与你的对视,因为被你这样看着,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完全没有经历过……未知等于危险。

    樱遥别开视线,努力地让自己进行他并不擅长的思考,转移注意力。

    哦,对了!他原本想说你两句来着。

    没错,必须要说你几句,虽然他的确是个好人没错,但你的防备心也太差劲了。批评,一定要批评,等明天你酒醒了,他一定要……

    “松手。”少年说道。

    “不要。”你不同意。

    你喝多了,你需要人哄!态度不可以这样生硬哦!

    “……你先松手,然后我才能背你回去。”樱遥无奈道。

    由于想要赶紧把你送回去,结束这桩让他感到疲惫的差事,此时的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非常单纯地提出了这个最符合当下的提议。

    啊,原来是要背你呀,早说嘛。

    你立刻接受了这个提议,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的,谢谢樱,你最好了!!”

    ……啊?

    樱遥怔了怔。

    乱乱乱乱夸些什么呢!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很高兴,然后不生气了吗?

    哼,依他看,无论是谁来接你,你都会这么说吧……要不是他发了信息给你,也不会是他出现在这里……等一下,不对。

    如果今天不是他过来,而是别人来接你,是别人看到这样的你——不知为何,樱遥的直觉告诉他,这样很不妥。

    54.

    没错,不是他怀疑其他人的人品,也不是他介意关系的亲近,他就只是单纯地觉得……似乎有什么问题。

    “……”

    想不明白。

    但这么一想,难道身为邻居的他,是活该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吗?虽然这个用词也不太准确,毕竟你帮过他……啊啊啊算啦!不要再想了,他本来就不擅长想这种事情,总之只要把你送回家就好了!

    然后樱遥就由于你趴到他背上的动作,而瞬间睁大了眼睛。

    ……糟糕!没人告诉他,背男生和女生,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啊!他之前没背过女生……背部的触感。要死了,他的手应该放在哪……嗯、嗯,腿,还好你今天穿的是长裤……等一下,他的脑子,不要回想起之前你穿着露肤度很高的衣服的那一幕!!

    呃啊。

    樱遥灵魂出窍中。

    “好啦。”偏偏你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毫无自觉地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甚至还亲昵地贴了贴,“咱们回家吧。”

    “……”

    樱遥持续灵魂出窍中。

    禁酒,以后绝对要对你禁酒!

    谁敢劝你喝酒,他第一个不同意!!

    少年小心翼翼地背好了你,然后迈步向前走去。

    你不知道的是,樱遥正在心底祈祷着你在回家的路上不要再搞事,不然他真的可能一不小心把你摔到……此刻的你因为状态不佳,观察力与思考力都被狠狠削弱了。

    不过呢,有一点你还是能意识到的。

    上次你就发现了,这小子的身材很不错(?)

    虽然比起梅宫和十龟,樱遥的身高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酒吧的那位小哥和苏枋好像也比他高一点),但待在他的身边的安心程度,并不比在高大的人身边要少上一些。

    其实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此刻的心情……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微醺的感觉和心动实在过于相似。等到酒醒之后,你想,或许你会遗忘此刻的心情,但是,也许在现在的本能,才是抛开“玩家”这个身份的,你的本心?

    说是一见钟情似乎有些晚,说是日久生情,却又有些短。但是,你知道的是,即使是面对游戏,你的态度也是非常认真的。

    他是你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接触到的人,因为初见时你就通过他宝石一般的眼睛,还有他害羞的神情而看透了他简单而纯粹的性格,因为他是你的邻居,因为你在他这里格外缺少边界感,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原因……在这一刻来接你的人,只会是他。换成别人,你并不会那样得寸进尺。

    纵然是醉意上头。

    此刻也只能是樱遥。

    只能是他这个会抗拒他人的好意,然后又因为本性善良,对你试探地做出关心的少年。

    从见到他第一面时,你对他的关注就好像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你喜欢捉弄他,却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你想要像用物品填满他空荡荡的房间一样,填满他的心。

    啊,不行,头好晕,想不明白……

    因为自认无法正常思考,你抬头看向夜空中高挂着的月亮,然后就瞥见一只不该出现在日本的蝴蝶从你面前飞了过去……是游戏里未知的奇怪设定(比如分清虚拟和现实的锚点),还是你疲劳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但是,先不管这些了……

    “樱。”你唤了少年的名字。

    “……有事?”樱遥语气不怎么好地回复道。

    “今晚……”你轻声说道,“月色真美啊。”

    55.

    今晚的月亮确实很好看,很圆,月光也很亮。

    如果只是在家里坐着,樱遥想,他大概不会抬头去看这样的场景。他是因为出来接你,才被这样的月色所笼罩着,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因此,尽管他不是那种有什么闲情雅致的人,但他还是很诚实地附和了你。

    “嗯,是还不错。”

    完全不擅长功课的少年根本没有想起来和夏目漱石有关的知识点。

    至于你到底只是单纯的喟叹,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请不要深究。如果在平时,你会考虑到谈话对象是否能听懂你的想法,但你现在喝醉了,根本不讲逻辑,属于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

    包括接下来的问话。

    “樱,你刚才有看到蝴蝶吗?”你问他。

    “没有。”樱遥说道,“大晚上的也就你不睡觉,蝴蝶早就睡了吧?”

    也是哦,蝴蝶也是需要睡眠的,你恍然大悟……才怪!

    你刚才明明就是看到了!是橙色与黑色相间的,是日本看不到的蝴蝶!

    “……”

    樱遥很想吐槽你说的话,听听,多么明显的矛盾啊,都说了日本看不到了,这显然是你的错觉啊。好好好,小酒鬼是不讲道理的。

    于是樱遥只好顺从你的说法,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开始哄你:“嗯嗯,对,这是只有你才能看到的蝴蝶……然后呢?”

    ……这是什么皇帝的蝴蝶(新装)啊!

    “这一定是在美洲才有的帝王蝶!”你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吧,这名字,还真是皇帝……他好像有在生物课本或者其他地方接触过这个名字。以及,你醉得真是有够彻底的,讲话毫无逻辑了啊!

    “樱,你知道吗?帝王蝶又名黑脉金斑蝶。这种蝴蝶很厉害,会迁徙,而且很稀有!它有毒呢,能够麻痹捕食者。”你趴在他背上,认真地跟他科普了起来。小时候你曾经分不清橙色和金色的叫法,一直觉得帝王蝶是金色和黑色相间的呢,总之非常特别。

    ……所以现在是什么生物小课堂吗?

    “虽然……”你的声音越来越低,“宝石……”

    嗯?怎么突然不讲了?

    均匀的呼吸在耳畔响起,樱遥偏了偏头,发现你居然靠着他睡着了。

    ……安静的模样,有点可爱。

    好吧,这样也好,累了就应该好好休息。

    至于喝多了说醉话,还毫无防备心什么的,看在他现在的心情奇迹般地还不错的份上……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少年弯了弯嘴角,将你向上托了托。

    今晚月色真好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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