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你……”太后气得捂住胸口，旁边的侍女忙搀扶着她落座，又有宫女端来热茶服侍太后饮下。
待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却看到底下跪着的宁嘉泽神色未改，他好似并未打算松口。
“太后保重凤体，切勿因为我这个不孝子气坏了身体啊……”宁远叹息了一声，“我定把嘉泽带回去好好管教，太后勿要挂心了。”
宁远平日里习武，周遭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此刻他神情严肃地教训宁嘉泽，倒叫旁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太后无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
秋日午后，天边挂着一抹残阳，并不热烈的阳光照射在朱红色的宫墙上，洒下算不上温暖的光晕，有些萧瑟的凉意。
待到宫宴结束之后，父子俩走出宫殿大门，宁嘉泽跟在父亲后头。
父子俩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前行，两侧路过的侍卫恭敬地行礼。谁也不敢多看宁远一眼，这可是大魏赫赫有名的战神，加上生了一个有出息的世子，侯府的荣华富贵这辈子都享不尽。
忽地，宁远转过身来，停住了步子。
他望着儿子，嘴角却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方才在殿上，我并非有意训斥你。”
宁嘉泽盯着父亲高大的影子，颇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有一日竟能从他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你姑母也是挂心于你，才会逼你，你不要记恨。”宁远语重心长道，“赐婚的事情，她也是为了你好，自古子嗣都是宗亲放在第一位的。”
宁嘉泽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怀恨在心，他所不愿的不过是赐婚，这事他意已决，并没打算退让，他心中也是料定了皇姑母疼他，才敢这样贸然犯上。
宁远侧身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从他那坚毅的五官当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又从那起伏的轮廓当中寻到了一些遥远的回忆，于是有些话想说却止于口中，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你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当父亲的并不会逼你，你自己定夺便是。”
言下之意，宁嘉泽听得十分明白。
“多谢父亲，孩儿知晓了。”
谈话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显得格外清晰，宁远凝视着那几乎同亡妻一模一样的眉眼，倏忽想起了从前，那时他战胜归来，却听闻舒儿离世的消息，当时只觉天都要塌了。
一晃竟也过了这么些年，此后的二十多年他一直怀着思念度日，如今儿子重蹈覆辙，他却选择了不再阻拦。
宁远嘴角挤出一丝寡淡的笑意，看着不像是位父亲，倒像是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他说道：“回家吧。”
当父亲的，年少时没有时间好好陪伴孩子长大，如今孩子大了，有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了。宁嘉泽若是对亡妻情深意重，便是个好丈夫，宁远明白当下逼不得他，不然只会增长他叛逆的心思，也许有些伤痛注定需要时间来抚平。
世子妃走后，他这儿子好似也变了个人，除了夜以继日处理政务，便是埋头扎根于书房，从未踏足于世子妃所住的听雨轩内，那里也已然没有留下任何遗物了。
宁嘉泽的真正心意，说实在话，宁远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见得看得明白。
到底是悼念亡妻还是以此为借口，他也说不清。
……
夜幕深沉，漆黑的夜色笼罩住偌大的侯府，萧瑟的秋风在回廊间呼啸而过，吹得那悬挂的灯笼左右摇晃，忽地一闪，灯笼就被风吹灭了。
夜间巡逻的家丁经过一片漆黑的听雨轩内，隐约能听到风声呼呼作响，除此之外寂静得针落可闻。
也是，世子妃成了罪臣之女且自焚而亡，变成了府里最深的忌讳，夫人下令把世子妃的一切都烧掉了，听雨轩也锁了起来，寻常的人都不愿踏足，唯恐沾了晦气。
恍惚当中，他却好似看到了个人影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当中，迅速得好似是一场错觉。
家丁不敢再探头探脑张望下去，提起灯笼快步离开。
然后听雨轩的大门却在他离去之后，“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屋里没有点灯，宁嘉泽仍旧畅通无阻地绕过了繁复的珠帘和屏风，一步一步走进了这处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屋内的陈设同他未娶亲时别无二致，甚至连当初成婚时添置的几件家具也带走了，不过半年的光阴，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除了他隐隐能够嗅到的，一缕专属于她的气息。
这气味在漆黑的夜色中更加敏锐，宁嘉泽靠在书桌旁坐下，手轻轻拂过桌案，上头摆着几张还没来得及练的字帖，崭新且光洁。
他的视线忽地顿住，停留在眼前的一处匣子上，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能够看到没有关紧的匣子里露出来一团鲜红的丝线。
下一瞬，他看到了自己留给沉珂的那块玉珏，与放在一旁的焕然一新的络子，都没来得及换上去，只静静地躺在一旁。
宁嘉泽的心骤然一缩，紧紧攥了起来。
***
翌日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淋湿了一地，街上有人拿着扫帚在清扫吹落的最后几片树叶，刷刷的声音刮在青石板上有条不紊。
沉珂略带倦意地拿手撑着头，倚在医馆铺子抓药的台子上闭着眼睛假寐，许是昨日经历了太多又见到了故人的缘故，昨夜她睡得很不好，又做了许多的噩梦，导致今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幸而，今日因着下雨的缘故，也没什么病人过来，她乐得清闲。
然而这晨间的静谧轻而易举就马上被打破了。
齐思仁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甚至都顾不得收起油纸伞，见到沉珂时眼里满是惊喜：“姑娘！终于被我找到你了！”
沉珂已经认出了他，蹙眉看着他伞尖的雨水滑落在木板上，滴答一声砸出湿痕，本来还有些不耐的神色却在看到他身后又冒出来的暮晨时，只剩下惊魂未定了。
真是冤家，怎么又遇上了，扬州城就这么小吗？
齐思仁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反倒是十分警醒地看着他带的人，不知为何有些醋意翻涌上来，嘟囔道：“暮晨，都让你别跟过来了，说了别把她再吓着。”
沉珂抿了抿唇，心里腹诽道：你俩都不该来……
“公子找我有事？”
瞧瞧这冰冷的语气与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齐思仁有些吃瘪，难不成还是个冰美人不成？
“我俩昨日可是过命的交情，我为了救你脸上还挂了彩，你就这么把我给忘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指了指脸上肿的一块地方，有些委屈地看着沉珂：“这里可还疼着呢……”
齐思仁一双眼睛就像小狗一般湿漉漉的，一眨不眨地望着沉珂，沉珂被他注视得有些不好意思，拿来了药箱，想着给他上完药后赶紧撇清关系把人都给打发走。
毕竟，暮晨以及他后台的那尊大佛她一眼都不想再见了。
“你过来，我给你上药。”沉珂说道。
她瞧了一眼，这伤不算重，稍微敷些草药就能消肿，于是她从药箱里取来了一瓶药膏，用着自制的棉签敷在了齐思仁的脸上。
齐思仁难得安静了下来，任由着她的动作，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灵动的玉蝶，在伤口处翩翩起舞。每一下涂抹，都十分的轻柔，丝毫让他察觉不到疼。
他静静地凝视着沉珂专注的面容，目光不期而遇地与她交汇上，忽然问道：“姑娘为何脸上戴着面纱？”
沉珂早就编好了理由，用着昨日应付他们的语气，努力不让自己的慌张显露出来，简短答道：“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了病人。”
这个原因她自认为十分的得当，果然齐思仁也没再追问下去。
但这时本来静静守候在旁的暮晨闻言却张口问道：“姑娘是扬州人氏吗？听着口音不太像是本地人。”
口音是短期内无法改变的，根深蒂固的扎根在血脉当中，沉珂想起刚来京都时，还曾被嘲笑过讲得一口的江南话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于是她也没打算隐藏，只怕露出更多的破绽，答道：“并非。”
她就不信暮晨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他常年跟在宁嘉泽身边，主仆俩是一样的寡言少语。
很快地沉珂结束了手上的动作，为了避免他们觉得自己敷衍，还煞有其事像往常一样嘱咐道：“回去注意伤口别沾水就好，很快就能痊愈。”
齐思仁感受着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对着暮晨开心道：“这下好了，姑娘都说我很快就能痊愈，到时候伤口好了，你到了京都可别再同嘉泽哥告状，免得他又教训我。”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沉珂只觉耳边好似一道惊雷炸开。
此时的暮晨并未回应齐思仁，反倒是把目光继续紧紧地锁在了沉珂身上，眼前的姑娘神色未变，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故作镇定下的紧张。
为何要慌张？
尽管这事情荒唐到暮晨自己都不敢置信，他竟然疑心一个医馆的娘子是世子妃，且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但他还是打算将此事飞鸽传书，尽快告知世子。
至于要不要追究下去，这事不该由他决定。
应该交给世子爷。
待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却看到底下跪着的宁嘉泽神色未改，他好似并未打算松口。
“太后保重凤体，切勿因为我这个不孝子气坏了身体啊……”宁远叹息了一声，“我定把嘉泽带回去好好管教，太后勿要挂心了。”
宁远平日里习武，周遭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此刻他神情严肃地教训宁嘉泽，倒叫旁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太后无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
秋日午后，天边挂着一抹残阳，并不热烈的阳光照射在朱红色的宫墙上，洒下算不上温暖的光晕，有些萧瑟的凉意。
待到宫宴结束之后，父子俩走出宫殿大门，宁嘉泽跟在父亲后头。
父子俩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前行，两侧路过的侍卫恭敬地行礼。谁也不敢多看宁远一眼，这可是大魏赫赫有名的战神，加上生了一个有出息的世子，侯府的荣华富贵这辈子都享不尽。
忽地，宁远转过身来，停住了步子。
他望着儿子，嘴角却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方才在殿上，我并非有意训斥你。”
宁嘉泽盯着父亲高大的影子，颇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有一日竟能从他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你姑母也是挂心于你，才会逼你，你不要记恨。”宁远语重心长道，“赐婚的事情，她也是为了你好，自古子嗣都是宗亲放在第一位的。”
宁嘉泽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怀恨在心，他所不愿的不过是赐婚，这事他意已决，并没打算退让，他心中也是料定了皇姑母疼他，才敢这样贸然犯上。
宁远侧身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从他那坚毅的五官当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又从那起伏的轮廓当中寻到了一些遥远的回忆，于是有些话想说却止于口中，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你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当父亲的并不会逼你，你自己定夺便是。”
言下之意，宁嘉泽听得十分明白。
“多谢父亲，孩儿知晓了。”
谈话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显得格外清晰，宁远凝视着那几乎同亡妻一模一样的眉眼，倏忽想起了从前，那时他战胜归来，却听闻舒儿离世的消息，当时只觉天都要塌了。
一晃竟也过了这么些年，此后的二十多年他一直怀着思念度日，如今儿子重蹈覆辙，他却选择了不再阻拦。
宁远嘴角挤出一丝寡淡的笑意，看着不像是位父亲，倒像是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他说道：“回家吧。”
当父亲的，年少时没有时间好好陪伴孩子长大，如今孩子大了，有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了。宁嘉泽若是对亡妻情深意重，便是个好丈夫，宁远明白当下逼不得他，不然只会增长他叛逆的心思，也许有些伤痛注定需要时间来抚平。
世子妃走后，他这儿子好似也变了个人，除了夜以继日处理政务，便是埋头扎根于书房，从未踏足于世子妃所住的听雨轩内，那里也已然没有留下任何遗物了。
宁嘉泽的真正心意，说实在话，宁远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见得看得明白。
到底是悼念亡妻还是以此为借口，他也说不清。
……
夜幕深沉，漆黑的夜色笼罩住偌大的侯府，萧瑟的秋风在回廊间呼啸而过，吹得那悬挂的灯笼左右摇晃，忽地一闪，灯笼就被风吹灭了。
夜间巡逻的家丁经过一片漆黑的听雨轩内，隐约能听到风声呼呼作响，除此之外寂静得针落可闻。
也是，世子妃成了罪臣之女且自焚而亡，变成了府里最深的忌讳，夫人下令把世子妃的一切都烧掉了，听雨轩也锁了起来，寻常的人都不愿踏足，唯恐沾了晦气。
恍惚当中，他却好似看到了个人影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当中，迅速得好似是一场错觉。
家丁不敢再探头探脑张望下去，提起灯笼快步离开。
然后听雨轩的大门却在他离去之后，“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屋里没有点灯，宁嘉泽仍旧畅通无阻地绕过了繁复的珠帘和屏风，一步一步走进了这处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屋内的陈设同他未娶亲时别无二致，甚至连当初成婚时添置的几件家具也带走了，不过半年的光阴，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除了他隐隐能够嗅到的，一缕专属于她的气息。
这气味在漆黑的夜色中更加敏锐，宁嘉泽靠在书桌旁坐下，手轻轻拂过桌案，上头摆着几张还没来得及练的字帖，崭新且光洁。
他的视线忽地顿住，停留在眼前的一处匣子上，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能够看到没有关紧的匣子里露出来一团鲜红的丝线。
下一瞬，他看到了自己留给沉珂的那块玉珏，与放在一旁的焕然一新的络子，都没来得及换上去，只静静地躺在一旁。
宁嘉泽的心骤然一缩，紧紧攥了起来。
***
翌日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淋湿了一地，街上有人拿着扫帚在清扫吹落的最后几片树叶，刷刷的声音刮在青石板上有条不紊。
沉珂略带倦意地拿手撑着头，倚在医馆铺子抓药的台子上闭着眼睛假寐，许是昨日经历了太多又见到了故人的缘故，昨夜她睡得很不好，又做了许多的噩梦，导致今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幸而，今日因着下雨的缘故，也没什么病人过来，她乐得清闲。
然而这晨间的静谧轻而易举就马上被打破了。
齐思仁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甚至都顾不得收起油纸伞，见到沉珂时眼里满是惊喜：“姑娘！终于被我找到你了！”
沉珂已经认出了他，蹙眉看着他伞尖的雨水滑落在木板上，滴答一声砸出湿痕，本来还有些不耐的神色却在看到他身后又冒出来的暮晨时，只剩下惊魂未定了。
真是冤家，怎么又遇上了，扬州城就这么小吗？
齐思仁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反倒是十分警醒地看着他带的人，不知为何有些醋意翻涌上来，嘟囔道：“暮晨，都让你别跟过来了，说了别把她再吓着。”
沉珂抿了抿唇，心里腹诽道：你俩都不该来……
“公子找我有事？”
瞧瞧这冰冷的语气与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齐思仁有些吃瘪，难不成还是个冰美人不成？
“我俩昨日可是过命的交情，我为了救你脸上还挂了彩，你就这么把我给忘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指了指脸上肿的一块地方，有些委屈地看着沉珂：“这里可还疼着呢……”
齐思仁一双眼睛就像小狗一般湿漉漉的，一眨不眨地望着沉珂，沉珂被他注视得有些不好意思，拿来了药箱，想着给他上完药后赶紧撇清关系把人都给打发走。
毕竟，暮晨以及他后台的那尊大佛她一眼都不想再见了。
“你过来，我给你上药。”沉珂说道。
她瞧了一眼，这伤不算重，稍微敷些草药就能消肿，于是她从药箱里取来了一瓶药膏，用着自制的棉签敷在了齐思仁的脸上。
齐思仁难得安静了下来，任由着她的动作，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灵动的玉蝶，在伤口处翩翩起舞。每一下涂抹，都十分的轻柔，丝毫让他察觉不到疼。
他静静地凝视着沉珂专注的面容，目光不期而遇地与她交汇上，忽然问道：“姑娘为何脸上戴着面纱？”
沉珂早就编好了理由，用着昨日应付他们的语气，努力不让自己的慌张显露出来，简短答道：“偶感风寒，怕传染给了病人。”
这个原因她自认为十分的得当，果然齐思仁也没再追问下去。
但这时本来静静守候在旁的暮晨闻言却张口问道：“姑娘是扬州人氏吗？听着口音不太像是本地人。”
口音是短期内无法改变的，根深蒂固的扎根在血脉当中，沉珂想起刚来京都时，还曾被嘲笑过讲得一口的江南话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于是她也没打算隐藏，只怕露出更多的破绽，答道：“并非。”
她就不信暮晨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他常年跟在宁嘉泽身边，主仆俩是一样的寡言少语。
很快地沉珂结束了手上的动作，为了避免他们觉得自己敷衍，还煞有其事像往常一样嘱咐道：“回去注意伤口别沾水就好，很快就能痊愈。”
齐思仁感受着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对着暮晨开心道：“这下好了，姑娘都说我很快就能痊愈，到时候伤口好了，你到了京都可别再同嘉泽哥告状，免得他又教训我。”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沉珂只觉耳边好似一道惊雷炸开。
此时的暮晨并未回应齐思仁，反倒是把目光继续紧紧地锁在了沉珂身上，眼前的姑娘神色未变，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故作镇定下的紧张。
为何要慌张？
尽管这事情荒唐到暮晨自己都不敢置信，他竟然疑心一个医馆的娘子是世子妃，且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但他还是打算将此事飞鸽传书，尽快告知世子。
至于要不要追究下去，这事不该由他决定。
应该交给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