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诩瑾坐着,傅彩霞立马跪下: “爹,送我走吧”

    傅诩瑾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和颜悦色道:“霞儿想去哪里?”

    傅彩霞低下头,下定了某种决心“爹,我想换个皇帝!”

    傅诩瑾眼睛睁大,坐直了身体:“你胡说什么!”

    傅彩霞抬头看他:“爹,您日日寝食难安、护城河到现在还未检修,赋税增了又增,皇上在宫里莺歌燕舞。这天下要变了,您心里早就知道,不是吗?”

    傅诩瑾有些愕然:“你...你一个女儿家,是也不关你的事。“

    傅彩霞言语恳切又坚定:“爹爹,我们傅家生不出千金大小姐,哥哥当年死在了城楼下,我胸怀凌云志,奈何女子

    身,这傅宅的墙惟困了我太久了,它真的太高了,女儿不孝,这墙我便是爬也得爬出去。爹,我现在真的想走了....”傅彩霞眼尾红了,数年来的憋屈和隐忍一下子堵在嗓子眼。

    傅诩瑾的眼神中都带了些悲悯:“吾儿尚且年少,怎么?怎么...”。

    傅彩霞依旧恳切的说:“爹爹,哥哥身死那年不过十六岁。彩霞虽未女儿身,却心怀天下人。”

    傅诩瑾闭上了双眼,两行泪自眼角流下。

    “先生教我政论,授我权谋之术,给我讲社稷之德。我本以为我要一辈子困死在这墙惟之中了。爹爹,我做不了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了,求求爹,让女儿走吧...”她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心中说不出的坚毅,

    “十年前的大水,我没了儿子。十年后的大乱,如今我的女儿又要为了苍生去做那乱臣贼子。”傅诩瑾欣慰的笑了甚至笑出了声,他言语苍凉悲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傅家生不出千金大小姐,我傅家生不出千金大小姐,我傅家生不出千金大小姐啊。”他摇摇晃晃的跌坐在椅子上。

    “看来真的到了那位道长说的那一天了。”最后一句他是低声说出口的。

    “什么最后一天?”傅彩霞疑惑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的名字不是爹娘取得,你出生的时候我们傅宅上空被彩霞铺满,在你娘还在生产时,一个秀气的道长在门口站了很久,通传说知道傅家有一女要在壬寅年壬戌月丙辰日庚午时出生,神神叨叨的,说你是天降神女,将来有大事要做。仆人进来说了这番话,我虽然不信什么神佛,但是他说的话吉祥,便请他进来好生招待。不曾想你出生后生辰八字正是壬寅壬戌丙辰庚午。且你出生府上彩霞漫天。我们就请了那位道长给你赐名。他说府上彩霞漫天就叫彩霞,并且叮嘱若是以后你有心求学依着你便是。他留下一张图,是张路线图,他说你将来若是要离家,无处可去便去寻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倒真被那道长说中了,当时我还在想我的宝贝疙瘩怎么会无处可去。”他又自嘲般笑了笑。

    傅彩霞听完只觉得好生奇怪,没当回事,但是只要傅诩瑾能同意她走的就是好事。她默默的低下头,并未说话,等着傅诩瑾开口。

    傅诩瑾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霞儿,爹是不是不够了解你啊”

    傅彩霞喉间酸涩,弱弱的喊了一声:“爹....”

    傅诩瑾认命了一般缓和下态度:“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做谋士,扶持一圣君登基,愉都没有这个人,我就天涯海角的找,您若笑我年少轻狂,我便要笑这朝堂之上竟然无一人能做皇帝。”傅彩霞攥紧了拳头,一脸恳切的望着傅诩瑾。

    傅诩瑾闻言闭上了眼睛:“好,我送你走。”

    傅彩霞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立马磕头,磕了一下又一下脑袋都红了,道: “我此去尚不知归期,愧对爹娘用于之恩,此一去便是乱臣贼子,求爹爹将我除名,彩霞一去便不再是傅家大小姐。保全傅家。”

    傅诩瑾没有拦她,看着她磕头。自己的女儿才十三岁,怎么看的这么透彻,怎么会存了这样的心思。自己的一双儿女,一个嚷嚷着学武,为保住愉都丧命城墙下。一个壮志凌云,十三岁磕头断义要去做乱臣贼子。傅诩瑾又苦涩又欣慰。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甚至读不懂自己女儿的眼神,读不懂但他知道拦不住。

    “嗯”傅诩瑾认命似的答应了“你去吧。”

    “那我娘”

    “你娘会支持你的,你放心去。”

    “还有哥哥,我是说砚尘哥哥,他也跟我走”

    傅诩瑾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但是他会愿意吗?”

    陆砚尘推门走进你来:“老爷,我愿意”

    傅诩瑾睁大了眼睛:“你也知道?”

    陆砚尘恳切回答:“全都知道”

    傅诩瑾又泪眼蒙蒙的看看这两个孩子:“彼此相互照应,也好,也好。”

    他闭上了眼睛。对于陆砚尘他们夫妻都是当成亲儿子养的。如今一个个都要走了。他心里怎么能痛快。

    傅彩霞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话说完都将近寅时。傅彩霞送走了父亲。呆滞的坐在书房的地上。

    “小姐,日后千难万难,我会陪着你,我信你做得到。”

    傅彩霞抬头望了望他,因为白皙衬得眼角处更红了,一夜未眠,但就是感觉比什么时候都舒坦。她拉了傅砚尘的来到院子中还站在那处看那宅院中的墙:

    “哥哥你看,这墙是不是变矮了。”

    陆砚尘温声道:”“嗯,变矮了。”

    两人相对看了一眼,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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