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爷怒砸通灵玉,王正堂犯上骂太子

    贾宝玉兴冲冲地走来,见章明在这里不由讶然:“章侍卫为何也在这里?”

    他从国子监放假出来,还未回贾府,先去林家跑空了一次,听晴雯说林妹妹如今还在太医王家休养,忙又赶过来探病,他想告诉林妹妹,自己通过府试成为秀才了。

    章明白了他一眼,暗忖:太子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以后瞒三欺四的事少不了。

    他只得向宝玉逼进一步,冷声道:“自然是我主子在这里,我才在这里。贾二少还无资格谒见我主,暂请回去罢。”

    宝玉听了不觉心头火起,太子仗势欺人,竟不许他去看望林妹妹,冷笑道:“我是来看我表妹的,又不是来见你主子的。”说着就要绕过他,往那边去了。

    章明伸手钳住他的肩膀,反被他一个缩胸紧背脱身出去,步履游动之快,让他始料未及。

    “少林揭谛功!你何时学了这个?”章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功夫得五年学吧,他怎的半年就会了?

    两人就此在廊下缠斗起来,虽然章明的身法功力仍牢牢地占居上风,但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贾宝玉,在武学修为上进步神速。

    宝玉竟能赤手空拳与他竞斗七八回合,还不怯战,与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小纨绔已经完全不同了。

    “章明,别吵着表妹。”

    听到太子慵懒而微恼的话音传来,章明揣摩其意,有些同情地睇了宝玉一眼,挪开一步,让出道来。

    “林妹妹!”宝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

    听见宝玉来了,黛玉正欲迎出去,禛钰将她按回椅上,故意说:“表妹,你接着睡,我起来待客。”

    黛玉愕然挑眉,咬牙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他这分明是欺负人!

    宝玉刚迈进屋子,听到这一句,脸色骤变,呼吸为之一滞。

    见某人大有诛心之意,黛玉难免尴尬,双臂交叠,气哼哼地扭过脸去。

    禛钰在衣袍上摆弄了一会儿,才笑着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面伸手系项上的隐扣,一面对宝玉微抬下巴道:“外面坐罢。”

    他好整以暇地在人前扣上玉带,那“咔哒”一声,激得宝玉哆嗦了一下。

    宝玉周身气血瞬间寒凝,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嘴角抖得厉害,两脚僵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出来。

    “方才表妹受累了,需要歇一歇。”禛钰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是一样的。”

    宝玉的心好似被他生戳了一刀,气愤激怒之下脸色惨白如纸,两只手攥成铁拳,犹豫许久,都不敢提起来揍人。

    禛钰见他都没有接杯的勇气,端回来自己抿了一口,喉结下滑,“既然无话可说,贾二少就请回罢。”

    手里的杯盏脆脆地磕在茶托上,无声逐客一般。

    宝玉牙关咯咯响动,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方才与章明出招对阵,他分明不惧的,可是这个人气势之强悍,超然众生,一个睨眼,足以震慑群阴。

    宝玉扭头走出院子,眼角余光却见太子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就算您……身份尊贵,这样枉顾礼法委屈她,也太……”宝玉咬了咬牙,终于鼓起万分勇气,回头质问太子,说出来的半截话,却连声音都在抖。

    可怜林妹妹,从小没了母亲庇护教养,历经数载离丧之悲。偏偏又被太子纠缠诱惑,假冒表哥对她死缠烂打,哄上手了又对她这样轻慢藐视。

    堂堂尚书千金,他从小视若天仙的表妹,闺英闱秀无出其右的好姑娘。

    一未定花烛之期,二不见玉牒宝册,三无有明媒正娶,就这样委身于太子,该是何等的委屈。

    禛钰粲齿一笑:“两厢情愿,同心一意,又何惧他人闲言疑目,自缚于礼法之中。”

    他如何不知,与表妹在鸳鸯冢意外结亲,只有一半不得以,归根结底是自己情难自控,先行圆房。那样简陋的婚礼,说到底委屈了他的小表妹。

    可是此时此刻,他仍旧忍不住,急切地想向情敌宣告。

    表妹是我的人了,往后余生都属于我了。

    禛钰送宝玉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淡笑:“贤弟勿急,自有金玉良姻等着你的!”

    贾宝玉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王府门口,茗烟百唤不应,只得强行把失魂落魄的宝二爷,塞进马车送回了贾府。

    等待贾宝玉的又是一记晴天霹雳,在他专攻举业的这段时间,云妹妹竟成了他的未婚妻!

    宝玉眼前一阵阵发花,那些亲人旧仆的面容,都看不分明了。

    耳畔是王熙凤的笑言:带通灵玉的宝哥儿和挂金麒麟的云姐儿,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好一桩金玉良姻。

    宝玉今生再听不得“金玉良姻”四个字,心如针扎,泪如泉涌,望着满屋的人,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决然抓下颈下的通灵宝玉,狠命往地下一摔,“什么宝玉命根子,这破玩意儿我不要了!”

    吓得众人一拥而上争去抢玉,宝玉满面泪痕,只是仰头狂笑不止,“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我连命都能舍,还有什么不能得的。”他不甘心,不放弃,只要太子一日不娶林妹妹,他就是赌上性命,也要把她赢回来!

    因粤海战事在即,王君效得知太子、黛玉已经平安归来,便帮侄孙王济仁谋干了军前校力,以保太子战时康健,回来好讨荫封。

    王君效从宫中下值回来,就听见黛玉与禛钰两个在屋里说话,倒像拌嘴似的。

    “表妹,你别恼了。我只是送送他,并没说什么好赖话。他纵是知道了,也没胆子嚼舌。”禛钰追在黛玉身后转悠,低声下气地说:“是我草率轻狂,一时忘情恣意,还求妹妹宽恕一回。”

    黛玉坐回床上,冷笑了两声,道:“我也知道你轻狂惯了,悦我姿容,云雨无厌。怨我心痴情迷,轻易教你得了意。可你为何要做张做智的,叫宝玉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笑我自轻自贱,任你狂为乱道!”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在王君效脑海中轰然炸开!

    太子终究还是违背了誓言,对玉儿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王君效怒火中烧,正要闯进去,却被章明摁住了肩膀,摇头劝他止步。

    禛钰听了这话,见黛玉脸红气急,羞怒交加,早就后悔了,方才不该只顾自鸣得意,倒让表妹备受委屈了。

    “好妹妹,我心里绝无这个想头!我爱你敬若神明,不敢轻亵!只是一时得意忘形,言行有失。”

    他挨近床来,撩袍跪下,捉着她的两只手,说:“是我错了,表妹只管打骂,禛钰绝不推诿较证。”

    “你这黑心的冤家!”黛玉见他下跪,惊得弹身而起,“何苦作出这副样子,成心不让我安生!”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君亲师,哪有跪女人的!

    禛钰忙将黛玉搂住,撒娇似地哄她:“表妹,别气了好不好?”

    见他那涎皮赖脸的样儿,黛玉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啐道:“呸!没脸的臭男人!”她如何不知宝玉对自己余情未了,但愿经此一事,他能够就此放手,与湘云携手百年。

    禛钰哄好了心爱的姑娘,又赖在房里与她温存了半个时辰。

    眼见夕阳又近,章明频催,才不得不卷了被褥离开。

    黛玉嗔道:“平白少一床被褥,你让我怎么跟太公、太婆交待呀!”

    “就说大风刮跑了,让他们管天要去!”

    禛钰迈出门去,把被褥往章明手里一撂,独自往院墙里走去,冷笑道:“王家的院墙再高,也架不住我腿长呀。”

    他悠哉悠哉地穿过月洞门,就见王君效偏袒右肩,手持长棍等在那里,眼中的寒意渐盛。

    耳畔风声簌簌,脚下乱石卷沙,禛钰抬眸看他,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双唇。

    王君效面色发沉,以棍杵地,怒道:“你发过誓,若非明媒正娶,不得碰她。”

    禛钰的牙齿从舌根下划过,在额根提的咒语下,他与黛玉都被迫发了毒誓,在鸳鸯冢成婚的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明媒正娶无法自证,那只能由他来背这个“诱骗少女私奔”的锅了。

    禛钰将袖子挽了挽,冷笑道:“孤想碰就碰了,因果自负。”

    “哼!你能因果自负,又将玉儿置于何地?”王君效痛心疾首,颤指对他说:“无媒苟且,未婚私交,你怎舍得让她忍受千口嘲谤,万目睚眦。”

    “只要你不说,姓贾的又不敢说,不会有人知道的。”禛钰挑眉道。

    王君效摔手,恨声道:“你想过没有,万一她在国孝间有了身孕,该怎么办?这世上哪有避子药啊。”

    “无妨。”禛钰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有落子汤就好。”

    “啪”的一声,一记沉重的耳光刮到了禛钰的脸上,只把他的俊脸打偏过去,红痕毕现。

    躲在暗处的章明身躯一震,头皮发麻,这还是太子平生头一遭被人扇耳光。

    禛钰背脊一僵,哑声笑道:“你是入戏太深了么?忘了孤是太子,不是你的曾侄孙。”

    王君效亦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绝不后悔,索性将眼一闭,屈膝跪下,梗着脖子一言不发,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他待黛玉是真心疼爱,待禛钰又何尝不是像曾侄孙一样眷怜。分明看着两个孩子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为何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太子还没有放下那段仇,用一出戏将自己也绕了进去?果真要做那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地下潮,您老也一大把年纪了,起来吧。”禛钰放缓了语气,说罢也不再多言,转身越墙而出。

    院墙实在是高,以至于落地时,差点栽沟里去,晃了两下,被人扶住了。

    只听那邋遢道人拄拐笑道:“芸芸众生,讨口、讨钱、讨官、讨名的不知凡几,只有你,偏要讨打。”

    禛钰横了他一眼,菱唇抿成一线。

    渺渺道人唉声叹气地说:“你是混沌一片,她是草木一株,就算纠缠千秋万世,什么阿物儿也生不出来,你怎么也不解释解释。”

    “没有的,我不强求。”禛钰大步独行,振袖如风,“我要的是十载债清后,亿万斯年长相厮守!”

    待一切前缘尽了,他一定会倾己所有,来弥补对表妹的种种亏欠,而今留给他偷期缱绻、风流交会的机会屈指可数,而他还要靠这些熬过十年。

    若不先诱她情动,再断相思,如何与她交换伤心之泪,改命换运?

    渺渺道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跟在后面追撵,扬手问他:“你真要让她忘记对你的一番情意,为她代偿十年眼泪,亲手将她送给贾瑛做新娘?”

    “别说了,渺渺别说了!”

    从来只有他对人吐诛心之言,而今自己生受了,才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儿。

    禛钰带着一丝求饶的意思,捂着心口弯下腰来,哀声道:“别说了,我的心也是会痛的……”

    渺渺真人见他这样痛苦,急得杵了杵拐杖,咬牙切齿地说:“哎呀,都说了你没有心,鸿蒙怎么能有心呢,有心即错,动心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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