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运万幸通关卡,洋装女射靶逞威胁

    黛玉呛了一口海水,醒过神来,挣脱了那妇人的手臂,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向彼岸游去。

    她于巨大的鲛鲨而言,无异于蝼蚁之于大象,它未必能注意到小小的自己。

    茜香国是女儿国,却并非女儿们的天堂,这里山多地少,田产有限。

    海啸、飓风、地动、水旱、冰雪却时常有之。何况四面强敌环伺,八方海寇频侵,哪一样不比鲛鲨恐怖,逃避是没有用的。

    黛玉勉强游到中程,将葫芦里的糖水一饮而尽,使得空葫芦的浮力更大了一些。

    然而糖水的补给,并未有效缓解黛玉虚耗的体力,她的划水动作还是越来越慢。

    鲛鲨的长尾就在黛玉三丈远的地方左右摆荡,滚动的波涛一会儿将她推远,一会儿将她拉近。

    原本将要弃赛的姑娘们,见到鲛鲨并未对人发起攻击,又纷纷调转身来,继续向终点岸线游去,很快又追至黛玉身前。

    突然,大鱼再次跃出海面,洪波涌起,碎浪碰撞,在海风的助推下,滔天巨浪蓄势待发。

    黛玉与其他几个姑娘被怒涛卷起,在极大的冲击力下,飞向了彼岸……

    先落地的姑娘重重地撞在了岩石上,登时鲜血奔流,被人救起,抬了下去。

    晴雯张大了嘴巴,预估黛玉的落点,慌忙将棉被铺在岩石上,张开手臂试图接住她。

    谁知黛玉落在了近海处,离海岸还有一箭之遥。黛玉坠入海中,靠着葫芦的浮力,慢慢蹬水攀升上来,终于爬上了沙滩。

    “姑娘!”晴雯激动得哭起来,抱着她不肯撒手,“吓死我了,那么大的鲛鲨,那么高的海浪,万一你有个闪失,教我怎么办呢……”

    监考官过来给她发了通关牌,记录了她的姓名,啧啧感慨道:“林思政,你运气真好!”

    黛玉疲惫地笑了笑,什么话也说不出。

    晴雯忙将参片放在黛玉舌下含着,让她捧住手炉,用大毛毡替她擦干水渍,再拿棉被盖在她身上保温。

    棉被早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黛玉身上渐渐回暖,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见黛玉的手脚已经暖了,晴雯又拿来一套衣裙,从被子底下塞进去,“姑娘,把衣服换了吧。”

    黛玉躲在棉被下将衣裳换了,站在岸上观战,鲛鲨还在海中不停地腾身游弋,它虽不袭击人,但对横渡海峡的姑娘们而言,却是不小的威胁。

    她能顺利到岸,真的靠运气了。

    眼见三个时辰就能完成的竞渡,已经拖延到了下晌,姑娘们大多耗尽了补给和体力,再过不久恐怕有汐潮要来。

    此时鲛鲨震声强噪,宛如牛叫,只把晴雯逗笑了:“这鲛鲨叫得怎么跟野牛似的。”

    黛玉忽然想起禛钰对她说过,她的小贝壳打开来,会发出海猪的声音,可以驱赶鲛鲨。

    方才在水里只顾游泳,一时没想起来。她连忙奔到海边,打开颈项上的贝壳。

    吱呀的啾声响起,是高峭的哨音,清透空灵,穿透云霄,仿佛天外之音。

    鲛鲨起初并未注意到这样的声音,直到远处的海面上数百只海猪腾身跳跃,嬉声在海风中呼啸,它才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虽说鲛鲨形如海中横行霸道的狼,但它们最怕的就是成群结队的海猪。天敌将至,鲛鲨也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黛玉将小贝壳阖上,那些海猪也跳跃着,渐行渐远了。

    汐潮伴着黄昏渐渐涌上来,海面中数千女子奋臂争先,勇敢地迎潮而上,潮水将她们打退一次,她们挥膀再来,出入波涛中,一次又一次冲向终点。

    黛玉忽然想,茜香国饱经忧患,久历风浪,还能国祚绵延,必是因为一代又一代的女儿们,用力挽狂澜的勇气,不屈不挠的精神战胜了所有的艰难险阻。

    她何其有幸,能踏入这样的国度,能遇见这样一群女子,与她们同生同长。

    此次横渡海峡,因出了些意外,有率先到达岸上的姑娘负伤。宰相容情,将第三关武考,延后了七天。

    黛玉除了每天晨练唐手拳,并未追加练习,只要让身体从长泳的疲敝状态恢复过来,近身搏战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她的学习重点,仍然放在对茜香国五岛十州及律法民俗上。

    游击将军关千雪见林思政幸运地闯过了第二关,兴奋得睡不着觉,又在赌桌上追加了十两银子。

    自从竞选国王开始,五大岛上的赌场就异常火爆,从前竞选成绩靠前又官声不错的人,成为了投注的热门人选。像林思政这样的新鲜人物,也不过是陪衬而已。

    茜香国人的三大爱好:赛马、竞渡、赌博。无疑也反应出这里的人们,有很强烈的投机心理,贪婪侥幸,敢于冒险不惜孤注一掷。

    关千雪见林思政只攻书本,忙提醒她道:“近身搏战几乎是每次竞选国王的必考题了,虽然不许带任何武器,但总有人想尽办法用暗器,手里剑、吹矢、手甲钩、石灰粉五花八门。

    因为是淘汰制,就算用了违禁武器,只要未将对手弄死,赢了之后也不会剥夺通过资格,只是会捱一顿鞭子,所以大家都会想尽办法拼死一搏。”

    黛玉听了依旧无动于衷,其实五轮武考中没有刀枪剑戟等冷兵器对战,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在实际抵御外侮中,茜香国女性极少能通过比拼力量和技术战胜强敌,反而出其不意的暗器才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生死关头,公平道义不是活命的手段。所以考核重点其实是如何藏暗器,并制敌于无形。

    晴雯是使用暗器的高手,她建议黛玉使用银针,只要藏在头发里,往对方穴位上一点,让其昏睡片刻就赢了。

    黛玉摇头道:“最厉害的暗器是无形的,能够于环境融为一体,而不被人察觉。”

    “若是再冷些时候,倒是可以把麻沸散冻成冰针,刺进对方的肌肤。化成水就是无形的了。”晴雯托腮说道。

    黛玉伸指在她额上一点,笑道:“你也知道要在滴水成冰的季节才能办到,眼下才十月。我倒是想起来,从前见识过表哥聚兽调禽的本事,若是能遣派毒虫,驱使飞蚁用来对敌,才叫厉害呢。”

    “那不成养蛊了吗?”晴雯歪头道,身上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在宫里见过,上皇被麻仙姑下了蛊,虽然能走路,当真如行尸走肉一般,太可怕了。”

    黛玉将手一拍:“倒也不用养蛊,糟蹋众生。先制成可刺入、可回收的微小器皿,最后才用常见的昆虫外壳作为伪装。”

    “既要能推出去,又要能拉回来的,那不就是风箱了。我哥烧灶的时候就得拉风箱将火烧旺。等于说我们要做的,是将麻沸散推出去,再把针收回来的东西。”

    黛玉将一支鹅毛笔的小管,分出粗细两种,各剪半寸下来,削尖粗管的一头,管内灌入茶水,再把细管堵住管口插进去,挤出茶水,再抽回到来。

    “大概就是这么个东西!只是还要简化操作,争取在一息之间收放自如。”

    晴雯笑嘻嘻地说:“这玩意儿就交给我吧,我目力好,手指灵巧,最擅长弄这些了。姑娘只管看书去。”

    “那好,有劳晴太医了。”黛玉恭敬地给她作了一揖。

    晴雯研究了两天,受了猪脬子和竹蜻蜓的启发,做了两个模具,一个能挤按回弹,一个能突刺抽吸。

    分别用铃虫、稻蝗、蟋蟀的躯壳做容器,将暗器藏在其腹中。只需两指一压,饱含麻沸散的羽毛管就能刺入敌人的肌肤,再按一次,针管又能回缩到昆虫腹部。

    为了提高暗器的药效,晴雯还设法将药剂浓缩成半凝固状,足以让一头牛倒地半盏茶的工夫。

    第三关武考,也是在户外,监考官在地上画了大小不一的圈,随意叫两个人往圈中一站,近身搏斗就开始了。

    搏斗没有时间限制,迫使对方两脚出圈十息,或者十息之间无法还手,就算赢了。

    黛玉踏进圈内,都未抬眸看一眼对手,剑指一并,在她发迹线上一点,不过瞬息,那姑娘就倒地了。

    监考官惊掉了下巴,还是黛玉提醒她:“可以数息了。”

    “哦、哦!”监考官这才如梦初醒般,击掌数数:“十、九、八、七……”

    等到那倒地的姑娘悠悠醒来,黛玉已经在室内解发袒衣,接受检查了。

    “林思政,未使用暗器,通关。”

    黛玉拿到通关牌,穿好衣服,藏在袖口的小促织,早被她扔到了草丛中,被其他搏战的姑娘踩扁了,变成指甲盖大的一团黑点,谁也没有在意。

    第四关参与火铳射击的人,只剩下一千人,每人十发铁丸。

    射距为一百五十步,使用野狗皮做的豻皮侯为靶子,绘制了五圈纹饰,由内至外分红、白、蓝、黄、黑五色。

    射中红圈记十数,射中白圈记八数,射中蓝圈记六数,射中黄圈记四数,射中黑圈记二数,脱靶不计数。

    有了练习追诛的经历,射靶算得上是黛玉的拿手技能了。只是她从前未接触过前装滑膛的自生火铳,还需要适应枪托的后坐力。

    但每个人只许发三次空枪练习,之后就要正式射击了。

    监考官也知道火铳并未在民间普及,便安排有持铳经验的离职官员,先行射靶,以便后面的姑娘们现学现卖。

    黛玉很有经验地先用棉花堵住了耳朵,观察首先被挑出来打靶的二十个人。

    一眼望去,二十个人中有一个姑娘极为抢眼。她着装考究,戴着一顶无檐软帽,身穿笔挺红衣,肩缀金花吊穗,下着白色长裤,那陀枪的姿势犹如西洋兵样,气势不凡。

    只见她一次空枪也不放,抬枪就射,一口气打出了十发铁丸。

    “章德方,计数九十四。”

    黛玉堵住耳朵听得不甚分明,摘下棉花后,就听到四周一片抽吸赞叹之声。

    忽然那扛枪的洋装姑娘,飒然回头,将枪管对准黛玉,做了一个抬枪射击的动作。

    “嘭!”她说。

    黛玉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自己与她素未谋面,这突如其来的威胁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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