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渝把鸡蛋糕吃完，正巧任奶奶也喂好了咪咪出来。
她想帮着把碗筷收拾干净，任奶奶却把她按下，“哪有让你做家务的道理，你坐着。”
又见安渝是真心想要帮忙，便说：“那你帮我找找周安吧，他出了门手机现金都没带，我腿脚不好走不远，他这个倔驴真在外面呆一晚的话，我怕他感冒。”
“他常去的地方就那几个，我写给你。”
安渝应了声好。
任奶奶从屋里找了张废纸和铅笔，边写边说：“你说他得多大才能像你一样懂事呢？”
“我以前也不懂事。”安渝道。
“哈哈，那你是多大开始懂事的？”
安渝想了想，“22岁吧。”
任奶奶瞧她一眼，把纸递过去，“22岁也行啊，我就怕他到八十岁都是这样。”
安渝接过去那张纸，任奶奶的字写的格外好，娟秀工整，隐见笔锋。
上面写了几处，安渝还没细看，只大概见上面写了喊泉公园等地。
“交给我吧，保准给您带回来。”
安渝走到门口时，任奶奶在身后叫住了她。
“你见到他跟他说，我锅里给他热着一碗鸡蛋糕。”
说完这句，任奶奶撇过头，嘴上念念有词，却不是对安渝说的了。
“臭小子，早上自己点的饭，做好了吃也不吃一口就跑出去。”
话里满满的都是关心。
安渝笑了笑，转身出门。
她按着纸上写的地址打算从远到近一一找过去，想到昨天跟程时屿说好了要去那家包子店看看，就给程时屿发了个微信。
安渝：【我今天要帮任奶奶做点事，可能去不了了，如果结束的早我再联系你。】
程时屿回得很快：【好。】
任奶奶列出的那些地方其实都不算太远，可能也是因为云台本身就不大的缘故。
有些地方甚至还和安渝原本打算去的有可能是小说中原型的地方重合。
刚开始的几个地方都没什么收获，纸上最后一个地方，是喊泉公园。
安渝还没走到公园里面，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声：啊——啊——啊——啊
公园不大，中间是一个海螺形状做的喷泉。
旁边站了几个人，都在冲这个海螺大喊，随着声音分贝的增高，从海螺中喷出的水柱也愈来愈高。
也是喊泉公园这个名字的由来。
背对着安渝的是一个男生，他双手叉腰，架势十分足。
从他身体的起伏来看，是做了个极大的深呼吸。
几秒钟后，一声可以称作河东狮吼级别的喊声从他身上传来：“啊！！！！！！啊————————”
旁边的小孩直接吓哭一个，跌跌撞撞往身后的麻麻怀里扑。
喷泉的水柱一飞冲天，速度和高度堪比炮弹发射。
安渝认出了前面这个男生就是周安。
“周安。”
周安回头，看见安渝，惊喜道：“安姐姐？”
他往安渝身后看，“那个冷脸哥哥没来？”
那哥哥长得好看，就是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总是冰冷的，叫周安心里发毛。
每次都要回忆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哪里得罪了他。
安渝：“只有我。”
周安呲牙咧嘴作头痛状，“安姐姐，不会是我奶奶叫你来的吧。”
安渝嗯了下，“出来一上午了，你奶奶很担心你，你又没带手机。”
怕安渝也像奶奶一样说教，周安连忙打断，指着后面说：“安姐姐，你想吃冰淇淋吗？我请你。”
安渝：“你有钱？”
周安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略显得意：“正好能买两个。”
周安说的冰淇淋摊，是一个可移动的餐车。
价格实惠美丽，两碗满满的冰淇淋球，上面还插着手指饼干、巧克力棒，小糖球。
这一份在南湖怎么也要四五十一份。
安渝要了草莓和哈密瓜的味道，坐在餐车外面架着的椅子上。
“你打算几点回家？”
周安挖着冰淇淋，“现在还不想回去，早上你没听见，我奶说话可难听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消防员怎么在她心里就跟洪水猛兽一样？我俩因为这事吵的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安渝：“任奶奶也是担心你。”
“怕我死呗。”周安大咧咧说，“那世界上哪有完全安全呢，正常走在大街上还有可能被掉下来的花盆砸死。那不能以后都不出门吧。”
安渝：“只是这个职业的危险程度比别的更大一些，而且你们遇到那种重大火情，肯定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去救人。”
周安：“那我也是救人，不是害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初中的时候把邻居家的厕所炸了，她还说什么时候我能不那么混，现在我想好好的，她反而比那时候还生气。”
安渝：“那你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你父母、奶奶会怎么办吗？”
周安觉得有点不对，“安姐姐，你不光是来找我的，而是来当我奶奶的说客的吧？”
他有些不解，“你第一次听我说我是消防员时，我看你的反应，以为你是支持我的。”
他还记得安渝知道他的职业以后，问了挺多细节。
而且安渝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又很通情达理，完全不会像自己奶奶那样一味的让他换行。
他以为安渝是理解他的。
周安看着安渝的神情，缓缓问：“安姐姐，你也不希望我做消防员，是吗？”
安渝吐出口气，直白道：“我没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但是、是的。”
周安迷惑了，“为什么？”
他猛然想起安渝曾说过，她也认识一个消防员。理智告诉他现在好像不应该继续问下去，但好奇心却催使他继续开口：“跟......你认识的那个人有关吗？”
冰淇淋球渐渐融化。
树上鸟鸣切切。
无人回应。
周安道：“但安姐姐，我觉得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在选择他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曾、见过一个家庭因此支离破碎，那种伤痛是毁灭性的，活着的人要承受的伤痛根本无法想象。”
安渝挖了一口冰淇淋放在嘴里，冰凉凉的化开，却没尝出半分甜感。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无比，但还是被记忆里那张素白的脸拨乱，带着难察觉的颤抖。
“同样的，我也拯救了一个家庭不是吗？我觉得值。”
安渝把视线从融化的冰淇淋放在周安身上。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十分笃定。
年轻而无畏。
“被拯救的，会更痛苦。”
周安哑口无言。
从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有人说，如果你出了意外，你奶奶肯定不要活了。
有人说，老周家就你一个孙子，你爹都五十多岁，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周家这一脉不就断了吗。
有人说，消防员怎么不好了，那相当有荣誉，周安你就是家里的骄傲。
从没人说过，他舍弃生命救下的人会更痛苦。
他隐隐觉得这话不对，一时间又无法反驳。
“好啦，我找到你了，任务已经完成。”安渝站起来，“任奶奶给你热了鸡蛋糕，回家吃吧。”
“安姐姐......”
安渝把他从位置上拎起来，“喊也喊了，冰淇淋也吃了，该消气了。”
“下次不要这么冲动的就跑出来，回家把鸡蛋糕吃了吧。”
周安咧嘴笑，“安姐姐，你怎么三句离不开鸡蛋糕。”
因为，当年我没有吃。
不想你后悔。
-
从喊泉公园出来以后，安渝想到来了云台这么几天，还没去过海边。
她方向一转，原本打算去三中附近，现在换了目的地。
路过一家超市时，安渝没有犹豫，进去片刻又出来。
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动作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将烟蒂含在唇边。
那家超市没有安渝常抽的那个牌子，这盒烟是她随便买的。
烟味比之前的要呛很多，劲很冲。
她深吸了一大口，把烟雾含在嘴里，缓缓从齿缝吐出去。
烟味比酒精更容易让人上头，尤其是烟雾缭绕在鼻腔和眼前，如梦似幻。
“那天真是你。”
程时屿的声音从安渝身后响起。
“小烟枪。”
安渝没有功夫想他第一句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像被大人抓包偷偷抽烟，她慌忙的转头，就见程时屿似笑非笑的看她。
刚吸进去的烟被她咕噜一下咽了下去，她吸烟从不走肺，只是在嘴里含完就吐了出去。
第一次把烟雾咽进去，安渝被呛到，疯狂地咳嗽起来。
她一手拿着正在燃着的烟，一手捂着嘴，咳的面红耳赤。
程时屿上前把她指尖夹着的烟拿出来，连带着她手里握着的刚拆封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并没收了去。
他垂头打量手里的烟盒，不辨喜怒低说：“挺会选。”
凭借她对程时屿的了解，这三个字绝对不是在夸赞，讽刺的可能性占了10000%。
安渝咳嗽完，理顺了呼吸：“超市那人推荐的。”
“哦。”程时屿漫不经心回应，他捏着抢过来的烟嘴放到唇边，叼着吸了一口。
劣质的烟草味弥漫在他唇舌间，只吸一口，他就把烟按灭在砖墙上，转手就十分精准的投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并未说话，但是表情和动作已经摆明嫌弃。
安渝反抗道：“你扔我的烟干什么。”
程时屿像没听见似的，下颚微扬，深邃的眼神隐在烟雾后，音色里半哄半威胁。
“说说，为什么抽烟？”
她想帮着把碗筷收拾干净，任奶奶却把她按下，“哪有让你做家务的道理，你坐着。”
又见安渝是真心想要帮忙，便说：“那你帮我找找周安吧，他出了门手机现金都没带，我腿脚不好走不远，他这个倔驴真在外面呆一晚的话，我怕他感冒。”
“他常去的地方就那几个，我写给你。”
安渝应了声好。
任奶奶从屋里找了张废纸和铅笔，边写边说：“你说他得多大才能像你一样懂事呢？”
“我以前也不懂事。”安渝道。
“哈哈，那你是多大开始懂事的？”
安渝想了想，“22岁吧。”
任奶奶瞧她一眼，把纸递过去，“22岁也行啊，我就怕他到八十岁都是这样。”
安渝接过去那张纸，任奶奶的字写的格外好，娟秀工整，隐见笔锋。
上面写了几处，安渝还没细看，只大概见上面写了喊泉公园等地。
“交给我吧，保准给您带回来。”
安渝走到门口时，任奶奶在身后叫住了她。
“你见到他跟他说，我锅里给他热着一碗鸡蛋糕。”
说完这句，任奶奶撇过头，嘴上念念有词，却不是对安渝说的了。
“臭小子，早上自己点的饭，做好了吃也不吃一口就跑出去。”
话里满满的都是关心。
安渝笑了笑，转身出门。
她按着纸上写的地址打算从远到近一一找过去，想到昨天跟程时屿说好了要去那家包子店看看，就给程时屿发了个微信。
安渝：【我今天要帮任奶奶做点事，可能去不了了，如果结束的早我再联系你。】
程时屿回得很快：【好。】
任奶奶列出的那些地方其实都不算太远，可能也是因为云台本身就不大的缘故。
有些地方甚至还和安渝原本打算去的有可能是小说中原型的地方重合。
刚开始的几个地方都没什么收获，纸上最后一个地方，是喊泉公园。
安渝还没走到公园里面，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声：啊——啊——啊——啊
公园不大，中间是一个海螺形状做的喷泉。
旁边站了几个人，都在冲这个海螺大喊，随着声音分贝的增高，从海螺中喷出的水柱也愈来愈高。
也是喊泉公园这个名字的由来。
背对着安渝的是一个男生，他双手叉腰，架势十分足。
从他身体的起伏来看，是做了个极大的深呼吸。
几秒钟后，一声可以称作河东狮吼级别的喊声从他身上传来：“啊！！！！！！啊————————”
旁边的小孩直接吓哭一个，跌跌撞撞往身后的麻麻怀里扑。
喷泉的水柱一飞冲天，速度和高度堪比炮弹发射。
安渝认出了前面这个男生就是周安。
“周安。”
周安回头，看见安渝，惊喜道：“安姐姐？”
他往安渝身后看，“那个冷脸哥哥没来？”
那哥哥长得好看，就是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总是冰冷的，叫周安心里发毛。
每次都要回忆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哪里得罪了他。
安渝：“只有我。”
周安呲牙咧嘴作头痛状，“安姐姐，不会是我奶奶叫你来的吧。”
安渝嗯了下，“出来一上午了，你奶奶很担心你，你又没带手机。”
怕安渝也像奶奶一样说教，周安连忙打断，指着后面说：“安姐姐，你想吃冰淇淋吗？我请你。”
安渝：“你有钱？”
周安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略显得意：“正好能买两个。”
周安说的冰淇淋摊，是一个可移动的餐车。
价格实惠美丽，两碗满满的冰淇淋球，上面还插着手指饼干、巧克力棒，小糖球。
这一份在南湖怎么也要四五十一份。
安渝要了草莓和哈密瓜的味道，坐在餐车外面架着的椅子上。
“你打算几点回家？”
周安挖着冰淇淋，“现在还不想回去，早上你没听见，我奶说话可难听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消防员怎么在她心里就跟洪水猛兽一样？我俩因为这事吵的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安渝：“任奶奶也是担心你。”
“怕我死呗。”周安大咧咧说，“那世界上哪有完全安全呢，正常走在大街上还有可能被掉下来的花盆砸死。那不能以后都不出门吧。”
安渝：“只是这个职业的危险程度比别的更大一些，而且你们遇到那种重大火情，肯定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去救人。”
周安：“那我也是救人，不是害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初中的时候把邻居家的厕所炸了，她还说什么时候我能不那么混，现在我想好好的，她反而比那时候还生气。”
安渝：“那你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你父母、奶奶会怎么办吗？”
周安觉得有点不对，“安姐姐，你不光是来找我的，而是来当我奶奶的说客的吧？”
他有些不解，“你第一次听我说我是消防员时，我看你的反应，以为你是支持我的。”
他还记得安渝知道他的职业以后，问了挺多细节。
而且安渝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又很通情达理，完全不会像自己奶奶那样一味的让他换行。
他以为安渝是理解他的。
周安看着安渝的神情，缓缓问：“安姐姐，你也不希望我做消防员，是吗？”
安渝吐出口气，直白道：“我没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但是、是的。”
周安迷惑了，“为什么？”
他猛然想起安渝曾说过，她也认识一个消防员。理智告诉他现在好像不应该继续问下去，但好奇心却催使他继续开口：“跟......你认识的那个人有关吗？”
冰淇淋球渐渐融化。
树上鸟鸣切切。
无人回应。
周安道：“但安姐姐，我觉得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在选择他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曾、见过一个家庭因此支离破碎，那种伤痛是毁灭性的，活着的人要承受的伤痛根本无法想象。”
安渝挖了一口冰淇淋放在嘴里，冰凉凉的化开，却没尝出半分甜感。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无比，但还是被记忆里那张素白的脸拨乱，带着难察觉的颤抖。
“同样的，我也拯救了一个家庭不是吗？我觉得值。”
安渝把视线从融化的冰淇淋放在周安身上。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十分笃定。
年轻而无畏。
“被拯救的，会更痛苦。”
周安哑口无言。
从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有人说，如果你出了意外，你奶奶肯定不要活了。
有人说，老周家就你一个孙子，你爹都五十多岁，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周家这一脉不就断了吗。
有人说，消防员怎么不好了，那相当有荣誉，周安你就是家里的骄傲。
从没人说过，他舍弃生命救下的人会更痛苦。
他隐隐觉得这话不对，一时间又无法反驳。
“好啦，我找到你了，任务已经完成。”安渝站起来，“任奶奶给你热了鸡蛋糕，回家吃吧。”
“安姐姐......”
安渝把他从位置上拎起来，“喊也喊了，冰淇淋也吃了，该消气了。”
“下次不要这么冲动的就跑出来，回家把鸡蛋糕吃了吧。”
周安咧嘴笑，“安姐姐，你怎么三句离不开鸡蛋糕。”
因为，当年我没有吃。
不想你后悔。
-
从喊泉公园出来以后，安渝想到来了云台这么几天，还没去过海边。
她方向一转，原本打算去三中附近，现在换了目的地。
路过一家超市时，安渝没有犹豫，进去片刻又出来。
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动作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将烟蒂含在唇边。
那家超市没有安渝常抽的那个牌子，这盒烟是她随便买的。
烟味比之前的要呛很多，劲很冲。
她深吸了一大口，把烟雾含在嘴里，缓缓从齿缝吐出去。
烟味比酒精更容易让人上头，尤其是烟雾缭绕在鼻腔和眼前，如梦似幻。
“那天真是你。”
程时屿的声音从安渝身后响起。
“小烟枪。”
安渝没有功夫想他第一句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像被大人抓包偷偷抽烟，她慌忙的转头，就见程时屿似笑非笑的看她。
刚吸进去的烟被她咕噜一下咽了下去，她吸烟从不走肺，只是在嘴里含完就吐了出去。
第一次把烟雾咽进去，安渝被呛到，疯狂地咳嗽起来。
她一手拿着正在燃着的烟，一手捂着嘴，咳的面红耳赤。
程时屿上前把她指尖夹着的烟拿出来，连带着她手里握着的刚拆封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并没收了去。
他垂头打量手里的烟盒，不辨喜怒低说：“挺会选。”
凭借她对程时屿的了解，这三个字绝对不是在夸赞，讽刺的可能性占了10000%。
安渝咳嗽完，理顺了呼吸：“超市那人推荐的。”
“哦。”程时屿漫不经心回应，他捏着抢过来的烟嘴放到唇边，叼着吸了一口。
劣质的烟草味弥漫在他唇舌间，只吸一口，他就把烟按灭在砖墙上，转手就十分精准的投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并未说话，但是表情和动作已经摆明嫌弃。
安渝反抗道：“你扔我的烟干什么。”
程时屿像没听见似的，下颚微扬，深邃的眼神隐在烟雾后，音色里半哄半威胁。
“说说，为什么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