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陆小凤眼中的期盼希冀浓得几近形成了实质，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敲开小叶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可惜小叶还是摇头。
她闪闪躲躲地不想直面陆小凤灼灼的滚烫目光，那让她有种自己是什么始乱终弃的坏女人的错觉。
“那我后来为什么又去了峨眉山？”小叶问道。
陆小凤的神情有一刹那的痛心。
小叶瞧得分明。
那仿佛是人要亲手揭开自己结痂已久却尚未痊愈伤口的痛法。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悲戚道：“我真宁愿你现在是又在作弄我，小叶儿。”
陆小凤的声线低沉，很有磁性，尤其是在他将故事娓娓道来时。
花满楼的眼睛是幼年时一场大病所致，虽然对他来说早已释然，可黎叶始终想着寻找能帮他复明的法子。
那一年黎叶九岁，正是和他们认识的第三年。
许是天生的不对付，她总是和陆小凤吵吵闹闹，两人像是天生的冤家，见面就掐。
说来也奇怪，在外战无不胜的陆小凤，到了这个小萝卜头面前，往往是输多赢少，被她作弄得灰头土脸，在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那日凑巧花满楼和朱停都各有事情，临时来不了聚会，只剩下陆小凤陪大小姐逛街玩耍，就是这一日，两人遇到了个道士打扮的江湖游医。
那游医在大街上开义诊为人治病，听来往的百姓说像是很有本事，治好了不少人，其中不乏疑难杂症。
黎叶霎时就来了兴趣，拽着陆小凤好不容易挤进队伍里，好不容易排到了，开口就问他有没有治眼睛的。
那人自然说有，神神秘秘地从包袱里掏出一瓶丹药，说此药加上一味药引，不论是何种眼疾，都能重见光明，只是药价不菲。
黎叶虽然高兴，但也是将信将疑，扭头望向陆小凤，用问询的眼神问他的意见。
陆小凤前几日才和她打赌过一场输了，身上银子给霍霍了个精光，暗想着也让这不可一世的小丫头吃吃亏，上上当，便点点头肯定了这游医。
黎叶嫣然一笑，很是爽快地从身上扯下被银锭撑得鼓鼓囊囊的荷包往案上一扔，说道：“好，那你这里所有的治眼睛的药，我都包了。”
游医拿起荷包，脸色就为之一变，偷偷打开看见里面白花花的雪花银后，神情就更是古怪了。
他看了黎叶一眼，又瞟了站在她身后抄着手的陆小凤，提笔唰唰写了几行字，过后立马折好递给了黎叶。
“这就是药引，只能你自己看，自己办。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了，这药都会不灵的。”
“嗯！我知道了！”黎叶使劲点点头答道，飞快展开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就将纸条揉成了一团胡乱塞回了袖中。
陆小凤瞧她那副欣喜神态，心中也是偷乐，思忖待她发觉被骗，自己总算可以借机狠狠嘲笑她一番，也算是舒舒自己这些年被打压的血泪。
得了药引，黎叶心中藏了事情，也无意继续在外游逛，便说要回家去了。陆小凤不明所以，却也顺着她的意思，如往常一般送她回家。
谁料刚行至半山，黎叶就让陆小凤回去，说她自己能走。
陆小凤隐隐间觉得不妥，她却道：“小凤凰，这里是淡客山庄的地盘，有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他想来也对，张口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只见黎叶如一阵风般地跑开了，边跑边笑，清脆爽朗，喊道：“我先走啦，小凤凰！过几日咱们再一块儿玩！再见！”
陆小凤望着她脑后飘飘然的发带，笑骂一声：“臭丫头，跑得真快。”
他独自顺着山道下山去了。
那日的夕阳很美，晚霞漫天，仿佛烧红了半壁天穹。
他在小灵山的山脚下驻足欣赏了很久。
十三岁的陆小凤只觉得今天的一天都很美好，殊不知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和黎叶开开心心地玩闹。
人总是如此，对即将到来的命运风暴一无所知。
当晚深夜，他家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开门一看，竟然是花满楼和朱停。
身后还站了黑压压一群人。
他们脸上均是焦灼急色，连花满楼也不例外，陆小凤有点呆了，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发生了什么。
朱停急匆匆地先开口了，直截了当问道：“小叶在哪里？”
“小叶？”陆小凤一怔，顺口说道：“她早就回家了。”
“她没有到家。”
花满楼的眉关紧锁，解释道：“方才黎庄主和夫人找来了，说小叶从今天上午出门后到现在也没有回家，庄里的人将整个城都翻遍了，都不见人影。”
“什么？！”陆小凤也急了起来，使劲回想着黎叶可能会去的地方，一连说了好几个地名，花满楼都是摇头 。
朱停这个慢性子也被逼成了快言快语的，抢白道：“已经找过了，都没有。你是今天最后见过她的人，小叶和你在哪里分开的？”
“就在她家门前半山腰的山道上。”
“山道都找遍了，你们今天在一块儿，有什么奇怪事情发生吗？”
陆小凤登时就想到了那个游医，刚想说出口，可又下意识地犹豫了一瞬。
“这样吧，我们继续分开找。”
花满楼按捺不住，出声道，“小叶年岁小，又没有武功，多在外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与其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没个结论，不如出去找找，说不定陆小凤你就能想起来什么。”
陆小凤自然不会拒绝，心中也已经有了计较。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个游医，把他从被窝里拎了出来，面色铁青地问道：“你今天给小叶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写…写什么纸条？”那游医被吓破了胆，脑子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说不清楚。
“就是治眼睛的药引！”陆小凤攥着他的领口，厉声喝道：“你到底写了什么？！”
“我…我…我写得是，寻小灵山中古树下一灵泉，月华正盛时汲水，日出下山，与药同服，诸病皆愈。”
“你/他/妈的混蛋！”陆小凤失态下破口大骂，猛地一甩游医，纵身破窗而出，直奔小灵山去。
既有了方向，找人就方便了许多。
那游医以为写了这么个不可能的药引，小姑娘自然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难得的犟种莽撞人居然真叫他给遇上了。
其实他也是好心肠，本想着来一出“劫富济贫”，把骗来的钱用在给其他穷苦百姓看病买药上。
谁知道真坑惨了黎叶。
整个淡客山庄和花家的人全部出动，将小灵山一寸一寸地搜查过去，终于在破晓时分，一根参天梧桐之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黎叶。
她的脚踝处有两个显眼的血洞，唇色乌青，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小瓷瓶，黎叶一见花满楼就笑了，将瓷瓶递了他，说道：“七童，你…你的眼睛，可以好啦。”
说罢就彻底昏了过去。
陆小凤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浑身发冷，仿佛血液都要被这山中的寒气给冻得凝固住了。
他甚至不敢上前看她。
自己不过是…想和小叶开个玩笑，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居然就要害死了她？
陆小凤还记得黎庄主的言语虽然礼貌克制，却仍能感受作为一个父亲的滔天怒火，他生硬地向花满楼要回了通行玉牌。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们再不被允许成为淡客山庄的客人了。
哪怕后来他们三人还想故技重施，偷偷摸进去，却没有一次成功。
时至今日，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那天为什么黎叶见到他们三个一点儿也不惊讶了。因为她早就知道有人会来，他们是她刻意放进来的。
陆小凤虽然见不到黎叶，但也时不时能从花满楼那里听说到一些她的消息。
花满楼虽然被禁止去小灵山，可是花如令的面子毕竟还是大的，还有前面的六个哥哥。他托了父亲和哥哥们轮流前去拜访，时不时也能得到一些小叶的近况。
起初数月几乎都是坏消息，花家人回来后无一不是愁容满面，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黎叶的情况很不乐观。
有次竟连花如今也叹惋道：“这么玉雪可爱的一个小女娃，怎么成了这样？疯疯癫癫，生死难料。”
黎叶被找到时已经丢了半条命，救回后接连高烧一月，时醒时梦，醒来也是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什么“系统”之类东西，只有几次说到了“峨眉”。
到后来，她的身体逐渐好转，性情却由此大变，愈发沉默寡言，只一味央求着要去峨眉山学艺。
黎庄主和夫人疼惜爱女，拗她不过，便写信给了独孤一鹤，说明缘由，请他收下黎叶为徒。
中秋刚过，峨眉山回信，独孤一鹤答应了。
送别那日，朱停和花满楼都去了。
他们俩合送了一枚剑穗给黎叶，玉料花样是七童挑选的，做工是朱停雕刻的。
陆小凤依旧不敢见她，只躲在岸边的大柳树上，远远地看着桥上的黎叶。
众人说过一会儿话，黎叶也收下了剑穗，在依依不舍的目光里上了马车。
陆小凤心脏一紧，呼吸也连带一窒。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的车轮便开始骨碌碌往前驶去。
黎叶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挥舞着右手向家人朋友们告别。
陆小凤从树上跳了下来，运起轻功，真似一只凤凰展翅翱翔于天际。
他很快就追上了马车，也终于又见到了黎叶。
她瘦了许多，昔日胖嘟嘟的脸蛋不仅没了一丝多余的赘肉，甚至隐隐还有向内凹陷之势。
陆小凤不禁大恸，悲苦哀悔一霎时俱数涌上心头，眼眶鼻尖一阵酸涩，差点要落下泪来。
这么久没见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话到了嘴边，却又被通通咽下了。
他一展手里的大红披风，穿在了身上，如从前一般同她玩笑道：“你瞧，上次打赌算我输了，你说的红披风我弄来了，以后你见到红披风，就知道是我了！”
说到最后，陆小凤也禁不住哽咽起来，偏生还要强装欢笑，笑得比哭还要苦。
“好啊，陆小鸡。”
黎叶笑着对他说道。
马车不住地向前走着，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黎叶！不能忘了我！听见没有！别忘了我们！”
陆小凤最后一声吼道。
陆小凤眼中的期盼希冀浓得几近形成了实质，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敲开小叶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可惜小叶还是摇头。
她闪闪躲躲地不想直面陆小凤灼灼的滚烫目光，那让她有种自己是什么始乱终弃的坏女人的错觉。
“那我后来为什么又去了峨眉山？”小叶问道。
陆小凤的神情有一刹那的痛心。
小叶瞧得分明。
那仿佛是人要亲手揭开自己结痂已久却尚未痊愈伤口的痛法。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悲戚道：“我真宁愿你现在是又在作弄我，小叶儿。”
陆小凤的声线低沉，很有磁性，尤其是在他将故事娓娓道来时。
花满楼的眼睛是幼年时一场大病所致，虽然对他来说早已释然，可黎叶始终想着寻找能帮他复明的法子。
那一年黎叶九岁，正是和他们认识的第三年。
许是天生的不对付，她总是和陆小凤吵吵闹闹，两人像是天生的冤家，见面就掐。
说来也奇怪，在外战无不胜的陆小凤，到了这个小萝卜头面前，往往是输多赢少，被她作弄得灰头土脸，在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那日凑巧花满楼和朱停都各有事情，临时来不了聚会，只剩下陆小凤陪大小姐逛街玩耍，就是这一日，两人遇到了个道士打扮的江湖游医。
那游医在大街上开义诊为人治病，听来往的百姓说像是很有本事，治好了不少人，其中不乏疑难杂症。
黎叶霎时就来了兴趣，拽着陆小凤好不容易挤进队伍里，好不容易排到了，开口就问他有没有治眼睛的。
那人自然说有，神神秘秘地从包袱里掏出一瓶丹药，说此药加上一味药引，不论是何种眼疾，都能重见光明，只是药价不菲。
黎叶虽然高兴，但也是将信将疑，扭头望向陆小凤，用问询的眼神问他的意见。
陆小凤前几日才和她打赌过一场输了，身上银子给霍霍了个精光，暗想着也让这不可一世的小丫头吃吃亏，上上当，便点点头肯定了这游医。
黎叶嫣然一笑，很是爽快地从身上扯下被银锭撑得鼓鼓囊囊的荷包往案上一扔，说道：“好，那你这里所有的治眼睛的药，我都包了。”
游医拿起荷包，脸色就为之一变，偷偷打开看见里面白花花的雪花银后，神情就更是古怪了。
他看了黎叶一眼，又瞟了站在她身后抄着手的陆小凤，提笔唰唰写了几行字，过后立马折好递给了黎叶。
“这就是药引，只能你自己看，自己办。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了，这药都会不灵的。”
“嗯！我知道了！”黎叶使劲点点头答道，飞快展开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就将纸条揉成了一团胡乱塞回了袖中。
陆小凤瞧她那副欣喜神态，心中也是偷乐，思忖待她发觉被骗，自己总算可以借机狠狠嘲笑她一番，也算是舒舒自己这些年被打压的血泪。
得了药引，黎叶心中藏了事情，也无意继续在外游逛，便说要回家去了。陆小凤不明所以，却也顺着她的意思，如往常一般送她回家。
谁料刚行至半山，黎叶就让陆小凤回去，说她自己能走。
陆小凤隐隐间觉得不妥，她却道：“小凤凰，这里是淡客山庄的地盘，有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他想来也对，张口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只见黎叶如一阵风般地跑开了，边跑边笑，清脆爽朗，喊道：“我先走啦，小凤凰！过几日咱们再一块儿玩！再见！”
陆小凤望着她脑后飘飘然的发带，笑骂一声：“臭丫头，跑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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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的陆小凤只觉得今天的一天都很美好，殊不知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和黎叶开开心心地玩闹。
人总是如此，对即将到来的命运风暴一无所知。
当晚深夜，他家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开门一看，竟然是花满楼和朱停。
身后还站了黑压压一群人。
他们脸上均是焦灼急色，连花满楼也不例外，陆小凤有点呆了，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发生了什么。
朱停急匆匆地先开口了，直截了当问道：“小叶在哪里？”
“小叶？”陆小凤一怔，顺口说道：“她早就回家了。”
“她没有到家。”
花满楼的眉关紧锁，解释道：“方才黎庄主和夫人找来了，说小叶从今天上午出门后到现在也没有回家，庄里的人将整个城都翻遍了，都不见人影。”
“什么？！”陆小凤也急了起来，使劲回想着黎叶可能会去的地方，一连说了好几个地名，花满楼都是摇头 。
朱停这个慢性子也被逼成了快言快语的，抢白道：“已经找过了，都没有。你是今天最后见过她的人，小叶和你在哪里分开的？”
“就在她家门前半山腰的山道上。”
“山道都找遍了，你们今天在一块儿，有什么奇怪事情发生吗？”
陆小凤登时就想到了那个游医，刚想说出口，可又下意识地犹豫了一瞬。
“这样吧，我们继续分开找。”
花满楼按捺不住，出声道，“小叶年岁小，又没有武功，多在外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与其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没个结论，不如出去找找，说不定陆小凤你就能想起来什么。”
陆小凤自然不会拒绝，心中也已经有了计较。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个游医，把他从被窝里拎了出来，面色铁青地问道：“你今天给小叶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写…写什么纸条？”那游医被吓破了胆，脑子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说不清楚。
“就是治眼睛的药引！”陆小凤攥着他的领口，厉声喝道：“你到底写了什么？！”
“我…我…我写得是，寻小灵山中古树下一灵泉，月华正盛时汲水，日出下山，与药同服，诸病皆愈。”
“你/他/妈的混蛋！”陆小凤失态下破口大骂，猛地一甩游医，纵身破窗而出，直奔小灵山去。
既有了方向，找人就方便了许多。
那游医以为写了这么个不可能的药引，小姑娘自然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难得的犟种莽撞人居然真叫他给遇上了。
其实他也是好心肠，本想着来一出“劫富济贫”，把骗来的钱用在给其他穷苦百姓看病买药上。
谁知道真坑惨了黎叶。
整个淡客山庄和花家的人全部出动，将小灵山一寸一寸地搜查过去，终于在破晓时分，一根参天梧桐之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黎叶。
她的脚踝处有两个显眼的血洞，唇色乌青，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
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小瓷瓶，黎叶一见花满楼就笑了，将瓷瓶递了他，说道：“七童，你…你的眼睛，可以好啦。”
说罢就彻底昏了过去。
陆小凤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浑身发冷，仿佛血液都要被这山中的寒气给冻得凝固住了。
他甚至不敢上前看她。
自己不过是…想和小叶开个玩笑，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居然就要害死了她？
陆小凤还记得黎庄主的言语虽然礼貌克制，却仍能感受作为一个父亲的滔天怒火，他生硬地向花满楼要回了通行玉牌。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们再不被允许成为淡客山庄的客人了。
哪怕后来他们三人还想故技重施，偷偷摸进去，却没有一次成功。
时至今日，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那天为什么黎叶见到他们三个一点儿也不惊讶了。因为她早就知道有人会来，他们是她刻意放进来的。
陆小凤虽然见不到黎叶，但也时不时能从花满楼那里听说到一些她的消息。
花满楼虽然被禁止去小灵山，可是花如令的面子毕竟还是大的，还有前面的六个哥哥。他托了父亲和哥哥们轮流前去拜访，时不时也能得到一些小叶的近况。
起初数月几乎都是坏消息，花家人回来后无一不是愁容满面，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黎叶的情况很不乐观。
有次竟连花如今也叹惋道：“这么玉雪可爱的一个小女娃，怎么成了这样？疯疯癫癫，生死难料。”
黎叶被找到时已经丢了半条命，救回后接连高烧一月，时醒时梦，醒来也是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什么“系统”之类东西，只有几次说到了“峨眉”。
到后来，她的身体逐渐好转，性情却由此大变，愈发沉默寡言，只一味央求着要去峨眉山学艺。
黎庄主和夫人疼惜爱女，拗她不过，便写信给了独孤一鹤，说明缘由，请他收下黎叶为徒。
中秋刚过，峨眉山回信，独孤一鹤答应了。
送别那日，朱停和花满楼都去了。
他们俩合送了一枚剑穗给黎叶，玉料花样是七童挑选的，做工是朱停雕刻的。
陆小凤依旧不敢见她，只躲在岸边的大柳树上，远远地看着桥上的黎叶。
众人说过一会儿话，黎叶也收下了剑穗，在依依不舍的目光里上了马车。
陆小凤心脏一紧，呼吸也连带一窒。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的车轮便开始骨碌碌往前驶去。
黎叶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挥舞着右手向家人朋友们告别。
陆小凤从树上跳了下来，运起轻功，真似一只凤凰展翅翱翔于天际。
他很快就追上了马车，也终于又见到了黎叶。
她瘦了许多，昔日胖嘟嘟的脸蛋不仅没了一丝多余的赘肉，甚至隐隐还有向内凹陷之势。
陆小凤不禁大恸，悲苦哀悔一霎时俱数涌上心头，眼眶鼻尖一阵酸涩，差点要落下泪来。
这么久没见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话到了嘴边，却又被通通咽下了。
他一展手里的大红披风，穿在了身上，如从前一般同她玩笑道：“你瞧，上次打赌算我输了，你说的红披风我弄来了，以后你见到红披风，就知道是我了！”
说到最后，陆小凤也禁不住哽咽起来，偏生还要强装欢笑，笑得比哭还要苦。
“好啊，陆小鸡。”
黎叶笑着对他说道。
马车不住地向前走着，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黎叶！不能忘了我！听见没有！别忘了我们！”
陆小凤最后一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