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二瞥了一眼这男子欠揍的嘴脸不再多说,回头问向栀子姑娘:“他打你了多少下?”

    被打的栀子蜷缩着,有些不明所以,见是洛二还是声音颤抖着回答了没几下。

    “好,那我就算作十下,现在就还给他。”

    洛二嘴上说着,一手却藏进袖子,隐蔽处施了个定身诀,直接将眼前男子定住。一连十拳,拳拳打在与要害只差分毫的地方,使这男子极为痛苦却并无性命之忧。

    不待洛二收拳,周围那些原本七嘴八舌说着闲话的人竟都整齐的拍手叫好。洛二厌恶这些人的转变,他们不过是在当个笑话看热闹而已,若他们真的嫉恶如仇,方才栀子受欺负时就会站出来保护,而不只是看到结果拍手叫好。

    她在背地里耍手段或许上不得台面,只是姐姐跟她说过,于非常人行非常道,所以她认为自己的做法也算不上卑鄙。

    那男子落荒而逃后,洛二搀扶起一直坐在地上的栀子回了房间。

    混迹在人群中的叶尘悄悄离场。前些日子他来过这里,四处查探却并未找到自己想找香味,于是他离了这里去了别处,却意外撞见了一个杀人狂魔。

    他早知天疏城的少女失踪案,但因他是私自来到人间,不能插手也不想插手这些事情,却不料上元节时在伏池亲眼看到了杀人凶手,是一只修炼多年的妖,他一路追踪,发现这妖进了冷香阁且再未出来。

    遇上今日冷香与众多娘子出门,他混进阁中想要细查一番,临走时又看了这场大戏,瞧着狐狸用在暗处的机巧,叶尘心中立即有了打算。

    洛二搀扶着栀子姑娘回到房间为她擦药,不知是不是身上太疼,栀子眼泪簌簌往下掉。

    “你怎么哭了?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怕。”洛二抬手用手背为栀子擦擦眼泪,小声询问。

    “雪儿,你会被香夫人骂的。”

    听到栀子这样说,洛二稍有些安心,立即安慰栀子道:“栀子姐姐,我离开家很久了很想我的姐姐,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但你跟我姐姐一样温柔待我也很好啊,我就私自把你当做我姐姐了,我的姐姐被欺负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听了这话,言栀子轻轻伸手抱住洛二,彼此都在这个拥抱中得到温暖。

    其实洛二心中很是忐忑,一时冲动打人的确出了口恶气,但若果真惹急了对方,最后暴露出自己是妖就麻烦了,况且这件事一出冷香定会克扣工钱,自己那本就仨瓜俩枣的银钱,扣完还能剩多少呢?

    但当接下来洛二看到栀子衣服下隐藏的伤痕和淤青,她又觉得那些银子算得了什么,甚至想找到那人再将其打一顿。

    “你跟香夫人请个假吧,好好休息休息。”

    听了这话,栀子只是低头并不言语,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

    冷香与一众娘子才走到城郊,驼背老伯就传来消息说家里出事了,于是她又急忙赶回。才走进屋,贴着面有个人扑通一声跪在身前,仔细看了发现是才来的小狐狸。

    冷香朝屋里张望着,不给洛二一个眼神,随意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打人了嘛,客人被打跑了,所以向你请罪。”

    原来是洛二灵机一动想到,如果她先发制人直接跪下承认错误,那么冷香看着楚楚可怜的她,一定会心软,就不会过多扣除工钱。

    冷香瞧出洛二的小心思,于是先不动声色的眯着眼看了洛二一会儿,随后捻起手绢掩面笑起来。

    “傻丫头,我可没说要罚你,你要想跪便一直跪着吧。”说罢,冷香转身朝外走去。

    洛二一听,觉察到冷香没有惩罚自己的意思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起身趋步跟上。

    两人一起来到栀子房间,冷香叹着气向栀子解释。

    原来是制香娘子舒菡用替代品研制了一款新的“生香”,新款与原来的外观无任何差异,且冷香试用时没有任何问题,就装在粉盒里放在妆台上,今日栀子去向冷香领香粉,冷香着急出门拿错了香粉盒子就出了差错。

    那新研制的香粉刚开始涂在身上的确很香,但后来就越来越淡且变得普通,因此让客人不满。

    最终冷香没有扣洛二的银子,只是教导她今后做事千万不能冲动,影响了生意不要紧,与人硬刚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洛二听了话,心里暖暖的。看着冷香愁眉苦脸的样子,她更是决心要将可以替代的原料配置出来,以使冷香宽心。

    近日洛二下楼吃饭做工时总觉得不自在,许多丫头小厮总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但只要见到她走过去立即就散了。

    洛二心里犯嘀咕,终于在有一次几人聚在一起时,她拉住了一个没来得及走掉的小厮。

    原来是那天被她打过的客人死了。

    客人叫陈携,是富户陈家的大少爷。

    这陈少爷平日里就是个贪财好色蛮不讲理的主,在城中横行霸道许久,城中人人都说陈携死得活该,但洛二听来心里却七上八下。

    自己打人时都是避了要害的,那些伤看起来严重也不过是看起来,就算是这陈携身子差,可万不至于因此死了。

    后来她又叫驼背老伯仔细打听了,那陈携的确是从冷香阁回去,当晚便不行了。

    洛二从未生过害人之心,那日打陈携也只是想给个教训灭灭他嚣张的气焰。纵然陈携多有不是,却罪不至死,何况现在的的确确是被她给害死了。

    “可真是完了,这下那半吊子的捉妖师,真有依据抓我了。”洛二将自己关在房里,吃饭的时候也不出来,她在想一个赎罪的法子。

    思来想去,陈携已死,不管她做什么都回天无力,或许唯有按照人间的规矩,一命抵一命来弥补这血债。

    天很快黑了下来,今日是月圆之夜,窗外月如银盘。

    黑暗里,洛二抱膝坐在床边,她计划等再过一会儿街上人家都睡熟了,她便偷偷溜进陈家先去祭拜一下陈携。

    月光从窗框照进屋子,映在地面上,像是在地板上装了一块水镜。

    正出神,那镜子中出现了一道人影。洛二看到了却也不动声色,她先是怕那影子是陈携的魂魄来向她索命,又是想到反正自己已经决定要抵命的,于是就这么坐着。

    “你怎么不害怕?”那人影先开了口。

    听见这道些许清润的声音,洛二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只能据实回答:“太黑了我看不清。”

    瞬时,一室烛火通明。

    原本洛二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忽然间被光亮刺得受不住揉着眼睛,缝隙中看见窗边站着个身着玄衫的男子。于是她趁放下手的间隙迅速施了法术,将一个不及豆大的蓝色炸弹丢向男子。

    叶尘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便躲过了洛二的偷袭,回过头便将还窝在床边的洛二提起来按在窗子上,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即刻抵住洛二的喉咙。

    叶尘觉得狐狸的行为很是可笑,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说道:“就你还想偷袭我?”

    此时离近了,洛二看清楚叶尘的面容,长得倒是好看,只不过从下颌到喉结处有一条长疤,新生的皮肉缩在一起像极了长腿的蜈蚣,很是丑陋吓人。

    “我是为了自保。”洛二是有些识时务的,她觉得眼前这男子不是个好人,害怕万一惹怒了就要死在这里,于是接着说:“你擅闯我的闺房,我害怕不应该吗?”

    叶尘思索一下,假装认为洛二说的有道理,收了匕首松开洛二。

    趁着叶尘收刀的空隙,洛二想拔腿往外冲,可是刚抬起脚,后颈便被贴上了定身符。

    叶尘从洛二身旁缓缓走过,边走边摇头叹气,似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落我手里你还想跑?”

    洛二不说话,只摇摇头。

    “要不我把你绑了送去给那个追你的捉妖师?”

    原本洛二听见捉妖师三个字先是条件反射的摇头,但结合自己如今的处境,好像落在眼前这人手里还不如落在那半吊子捉妖师手里,于是重新点了点头。

    叶尘见状,摸摸他根本就没有一根胡子的下巴,沉思说道:“想得倒美。”

    听了这话,洛二只得丧气,挫败的想着听天由命吧。只是看着男子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就坐到坐席上,并不慌不忙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她甚是不解。

    这人来此何为?

    “不逗你了,你是不是想去陈家,我可以带你去。”

    听到这话,洛二神色一紧,自己想去陈家的事可从未说出口,这男子是如何得知?

    男子抿着茶云淡风轻的开口:“你不必惊讶,我可是神仙,能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看着男子像是渴极了的样子,坐在坐席上连着喝了四五杯茶,直到茶壶里再也倒不出来茶水才停下。

    洛二从小到大还从未如此紧张害怕过,叶尘只是猛地站了起来,就使洛二跟着心揪一下。

    “去,再去打壶茶。”

    叶尘拎起茶壶递给洛二。

    洛二极不情愿但也毫无办法,只能受着定身符的控制下楼打水。在心中咒骂,你把我定住我怎么出去打水。

    才跨出屋门,此时阁中各种喧闹声就瞬间挤进了耳朵。走在去厨房的路上,洛二遇到不少人,毕竟此刻冷香阁生意正旺,厨房的丫头小厮也都前厅后院忙碌着。

    “雪儿姑娘来打水啊。”一个平日里相熟的小厮跟洛二打招呼。

    洛二极力想让旁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不断朝人挤眉弄眼,嘴巴却不受自己控制的说了一句:“是啊,有些渴了。”

    打完水,洛二还是如木偶般回到房间,只是她刚跨进门,两扇门就像是被一股强大力量吸住,哐当一声紧闭上了。

    叶尘还是坐在坐席上,洛二放茶壶时瞥见了屋门框上贴着一张符纸,是一张禁符,此刻房间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了。

    “怎样?狐狸,我的符好用吧。”

    听了这句话,洛二才明白这男子并非真心想要喝水,不过是通过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为,证明他自己的能力。

    “好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洛二只能服软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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