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山一愣,原来是为了帮何碧顷克服尖嘴恐惧症。

    他瞥向不远处,缩成团抱紧膝盖,将下巴搁在手臂的何碧顷,心脏狠狠一抽。

    江猷琛起身,垂眸乜了顾庭山一眼。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渗出的血丝,眉弓微皱:“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干涉她的自由?”

    什么身份?

    顾庭山哑口。

    自从三年前他彻底将心思捅破后,何碧顷一直对他敬而远之,连稍微靠近都不许。恋人做不了,哥哥也当不成。

    多年情绪压抑,所以当他亲眼目睹何碧顷贴在江猷琛怀里时眼前一黑失去理智,何况前几次何碧顷对江猷琛的依赖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两人的亲密令他嫉妒得想发疯,自然而然就想发泄。

    如果是在三年前,何碧顷肯定应该是躲在他怀里的,肯定是让他来帮忙克服恐惧,如今却只能看着她跟别人亲近。

    他不甘心。

    “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帮她克服恐惧症?”

    江猷琛思忖片刻:“她在我的养殖场录综艺,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忙。你用不着如此草木皆兵。”

    “我确实容易草木皆兵,但是你也别太越界。”

    江猷琛冷冽睨他,没再多言,转而快步去何碧顷身边。

    他蹲下,只能瞧见她半张白皙的小脸,睫毛扑簌,眼角被风吹得通红。他剑眉不自觉拧起:“别怕,能站起来么?”伸手握住她纤细手臂,霎时,冰冷的肤感传至手心。

    ——怎么会那么冰。

    江猷琛几乎想也没想,左手探进她屈起的双腿窝,右手将她整团揽在怀,正要将她抱起,听见她抗拒地低声呢喃:“别碰我。”

    声音虽小,但清晰入耳,语气十分笃定。

    江猷琛动作一顿。

    别碰她?

    刚才一直往他怀里钻的人是谁?

    如今,顾庭山为她打了一场架,往这里一站,就说别碰她?是怕顾庭山误会什么吗?

    江猷琛缓缓收回滞在她腿窝的手,呼吸声几不可闻。

    下一句,像是天空密密麻麻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声音极冷,嗓音平静:“怎么?你以为我多愿意碰你?”

    何碧顷咬紧唇肉,瞥他,眼底湿漉漉,却满是倔强:“那真是委屈你了。”

    两人皆是沉默,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倏然听见张芸的声音。

    “顷顷真的是来了这里吗?你没有听错吧?”

    “我怎么会听错,她说想来后院看看那两只鸽子。”

    下一秒张芸尖叫。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只不过是离开自家艺人一个小时,她就又狼狈不堪,而另外两个男人则像是在地里打了滚,浑身没一处干净的地方,附近那块土地也锃光瓦亮到诡异。

    三人都落魄不已,仿佛从泥地里爬出。

    张芸差点晕过去,抛下王摄影奔向何碧顷。

    最后,何碧顷是在张芸的搀扶下回到房间。张芸觉得真的要赶紧给神婆加钱插队了,再这样下去,她家艺人都要被折磨疯。

    趁着何碧顷在浴室泡澡期间,张芸在微信上使出钞能力,跟神算子报上何碧顷的生辰八字。

    另外一边。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空气中有潮湿冷意。江猷琛心里很燥,洗的冷水澡,企图压抑住那股莫名其妙腾起的火,拿了浴袍随意往腰上裹。

    他一把抹掉镜子上的水渍,一张眉宇不悦的脸在莹白灯光下冷冽阴恻,唇角紫了一片。视线往下,胸肌处多出了一圈新鲜的牙齿咬痕。

    她倒是真会咬,偏偏挑中这。

    江猷琛下意识去摸,脑海里闪过一双湿漉漉的漂亮狐狸眼,耳畔又回响起她那句‘别碰我’。

    操。喜怒无常。

    明明已经洗过澡,她咬过的地方,温热和疼痛却消散不了似的。他喉结滚动,更燥了。

    推开浴室门,一股浓郁烟味。

    他抬眸,李政卓站在百叶窗前,嘴里叼着烟,冲他笑得意味不明。

    江猷琛不爽地瞧他,用浴巾擦拭头发,趿着拖鞋过去,还未擦干净的水珠顺着结实轮廓隐进浴袍。

    声音冷得像冰块:“中风了?”

    不然怎么笑得像个傻子。

    李政卓也不恼他的话,啧一声:“我看是你中邪了。”

    “听王摄说,你和顾教授为了何碧顷在后院的泥地里拼命?真的假的?”

    其实,王摄影的原话是:一进去就看到三个人衣衫脏兮兮,在玩蹲萝卜,江老板和顾教授两人脸上挂彩。

    挂彩?

    李政卓认识江猷琛8年,什么时候见他脸挂彩?总不能他和顾庭山两个人都是摔泥里去了。那只能猜测是两人打架了,至于为什么打架,那就得问唯一在场人何碧顷了。

    孤男寡女,三人行,说不定何碧顷就是罪魁祸首。

    耳闻不如一见,江猷琛脸上果然红紫一块,虽然破相,但莫名有一种战损美。

    李政卓见他伤得不轻:“你不会还打输了吧?”出于人道关怀,从上至下仔细看还有哪里受伤:“顾教授看上去那么斯文一男的,你都打不过?”

    江猷琛感觉被咬的那里更疼了些。

    多少带了点情绪:“你有事没事?”

    忽地,男人裸露的上半身某私密处一道极其醒目的咬印吸引了李政卓的注意。男人恰好从身边经过,他猛地掰过男人的肩膀,是牙齿咬痕,如此小巧玲珑的牙齿,肯定是女孩留的。再三确认后,震惊之余不敢置信:

    “哇靠。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居然干这种勾当?!”

    他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儿童不宜的画面。

    江猷琛垂睫,冷冷斜他,无视他的手,径直走到衣柜前,随意挑了件白T,套上。

    “什么勾当?”

    “还用说吗?这总不能是老鼠咬的吧?”

    李政卓往沙发一坐,将手里半截还未抽完的烟,摁灭在茶几烟灰缸里,他笑得像不值钱的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某个群疯狂输入。

    李政卓:【活久见系列!还以为猷琛这辈子都沾不了一点女人,结果,光天化日之下,她两就搞上了?】

    群里一开始并没有动静,随后。

    【什么搞上了?琛哥是那么急不可耐的人?怎么搞的?什么姿势什么动作在哪里搞的?哪个女生?长什么样?怎么不来个现场直播?我有点质疑你的专业水平了。】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琛哥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吧?他那张冰山脸,我想象不出来,还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是哪个女生?我们认识吗?大学同学还是他相亲对象,不是说伯母逼他相亲?】

    李政卓:【说出来你们都要吓死,是何碧顷。】

    群里再次安静了一会。

    【是我知道的那个何碧顷吗?】

    【她不是你们节目的嘉宾吗?话说你们节目三个女明星,琛哥看中了她?清纯苏婉晴和性感郑允涵不行吗?】

    网络时代,群里那几个吃瓜群众很难对全网黑的何碧顷有什么好感。哪怕他们不特意关注娱乐圈,多少对她的一些“事迹”也略有耳闻。

    黑脸脏话姐、欺负同剧组女明星、压榨助理、捆绑某男演员炒绯闻,总而言之就是顶着一张妖媚脸干尽不少令人发指的缺德事。

    站在衣柜前的江猷琛捞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微信,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往上覆盖。

    最新一条是。

    【不看好,露水情缘吧……】

    不看好?

    他眉骨几不可察地拧起。

    默默往上翻,唇线抿得愈紧,气场愈发冷冽。

    “李政卓,你们混娱乐圈的,都喜欢看图说话,胡编乱造,捕风捉影?还运用到我身上来了?”

    “什么胡编乱造?你身上的牙印不是事实吗?”

    江猷琛先是沉默,再开口时略带几分不满:“搞上这两字难听。你重新说。”

    李政卓抬眼,怔愣地盯着男人的背影。什么叫‘搞上’两个字难听?怎么就难听了?再说了,现在的重点是难听吗?

    男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人家正经端庄一女孩,被你说得恬不知耻。”

    李政卓再次不理解,满头问号。

    哪里就恬不知耻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传说中的护妻。

    他脸上的笑更加肆意,八卦地问:“所以,你真的因为何碧顷跟人家顾教授打架了?”

    江猷琛顺势在床沿坐下,没吭声,算是默认。

    这本来也是事实,没什么好否认。

    房间安静得诡异,李政卓盯着他一言不发地擦拭头发,头发都要被他擦秃噜。啧,就这么短的头发有什么好擦。

    李政卓从沙发转移,正要往江猷琛旁边坐,男人出声,不闲不淡:“没洗澡别坐我床。”

    李政卓处于要坐不坐的状态,没忍住踢他小脚:“不带这么重色轻友,昨天何碧顷浑身脏兮兮,你都让她躺你床上。我还以为你年纪越大,越松弛呢。”

    大学时候,江猷琛的床在下铺,连隔壁宿舍都知道他洁癖,只要出去外面逛了一圈没换衣服就别想坐他的床位,非得让人把裤子脱了才能坐。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臭毛病。

    昨天看见何碧顷一身脏泥躺他床上,还以为他洁癖随着年纪增长消失了呢,原来是美女有特殊待遇。

    “那何碧顷什么态度啊?你都破相了,她就没点什么表示。”

    李政卓继续打听。

    江猷琛脑子里再次自动弹出那句:别碰我。

    他动作一僵,耐心消失殆尽,将手里的毛巾随意往沙发处丢,直直地躺下,被气笑了。

    李政卓从江猷琛突如其来的冷笑和僵硬的肢体已然能将情况猜得七七八八。

    想不到帅到惨绝人寰的男人也得吃爱情的苦,对他的同情多了几分。

    “没表示也没关系,你也别难过,她跟顾庭山好歹也是以哥哥妹妹相称,感情肯定比你好……”

    什么狗屁兄妹。

    江猷琛轻瞌,冷声开腔:“你收声吧,我顶唔顺。”

    一般江猷琛不想搭理人就会说粤语,让人不知道如何搭腔,仿佛鸡同鸭讲。因为李政卓只能听懂七七八八粤语,而且只会听,开口极其撇脚。

    见他没兴致便不再继续话题,转而群里噼里啪啦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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