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雨时走出桃寻峰的时候,手中仍无意识的紧握一残缺剑柄,那是她母亲多年前的遗物。

    脑海中师尊的话语不断回荡,沉闷的在她心间压上巨石。

    “当初你父母死亡并非意外,”他说:“那场妖潮是人为。”

    “我剑柄中封存了那人一道气息,过去你年纪尚小无自保能力,如今你已独当一面,是时候将选择交给你。”

    “能催动这么一场妖潮的人修为不在我之下,而为师以身为青霄护宗大阵,无法离开此处。”

    “是要去向这一未知之人复仇,还是继续留守宗门修炼,选择在你。”

    ……

    她过去一直以为,父母逝世是因为去荒羽山解决妖患时遇见了百年一遇的妖潮,两人不幸身陨,连她那个还有三月便要出生的妹妹也胎死腹中。

    妖类踪迹本就难测,荒羽山更是妖魔横行。

    是以这一噩耗传回宗门时,宗内除了哀痛便是叹息两人时运不济,怀疑两人遇难真相的人不远万里赶去荒羽山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

    但一场妖潮过,除了满地尸骸别无其他。

    她双亲平日里甚少外出,在偌大的青霄宗内积德行善,从未恃强凌弱迫害过他人,反而受这两个大善人救济的人还不少,仇敌更是少有。

    谁又会处心积虑的耗损修为催动妖潮,只为了取这两人性命?

    众人感慨好人不长命的同时,也只能无奈叹息立起了两座冰冷坟冢。

    她尤记得那天红月当空,她在师尊陪同下一遍遍翻开倒塌的山石,在一地残肢中试图找出属于父母的尸体拼凑。

    但太多了,死在这场妖潮里的人太多了。

    靠山吃山的平凡农户人家、远道而来的落脚仙人、恰巧途经此处的过路人……

    他们前一刻还在这俗世中过着最平凡不过的日子,谁也没想到自己不久后的归处是这一片染血黄土。

    可叹天命难测。

    她沉默的立起一座座无名石碑,身体不全辨不出原本样貌的,只能一同合葬在一起。

    离开荒羽山时遥遥一拜,既拜这常人难以预料的命运,也拜这一山无辜枉死的冤魂。

    她来时身上空无一物,走时带走了至亲之人的残破尸骨。

    也许是生离死别的沉痛太厚重了吧,压得她一步步越走越艰难,眼泪浇灌一路。

    那之后的许多年,青霄宗再没了那两位替弟子们打掩护的老好人,青霄宗的大师姐也从此失去了童年,过早的开始面对失去父母庇佑的人生。

    她如春草一般遇一场夜雨就能疯长,拼命沉迷修炼试图忘却失去父母的悲痛,以及掩盖那不为人知的,深深的愧疚。

    是的,愧疚。

    四岁时的昭月还没有做好迎接这个家庭新生儿的准备,她还不想和别人分享父母的疼爱,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生妹妹。

    她迫切需要父母证明对自己的爱,证明自己在他们心间的重要性。

    在父母问要怎么样昭月才会愿意接纳妹妹,愿意相信娘亲和爹爹对你的爱呢?

    四岁的昭月回答说,她只要荒羽山八百年一遇的慈雨,要那把随慈雨而生的,荒月慈雨剑。

    这一去便是永别,直到昭月成长为宗门独当一面的大师姐昭雨时,直到昭雨时获得另一把因执念而生的慈雨剑。

    在昭月无数个后悔愧疚的日夜里,他们都还没有归来,并且也永远无法归来。

    一滴冰凉的眼泪滴落在剑柄上,昭雨时才发现,她哭了。

    无论外表多么稳重自持,无论身上光环多么耀眼,幼时那个整夜哭泣的小女孩也始终未曾离开,一直活在她的心间。

    失态只是片刻,转眼间昭雨时便又回到了自己一直保持的状态,端正、稳重,是整个青霄宗信赖向往的大师姐,是修仙界未来最有望得道成仙的剑道第一人。

    她不允许自己出现软弱掌控不了的情绪,也绝不允许过去那个对父母逝去无能为力,只能昼夜哭泣的孩子还存在。

    只一瞬间昭雨时便下定了决心,她要顺着父母残留的遗物,去探寻多年前那一场“天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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