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全恩是元熹从前的一个属下,与元瑛相爱后,被赶出定山王府。

    元瑛私下寻了他许久,至上月,才在中都城的一间镖局找到他。

    “我想嫁给蔡郎,父王和大哥不许,”元瑛含悲带恨,伏在元明月怀中哀哭,“他们总说疼我爱我,却逼着我嫁给不喜之人。”

    元明月不知如何安慰她,等到元芙赶来,她赶忙把元瑛推给元芙。

    山洞中,元熹怒气未消,碍于有外人在场,他并未发作。

    因死亡的两人乃大巫亲眷,大理寺派了多位官员前来查案。

    据蔡全恩说,他是巳时中进入山洞。巳时末,元瑛来此找他,“我与县主在此温存,无意间,县主摸到一只手。”

    他壮着胆子上前查看,才发现是两个死人。

    大理寺少卿祁洵四下环顾,“这洞中血腥味弥漫,你们进洞时,难道不曾起疑?”

    蔡全恩指着堆在洞口的野兔,“我们以为是它的味道。”

    仵作验尸后,确定两人死于昨夜子时至丑时。

    闻言,蔡全恩大声喊冤,“大人,我昨夜子时至丑时,在马棚看马。”

    有几个马奴为他作证,说他一宿未睡,“定山王世子的马受了伤,他照看了一整夜。”

    祁洵派人带走蔡全恩,又一一步入营帐中问话。

    元明月被问到时,春杪忙不迭为她作证,“大人,公主亥时初便安寝了。婢子子时初躺下时,她还曾说梦话,闹着要去打猎。”

    祁洵:“你为何笃定是子时初睡着的?”

    春杪招手唤来一个女将,“婢子子时初找过她。”

    女将点头,“她说公主连日奔波,脚背肿了不少,问我可有好法子消肿。子时初与丑时初,我掀帘进来瞧过,公主睡的很熟。”

    既有多人证明,祁洵不再多问。

    程九昭和方槐序住在同一营帐中,祁洵掀帘进去,“两位子时至丑时在何处?”

    方槐序先说:“昨夜冷,我睡至子时中,跑去外面找千牛卫的一个同僚喝酒。”

    祁洵指着程九昭,“你出营帐时,小侯爷在何处?”

    方槐序:“他在睡觉。等我丑时回来,还曾喊醒他,问他要不要喝酒。”

    说罢,他从帐中角落掏出一壶酒。

    祁洵接过一看,酒还剩半壶,“小侯爷,他走后,你出去过吗?”

    程九昭摇头,“我一直在帐中睡觉,直到大哥回来。”

    祁洵提步离开,方槐序喊住他,赔着笑脸,“祁大人,喝酒这事,万望帮我们隐瞒一二。”

    “好。”

    等人一走,方槐序变了脸色,“你啊你,没事掺和皇家的事作甚?死的那两人,可是大巫的亲妹与亲弟。若他查出是你和公主干的,你哪还有命!”

    程九昭目光闪动,“若我昨夜未去,今日死的便是她。”

    见他如此,方槐序将余下之话吞进肚中。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幸好昨夜我跟在你身后,及时引开守卫。”

    “多谢大哥。”

    “往后嘴闭紧些,无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嗯。”

    祁洵查了半日,毫无线索。

    两人死法一致,尸身上和山洞中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仵作剖验后,回禀说两人死于同一把匕首,“匕首长曰五寸。两人的伤口走向不一,力度不一,猜测凶手应有两人或以上。刺入的力道极大,应都是男子。”

    酉时,日头西沉,绯红光晕洒落林间。

    郭见容带着一众宫娥赶到,将皇室女眷全部带走。

    元明月与袁素商坐在她的马车中,对视间,袁素商和煦地笑了笑。

    快入城时,郭见容问道:“你们此番,真是无妄之灾。见到死人,吓到了吧?”

    元明月快人快语,“太妃娘娘,我不曾见到尸身,没被吓到。”

    袁素商:“我往日在战场,见过不少尸身。有的断腿有的毁脸,今日这两具尸身,已算好的了。”

    郭见容搂着两人直喊心疼,“早知如此,圣人回宫,就该带上你们。”

    入宫已是戌时末,郭见容因要送袁素商回府,便在宫门处放下元明月。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快些回挽月殿,“太后娘娘担心你呢。”

    “好。”

    元明月嘴上答应得快,一转身,又拐道去了巫医观。

    观中一片死寂,她提着两只野兔进去,“爹,我回来了。”

    可惜,无人应她。

    式如金推门出来,见是她,忙把她拉进内室,“杳杳姐,你没事吧?”

    “爹呢?”

    “在密室里伤心呢。”

    元明月在房中枯坐许久,才等到形如枯槁的大巫。

    她递上野兔,“爹,我猎的。”

    大巫愤恨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生吞活剐,“你二姑与三叔惨死,你竟有闲心去打猎?”

    元明月怅然道:“我答应过你,要给你猎野兔补身子。我今日打猎回去,哪知道二姑与三叔会被人杀了......”

    大巫背上的伤,每日早中晚各疼一次,全身活生生撕开一般的疼。

    毒发时,他连说话都费劲。

    当下,他忍着剧痛,“你在围场,可曾发现怪异之处?”

    元明月扶他躺回榻上,“二姑与三叔每日都要做法祈福。第一日,元熹欺负我,我偷偷去找过他们,要他们给我几瓶毒药。”

    她仔细回忆之后,想不出任何异常。

    大巫埋在被褥中,无助悲坳,“我在这世上的至亲,只他们二人。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元明月好言好语宽慰他,“爹,大理寺在查呢,没准明日便能找到凶手。”

    “杳杳,你说,会不会是他干的?”大巫想到一种可能,“式瑾与式璞,时常同我去见他。”

    元明月:“可是,他这回没去围场。我听元芙说,他回锦洛城了。”

    大巫:“杀手杀人,何需他在场。再者说,他不在,才更能洗脱嫌疑。”

    “爹,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末了,元明月又开始哭,“爹,你别招惹他了。若二姑和三叔真是他杀了,我怕他接下来会杀了你。”

    大巫侧头盯着无人的窗外,“他已决心置我于死地,早晚而已。”

    元明月不好再劝他,抽抽涕涕离开。

    路过前院,她轻声吩咐道:“如金,记得每日给爹的伤口涂药。”

    “好的,杳杳姐。”

    等元明月走后很久,大巫开口让式如玉进房,“杳杳这三日,都与谁在一起?”

    式如玉:“白日和忠国公的女儿在一块打猎,晚间会偷偷去找关外侯的儿子。”

    “程九昭?”

    “对。”

    大巫:“她说去找过二姑与三叔,是为何事?”

    式如玉:“定山王世子打猎时,故意往杳杳姐的方向射箭。杳杳姐被他当众嘲笑,气不过便来找二姑与三叔要毒药。”

    大巫听出不对劲,“她为何不找你?”

    式如玉怯声道:“我带的毒药是鹤顶红。杳杳姐先来找我,一听我带的是鹤顶红,害怕闹出人命,便去找二姑与三叔讨些折磨人的毒药。”

    “他们给了吗?”

    “他们不给杳杳姐,还骂她......”

    大巫不信式瑾与式璞会做出这些事,急着追问,“他们因何骂她?”

    “式山密道。”

    他懂了,他这两个弟弟妹妹,也惦记上他的金银珠宝了,“他们也真是的,她能知道什么。”

    疼痛袭来,式如金端着药汁入内。式如玉伺候大巫喝药,式如金为他涂药。

    大巫昏昏沉沉睡下,口中喃喃喊着,“式瑾,式璞......”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自今日起,再无一个。可他实在想不通,背后的凶手到底为何要杀他们。

    重檐之上的半轮冬月,映出重华宫的瑰丽。

    元明月踏着月影走进长秋宫,端端正正行礼。

    徐见羞知她方才提了两只野兔去了巫医观,不欲多问,只觉满目心酸。

    一个公主,为了能在宫里活得好些,竟要去讨好一个巫师。

    “明月,你觉得素商如何?”

    元明月心想皇后之位已定了袁素商,哪用得着她指手画脚。

    当下,听徐见羞问起,她只好拣些场面话敷衍,“儿臣觉得袁小姐挺好的。巾帼不让须眉,有母后当年的风范。”

    徐见羞叹息一声,“可圣人觉得她不好。”

    “为何?”元明月惊愕,“上回,他自个跟我说想立袁小姐为后。”

    徐见羞招手让她凑近,“圣人临幸了于太傅的女儿。”

    “何时之事?”

    “围猎第二日。”

    元明月在心中暗骂元晖不愧是元章的亲儿子,一朝得势,忘乎所以。

    “母后找我,是想让我去劝劝元晖吗?”

    徐见羞:“哀家已骂过他一遍,你莫再去了。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围场这几日可有异常?”

    “儿臣白日跟着袁小姐打猎,晚间,”元明月认真回她。说到此处,她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徐见羞才接着道:“晚间跟小侯爷在河边,他学问好,我求他指点我几句。至于异常,好似没有。”

    徐见羞挥手让她回去安寝,又唤来跟着她的两位女将。

    女将所说,与元明月之言大差不差,“两位巫师被杀当夜,公主回营帐后,径直睡下。属下子时初与丑时初掀帘进去瞧过,她都躺在榻上。”

    冬葭从春杪口中,得知围场出了杀人案,后怕不已。

    这夜伺候元明月时,她关切道:“公主,下回您把婢子带上,婢子彻夜守着您。”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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