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很长的一段平静时光,纵然时不时有我的任务,但都不如先前那般艰难。

    经过杏寿郎的点拨,我有时研究自己的血鬼术,这么长时间尽管对它加深了些许理解,可在应用上却始终没有进步。

    训练仍在继续,半年后我大致掌握呼吸和剑法后,杏寿郎就开始带着我夜间巡逻,说是要让我杀个真正的鬼,让我感受一下真正战斗的感觉。

    说来也怪,拿起日轮刀的那一刻,刀刃竟变成了红色。

    杏寿郎从来没想过我会适合炎之呼吸,我也没有。

    毕竟我表现出来的特质,和热情开朗什么的一点也不搭边。

    “看来渡边是个内心炽烈的人啊。”

    但杏寿郎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眼里充满了亮光。

    这天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跟在他身后,争取不让杏寿郎放慢速度等我。

    “这几天已经越来越好了,继续加油吧!”相较我的疲惫,杏寿郎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有心情鼓励我。

    也是,刚开始的时候到最后几乎是被他拖着继续走的。

    前方是一个岔路口,按照平时的路线我们应该右转,但杏寿郎拉着我却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凝重,望向了左边的小路。

    我停下来有些不解,随着他的目光也望向左边,可看到的却只有黑暗。

    杏寿郎转过头对我说:“你继续按平时的路线走,我去那边看看,等会来追你。”

    还没等我点头,他就从我面前消失了,只依稀看到黑色的影子急速远去。

    耸耸肩,我移步向右,继续按原来的路线慢跑。

    但还没跑多久,我就感到有些不对。

    停下来匀了几口气,我仔细嗅闻空气,忽然瞪大双眼。

    有血腥味,和隐约的——鬼的气味!

    前面是村庄!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加快步伐,心里焦急起来。

    一定要赶得上!

    安静,异常的安静。

    我缓步走进村庄,别在腰间的日轮刀被我缓缓抽出。

    嗅闻着空气,我朝着血腥味最为浓重的地方走去。

    站在一间木屋门口,没有犹豫,我一脚踹开了本就不够稳固的木门,映入眼前的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

    还是来晚了吗?这个事实让我悲痛,快步上前检查,在看到一张脸的时候瞳孔一缩,回忆从记忆中浮现……

    不耐烦却嘴角偷偷带笑的老板,大声夸赞“好吃!”的杏寿郎,以及坐在他旁边感到无比尴尬无所适从的我。

    许是知道杏寿郎的身份,他有时会把我和杏寿郎叫来吃点夜宵。

    可是现在……

    与人无所羁绊时,见到被鬼杀掉的人会感到难过,那更多的是一种对鬼残忍无道的愤怒。

    现在感到更多的是一种悲痛,熟悉的人再也不会露出鲜活的表情,而是宁静死寂的,像玩偶一样躺在你面前。

    轻微的摩擦声钻进耳朵,我下意识握紧刀,警惕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救我……救我……”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惊喜充斥我的脑海,快步跑到他身边,我的手里仍然紧紧握着刀。

    是一个被压在尸体下的小孩。

    他看到我,绝望的双眼里忽的出现一抹光。

    胸口上巨大的贯穿伤,大概鬼本来是要捅他心口的,不知为何却偏移了位置,才导致面前的小孩还仍然活着。

    活着就好,我松了口气,没有犹豫的伸出手,他胸口的上很快开始愈合。

    在还有鬼的情况下使用血鬼术大量消耗自己的体力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可此时我却顾不上那么多。

    面前的小孩看到这如同神明一般的手段,眼睛瞪大,内里出现了更多希望。

    他很快就恢复了元气,紧紧抓住我的手,他张嘴想说什么,神情却忽然变得恐惧。

    “嗖!”看到他的神色,我下意识觉得不对,刚想询问什么,一阵强烈的警报充斥脑海,我抱着他往前一窜,却仍旧没躲开身后的袭击。

    尖锐的鬼爪将我俩贯穿,然后狠狠抽出,带起一片血色,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口,我急忙看向身下的人——

    没有侥幸,这次鬼的的确确是冲着心脏来的,只见身下的小孩胸口真正开了一个大洞,原本是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

    近乎疯狂的催动血鬼术,青色能量如潮水一般涌出,胸口的大洞开始缓慢愈合,但却比不上生机消逝的速度。

    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他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痛楚与哀求,我低声安慰,试图让他再坚持一会。

    “我想……活着……”声音无力而虚弱,求生的欲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不加掩饰的从语气中透露出来,但尚有光彩的瞳孔却很快失去了光芒。

    血鬼术的感知告诉我:面前的人已经死了,即使想要使用血鬼术,也失去了目标。

    呆滞了片刻,我缓缓将怀里小孩的尸体放在地上,再闭上他睁大的双眼,我沉着头,日轮刀在手中紧握。

    不可原谅……

    战场上没有时间难过,鬼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停留。

    “嗖!”穿越空气的爆响从身侧传来,低着头的我瞬间出刀,不出意料的扑了个空。

    眼角闪过一道微弱的青光,我没有注意。

    鬼没有现身,他隐藏在阴影中,等待着时机。

    胸前的伤口开始愈合,我启动了鬼化。

    两只鬼的战斗,说来还真是有趣,因为我们实际上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我清楚的明白,若时间拖延下去,不利的一定是我。

    凭刚刚的两次攻击来看,这只鬼一定不会弱,潜伏类型的血鬼术吗?

    事实上拥有这种类型血鬼术的鬼并不少,普遍却不代表疲弱,遇到有这种血鬼术的鬼,往往能让鬼杀队的人大伤脑筋。

    没有敏锐的感知,就只能被动挨打,想留下鬼的性命,也颇为不易,下次见面,则不知道面前的鬼又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若是能撑到杏寿郎回来……我在心里暗暗盘算。

    只能期望他能快点解决那边的事了。

    ……

    “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漩涡!”

    收刀的时候,我忍不住的喘气,因为无法捕捉到具体的方位,只能在每次攻击将近的时候使用这种大范围攻击,这使我的体力急剧消耗。

    即使已经尽量节省,现在的我却仍然感到疲惫一阵阵的涌上来。

    切割的质感明明白白的传来,刀刃划过的地方一只切口平整的断手掉下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攻击到他,可对鬼来说这样的伤势根本聊胜于无。

    但僵持一会后,我感到这次不同寻常。

    针扎般报警的预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死寂。

    怎么回事?

    不敢完全放心,我试探着嗅闻空气,用杏寿郎教给我感知鬼的办法。

    似乎?淡了?

    空气中的腐臭味淡了。

    鬼走了?走了!

    村子里还有别人吗?我的大脑快速运转,试图找出鬼离开的原因。

    先前攻击造成的伤势对鬼而言都能够愈合,但鬼愈合同样也是要消耗体力的!

    呼吸法的消耗也很大,却不如愈合与鬼化。

    这样算来……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心里,我冲出木屋,环顾四周,却不知道应往何处。

    偌大的村庄,如何能找到一个蓄意隐藏起来的鬼?

    正当我无措时,一道明亮的青光却在空中闪过,稍纵即逝。

    毫无目标的我下意识跳到房顶,却找不到青光的踪迹。那是什么?

    那是,我皱眉回想先前的记忆,急促中被扔在角落的片段被翻出,袭击前总有的风声,眼角隐隐闪过的类似青光。

    为什么会有声音呢?而且那种声音分明与刀刃划破空气的爆响更为相似,其成因是因为——

    刀刃的速度!

    恍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先前被忽略的疑点也重新浮出。

    若是潜伏类血鬼术,一定不会有那么明显的破绽。

    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鬼的血鬼术,应当是速度类。

    极致的速度,无法捕捉的痕迹,难怪我会第一时间想到潜行。

    不过即使如此,面对这类血鬼术我也没有办法……

    不,并非如此,至少这样的血鬼术,我至少能探查出他到底往那个方向去了。

    望着青光所指,我暗暗调整呼吸,腿上的肌肉绷紧,长呼出一口浊气,我如翻腾的火焰一般朝着远方奔去。

    远处的青光还未消失,踪迹直直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木屋,我举起刀,直觉告诉我:鬼就在里面!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不牢固的木门被我暴力撞开,凌厉的日轮刀险险擦过鬼的脖子,鬼跳开时,身前男人惊恐映入我的眼睛。

    “炎之呼吸,叁之型,气炎万象!”

    一击不中,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回身斩下下一刀。

    鬼急速后退,站在我面前,直到现在我才看清他的样貌。

    铁灰色皮肤,穿着干练的短褂,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有眼睛里潜藏的凌厉让我看出这不是一个好惹的鬼。

    成为鬼者,陷入疯狂居多,能恢复意识,且拥有血鬼术的,大多都是鬼中的佼佼者。

    不过也对,如果不是对自身实力有着一定自信或原本就失去理智的鬼,谁会在这样繁华的地带作乱呢?

    我们都没有轻易动手,鬼看着我,这时他倒是收敛了身上的锋芒,只是眼睛里有些疑惑。

    “你为什么是鬼?”他看起来实在是很好奇的样子:“还会鬼杀队的呼吸法。”

    “也许我是为了诛杀你这样的鬼呢?”我回答:“为了保护人类。”

    “可人类是我们的食物。”

    我摇摇头,只是低声回答:“你把他们当做食物时,有想到自己之前也是人吗?”

    但一个以人类为食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又怎么会理解这样的坚持呢?

    在他们看来,人与自己大约早已不是一个物种了吧。

    瞟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男人,我更加握紧了手里的日轮刀。

    鬼再没有回答,我们都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寻找着破绽。

    他忽然动了,青色光影环绕着我,使我无法判断鬼的方位。

    来了!我心神一震,正准备防御,却意识到风声的方向,不是朝着我这边。

    如果是我,会攻击强力的敌人吗?

    如何不会攻击我,那么目标是——

    我的刀锋向着身后的男人划去,冷厉的反光中透出他惊恐的双眼。

    刀刃与鬼的拳头相撞,但因为半途变招,仍然少了些力道。

    重重一拳击在我的腹部,我倒飞出去,刀刃划过鬼冲着男人去的拳头,借着倒飞出去的力道,将小臂齐根切断。

    不能后退!在空中的我看到鬼调整姿势,下一拳无疑也是要冲着蹲在地上的人去!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日轮刀插入地板,飞溅的木屑飘散在空气中,我止住向后倒飞的趋势,脚尖在地上一蹬,再次向鬼冲去。

    使用炎虎无疑更能对鬼造成杀伤,但我无法保证是否会造成误伤。

    ……

    杏寿郎死哪去了,怎么还不来!我努力保持着呼吸,装作还有余力的样子,衣服下的肌肉却在微微颤抖。

    鬼站在我面前,看起来比我好得多,但从他凝重的神色里可以看到他也并不轻松。

    他不断朝着身后被我护住的人类攻击,导致我不得不回身保护他,错失了很多制胜的机会。

    尽管心有不甘,我却并不后悔:保护他们本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我怕是也无法继续战斗了……

    再次在内心痛骂杏寿郎,我注视着身前的鬼,他的眼神里若有所思,僵持半晌后突然对我露出一个微笑,嘴唇微动,作出一个口型:“拜拜。”

    青色的尾芒消失在房屋,我瞪大双眼:“不准跑!”

    冲出房屋时我踉跄了一下,想继续追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劲。

    快动起来!

    强撑着想使用呼吸,但肺部像是超负荷了一样一阵阵的剧痛,腿部更像是灌了铅,我有些绝望的望着天边,却看到青光尽头的屋顶闪过一道火红的光芒,二者狠狠相撞,以青光的消逝告终。

    杏寿郎?他终于来了!

    此时松懈下来后身体整个都失去了力量,我忍不住扑倒在地,仍旧强睁着眼望着刚刚的方向,看到那个熟悉的火红羽织的身影正站在屋顶。

    终于来了……

    可惜的是,我还是没能够救下所有人……

    疲惫的闭上眼,几乎是下一秒就陷入了沉眠。

    鬼在空气中缓缓消散,杏寿郎注视着身下死寂的房屋,叹了口气。

    还是来晚了啊。

    早该想到,在岔路口故意留下的痕迹,是为了吸引他的到来。

    要已经去找隐了,不知道渡边怎么样了?

    他跳下房屋,朝着鬼气息最浓厚的地方跑去,不出意料在木屋外发现了晕倒的渡边。

    一只手抱起她,杏寿郎一边懊悔着自己的大意,一边默默在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制定更合理的计划,让渡边的实力能够真正独当一面。

    同时又感到一阵欣慰,他早就知道,渡边一定会用自己的全力来保护人们,她是一个真正合格的鬼杀队成员。

    他走进木屋,一个普通的男人缩在角落,神情里满是恐惧。

    “没事了。”杏寿郎微笑着安抚:“你已经安全了。”

    “那些……那些是什么怪物?”看到生性正直阳光的杏寿郎,他的恐惧终于有所消退,问道。

    杏寿郎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却发现面前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他杀了我的妻儿!死了……都死了……”微弱的抽泣声传出,男人的手捂住脸,像是不想让杏寿郎看到自己如此虚弱的样子。

    “我想报仇,你能帮我报仇吗?”

    “鬼已经被我斩杀了……”杏寿郎仍然没告诉他鬼杀队的事,若非真正无路可走,他并不愿将普通人拉入这场人与鬼之间的战争,作为一个人平凡的活着,不知道世间有鬼,不用惶惶终日的担忧,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睁开眼,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可以让我知道,你为什么可以斩杀他们吗?”

    “我什么都可以接受,我想像你和她一样,我想——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但你也看到了,鬼的强大不是人可以轻易力敌的,你可能会死。”杏寿郎劝慰着。

    “死又如何?”男人却只是惨笑:“失去了他们,我又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

    “经历了这种事,我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生活下去……”

    “那么……”杏寿郎终于下定决心:“等会会有隐来,告诉他们你想加入鬼杀队,他们会把你送到合适的培育师那里去的。”

    “好……谢谢,谢谢你。”

    杏寿郎走出木屋望着仍旧漆黑的夜空,内心忽然有很多感慨。

    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面,但却每次都会为之痛心。

    这场人鬼之间的战争,究竟什么时候能停止呢?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必定会为之付出我的全部,为了……所有这样的惨剧不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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