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人在做梦的时候，除了确定是现实世界中熟识的人，其它出现的人物，一律为面容模糊的NPC角色。
根据小时候自己听外婆讲述的故事，如果你在梦中看清楚了陌生人的样子，那大概是个不详的预兆，甚至于出现超脱唯物主义的异样，得驱邪。
年少时的模糊记忆，在这一瞬间觉醒，变得愈发清晰。
赵灵看着眼前的给她强大压迫感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空气都变凉了好几度，惊慌恐惧的瞳孔里面，是何川平寂的神色，他在等，在等赵灵与他讲话，尽管何川已经确认了答案。
人在惊惧的状态下，不一定是尖叫，赵灵迈开的双脚维持住一个姿势，双腿和脊背僵直不动，胸腔内的心脏正在剧烈且迅速的跳动。
这层楼的只有赵灵一个住户，她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的红点显示其正在运行状态，可在这一刻，赵灵无法确定，摄像头里面是否会有眼前这个人的身影。
如果并非超脱唯物主义，这个人堂而皇之地入室要做什么事情早就开始了，而不是站在那，和她一样一动不动，只是说出一句话的疑问。
可是也幸好，超越了唯物主义，独居女性被男性入室后，后果难以想象。
面对未知的未经科学证实的事情时，大多数人都会本能恐惧，
手提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赵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开口确认道：“你，不是人吗？”
这样的问法似乎有歧义，赵灵说出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何川的回答很快，赵灵看到男人郑重地点了下头，对方怕她没看到似的，迎着“求知”的目光，何川又点了一下，随后严肃补充说：“严格来说，我以前是人的。
——后来死了。”
何川顿了顿，继续说：“如何去界定我现在的状态，究竟是什么，这点我无法给出你标准答案。”
“鬼？幽灵？”赵灵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定义词汇。
无论如何，这位黑衣先生目前来看并没有恶意，这对她来说，绷紧的神经和缓些，整个人松了口气。
赵灵深呼吸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在桌子上拿起玻璃杯，接了温水，她坐在沙发上面，“咕咚、咕咚”。
喝水的声音掩盖了恐惧的情绪，赵灵再次看向何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慌乱。
正是淮青市通勤赶路的时间段，小区外面的干道上有汽车鸣笛声时而响起，与夏日的炎热一同扩散开来。
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有包纸杯。赵灵拆开包装，叠放了两个纸杯，接了半杯温度适宜的矿泉水，镇定自若地递给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非人类先生：“你要喝水吗？”
何川接过纸杯，“谢谢。”右手捏着杯身，嘴角轻抿一口，而后放下。
他坐姿端正，即使在柔软的下陷的沙发上面也没有懒散作态，跟经受过专门训练似的，体态端正。
赵灵感觉到心率正在恢复正常，她看向挂钟，距离往常出门还有十五分钟，不用担心上班迟到。
眼下需要解决的事情更为重要。
赵灵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这位非人类先生会跟在自己身边，何川看出了她的疑惑，适时开口，率先说出的是一句——“我很抱歉。”
事实上，何川也不知晓自己死去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状态，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却不知道死亡的原因，他推断，可能是死前遇到了什么事件，让自己在应激状况下遗忘了部分记忆。
死后就这样在淮青市的区域内飘荡，没有任何人能看到自己，何川也没有遇到过其它这样的灵魂，他就像是一个隐形于世间的异类，不被任何人看到，不会被任何人关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散掉，消散了也好，人死后或许是有轮回的。
赵灵一边理了理前肩上的长发，用手顺到背后，一边在心里构建起这个突如其来的灵魂形象。
她想，他生前一定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接触，赵灵做出这样的评价。
“只有你能看见我，”何川说。
只有赵灵给出的反应，让何川恍惚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所谓已经死去是他的错觉，他还好好的。
然而不是，现在的他并不是正常人的样子，他没有重量，还能离开地面飘来飘去。
只有跟在赵灵身边，才能拥有被感知到权利。何川是在一个月前发现这个事情的，那天，他正在路边观察小孩喂流浪狗，赵灵路过，她不仅看了那个小男孩，视线还落在何川身上，他们对视上，随后赵灵移开视线，那时候她似乎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何川不想去打扰，他担忧会吓到对方，毕竟以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正常人看到了都会害怕的。
如果未曾有被注视到，何川会适应会习惯，可是赵灵不一样，她可以看到他，何川知道了赵灵在图书馆工作，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知道了有个男人在追求她，李明安不是良配，他拍过几张在图书馆看书的女士照片，角度是令人不适的，何川偷偷删掉了。
原本何川不能触碰到实物的，可只要呆在赵灵直径一百米以内，何川就可以做到，这个距离是何川测试出来的。
生前的记忆告诉何川，他是一家公司的工程师，已经工作了五年，可是那些记忆太平常了，和很多打工上班的人一样。
何川想不明白自己死亡的原因，公司在燕京那边，他的老家在岭南，为什么他死后会来到这里被困住呢？
十分钟的时间，何川言简意赅地向赵灵讲述了自己的情况，言简意赅，条理分明，仿若是准备好的娓娓道来。
昨天值班时书库确实是有本书因为被放的太边缘，被何川不小心碰掉，何川及时捡起了装帧讲究的《诗经》一书，他忍不住出现在赵灵身边，观察她，又克制着不去打扰她。
直到现在，出现在赵灵面前，因为何川看到了赵灵的梦境，与现实有相交汇的场景，何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以看到那些画面时不小心碰到了客厅的饮水机，吵醒了睡梦中的人，画面彻底消失。
和听聊斋故事一样，赵灵只觉不可思议，“额，何川先生，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只有我才能够看见你？”
“是的。”何川点头。
茶几上面的玻璃杯还省不少水，赵灵捞过来水杯，两只手握着，喝了口水压下了一些听故事后的情绪波动。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存在一定的关联。”
何川说话时沉稳清晰，听的一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路走，“以你为中心的一百米区域内，我就像是正常人一样，除了不会被第二个人看见。”
“我没有见过我这样情况的，迄今为止，只有我自己。”
何川的灵魂入不了轮回，就这样以灵魂的状态存在。
赵灵时不时抿下嘴唇，大脑高速运转，搜索着可能与何川存在的交集。
她自小在淮青市长大，大学也是在本市读的，赵灵想了又想，想到自己初中的时候去过燕京，以研学的方式在那里待过一周，之后回来发烧，断断续续病了近两个月。
可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存在，赵灵很确定自己在今天之前，没有一丝关于何川的印象。
这时手机发出振动的声音，接着是一段清脆的音乐，这是赵灵设定的上班前出行的闹钟，赵灵点了点手机屏幕，对何川说道：“抱歉，我要先去上班了。”
她站起来，这个借口能让她顺理成章地走出去房门。
赵灵需要独自思考一下这些奇幻且荒谬的事情。
看着对面也是站起来的动作，她语气强硬，补充说：“何川先生，请你不要跟着我，谢谢。”
人在做梦的时候，除了确定是现实世界中熟识的人，其它出现的人物，一律为面容模糊的NPC角色。
根据小时候自己听外婆讲述的故事，如果你在梦中看清楚了陌生人的样子，那大概是个不详的预兆，甚至于出现超脱唯物主义的异样，得驱邪。
年少时的模糊记忆，在这一瞬间觉醒，变得愈发清晰。
赵灵看着眼前的给她强大压迫感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空气都变凉了好几度，惊慌恐惧的瞳孔里面，是何川平寂的神色，他在等，在等赵灵与他讲话，尽管何川已经确认了答案。
人在惊惧的状态下，不一定是尖叫，赵灵迈开的双脚维持住一个姿势，双腿和脊背僵直不动，胸腔内的心脏正在剧烈且迅速的跳动。
这层楼的只有赵灵一个住户，她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的红点显示其正在运行状态，可在这一刻，赵灵无法确定，摄像头里面是否会有眼前这个人的身影。
如果并非超脱唯物主义，这个人堂而皇之地入室要做什么事情早就开始了，而不是站在那，和她一样一动不动，只是说出一句话的疑问。
可是也幸好，超越了唯物主义，独居女性被男性入室后，后果难以想象。
面对未知的未经科学证实的事情时，大多数人都会本能恐惧，
手提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赵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开口确认道：“你，不是人吗？”
这样的问法似乎有歧义，赵灵说出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何川的回答很快，赵灵看到男人郑重地点了下头，对方怕她没看到似的，迎着“求知”的目光，何川又点了一下，随后严肃补充说：“严格来说，我以前是人的。
——后来死了。”
何川顿了顿，继续说：“如何去界定我现在的状态，究竟是什么，这点我无法给出你标准答案。”
“鬼？幽灵？”赵灵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定义词汇。
无论如何，这位黑衣先生目前来看并没有恶意，这对她来说，绷紧的神经和缓些，整个人松了口气。
赵灵深呼吸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在桌子上拿起玻璃杯，接了温水，她坐在沙发上面，“咕咚、咕咚”。
喝水的声音掩盖了恐惧的情绪，赵灵再次看向何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慌乱。
正是淮青市通勤赶路的时间段，小区外面的干道上有汽车鸣笛声时而响起，与夏日的炎热一同扩散开来。
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有包纸杯。赵灵拆开包装，叠放了两个纸杯，接了半杯温度适宜的矿泉水，镇定自若地递给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非人类先生：“你要喝水吗？”
何川接过纸杯，“谢谢。”右手捏着杯身，嘴角轻抿一口，而后放下。
他坐姿端正，即使在柔软的下陷的沙发上面也没有懒散作态，跟经受过专门训练似的，体态端正。
赵灵感觉到心率正在恢复正常，她看向挂钟，距离往常出门还有十五分钟，不用担心上班迟到。
眼下需要解决的事情更为重要。
赵灵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这位非人类先生会跟在自己身边，何川看出了她的疑惑，适时开口，率先说出的是一句——“我很抱歉。”
事实上，何川也不知晓自己死去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状态，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却不知道死亡的原因，他推断，可能是死前遇到了什么事件，让自己在应激状况下遗忘了部分记忆。
死后就这样在淮青市的区域内飘荡，没有任何人能看到自己，何川也没有遇到过其它这样的灵魂，他就像是一个隐形于世间的异类，不被任何人看到，不会被任何人关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散掉，消散了也好，人死后或许是有轮回的。
赵灵一边理了理前肩上的长发，用手顺到背后，一边在心里构建起这个突如其来的灵魂形象。
她想，他生前一定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接触，赵灵做出这样的评价。
“只有你能看见我，”何川说。
只有赵灵给出的反应，让何川恍惚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所谓已经死去是他的错觉，他还好好的。
然而不是，现在的他并不是正常人的样子，他没有重量，还能离开地面飘来飘去。
只有跟在赵灵身边，才能拥有被感知到权利。何川是在一个月前发现这个事情的，那天，他正在路边观察小孩喂流浪狗，赵灵路过，她不仅看了那个小男孩，视线还落在何川身上，他们对视上，随后赵灵移开视线，那时候她似乎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何川不想去打扰，他担忧会吓到对方，毕竟以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正常人看到了都会害怕的。
如果未曾有被注视到，何川会适应会习惯，可是赵灵不一样，她可以看到他，何川知道了赵灵在图书馆工作，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知道了有个男人在追求她，李明安不是良配，他拍过几张在图书馆看书的女士照片，角度是令人不适的，何川偷偷删掉了。
原本何川不能触碰到实物的，可只要呆在赵灵直径一百米以内，何川就可以做到，这个距离是何川测试出来的。
生前的记忆告诉何川，他是一家公司的工程师，已经工作了五年，可是那些记忆太平常了，和很多打工上班的人一样。
何川想不明白自己死亡的原因，公司在燕京那边，他的老家在岭南，为什么他死后会来到这里被困住呢？
十分钟的时间，何川言简意赅地向赵灵讲述了自己的情况，言简意赅，条理分明，仿若是准备好的娓娓道来。
昨天值班时书库确实是有本书因为被放的太边缘，被何川不小心碰掉，何川及时捡起了装帧讲究的《诗经》一书，他忍不住出现在赵灵身边，观察她，又克制着不去打扰她。
直到现在，出现在赵灵面前，因为何川看到了赵灵的梦境，与现实有相交汇的场景，何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以看到那些画面时不小心碰到了客厅的饮水机，吵醒了睡梦中的人，画面彻底消失。
和听聊斋故事一样，赵灵只觉不可思议，“额，何川先生，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只有我才能够看见你？”
“是的。”何川点头。
茶几上面的玻璃杯还省不少水，赵灵捞过来水杯，两只手握着，喝了口水压下了一些听故事后的情绪波动。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存在一定的关联。”
何川说话时沉稳清晰，听的一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路走，“以你为中心的一百米区域内，我就像是正常人一样，除了不会被第二个人看见。”
“我没有见过我这样情况的，迄今为止，只有我自己。”
何川的灵魂入不了轮回，就这样以灵魂的状态存在。
赵灵时不时抿下嘴唇，大脑高速运转，搜索着可能与何川存在的交集。
她自小在淮青市长大，大学也是在本市读的，赵灵想了又想，想到自己初中的时候去过燕京，以研学的方式在那里待过一周，之后回来发烧，断断续续病了近两个月。
可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存在，赵灵很确定自己在今天之前，没有一丝关于何川的印象。
这时手机发出振动的声音，接着是一段清脆的音乐，这是赵灵设定的上班前出行的闹钟，赵灵点了点手机屏幕，对何川说道：“抱歉，我要先去上班了。”
她站起来，这个借口能让她顺理成章地走出去房门。
赵灵需要独自思考一下这些奇幻且荒谬的事情。
看着对面也是站起来的动作，她语气强硬，补充说：“何川先生，请你不要跟着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