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为同月,清辉亦同,可有人觉得皎洁美好,亦有人觉得苍白阴冷。

    天水州,天水皇宫地下的密室内,盘坐修炼着的灭江王的眼睛霍然睁开,气息震荡。他捂住了胸口,忍住了反噬吐血的冲动。

    “该死该死!”灭江王脸色阴翳,骨指如同鹰爪嵌入地面中,狠狠将石块粉碎。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走火入魔。

    天水州地处偏远,然而作为一州之主,若有心关注元尊会,消息自然不会迟滞。

    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然而慕寒却是未死,这让他的心彻底乱了。随着时间推移,这已然发酵成了他的心魔。

    他想逃。是的,作为一州之主,他想逃。

    因为他怕了,怕帝雷山从鬼魆身上获得了什么线索。他无法想象雷尊和剑仙同时降临欲要灭杀他的场景。不说这二人,哪怕当初在九龙城的无名强者他都无法敌过。

    但他逃不了。他的身上连接着天水州气运,凡王降临便可通过天水州气运所指锁定他的位置,除非他主动断开气运连接,逃往他州。可这样的后果,是动摇道基。

    即便可以断开,他又能逃到哪里?

    未逃之前,若帝雷山没有从鬼魆身上找到他雇凶的证据,雷尊剑仙不会对自己动手。可自己一旦逃了,还是断开气运逃跑,这显然落实了他的心虚。一旦行踪暴露,必死无疑。

    因此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留在天水州。

    这样他面对的,可能只是那个神秘女子,而不是帝雷山这个庞然大物。

    “必须杀了这两人!”灭江王心道。

    一人,为慕寒;一人,为昔日一掌重伤他的神秘女子。

    灭江王一直在查重伤他的那人的身份,却是无法查到。但是他很确信,那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他们迟早会来,既然逃不了,便设局反杀!”

    灭江王眼神波动得厉害:“主动攻入天水皇宫,便是争夺州主之位。死于其中,无人敢说什么,哪怕雷尊、剑仙也不行!”

    “唯有此法才能永绝后患!”

    灭江王神情阴狠。

    “师父或许还不够,得设下完全的必杀之局!”

    “只能找那几个东西……”

    他一步出了密室,又一步出了天水皇宫,趁着月色笼罩,他离开了天水州。

    ……

    月夜之下,血龙奔逃。

    如饥似渴地吞完山泉水后,甄古仰躺在山石之上,冰冷的山石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的逃亡,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

    他不知道身后的追兵有多近,只知道他的逃跑是用龙懿长老的命换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样的逃亡,只知道一直往东、往东。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以猎物的身份存活在这世上。

    “弱肉强食……呵呵……”甄古望着树叶的暗面,嘲讽道。

    四面八方皆敌。

    在天雷州帝雷山,是姜家擒龙,诸王在雷尊的威慑之下选择了旁观。但在元尊会结束之后,诸王回归,谁又会忍住放走姜家设计谋划这么久的自己?

    长老已死,龙娆在帝雷山无恙,而自己,便是偌大三千州觊觎的对象。

    这一路上,那属于姜家的黑袍人没看到,围杀自己的是各路元师。

    甄古甚至不敢交战杀人,否则暴露的便是自己的行踪。

    甄古抬了抬手臂,看了一眼月光下微微泛着银色光芒的伤口。这是被空间之力侵蚀的痕迹,导致的结果是伤口难以愈合,而这样的伤口,遍布全身。

    官道无法过,只有穿越空间界壁。

    即便界壁之力在减弱,即便龙族擅长空间之力,但甄古每一次穿过空间界壁,都是在生死之中徘徊。而这样的徘徊,他已经体验太多次,而且还要体验不知多少次。

    “死,太容易了……”甄古自嘲一笑。

    只要一个迟疑的念头,他都会葬身在空间乱流之中。

    “要是我死在其中,那西北姜家的计划也就破灭一半。还有那些追杀我的人,都要无功而返。呵呵……”笑过之后,甄古眼中凶光毕现。

    一死,便是解脱,更能让那些觊觎他的人一无所获。可他有恨,有不愿死去的理由。

    “我……要成王,而非蝼蚁般的活在这世上!要我死,也不能死在这条路上!”

    甄古深深吸气,眼神闪烁。他的伤口随着呼吸有些裂开,可他已习惯了疼痛。

    龙族,在达到了元尊的极致之后没有天晶变,只有不断地强化肉身,凝练元气,直至突破桎梏。可打破桎梏的前提是血脉。

    龙族,自古以来非纯血不能成王,除非通过祖地中的那条绝凶之路。

    进入那条路,生,则获得成王资格,否则,便是死。但是万年以来,至少甄古自己不曾听过有人成功过。

    恢复了七成元气之后,甄古从山石上跳下,钻入林间。同一个地方,他不会停留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月,已经在他的背后。

    甄古朝着背离月亮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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