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心里也苦啊,这种威逼利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心理战,本来就不是他的活,可现在,他也已经尽力了。

    自从队里的心理大师(政委)被调走后,他这个副队长就被迫接过这一摊子事。都怪这天杀的末世,人人自危,天天患得患失,不是担心丧尸攻城,就是担心被抢夺物资,工作找不到,没机会,恋爱不敢谈,怕被骗,小孩不敢生,养不活。

    甚至还多了许多遗弃孩子的,不是迫不得已,谁能狠得下心,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久了,大家心理或多或少都出现了许多问题,更别提在外面做任务的防御部和拾荒小队了,这些天天和丧尸战斗,每次回来都得少上几个,回来后都是一身血腥味的人,心理问题只怕更严重。民间的心理医生不够用,这才从官方和部队借,结果这一借就不见回了。

    正想再劝说两句,前面一直一边分心听他们说话,一边开车的小五把车停了,替他们性格耿直,情商不高的副队找补找补,“洪城基地到了,队长颜姐你们先休息休息再谈吧。”几人抬头,这才看见,到洪城基地大门外了。

    何川朝老三示意了一下,老三秒懂,下车去联系基地负责安检的人,表明身份和任务级别之后,被允许直接进入基地内单独隔离。

    等整个队伍的人都安顿了下来,隔离完毕24小时后。

    何川立刻让老三叫上许志一起,根据物资单购买物资,他自己则去找了基地军部负责人兑换一些火力大些的武器弹药,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当异能的事情公之于众,本就混乱的世道只怕是会更加处处充满危险。

    朱颜对于自己今后的路也很迷茫,她在这世界的牵挂不多,父母,弟弟,再来就是闺蜜,和那人。如今,弟弟和那人执行任务生死不明,父母两年来不知所踪,多半已经不在人世,闺蜜和...已经与家人团聚,算下来,人海茫茫,自己竟是不知该去往何处。

    朱颜郁郁,小队里唯一的女战士于苗苗,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养,终于醒了过来,从小五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瘸着腿一拐一拐地找到她,想要和她谈谈。

    “你想谈什么”朱颜扶她在自己的休息室内坐下。

    “唐哥是个很好的人,你知道的吧。”

    朱颜回忆起和他短短的几次见面,作为小队里的狙击手,他的存在感其实很低,毕竟得躲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又得警戒放哨,又要在战斗时占据高位承担起远攻的重担,就算受了那么重的伤,见她有危险,还是第一时间救她,他自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见朱颜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下来,于苗苗组织了一下措辞,“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我们也不好受,但我们整个小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们离开家人,走出基地,在这尸山血海里杀进杀出,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这华国诺大的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同胞,百姓们可以有时间暗自神伤,舔舐伤口,但我们不可以,我们不能停下,因为,前方还有无数的人等待着我们的救赎。”

    见朱颜面上似有动容,于苗苗心下稍安,再接再厉。

    “朱颜,我知道你很自责,包括静宁的事也是。但你想过没有,他们都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你难道不应该振作起来,打起精神,向这末世发起挑战吗?唐哥一直是个不服输的人,想必静宁也是,你不能颓丧啊,你得带着他们的份好好地活下去,这才不枉他们对你的这份好。”

    朱颜的双眼已经快要溢满晶莹的泪花,险险挂在睫边,于苗苗清了清嗓子,慢慢提出她来的目的:

    “朱颜呀,你看,唐哥走了,我们队里直接就缺少了一个远攻的主力,而另一个狙击手,李鑫,你也认识了吧,他现在这样......队里的远攻直接没人了,就连放哨都是侦察兵临时顶替。我听说,你有了异能,要不然,你加入我们小队吧,小队里和我们同行的普通人里面,也阻织了一个自卫小队,你名义上加入他们,和我们一起行动,等任务完成,我们向组织上替你申请功勋,怎么样?就当是...替唐哥完成他的任务了,行吗?”

    朱颜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不确定地说,“我?我不行吧,你们的任务,我恐怕...”

    于苗苗心急了一瞬,但也不再逼迫她,“没关系,我们还得在这里待两天,收集好物资再走,你可以先考虑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朱颜在休息室里坐了好久,见夜深了,缓缓地睡去。

    梦里,她好像看到了两年未见的闺蜜,她还是那么漂亮,明媚,开开心心地拉着朱颜的手,神神秘秘地跟她讲,刚从哥哥的驻地探亲回来,部队里好多一米八大高个帅哥,以后要找个兵哥哥谈恋爱。

    下一秒,她又见到了混乱的街道上,满身血腥的丧尸疯狂朝她们扑来,静宁睁大了圆圆的杏眼,泪流满面的让她快走,静宁啊,她的好姑娘,你本该得到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天旋地转间,朱颜楞楞地看着手里那好像永远也抹不干净的鲜血,唐谦宇那双留恋的眼睛,好像透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人,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想起被六级丧尸的吼叫压下去的微弱声音,那个神情温柔的男人,微张着嘴在说的什么,他在说,“妹妹,我来找你了”。

    朱颜从昏沉冗长的梦里醒来,枕头上已经湿了好大一片,双眼微肿,脸色苍白,睡了一觉,反而却困倦无比。

    她想了想,起身收拾好准备去找何川询问些事情,却被告知何川一大早就去找基地长了,听说是洪都的军部不肯让出一些武器,连兑换也不行。

    朱颜转头看向基地大街上,虽没到熙熙攘攘的地步,但也还算热闹,干脆决定去逛逛看能不能兑换一些物资,把剩下的积分花掉,侧目看了眼窗外泥土地里,一动不动假装绿化的小榕树,想了想还是把它拎出来带上。

    在集市上到处看了看,基本都是些衣不蔽体的羸弱老人和妇女孩子,用一些捡来或是换来的东西放在一起,垫一块破布就算摆了个摊子,只换吃的。

    摊位上,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大到末日前受追捧的电子产品,珠宝首饰,奢侈品包包鞋子,小到一些保存还算完整的锅碗瓢盆,玩具手办,机械工具零件。但这些末世前可能很受欢迎的东西,现在大概连一块黑馒头都换不来。偶尔一两个拾荒者或雇佣兵打扮的人摊位上摆放着武器或是粮食,但价格却高的惊人。

    朱颜越看越无趣,突然,她在一个缺了一条腿的邋遢男人摊位上,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她眼皮跳了跳,状似无意间感兴趣地指着,低头问摊主“老板,这只手表是怎么卖的?”

    与流浪汉相差无几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下朱颜,虽没有那些贵太太穿金戴银的富贵样,但也是干干净净看着不愁吃穿的,眼珠子一转,开价到,“两斤白米。”

    朱颜好一阵无语,在农业刚恢复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粮食全面收割也才一期而已,市面上米虽不至于罕见,但也没到廉价的地步,两斤白米,都能换一身半新衣裳了。

    摊老板看着朱颜面色沉了下来,赶忙找补,“嗨,妹子,我跟你开玩笑呢,二两米或者面粉就行,或者,两个黑馒头也可以的。”

    朱颜这才装作勉强能接受的样子,掏出了早上刚拿到的黑馒头,刚好两个,递给他。

    见摊老板欢欣地赶紧将黑馒头藏在他污糟的衣服里,朱颜旁敲侧击到,“老板,这手表末世前可是值不少钱啊,从哪搞得,我啊,就喜欢这些,你跟我说说,我绝对不说出去。”

    冯武揣好了馒头,乍一听这话,面色有一丝不自然,但看在面前这多少算个金主,勉强道,“嗨呀,这东西现在又不值钱,那还不是随便捡的。”说着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若是换到了粮食,还不走,继续待在这,可是会被周围那群虎视眈眈的饿鬼抢劫的。

    朱颜心沉了下来,这块表虽贵,在末世前却也挺多人收藏的,若是原装手表,自然有可能捡到或是搜寻到,但......这固定在表盘上的表带可是她和静宁琢磨了五六天编织了三个晚上一起织出来的,一共织了两条,静宁父亲一条,她的爸爸一条,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爸爸的上面有个小小的爱心,而静宁那个,上面有个小小的五角星。

    这条表带靠近表盘的内侧面,正有一颗明晃晃的五角星。

    静宁说她爸爸很是爱惜这条表带,安在了他最喜欢的一只劳力士Rolex  Daytona手表盘上随身携带,基本不离身,而末世前那两年她父亲一直被外派到最南边沿海的港城工作,现在,这只手表却出现在了一千多公里外的洪城,她绝不相信面前这个邋遢落魄的人,能这么神通广大不远千里去搜寻物资!

    朱颜不想打草惊蛇,但又不想放他就这么离开,装作放弃询问的样子,在旁边摊位上假装翻看那一沓小孩很爱收集的卡牌。

    眼看着冯武离开了集市的中心,往边缘靠近,重重人群遮挡住她本就不高大的身影。朱颜立马跟上,卡牌摊位上满眼期待的小男孩眼巴巴看着朱颜离开,失望地低下了头。

    朱颜一路跟着冯武绕了半天,才从集市回到了冯武的“家”,冯武住在棚户区,环境很是脏乱差,密密麻麻的小屋棚紧紧挨着,留下中间几条窄窄的过道,大把光屁股的小孩穿梭其中,地上流淌着一滩滩黑黄的水洼,走过时不小心踩中溅起几滴污水沾在身上,衣服便一整天都会萦绕着这股恶臭的味道。

    这里的居民全都是住不起基地提供的租房,但又舍不得离开基地保护的穷苦人,他们用简陋的木棍拼拼凑凑搭起一个房子的框架,上面盖上一层铁皮,用塑料布围起来就算成了,好一点的弄来一个集装箱直接在里面就住下,差一点的就扎了个简易的帐篷,冬不避风,夏不避雨,条件很是艰苦。

    朱颜无视周围乱糟糟的一切,在南粤基地也有这样的地方,甚至她还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不足为奇。

    视线紧盯着冯武到了一顶漏风的帐篷面前,只见他掏出在怀里捂了一路的黑馒头,小心翼翼捡起一个,掀开帐篷的破洞门帘,递了进去,帐篷里伸出一双小小的手快速接过,小手干瘪尖细宛如鸡爪。

    看着帐篷里的人影三两口塞下一个黑馒头,冯武笑了笑转身走到斜前方七八米处的一个小型集装箱前,掏出钥匙打开那扇像是切割出来的门钻了进去。

    朱颜有一丝疑惑,但没多想,径直走到冯武门前,敲了敲,冯武一边重新转身拉门,一边应声“小苑?怎么了吗,是有......”

    冯武剩下半截的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眼神疑惑警惕地看着朱颜,“这位...小姐,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吗,刚刚的表坏了?”

    朱颜微微扯了下嘴角,“表没问题,但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老板,方便进去聊聊吗。”询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冯武心里来回绕了几圈,就一个人,还是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能打的女人,虽然胆子大到尾随他来这混乱的地方,但目测应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危害吧。

    侧身让她进来,朱颜从容地跨步。

    等门一拉拢,朱颜将小榕树往地上一扔,喊到“把他捆起来,嘴堵住。”

    小榕树照做,把冯武捆成了绿粽子二号,放倒在地上,在鼻子以下留了缝隙,嘴捂得严严实实。

    朱颜看着在地上蠕动的冯武,不动声色的地开始询问。

    “你是谁?”

    冯武不答。

    “你从什么地方到洪城基地的?”

    “这块表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捡的这种话我可不信。”

    朱颜半晌没等来想要的答案,照着冯武下三路直接踹了过去,冯武疼的面色霎时白了,眼睛充血,死死瞪着朱颜。

    朱颜无所畏惧,甚至再次给了他第二脚,“你再不说,我就把这玩意儿剁下来喂狗。”

    冯武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嘴里呜呜哇哇个不停。

    “哦...不好意思,忘记你嘴堵住了。”

    朱颜毫无愧意地道完歉,让小榕树放开他的嘴。

    “现在能说了吧,这只表的来历,以及.....你的口音可实在不太像洪城人啊。”

    冯武恨恨盯着这个莫名找上门来的女人,忍着剧痛,无奈回答:“这个表,的确不是我捡的,是我......在之前工作的地方,客户送我的。”

    “你之前工作的地方,是不是港城啊?”

    冯武沉默半响,点头。

    很好,基本确定了,朱颜继续怒道,“你撒谎!”

    “港城离着珠崖只隔了一条海峡,大部分口音相似,但珠崖是说的纯正闽南语,港城却会混杂着一部分的粤语,你的口音明明是珠崖那边的,说!你这只手表到底是从哪来的,再不说的话,不止你,你斜对面帐篷里的那个小女孩,你摊位隔壁的小男孩,都得死!”

    冯武睁大了眼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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