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耳边轻声的呼唤重新点亮了白曦灰暗的瞳孔。
白曦打量着熟悉的四周，又回到了原先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
从青铜镜到进入镜中世界，她逐渐回想起先前的一切。
白曦望着周书灵那双充满哀伤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你就是在那个山洞去世的吗？”
“不是。”
周书灵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谈话间，白曦发现她的状态不对，魂魄受损了。
白曦记得周书灵曾说，每当她醒来一次，和凌清秋的经历就会重复上演一次，直到周书灵最后死去，魂魄再次进入沉睡。这个镜中世界才会结束。
“让我回去。”
白曦望着周书灵开始发生变化的魂魄，视线转而移到在她脖子上的宝石，那是苍梧碎片，周书灵能一直维持灵魂不散多半是因为苍梧碎片的力量。
原本这个世界乃至镜中世界都是因为周书灵那份执念催动的苍梧碎片的力量形成的，但不知为何周书灵突然将白曦从镜中世界中唤醒。
于是便造成了而今周书灵的灵魂与镜中世界，也就是苍梧碎片力量的对抗。可白曦清楚明白凭周书灵那薄弱的力量是无法与苍梧碎片的力量对抗的。
“你不是心有执念所以才一直逗留于青铜镜吗？你的执念是什么，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但我要回去，否则你很有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苍梧碎片的力量进而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不，不，你不能回去。”
周书灵痛苦地挣扎着。
“从过去到现在，近乎百人入我镜中世界。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要重新经历那些事。”
她望着白曦，哽咽道：
“你懂至亲至爱之人一次又一次，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你面前的那种感受吗？可我，幻境是我造出来的，我却没有办法打破它。”
话落，周书灵原先一直带着的那条项链上镶嵌的那颗宝石不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随后脱落于项链漂浮到白曦眼前。
白曦接过宝石，她经历过周书灵的半生，自然知道这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拿走吧。”
周书灵只留下这句便转身离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走了几步又停下，右手指着左边道：
“你往那儿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话语间，一条条深而长的裂缝不知不觉竟朝四周爬去。白曦望着面前步履蹒跚的周书灵，只见她走了不出几步便停了下来，眼见便要倒下。
白曦一个瞬移到了她面前，稳稳地将其扶住，扶住周书灵的那只手在给她输送神力的同时，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便合上了四周的裂缝，挡住了透入的光。
周书灵先是诧异，后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左脸扭过头去。
白曦微微偏头，想起方才的场景，她已然明了。
周书灵交出了宝石，便等同于交出了自己轮回的最后一丝机会。
原本只要有人除了她的执念，她释怀后便能去轮回转世，而今，先是自行破坏自己的幻境用魂魄去抵住苍梧碎片的力量，然后，又交出了护住她魂魄的宝石。
“就这样带着执念离去不怕变成玄灵吗？”
周书灵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
白曦将宝石交还出来：
“还你。”
周书灵望着白曦手上的宝石，依稀回想起了在灵剑派那段难忘的时光，可脸上并没有呈现出什么难过的表情。
她撇过头道：
“曾经有过很多人想得到它。”
“这个对你意义非凡。”
周书灵冷笑：
“道什么意义非凡。人不在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那你为何还要一直留在这里。若如你说的那般没有意义，你也不会死后执念不减反增。明明你只要在有人进来的时候像方才对我那般也将他们从幻境中唤醒便一切都结束了。”
周书灵被白曦这番话堵住了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正如周书灵自己所言，入她镜中世界者近乎百人。每一次，她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在幻境中找出凌清秋当年入魔的原因。
多少次，那些误闯的人每每到了虎丘外或尚未到虎丘前便因身体承受不住镜中世界之力提前苏醒。
而这次，白曦却成了例外。
她的出现令周书灵看到了希望，看到能知道当年真相的希望。可同时，她的出现却唤醒了周书灵那段不好的记忆。
周书灵承受不住了，第一次介入镜中世界将白曦强制唤醒。
前面周书灵所说的“一次又一次看着至亲至爱死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个幌子，没有“一次又一次”，只有一次。毕竟人不会死而复生。
“虎丘一行，四死四伤。”
周书灵第一次向人道起那段苦涩的记忆。
“轩月派的两位师兄，凌清秋的师兄，还有……”
周书灵停了一下，声音越发颤抖起来：
“还有小师叔。”
白曦蹙眉望着周书灵，两行清泪划过她那惨白的脸，连成珠子落下时却只是个幻影。
“当时我们正与那人搏斗，小师叔替我们挡了几招，之后更是一路护送受伤的我们回去。到灵剑派见到爹和几位师伯后，小师叔便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至于凌清秋，他在灵剑派逗留不久后回了天清派。
再听到凌清秋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已成了杀师灭祖的天清派‘污点’。“
周书灵望向白曦接着道：
“我见到凌清秋时，他正在屠村。他当时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失控的妖兽。他认不出我了，也认不出他的同门。
凌清秋给我的玉佩替我挡了他的剑后分成了两半，我没有捡回来，因为我知道破镜是不能重圆的。“
“在之后，各门派均遭凌清秋毒手。入魔后的他修炼的术法最为毒辣，靠吸收他人来提升自己，与玄灵无异。
靠着这样邪恶的术法，凌清秋吸收了很多高手的灵力化作己用，两个门派的长老联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凌清秋到了灵剑派，我灵剑派弟子多死于他手，其中不乏大师兄和大师姐。我爹和几位师伯知道自己受了重伤难逃一死，选择牺牲自己用全部力量化作一道强悍的防守结界护住大殿内剩余的五十四名灵剑派弟子。“
可结界能防一时不能防一世。
周书灵回忆道：
“最后，我擅用了师祖传下来的禁术，献祭自己，开启杀阵与凌清秋同归于尽。“
话落地后，留给周书灵的除了痛苦的回忆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过了许久，周书灵终于松口：
“我让你回去，你能帮我寻出凌清秋入魔的真相吗，我并不是害怕灰飞烟灭不入轮回，我只求一个结果。“
“若那是个你不能承受的结果呢？“
白曦反问。
“这么多年，这件事情一直埋在我心里久久不能放下。我已经不在人世，无论好坏，已经不足以影响我了。“
白曦再次拿出那块宝石，对周书灵道：
“为什么你不亲自去看一看呢？“
“我？”
周书灵带着几分惊愕的语调。
白曦朝她坦白道：
“这颗宝石，实际为神族凤帝的苍梧剑碎片。在你强大执念的加持下触发了苍梧碎片的力量，这才有了你的镜中世界。你本身就因苍梧碎片保住魂魄，若我将宝石一同带入便相当于连带你这个造梦者一同入内。关键时刻我会唤醒你，这般你便不会进入沉睡。”
周书灵点点头，随后将白曦重新送回了镜中世界。
当白曦回到镜中世界内时，早便不是“周书灵”的身份。此刻，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出来吧。”
周书灵闻声出现，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禁感触起来。
凌清秋亲手杀了那位幕后黑手——那位他最尊敬的大师兄。
周书灵望着眼前的场景道：
“当时，凌清秋的师兄对他说了几句话，随后他便死于凌清秋的剑下。”
“说了什么，你可有印象？”白曦追问，她只觉此时有些不对劲，凌清秋的表情不对劲，难不成就是这个时候……
“不知道。”
周书灵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这儿没什么好看了。”
白曦利用手中的宝石，二人一下便来到凌清秋离开灵剑派那天。
周书灵跟在白曦身旁，看着那时的自己望着凌清秋独自离去的身影，眼中暗淡无光。
“我们跟过去。”
白曦和周书灵一路尾随凌清秋。
周书灵见他一路上魂不守舍，有好几次差点从剑上掉下来，心中很是担忧。
在灵剑派的时候她看着凌清秋终日郁郁寡欢，知晓他心中定是有什么事，可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
回到天清派后，凌清秋马不停蹄地要往什么地方而去，但凌清秋的出现却令门内弟子惊喜不已。
两位师兄的死讯先后传回门中，唯独少了凌清秋。他们以为天赋异禀的凌清秋也要葬身于那个恐怖的地方，而今见他平安归来，自然是欣喜的。
“师父呢？“凌清秋随意找了一个弟子问。
“掌门在后山闭关。“
听后，凌清秋匆匆忙忙地御剑而去。
白曦和周书灵紧随其后。
在快到接近后山的时候，凌清秋被一位师伯拦了下来。
“师伯，清秋有一事不明，要求见师父，还劳烦师伯通报。“
“清秋，掌门师兄此刻正在闭关，你此刻还是不要叨扰他的好。你刚回来，身上有伤，先回去养好伤，改日再来也不迟。“
“可弟子实在有要紧的事想马上求见师父。“
“还是说，师伯和师父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凌清秋话锋一转，试探道。
那师伯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一改方才的温和，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蠢蠢欲动。
“师弟，让他进来。“
“是天清掌门的声音。“周书灵开口道。
白曦望着面前的两人还有后山前人数众多的守门弟子，事出蹊跷。这背后，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曦和周书灵跟随凌清秋去到后山，一进去才发现后山内乌烟瘴气，原来方才那般和谐的景象竟只是障眼法。
凌清秋望着冲天的黑气，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书灵看着凌清秋那般难过，心中也不由一揪。
“清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维护天清派的辉煌啊。只要天清派在众目睽睽下降伏恶灵，届时，我们天清派必会超越灵剑派成为四大门派之首！“
天清掌门放肆地狂笑着，可这番话却遭到了凌清秋的抵抗。
“师父，你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受伤所以被玄灵附体了，否则你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的。”
“清秋，师父一直做的都是正事，你的师兄们就是为此光荣献身的。”
“大师兄也是你口中辉煌大业的牺牲品吗？”
“不只是他。”
天清掌门将凌清秋禁锢在地，步步逼近。
“清秋，你愿意为师门出这份力吗？”
说罢，天清掌门竟迫使凌清秋握剑杀了自己。
被禁锢的凌清秋动弹不得，直到手中的剑刺入天清掌门那刻，术法方解。
“清秋，你一直都是扮演恶灵的最好人选。这下，你也入局了。”
“不……”
数千黑气穿过天清掌门的身体进入凌清秋体内，浑身疼痛的他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直至完全被黑气侵染，成为名副其实的“恶灵”。而凌清秋“杀害”掌门一事也被众多赶来的天清弟子目睹。
“天清弟子凌清秋，于虎丘被黑气侵染，杀害掌门，欺师灭祖，即日起不再是我天清弟子，此等恶徒，人人得以诛之。”
目睹一切的周书灵心如刀绞，她像是失去支撑似的倒在地上。一旁的白曦见了虽深感同情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哭泣。
镜中世界开始逐渐瓦解，白曦和周书灵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望着泪流满面的周书灵，白曦心中很不是滋味，让周书灵亲自看到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不要太难过了。”
白曦向来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也只能是说出这样不轻不重的话。
怎知周书灵哭过后反倒笑了起来，这让白曦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笑？”
“我知道凌清秋是好人，我一早就知道。”
“亲手杀了凌清秋，你后悔吗？”
知道凌清秋是被迫入魔且自己又亲手杀了他，想到这里，白曦禁不住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
周书灵坦然回答道。
“我喜欢凌清秋，但我不后悔杀了他。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和凌清秋同归于尽。”
白曦打量着熟悉的四周，又回到了原先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
从青铜镜到进入镜中世界，她逐渐回想起先前的一切。
白曦望着周书灵那双充满哀伤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你就是在那个山洞去世的吗？”
“不是。”
周书灵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谈话间，白曦发现她的状态不对，魂魄受损了。
白曦记得周书灵曾说，每当她醒来一次，和凌清秋的经历就会重复上演一次，直到周书灵最后死去，魂魄再次进入沉睡。这个镜中世界才会结束。
“让我回去。”
白曦望着周书灵开始发生变化的魂魄，视线转而移到在她脖子上的宝石，那是苍梧碎片，周书灵能一直维持灵魂不散多半是因为苍梧碎片的力量。
原本这个世界乃至镜中世界都是因为周书灵那份执念催动的苍梧碎片的力量形成的，但不知为何周书灵突然将白曦从镜中世界中唤醒。
于是便造成了而今周书灵的灵魂与镜中世界，也就是苍梧碎片力量的对抗。可白曦清楚明白凭周书灵那薄弱的力量是无法与苍梧碎片的力量对抗的。
“你不是心有执念所以才一直逗留于青铜镜吗？你的执念是什么，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但我要回去，否则你很有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苍梧碎片的力量进而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不，不，你不能回去。”
周书灵痛苦地挣扎着。
“从过去到现在，近乎百人入我镜中世界。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要重新经历那些事。”
她望着白曦，哽咽道：
“你懂至亲至爱之人一次又一次，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你面前的那种感受吗？可我，幻境是我造出来的，我却没有办法打破它。”
话落，周书灵原先一直带着的那条项链上镶嵌的那颗宝石不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随后脱落于项链漂浮到白曦眼前。
白曦接过宝石，她经历过周书灵的半生，自然知道这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拿走吧。”
周书灵只留下这句便转身离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走了几步又停下，右手指着左边道：
“你往那儿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话语间，一条条深而长的裂缝不知不觉竟朝四周爬去。白曦望着面前步履蹒跚的周书灵，只见她走了不出几步便停了下来，眼见便要倒下。
白曦一个瞬移到了她面前，稳稳地将其扶住，扶住周书灵的那只手在给她输送神力的同时，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便合上了四周的裂缝，挡住了透入的光。
周书灵先是诧异，后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左脸扭过头去。
白曦微微偏头，想起方才的场景，她已然明了。
周书灵交出了宝石，便等同于交出了自己轮回的最后一丝机会。
原本只要有人除了她的执念，她释怀后便能去轮回转世，而今，先是自行破坏自己的幻境用魂魄去抵住苍梧碎片的力量，然后，又交出了护住她魂魄的宝石。
“就这样带着执念离去不怕变成玄灵吗？”
周书灵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
白曦将宝石交还出来：
“还你。”
周书灵望着白曦手上的宝石，依稀回想起了在灵剑派那段难忘的时光，可脸上并没有呈现出什么难过的表情。
她撇过头道：
“曾经有过很多人想得到它。”
“这个对你意义非凡。”
周书灵冷笑：
“道什么意义非凡。人不在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那你为何还要一直留在这里。若如你说的那般没有意义，你也不会死后执念不减反增。明明你只要在有人进来的时候像方才对我那般也将他们从幻境中唤醒便一切都结束了。”
周书灵被白曦这番话堵住了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正如周书灵自己所言，入她镜中世界者近乎百人。每一次，她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人身上，希望他们能在幻境中找出凌清秋当年入魔的原因。
多少次，那些误闯的人每每到了虎丘外或尚未到虎丘前便因身体承受不住镜中世界之力提前苏醒。
而这次，白曦却成了例外。
她的出现令周书灵看到了希望，看到能知道当年真相的希望。可同时，她的出现却唤醒了周书灵那段不好的记忆。
周书灵承受不住了，第一次介入镜中世界将白曦强制唤醒。
前面周书灵所说的“一次又一次看着至亲至爱死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个幌子，没有“一次又一次”，只有一次。毕竟人不会死而复生。
“虎丘一行，四死四伤。”
周书灵第一次向人道起那段苦涩的记忆。
“轩月派的两位师兄，凌清秋的师兄，还有……”
周书灵停了一下，声音越发颤抖起来：
“还有小师叔。”
白曦蹙眉望着周书灵，两行清泪划过她那惨白的脸，连成珠子落下时却只是个幻影。
“当时我们正与那人搏斗，小师叔替我们挡了几招，之后更是一路护送受伤的我们回去。到灵剑派见到爹和几位师伯后，小师叔便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至于凌清秋，他在灵剑派逗留不久后回了天清派。
再听到凌清秋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已成了杀师灭祖的天清派‘污点’。“
周书灵望向白曦接着道：
“我见到凌清秋时，他正在屠村。他当时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失控的妖兽。他认不出我了，也认不出他的同门。
凌清秋给我的玉佩替我挡了他的剑后分成了两半，我没有捡回来，因为我知道破镜是不能重圆的。“
“在之后，各门派均遭凌清秋毒手。入魔后的他修炼的术法最为毒辣，靠吸收他人来提升自己，与玄灵无异。
靠着这样邪恶的术法，凌清秋吸收了很多高手的灵力化作己用，两个门派的长老联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凌清秋到了灵剑派，我灵剑派弟子多死于他手，其中不乏大师兄和大师姐。我爹和几位师伯知道自己受了重伤难逃一死，选择牺牲自己用全部力量化作一道强悍的防守结界护住大殿内剩余的五十四名灵剑派弟子。“
可结界能防一时不能防一世。
周书灵回忆道：
“最后，我擅用了师祖传下来的禁术，献祭自己，开启杀阵与凌清秋同归于尽。“
话落地后，留给周书灵的除了痛苦的回忆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过了许久，周书灵终于松口：
“我让你回去，你能帮我寻出凌清秋入魔的真相吗，我并不是害怕灰飞烟灭不入轮回，我只求一个结果。“
“若那是个你不能承受的结果呢？“
白曦反问。
“这么多年，这件事情一直埋在我心里久久不能放下。我已经不在人世，无论好坏，已经不足以影响我了。“
白曦再次拿出那块宝石，对周书灵道：
“为什么你不亲自去看一看呢？“
“我？”
周书灵带着几分惊愕的语调。
白曦朝她坦白道：
“这颗宝石，实际为神族凤帝的苍梧剑碎片。在你强大执念的加持下触发了苍梧碎片的力量，这才有了你的镜中世界。你本身就因苍梧碎片保住魂魄，若我将宝石一同带入便相当于连带你这个造梦者一同入内。关键时刻我会唤醒你，这般你便不会进入沉睡。”
周书灵点点头，随后将白曦重新送回了镜中世界。
当白曦回到镜中世界内时，早便不是“周书灵”的身份。此刻，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出来吧。”
周书灵闻声出现，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禁感触起来。
凌清秋亲手杀了那位幕后黑手——那位他最尊敬的大师兄。
周书灵望着眼前的场景道：
“当时，凌清秋的师兄对他说了几句话，随后他便死于凌清秋的剑下。”
“说了什么，你可有印象？”白曦追问，她只觉此时有些不对劲，凌清秋的表情不对劲，难不成就是这个时候……
“不知道。”
周书灵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这儿没什么好看了。”
白曦利用手中的宝石，二人一下便来到凌清秋离开灵剑派那天。
周书灵跟在白曦身旁，看着那时的自己望着凌清秋独自离去的身影，眼中暗淡无光。
“我们跟过去。”
白曦和周书灵一路尾随凌清秋。
周书灵见他一路上魂不守舍，有好几次差点从剑上掉下来，心中很是担忧。
在灵剑派的时候她看着凌清秋终日郁郁寡欢，知晓他心中定是有什么事，可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
回到天清派后，凌清秋马不停蹄地要往什么地方而去，但凌清秋的出现却令门内弟子惊喜不已。
两位师兄的死讯先后传回门中，唯独少了凌清秋。他们以为天赋异禀的凌清秋也要葬身于那个恐怖的地方，而今见他平安归来，自然是欣喜的。
“师父呢？“凌清秋随意找了一个弟子问。
“掌门在后山闭关。“
听后，凌清秋匆匆忙忙地御剑而去。
白曦和周书灵紧随其后。
在快到接近后山的时候，凌清秋被一位师伯拦了下来。
“师伯，清秋有一事不明，要求见师父，还劳烦师伯通报。“
“清秋，掌门师兄此刻正在闭关，你此刻还是不要叨扰他的好。你刚回来，身上有伤，先回去养好伤，改日再来也不迟。“
“可弟子实在有要紧的事想马上求见师父。“
“还是说，师伯和师父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凌清秋话锋一转，试探道。
那师伯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一改方才的温和，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蠢蠢欲动。
“师弟，让他进来。“
“是天清掌门的声音。“周书灵开口道。
白曦望着面前的两人还有后山前人数众多的守门弟子，事出蹊跷。这背后，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曦和周书灵跟随凌清秋去到后山，一进去才发现后山内乌烟瘴气，原来方才那般和谐的景象竟只是障眼法。
凌清秋望着冲天的黑气，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书灵看着凌清秋那般难过，心中也不由一揪。
“清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维护天清派的辉煌啊。只要天清派在众目睽睽下降伏恶灵，届时，我们天清派必会超越灵剑派成为四大门派之首！“
天清掌门放肆地狂笑着，可这番话却遭到了凌清秋的抵抗。
“师父，你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受伤所以被玄灵附体了，否则你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的。”
“清秋，师父一直做的都是正事，你的师兄们就是为此光荣献身的。”
“大师兄也是你口中辉煌大业的牺牲品吗？”
“不只是他。”
天清掌门将凌清秋禁锢在地，步步逼近。
“清秋，你愿意为师门出这份力吗？”
说罢，天清掌门竟迫使凌清秋握剑杀了自己。
被禁锢的凌清秋动弹不得，直到手中的剑刺入天清掌门那刻，术法方解。
“清秋，你一直都是扮演恶灵的最好人选。这下，你也入局了。”
“不……”
数千黑气穿过天清掌门的身体进入凌清秋体内，浑身疼痛的他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直至完全被黑气侵染，成为名副其实的“恶灵”。而凌清秋“杀害”掌门一事也被众多赶来的天清弟子目睹。
“天清弟子凌清秋，于虎丘被黑气侵染，杀害掌门，欺师灭祖，即日起不再是我天清弟子，此等恶徒，人人得以诛之。”
目睹一切的周书灵心如刀绞，她像是失去支撑似的倒在地上。一旁的白曦见了虽深感同情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哭泣。
镜中世界开始逐渐瓦解，白曦和周书灵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望着泪流满面的周书灵，白曦心中很不是滋味，让周书灵亲自看到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不要太难过了。”
白曦向来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也只能是说出这样不轻不重的话。
怎知周书灵哭过后反倒笑了起来，这让白曦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笑？”
“我知道凌清秋是好人，我一早就知道。”
“亲手杀了凌清秋，你后悔吗？”
知道凌清秋是被迫入魔且自己又亲手杀了他，想到这里，白曦禁不住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
周书灵坦然回答道。
“我喜欢凌清秋，但我不后悔杀了他。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和凌清秋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