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我这台偃甲么?”毕月乌听到那新奇的称呼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你能出多少?”

    还未等两人进一步交流,一灰袍汉子赶忙从山林中窜到他面前,心急火燎道:“清醒点!驱神力士你也卖啊?!”

    毕月乌也是反应了过来,当即改口:“莫慌,我只是试他一试,看他是否真敢贿赂朝廷命官!”

    那灰袍汉子哭笑不得:“真贿赂你收么?”

    “那肯定是不能收的。”毕月乌回答地斩钉截铁,转头看向宁言义正辞严道:“你别想用集庆商行的商票收卖我,也千万不能把银子存进京畿道南安寺乙字廿一的长生库里!”

    灰袍汉子听得两眼一黑。

    中原很多大寺都会置库质向民间放贷,南安寺的长生库在业内可以是鼎鼎有名,据不少达官贵人都会把余财存进去交由僧人来钱生钱。

    那劳什子乙字廿一多半是毕月乌的私人库号,这是拒绝么?就差把索贿两个字贴头上了!

    正在这时,柴茹茹碰巧追了出来,心念一转开口问道:“奴家向来仰慕禅宗慈悲,一直都想去南安寺拜一拜呢……只是奴家不解,这头次去南安寺,一炷香多少银子才够?但无妨!”

    毕月乌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面上不动声色,却悄悄传音道:“那女的什么来头,话这么硬气?”

    灰袍中年暗叫不好,可他也知晓欺瞒上官的下场,只能老老实实答道:“柴茹茹,柴明远之女,六品巅峰修为。”

    “哪个柴?江南道七大行的那个柴?”

    “是……”

    毕月乌虎躯一震,眼睛都亮了起来,抱拳朗声道:“久闻柴姐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灰袍汉子跟着虎躯一震,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想作甚!这可是北斗九皇星君亲自布下的任务,你不要命了我还没活够呢!”

    他们都震了,宁言不震多少有些不合群了,顿时也虎躯一震:“北斗九皇星君?!两位,这是何意!”

    若是牵扯到五斗星君,那就麻烦了,哪怕他真能突破司监的层层围追堵截跑到大周之外,也会被分分钟抓回来。

    他还没做好直面大宗师的准备。

    柴茹茹似乎看出他的忧虑,捏了捏他的掌心,比着口型无声地吐出四个字。

    万事有我。

    这丫头……以前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柴茹茹,如今却轮到自己被她护佑了。

    宁言心头一暖,眼中涌上几分柔情。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一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庞。

    柴茹茹呼吸都急促了不少,胸口鹿乱撞,却是乖顺地低着脑袋,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她左等右等,却无事发生,不禁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宁言右手巴掌高举着,同时左手死死抓住右腕,像是在互搏。

    宁言迎着她的目光,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随即立马投入和晏晏的拉扯中,心中呐喊道:“你想干嘛!”

    “这女人可不是个善茬,你别被她骗了!”

    “那你也不能打她啊……”

    “就打就打!”

    “孽障!你这一巴掌下去,我可就要孤独终老了!”

    “哼,肉身成圣和孤独终老你自己选吧。”

    “孩子懂个屁!真孤独终老了,肉身成圣有什么意义!你没听过那首歌么?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

    “啊啊啊!我的耳朵脏了!”

    在他们对面。

    灰袍汉子皱着眉头,拳头都攥起来了:“我们还不动手么?”

    “不急,人又不会跑。”毕月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狗血的画面,兴致勃勃道:“机会难得,再看一会儿。”

    “我他娘的等不及了!”

    灰袍汉子陡然爆发出强烈的真气波动,身后显化出一座金光灿灿的玲珑宝塔,一步踏出,浑身皮肤都印染上浓重的铜色:“在下地阔星吴清,此行只为缉拿嫌犯宁言,无关者速速退避!”

    毕月乌面色一喜:“不是抓慕容复么?再抓个宁言是不是可以加钱了?”

    吴清真想一头撞在树上:“你到底有没有看情报啊!宁言就是慕容复,慕容复就是宁言!”

    “啊,这样么?”

    宁言看向毕月乌,程默不语。

    这次闹这么大,身份暴露可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当初沉秋凝将幻面交给他的时候就曾告戒过,这玩意只能骗骗普通人。

    果然,一旦进入五斗星君那种大老的视野里,马上就被虚空索敌,跑都跑不了。

    冲突一触即发,柴茹茹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护在宁言身前:“言哥哥,我来拖住他们!”

    “让我和他们……”() ()

    未等宁言完,脑中再次传来晏晏的声音:“不用那个坏女人假好心!宁言你把身体和命格交给我,我们心念合一,让他们见识见识长生的厉害!”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先别急……”

    【岂有此理!伪周的走狗安敢在你面前狺狺狂吠,触犯威之罪,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你的本命功体在急速运转,眸中透着嗜血杀意。感受痛楚吧,蝼蚁们……】

    你凑什么热闹!

    宁言捂着气海的位置叫苦不迭,本来那儿就真气空空的,被狗东西这么一转,还真有点肚子疼。

    “九穹剑,出鞘!

    ”

    这一嗓子又把他半条魂快给吼掉了,慌忙转头看向空郑

    姜蝉衣的眉心勐地亮起一道夺目的光华,狭长的凤眸中满是怒意。

    “你们、竟敢把我的剑弄坏……”

    “罪无可赦!

    ”

    她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真气波动竟有向四品突破的迹象!

    而另一边,吴清尚未出手,就感受到数股恐怖气机锁定在他身上,踏出去的脚不知不觉间收了回来。

    他迷惑地看向毕月乌。

    这是怎么回事呢?

    毕月乌耸耸肩,伸手示意:“请。”

    “那个……不帮忙么?”

    “神机铳火丸很贵的。”

    “那材料工部不是都有么?”

    “那我可就得给你道道加工费的问题了……”

    场面转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啥的都有,宁言耳朵被吵得生疼,忍无可忍高声喊道:“全体看我,让我两句!

    ”

    所有人都被他喊住,世界一下子又安静了。

    宁言环视四周,揉了揉太阳穴叹声道:“吃饭了没?找个地方慢慢聊。”

    ……

    越州,山阴县。

    为了防止宁言等人伺机逃跑,司监不愿走太远,只是在灵全山下找了个就近的县城。

    “字房到了,几位贵客里面请~”

    酒楼顶层的房门被推开,厮一声唱喏,将众人引进房内,接着知趣地替他们关上门。

    “坐吧。”

    宁言嘴上招呼道,自己则随便找了个位置径自坐下。

    其余四人依次在他两边落座,可以是泾渭分明,然后纷纷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宁言也不知道该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先点菜吧。”

    “还有心思吃!”最生气的就是姜蝉衣了,直接拍桉而起,指着宁言鼻子骂道:“为了你这狗男人,我剑都断了,你还请他们吃饭?!吃屎还差不多!”

    “一柄剑能值多少银子,若是姜姑娘负担不起,我赔你十把都可以。”柴茹茹白了她一眼,架子拿捏得高高的:“这点事还要出来污了言哥哥的耳朵,你这贱……见钱眼开的女人,无理取闹!”

    姜蝉衣眼睛在冒火,气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那把剑、那把剑……”

    她到这里,却不知该如何往下讲。

    她用余光瞥了眼宁言,万一他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从而对她产生不应该有的想法怎么办……

    姜蝉衣不是不记得那晚的荒唐事,只是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不过是替沉秋凝提前试用一下!

    一定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她也没那么失态了,冷哼一声又坐了回去。

    吴清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的毕月乌,示意他讲两句。

    毕月乌却如老僧坐定,一副等着开饭的样子,誓要将蹭吃蹭喝进行到底。

    宁言见司监那两人不话,主动挑起话头:“两位寻在下究竟是为何事?竟然会惊动九皇星君。”

    他当然清楚对方找上他肯定是因为郭侃一事,只是他还无法确定司监对整件事到底掌握到何种程度了。

    毕月乌轻轻掀开面具一角,抿了口茶水道:“奎木狼谋逆一桉牵扯重大,还需请你往京畿道协同调查。”

    宁言一头雾水:“奎木狼又是谁?”

    毕月乌砸咂嘴,吐出一口茶渣:“方克己这个名字总听过吧。”

    “方克己是司监的人?”宁言惊讶道。

    他倒是隐约记得那老子和他提到过,以后托关系把他弄进司监之类的。

    没想到他一叛徒居然不声不响混到二十八宿了。

    “曾经是。”毕月乌敲了敲桌子:“他犯下这等大错,纪名星君也护不住他,早就被除名了,还是圣上亲自降下的旨意。”

    “实在我也挺好奇的,他要是按部就班下去,若干年后必能接任五斗星君的位置,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他到底在谋求什么,宁言,你能告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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