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水陆法会遗址。

    “你们我现在当女的还来得及么?”

    宁言正在镜子前摆弄着一对青玉耳环,时不时低声呢喃,“我心理性别其实是女的,你这是性别歧视,一点都不平等自由。”

    房内没一个人搭理他。

    宁言好奇地转过身,只见毕月乌等人都站在窗边向外张望。

    “看什么呢?”

    吴清指指边:“刚才好像有什么很大的东西往汴京那边飞过去了。”

    “难不成飞舟开辟新航线了?”

    “不可能,汴京周边敢起遁光的都得给打下来,更别飞舟。”吴清的脸色不太好看,朝汴京方向拱了拱手,严肃道:“不管怎么这事情都很严重,无视武德司禁令,在皇城边私起飞空偃具,这是对圣上不敬!”

    “是是是,这恶贼竟敢藐视皇权,真是罪大恶极……”宁言随口敷衍了几句,话锋一转,指着一屋子琳琅满目的稀世珍宝道:“话你们选完了么?需不需要我给点意见?”

    水陆大会总算是在不圆满中落下了帷幕,镜通住持自知已无力回,没有号召南安寺余众继续负隅顽抗,索性直接投诚。

    毕月乌得六司星君暗中授权,更是当场宣读朝廷诏安旨意,强调司监一直都有意与类似南安寺这样的杰出禅宗代表深化合作关系,并希冀能进一步推动庙堂江湖心连心手牵手的和谐发展,以紧紧团结在圣上身边为前提,一起为唱响大周主旋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客套话暂且不谈,关于南安寺的具体处置办法,还要等镜通住持进京面圣之后才有定论,再往后的事情就和宁言他们没关系了。

    幸好六司星君还算有点良心,没让他们忙活了一场,于是大手一挥让宁言等人优先从南安寺带来的宝物中选一样作为战利品。

    这才有了这一屋子宝贝的来历。

    不过对于一件这个数量,宁言其实是颇有微词的。

    只能郭无算有良心,但是不多。

    可谁让司监动作实在太快了呢,他们上午才合力阻止了焰口仪式,下午司监的人就到了,他想多摸两件都没机会。

    当然宁言也不吃亏,在系统的指导下,他一下子就锁定了屋内价值最高的宝贝——后灵宝,青魄灵龙。

    一件极为罕见的进攻型灵宝!

    平时将其佩戴在耳垂上,它便会自行吸纳地灵气,对敌之际,仅需心念一动就能斩出两道足以匹敌四品武者的剑气,造型是古朴了一点,但在宁言眼中,却有一种强度的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灵宝是由七百年前的一名炼神关女修点化的,似乎只有至纯至洁的女子才能如指臂使,他和器灵沟通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看着镜中的自己,宁言心头不免升起阵阵遗憾。

    话又回来,就算没有性别要求,像他这样的烂裤裆很有可能也得不到器灵的认可。

    慢慢来吧……

    “你们怎么还不抓紧时间,再不选朝廷鹰犬可就要来选了。”

    话音刚落,不光是吴清,就连王仁和毕月乌都撇过头,齐刷刷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宁言微微一怔,忽然一拍脑门。

    两个司监的,一个制置司的,在场的四个人除了他好像全是朝廷鹰犬……

    他喉头微动,拔腿就要往门外走:“那什么,我去看看沈仙子醒了没樱”

    “不急。”

    毕月乌身形一闪,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摁回原地,和善道:“听你这语气,你对朝廷意见的不啊。,需不需要我替你去反馈一下?”() ()

    “别瞎!我宁某人对圣上赤胆忠心,只恨自己志广才疏,而不能以身报国!”宁言正襟危坐,也学着吴清的样子朝汴京方向拱手,“每念至此,晚上都羞愧得睡不着。”

    “嘶,我们这一路上你可没少睡啊。”

    “这不报国无门么……”

    “那我这儿倒是有条门路。”毕月乌上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声音陡然变得森寒起来:“凭你屡次三番妄议朝政,就定你个流放岭南,如何!”

    宁言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讪讪道:“玩笑有点过了啊。”

    “这就招架不住了?”毕月乌冷笑一声:“等到了汴京,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明里暗里,或敌或友,你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刺向你的暗箭。”

    “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窗外,晚风渐起,月亮藏进浮云,皎皎白光如纱如雾,伴着汴河上泛起的浪涛声轻轻荡漾进了屋里,零乱洒在了两人身上。

    宁言呆呆得看着毕月乌,愣了半晌,忽然问道:“你在关心我?”

    “……”

    “放心,我知道利害,若是在外人面前,当然不会……”

    “今日的好友,明可能就会变成敌人。你拿什么保证?”

    “我看王都头和老吴都浓眉大眼的,也不像叛徒啊……”

    王仁没好气得背过身去,吴清更是直摆手:“你们你们的,别扯我俩啊。”

    “他们不会,你怎知我不会?”毕月乌一脚踩在座椅扶手上,上身微微前倾,整个人又朝着宁言压低几寸,恶狠狠道:“我可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两人不知不觉间越靠越近,近到宁言能清楚闻到对方身上的白桃熏香,那是一种清雅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香味。

    按理现在的气氛应该要有些紧张的,可在这柔和的好闻气味之下,他却是紧张不起来。

    越过毕月乌的肩头,宁言恰巧能望到窗外风景,他就这样一会看看月亮,一会看看乌掌柜由于生气而半弯着的眉眼,窗里映照窗外,窗外衬着窗里,这让他莫名想起了迅哥儿的名句。

    他的眼前有两瓣牙儿,一瓣是月牙儿,另一瓣也是月牙儿。

    这样惊艳的眉眼长在男人身上还真是浪费了……

    “宁言!”

    “在呢在呢。”宁言定了定神,赶在对方发飙前急忙道:“谢谢你,乌掌柜。欠你的人情以后我会还的。”

    毕月乌闻言,皱起眉头:“你又在什么蠢话?”

    “你看啊,好像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嘴上就一直都是钱钱钱的,就连招式都和钱有关系。可我看你平日对吃穿用度完全不讲究,司监的俸禄也足够你开销,没理由对钱有那么大执念……”

    “所以我想,一定有一件对你来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这件事很危险,还会用到很多很多钱。”宁言不好意思道:“我呢,家无余财,穷书生一个,钱财上是帮不了你了,但将来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需招呼一声,我绝无二话。”

    “你……”

    毕月乌嘴巴微张,他很想驳斥这种真的想法,可在对上宁言澄澈的眼神之时,万千话语却是梗在喉头,终究化为一声长叹:“只有钱才不会背叛你,以后你就懂了。”

    “那我宁愿不懂。”宁言摇了摇头,固执道:“人活一世,假若连个得着话的知交都没有,纵使修为通或许也不会真正自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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